第 107 章(1 / 1)

执玉伴兰时 柏坞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子殿下不见怒容,但诸位大臣无不战战兢兢。

  生怕自己成了第二个吴穆。

  事已至此,吴穆早就不做能侥幸保下一命来的梦了,横竖事迹也已败露,自己说,与旁人说,没有差别。

  吴穆握住镣铐,避免它发出声响,再提往事,他已经没有头一次剖白的戾气,面对昔日的同僚与下属,平静道:“初入枢密院时,每日只能做些杂活,没有背景和人脉,每日被稍有些品阶资历的人呼来喝去。”

  那是一段不堪的过往,吴穆自觉他的仕途,脱轨是在那时,崛起也是在那时。

  “蛰居在京城的突厥探子就是在那时找上我的。”

  诱以重利,挟以家人性命。

  他半推半就,“一开始,不过是通些小消息,无关痛痒。直到九年前,改动了布防图,同时将消息透漏给那突厥探子,最后令北境军血战永夜关,我从中获利,平步青云。”

  “那文太傅与此事有何牵扯?”三司使这多年来与吴穆共事,虽生过嫌隙,但政见不合不涉私交。

  他只当老狐狸向来老谋深算,这才如日中天,哪里想到他是踩着北境军的尸骨走上来的。

  “因为我恰巧知晓了一件事。”

  吴穆不再看堂上任何一人,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文家大郎当时已属工部,在苏尚书门下,他阳奉阴违,背着苏尚书中饱私囊,在北境的军械上动了手脚。”

  此言一出,堂上人除却太子与沈相,面色俱是大变。

  那桩旧案,几乎灭了苏家满门,曾震惊朝野,没想到背后勾连着吴穆与文太傅。

  “苏尚书一心埋在机械图纸,哪里有里通外敌的心思,我也是偶然得知文家大郎贪墨之事,学生怎能不为老师着想,于是我私下将此事告知了老师。”

  为官多年的,都是人精,都听明白了此事背后的曲折。

  已和突厥细作勾结的吴穆打着为文太傅分担的旗号,将文家大郎摘出来,军械一事陷害了苏尚书,并将与突厥勾结置北境军于险境之事一并推到苏尚书身上。

  苏尚书一门,被吴穆利用殆尽,保了吴府和文府这九年的富贵。

  “还是那一句,老师的确学富五车,只可惜,于儿女一道上,太过妇人之仁了。”

  吴穆能说的,已经全都交代清楚了,他攥紧了手里的锁链,给太子殿下磕了一个头,“罪人至此,但求一死。”

  太子殿下心下不爽,也不想给他个痛快,只想将这恶人,凌迟处死。

  但还是得先陈罪状:“吴穆大人曾官居枢密使,掌大凉军政,却篡改布防,里通外敌,等同谋逆,残害忠良,草菅人命。”

  沈相起身,避免太子殿下说出严刑来,百官侧目,紧跟着道:“按律,当夷三族,吴穆罪大恶极,当处极刑。”

  太子殿下被沈相抢了话,也乐得看众臣议。

  果不其然,沈相又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鸿胪寺与突厥使团议和一事,吴穆此事兹事体大,如何定罪仍需商议,倒是苏尚书一门,可先平反。”

  苏尚书既然是被冤,那曾经为苏尚书求情而被连累的官员,亦可平反。

  太子殿下要的不过是此事大白于天下,今日也算是有个了断。

  太子殿下醒木一拍,打断了诸位大人的议论之声。

  “既如此,那便将吴穆押下去,二位大人,可斟酌着拟个章程出来,先行呈报陛下,再昭告天下。”

  此事牵连甚广,为维护朝廷颜面,须得从长计议。

  太子殿下一锤定音,“为苏尚书平反一事,尽快去办。”

  永夜关一役卫国公府热血男儿战死沙场,阖府损失惨重,兰时知晓吴穆可算始作俑者,可还是带走了吴钩,没让吴府满门为吴穆陪葬。

  太子殿下明白兰时这是一码归一码,在还前世吴钩的一点人情。

  哪怕他不愿意去想,却也不得不承认,兰时的确堪为良将。

  想到兰时,太子殿下面上又沉几分,诸位大臣瞧着太子殿下脸色不好,议论声都小了,直到恭恭敬敬地送太子殿下离开这才放松下来。

  兰时已走,太子殿下才没兴趣去看两国谈判,赶着进宫,先行同陛下禀告这堂审结果。

  顺便瞧瞧他养尊处优的父皇,是否荒废了五禽戏。

  陛下听完了太子殿下禀奏,静默良久。

  太子殿下也并不打扰,坐在一旁,安静饮茶。

  他父皇也算是和授业恩师一脉相承,宽厚有余,魄力不足。

  听了文太傅行差踏错的故事,唏嘘一阵也属正常。

  但是——

  “父皇,外祖父这事,你也不是头一次听了,怎的还会如此感伤?”

  错了便受罚,大凉律法条文又不是摆设。

  “外祖父他选择和吴穆同流合污之时起,便已经是背弃大凉,背弃您同我母妃了,您不需为他难过。”

  王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太傅。

  太子殿下也曾感念母妃对外祖父的敬重,想全外祖父一点声名。

  可他事后想了想,外祖父狠心陷害苏尚书时可曾想过保全苏尚书这无辜之人一点名声?

  无辜的人含冤莫白,有罪之人又怎么能奢求清白地走。

  所以今日提审吴穆,太子殿下特意将中书门下与三司都召集在内。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事实如此,剩下的,要他们自己分辨去。

  陛下的愁绪与孤寡之感被冷血无情的亲子亲口打散,又开始没好气。

  他自然是知道执玉说得都对,可那是太傅,承认太傅有罪,那被太傅教导的他又成了什么?

  下罪己诏陈情自己识人不明?

  太子殿下看得分明,其实这事走到今天,最可行的法子是有罪之人自裁。

  于太子殿下而言,有罪之人按律伏诛才是最妥善的,但对父皇来说,不失皇家体面,不使朝廷被百姓诟病,比真相大白更重要。

  “父皇既然悲伤,不若练一套五禽戏吧,与罪臣置气还不若多寻些法子延年益寿。”

  父皇好好活着,他才能到北境守着兰时去。

  陛下这下真的不伤悲了,他伤肝,“朕怎么生出你这么个逆子!”

  太子殿下亲手端了茶给陛下消气,“父皇,您提起吴穆那乱臣贼子都未曾如此动怒。”

  趁陛下饮茶的功夫,太子殿下叮嘱道:“延年益寿固然重要,您可别请道士炼丹,若那丹药当真有效,怎么从不见哪个道士活到百岁?”

  他顶多能接受自家父皇请大相国寺的主持来讲讲经。

  在陛下将茶盏举过头顶准备掷出去的时候,刑部尚书火急火燎前来觐见。

  跪得格外虔诚,刑部尚书惶恐道:“陛、陛下,文太傅,他、他在狱中自裁了。”

  等他发现的时候,尸首都硬了。

  今早送进去的早饭分毫未动,“应当是送完了饭,他便——”

  刑部尚书伏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

  抛开一切都不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