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致虚长老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线,通体舒泰,这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
看看,当时收顾回入门,宗门里那么多人有意见,他当年怎么说的来着。其实当时他也是硬着头皮还人情,他当年怎么说的自己也不记得了,但如今想来觉得自己当时必然是独具慧眼,力排众议,给宗门收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弟子。他看着顾回,真是越看越满意。青山宗既青云道君之后,终于又有了新的能够撑起门楣的人了。他和掌门师兄,也能放下些心了,总算无愧于当年师尊把宗门交到他们手上的嘱托。
刚刚还格外沉默的青山宗此时尽管依然整肃,可明显能感觉到气氛已经热烈起来了。他们刚才用肃冷和沉默抵御着那些各怀心思打量的眼光,维持着宗门的体面。此时无需再故作姿态去抵御这些,这些弟子们,尤其是那些新入门的弟子们,一下子就活泼了起来。
所有人都眼神热烈地看着掌门和致虚长老面前恭敬站着的顾回,这个青云峰的二师姐,从此被除了萧端和赵曼以外所有人亲切喊作二师姐。在青云宗,二师姐这个称呼,都变得格外特别和让人尊重起来。
人群中的顾盈由于以前对顾回说了不少不好听的话,再不敢主动上前跟这个二堂姐说话,但心中骄傲却是她怎么故作冷淡都掩不住的。只要有人一提到二师姐,她耳朵立即就竖起来,然后特别不好意思地抿唇,脸上都是不在意,心里却都是——他们家的。可把她骄傲坏了。
如今他们顾家掌门人再也不让她想方设法把那些稀罕的小东西送到白瑶手里了,固然白瑶脾气性格都不错,但是顾盈作为一个衰落的家族出来的三小姐,去巴结一个明显什么都不缺的受宠小弟子,那种感觉从来都不好受。
每次千辛万苦递过去的东西,人家也是客客气气说谢谢,可是随手就不知放到哪里去了。但下次,她还是要设法递过去。
终于不用再做这些了,顾盈的脾气都好起来了。她的修炼资源也比以前更好了,她和顾家都因为这个曾被她看不上的二堂姐,获得了更多机会。都因为二堂姐,不会再被别人瞧不起。
这会好多人都向顾盈问起顾回的旧事,顾盈淡淡表示自己其实也并不是多了解二堂姐,可周围人还是羡慕地追问,毕竟整个青山宗,他们都叫二师姐,人顾盈可是叫二堂姐啊。
顾盈一边努力压着激动淡淡说话,一边忍不住不时瞅一眼那边的二堂姐,她一次次鼓励自己也该找机会跟二堂姐说些什么,她的拇指抠弄着自己的剑把,突然紧张地握住剑,她看到二堂姐回头了,看到自己了!
顾回跟掌门和长老交代完秘境中的情况,此时回头对上了顾盈的视线。实在是这人经常偷偷瞄她,让她不注意都难,可每次顾回一回头,这人目光移开地比巫山跑得最快的兔子还快,若无其事看山看树,有一次死死盯着一个柱子看得聚精会神,并不看她。可惜顾回五感敏锐,而顾盈每次偷瞄她的目光都够热烈的,有时候让顾回怀疑热烈的程度能把她头发烧着。
顾盈整个人连嘴里正说的什么都忘了,傻乎乎僵在原地,看着二堂姐朝自己走过来。
顾回从一开始就并不厌烦原身这个堂妹,也是跟原身的记忆有关。记忆中两人每次见面都针锋相对并不和气,但原身最清楚的一段记忆却是顾盈有次实在听不下去那些人嘲笑原身,站出来为自己二堂姐说话,反而因此被其他人针对,那次她连送给白瑶的礼都没法递到白瑶手中。那个晚上,原身看到自己这个同样骄傲的堂妹,手里攥着那瓶没有送出去的丹药,蹲在后山一棵大树后失声痛哭。而第二天,却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铆足劲往白瑶所在的圈子里钻,终于把那瓶丹药送了出去。
虽然后来两人每次相见,这个堂妹依然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说话夹枪带棒要多刻薄有多刻薄。可是原身记忆里最清晰的,却始终都是后山那个躲在松树后,攥着送不出去的丹药瓶子哭出声的堂妹。
青汝峰人看到他们心中敬仰的二师姐朝着他们这边过来了,青汝峰人一个个眼睛亮得很,小脸一个比一个发光。顾盈身边有人羡慕地捅了捅她,小声道:“二师姐肯定是来找你的!”
顾盈更紧张了,整个人僵得连笑容都挤不出来。她以前,对二堂姐可并不好。她要按照家主的意思跟白瑶打好关系,偏偏二堂姐就跟白瑶对上了,两人为此差点打起来。她紧张地恨不得连呼吸都忘了,二堂姐会不会当众宣布不认她,当众给她难堪.....
一个个恐怖的想法,让顾盈脸色煞白。
如果二堂姐要出气,她,她一定会跟二堂姐吵的.....但是不能不认她,她们都是顾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能不认她呀.....顾盈咬着嘴唇,白着脸看着越来越近的二堂姐,整个人僵硬地好似一个泥偶一样。
她看着顾回的眼神中,几乎控制不住要带出哀求,别当着人.....别当着人不认她呀.....她可以认错,可以低头,可不要当着外人。
曾经她也是有骨气的,她大声跟父母喊她凭什么巴结一个不如她的女修,姿态那样难看。父亲带她看到的一幕永远烙在了她心里,她看到那么要面子的家主大伯,为了给顾家子弟谋一次历练的机会,朝着别人点头哈腰。后来再见家主,家主大伯依然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可却让顾盈看得想哭。
顾回来到青汝峰弟子这边,想了想好像跟原身这个堂妹也没什么话好说,便直接伸手拿出两个锦盒递到僵硬的顾盈身前,又想了想说了句:“给你,以后可别再偷偷哭鼻子了。”
以后可别那样哭了,那些哭声好似是从这个堂妹身体里发出来的,那样绝望的嚎啕,那个记忆清晰到每一个细节都留在原身脑海里,刻在原身的心里。看到这个堂妹躲在树后无人可说的委屈,原身大约是很难受的。她拼命的努力里,也许不止是为了顾家为了爹娘为了自己,大约也为了让这个小堂妹不再那样绝望地哭。
直到盒子都递到顾盈面前了,顾盈还是傻的。
直到旁边人又推了她一把,她才一下子伸出手攥住了两个锦盒,好像生怕二堂姐改变主意一样。意识到自己动作的急迫,顾盈的脸一下子红了,红着脸道:“你别瞎说,谁哭鼻子了!”语气里还带着硬气,也带着几乎压不住的哽咽。她可绝不能当着人哭出来,那可太丢人了。
可看着眼前二堂姐,她刚叫出一声“二堂姐”,鼻子就酸得让她快压不住眼泪了。
顾回不过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转头就走了。她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泪了,像她就从来不哭.....除了欢欢,她尚且能忍忍,其他人就算了吧。
青汝峰的人这下子可激动了,都推着顾盈,催她快打开看看呀。看看是什么,有人猜顾回该不会是把宗门奖给她的上品灵植送给顾盈了吧。
顾盈咬唇红着脸:“怎么可能。”心里也跟着说不会吧.....
她抖着手打开了锦盒,赫然就见是一株碧息草和玉髓芝。
呜呜呜,顾盈这次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下来,她赶紧关了盒子,可别污染到了二堂姐送给她的上品灵植。旁边人都是又惊又羡慕地感叹,“原来你们俩感情那么好啊”,“顾盈你藏得可太深了”,“二师姐给宗门带出来好多碧息草和玉髓芝,宗门奖各给她三株,她就各给了你一株呀”,“我也想要二堂姐”,“我也想”,“那谁不想呢”.....
此时同样呜呜呜的还有远处一棵树下的顾耀宗,顾回母亲和顾家家主顾耀祖都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他抹了把眼泪,一开口还是先呜呜了两声,“这孩子一共就得了三份,给了堂妹一份,这两份都给咱们了,她用什么呀呜呜呜我的小回太想着别人了,这孩子.....”
顾母一把扯过道侣抱着哭的锦盒,递到家主手中:“孩子说了,这是给顾家的,由家主安排炼丹。我们两个,有她上回带回来的丹药,家主知道的。”顾回给他们俩的东西,他们都是给大哥说过的。顾耀祖接过锦盒,依然淡然地很,只是淡淡应了声:“不错。”
其他几个修仙世家都看着顾家,顾家出了这么个子弟,顾家真的要起来了。
此时整个修真界讨论的就是两件事:朱果之争突然逆转的结果和惊鸿一现的幽王。当然现场的女修们除了惊鸿一现的幽王,很多还忍不住不停看向青山宗的青云道君。
女修们的低语和通讯石上不停出现道君的名字。
“青山宗所有人都是欢喜的,只有道君,依然是沉默而孤冷的。”说这话的女修真是恨不得自己顶替白瑶的位置,是那个常随道君身侧的人,用自己的热情温暖冰山一样的道君那颗孤独的心。她相信她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平平之下掩盖的独特,一定会被道君发现,先为之惊异继而关注最后心动。她跟白瑶差的,只不过是一个机会。
白瑶得到的偏宠,一方面让这些心慕道君的女修暗中羡慕,另一方面也让她们对道君的幻想从未停止,毕竟白瑶这样实力的都行,她们缺的也就是运道。运道这个东西,谁知道明天来到谁那里呢。几个在修真界数得上的美人翩跹而来,借着背后宗门家族实力还跟道君说上了话,虽然道君同往常一样无动于衷,只是点了点头,但也难免让白瑶不高兴了。
师尊虽然对那些女修依然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可是她都从秘境中出来这么久了,师尊都没发现她受了委屈。就连用灵力给她治疗伤势的时候,白瑶都觉得师尊心不在焉。师尊始终淡淡蹙眉,他的目光看似在看着眼前一切,但好像又谁都没看,不知在想什么。更让白瑶心慌的是,她发现师尊在顾回出来的时候,看了顾回一眼。虽然师尊很快移开视线,但这一眼却让捕捉到的白瑶格外惊心。
这一眼让她把从合欢宗那里受的委屈都暂时抛下了,只警惕地关注着师尊和顾回。
至于那些胆子更大一些的女修,悄悄议论地就是惊鸿一现的幽王,她们甚至得出个结论,幽王绝对不像传说中那样可怕,必是有人暗中针对迫害幽王。毕竟那样一个苍白俊俏的青年人,能有多坏呢,不知心中藏着多少不得已,只等着一个真正懂他的人才能靠近他,然后改变他。
这样小声的讨论被上次前往幽都取灵植的修士听见,后者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深刻体会到,即使是修仙的人也是人,都会被皮囊蒙蔽。幽王这还只是露出了一个没有攻击性的表情,这些人就已经开始相信幽王绝非传言中那样嗜杀了.....幸好幽王脾气极坏,这要是脾气再好一点,这修真界的女修还不都开始为幽王说话了.....
被低声议论的幽王早已回到了幽王殿寒冰池中。
头脑中盘踞的无数声响,一直压迫着他敏感的神经。你简直不敢相信,一个朱果甚至一个玉髓芝或者就是一个碧息草,能唤起多少欲望。其中有气势汹汹的,有龌龊的,有畏缩的,那一张张看起来温和有礼的面庞后,一刻不停地翻涌着各种想法和欲望。
一直到回到幽王殿,那些欲念的声音才小了,慢慢被屏蔽在外,神经的跳痛终于弱了下来。但它永远不会停止,因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永远不会停止。
随着他步入寒冰池,喧嚣更弱了,几乎弱不可闻。可心口处那个声音却一刻不停:
“陆湛,为什么放过她?”
“你该下手的,那一刻她的命就在你手里。”
“你忘了她对你做过什么了?”
“还是你想再次看到她跟那人破镜重圆?”
“你不该松手的,只要再用力一些——她就永远属于你了”
“你忘了你堕入魔窟遭受的一切”,如果不是顾回血脉发动时光回溯,灵力突然回撤,恐怕命脉被刺穿的陆湛至少还得再被困三五百年。
“她是你留下的弱点,她死了你才能真正成为最强的,再也没人能够杀死你”,即使是南方帝君这样的上古神祇,也杀不死他,只会让他不断再生变强。
“陆湛,你难道忘了你想要的?”复活归来你就说过,要杀死她的。
陆湛从寒冰池中破水而出,他湿淋淋的眉眼透着坚定,此时所有的挣扎都有了答案。陆湛的声音很低,低沉喑哑,他轻声道:
“我要她。”
不是“我要杀她”,是“我要她”,一字之别,却是迥然不同的选择。
在陆湛做出回答的这一瞬间,他始终紧绷的心神都松弛下来,这才是他一次次咬牙切齿下真正想要的。毁灭她,这个被他一次次说出口的决定,却让他一次比一次更痛苦。而此时,说出这三个字,陆湛才觉得自己紧绷的漫长岁月豁然一轻。如果能够听到自己的心欲之声,大概不管他嘴上说什么,他的心里永远是蓬勃着这样三个字。
心口处那道声音那一瞬间几乎像是要有形,要亲自出来阻止这人再次犯傻。可是,陆湛一旦决定,就不再给其他任何声音以机会,那道盘旋的声音又弱了下去,消失前还挣扎道:
“你还会见到我的,你会见到我的”
“愚蠢是有代价的,你付出过一次,必然还有第二次”
像是一个谶语,又像是一个诅咒。
陆湛此时整个人呈现出脱力的苍白,他靠在水池岸边,头向后仰起,露出了白皙脆弱的颈项。
寒冰池中寒气飘荡,同样飘荡着他微弱的呢喃:
“夭夭,别让我再死一次。”
他的黑色衣袍在水中荡漾,陆湛整个人都是安静的。
他曾不止一次走向神女,可却从未真正走到她身边。这次,他还是选择了,走向她。
静音塔中打坐的佛子睁开了眼,他看到幽都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他起身来到了窗前,看向了寒冰池的方向。这一次,他也不知能走到哪里。他伸出手,雨水落在他修长的手上,该是冰凉的。
佛子一向清明的眼里又有茫然,他茫然想到,在他消亡前,他的奢望是否有一线可能。
淅淅沥沥的雨笼罩着偌大青苍的青山宗,宗门里到处都弥漫着热烈快活的气息。朱果之争在本以为已成定局的时候,他们青山宗一个漂亮的翻身,重新证明了他们修真界第一大宗的地位。最近宗门内外都为接下来要进行的门派大比做准备。
门派大比一向是紧随朱果之争进行,朱果之争中领先的宗门作为主场。上一次主场就是青山宗,最耀眼的两个新人就是青山宗的沈遇和顾茴。
这一次门派大比悬念更多,到底最后花落谁家本来已经近乎是定论,在秦廷之和吕岩之间,秦廷之显然有明显优势。但如今,杀出一个青山宗的顾回,再次让最终结果扑朔迷离起来。虽然顾回只是元婴期,那两人一个化神初,一个已经快到化神后期,但看看刚过去的岁古秘境吧。
“但比试毕竟不同于秘境,这可是实打实的实力对决,是一点侥幸都容不下的。非要说的话,玄剑山庄的吕岩还有跟凌霄宗一争的机会,元婴期的顾回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青山宗顾回靠的可不光是侥幸,她的实力是有目共睹。”
“她实力再强,差距在那儿摆着呢,门派大比就在眼前,想以元婴期修为越过另外两个化神期天骄夺冠,那只能是四个字——想都别想。”
“这样看来青山宗到底是要让位给凌霄宗了?”
“板上钉钉的事儿,如果不是这个顾回,岁古秘境就已经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了。”
凌霄宗掌门负手昂首看着主殿墙壁上云形的宗徽,他一开口说话,声音能听出决绝:“廷之,这次门派大比,是我们的机会。”拿下第一名,修真界领头宗门也该换一换了,青山宗在这个位置已经坐了太久了。这次就是一个众人瞩目的机会,让人看看,青山宗大哥的位置早就不稳了。
“师尊,那个顾回几年内结婴固然了不得,但大家似乎忘了她也修行两百年了,两百年结婴,可称不上什么惊世之才。”说到这里秦廷之笑了笑,“除非她能在门派大比前入化神。”不然一个再了不得的元婴修士也是元婴修士,越级挑战赢了的有,但那个被赢的人绝不会是他。
凌霄宗掌门呵了一声,他倒要看看青山宗掌门和致虚长老抓住的这个希望,够不够格阻了他们凌霄宗问鼎的步伐。
同样关于门派大比和顾回的讨论,也发生在玄剑山庄,掌门沉吟了很久,才看向自己的得意弟子问道:
“对上顾回,胜算多少?”
显然这个问题吕岩早就仔细考虑过,并且是有自己想法的:“弟子想要压一压修为,跟她斗一斗剑。”说到剑,他眼睛一亮,顾回剑法精妙绝伦,但他自认也是一身剑骨,苦练剑法至今,也不一定输她。言外之意也是一旦放开修为,他是有赢顾回的把握的。他一遍遍分析过顾回跟白瑶比试中展示出的剑法和实力,他完全有赢她的信心。毕竟青山宗大比距离整个修真界的门派大比之间不过一年时间,顾回在进步,他也在进步。
这场比试,他更想当成一个难得的切磋机会,为自己的剑寻求再一次的突破。他想赢她,凭他的剑,而不是凭着修为优势。
也许跟顾回的交手,能让他在对上秦廷之的时候,多上两分机会。
至于会输给顾回,吕岩是没想过的。
玄剑山庄的掌门听完后,皱着的眉头微微松了松,但并没有彻底松开,长久地对于剑的痴迷,让他对使剑的顾回更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论理说吕岩的判断是绝没有问题的,元婴对化神,又都是有绝对天赋的修士,很难发生越级的胜利。论理说,该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可不知为什么,玄剑山庄掌门人自始至终都是微微皱着眉。
青山宗掌门和致虚长老就不一样了,他们俩四目相对,谁也没有找顾回说什么。
“不要给她压力。”一个端着茶杯道。
“嗯没压力。”一个明明一点不渴,还是不时喝上几口茶水道。致虚长老心道元婴对化神有什么压力呢,唯一追求地就是输得漂亮,只要输得漂亮对顾回来说就是赢了。可顾回可以输得漂亮,青山宗要是一下子输给两个宗门,那是怎么都好看不起来了。
“起起伏伏,本就是常态,没什么要紧的。”端着茶杯的掌门又道。
“嗯胜败乃兵家常事,都是常态,不要紧。”致虚长老又喝了两口茶。
两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一个端着茶杯不知想什么,也不喝却始终忘了放下来。一个啜着茶同样不知在想什么,好像非得喝点什么才能压住心里升腾的希望。
这希望,是奢望。
元婴对化神,真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致虚长老不说话,悄悄看了沉思的掌门一眼,如果能赢下玄剑山庄,只输一个凌霄宗,他们青山宗也没有那么难看了。毕竟境界差距在那里摆着呢,但能越过境界差距赢下一场,这就足以说明他们青山宗有追上去的潜力。最后修真界领头大哥的位置到底归谁,也就没有众人以为的那么板上钉钉。
顾回,会是那个松动板上钉子的人吗?
致虚长老最终还是喝了一大口茶,把心中的话压了下去,这时候他们要做的只有稳住,决不能让压力影响到顾回的心态。
而此时通过与命珠链接完成又一轮修炼的顾回,发现自己来到了瓶颈处,她卡在了元婴期,怎么都突破不了化神了。
顾回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朱不离和欢欢的处境都越来越危险,就连胡不依,也不能说是绝对安全的。她必须尽快到达化神,打开燧木的一线空间。顾回看着自己手中的碧水剑,不自觉咬紧了嘴唇,狠得差点咬出血。
她不明白,为什么就是突破不了!明明该可以的,为什么就是不行!
她可是战神的女儿.....
白瞎了这一身血脉!
“修真界的天骄,赛跑界的亚军,也会发愁?”
一个突然出现的凉凉声音,把顾回吓得一下子攥紧了碧水剑,整个人都跳起来抵靠着背后墙壁,剑指来人。
这才看到自己修炼的山洞里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出现的——陆湛?
陆湛!
顾回握着剑,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一时间话都说不出。
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不会后悔了,来跟她要燧木的.....
第二个念头就是,这可是在青山宗的青云峰,青山宗的护山大阵在这人面前已经如此形同虚设了?青云峰顶是观光胜地吗,随便就给人上来了?她在山洞外设的双重结界,是一点用都没有了吗?!她可是连一点结界的波动都没有感觉到!
看着一身黑衣,此时一脸嫌弃看着这个山洞的陆湛,顾回如果有心,这时候该是突突跳起来。她没有突突跳的心,可是她的血一下子迅速流动起来。
尽管不止一次见证陆湛的实力,可此时悄无声息突然出现的陆湛依然让她心惊。
如果陆湛愿意,岂不是可以轻易割下她的脑袋?比她以为的还要轻易十倍百倍不止!得罪这个人,她如此珍惜的生命岂不是说完就完?!
“你.....我.....结界.....我.....”顾回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一时间涌上来的血和各种想法,让她话都混乱了,最后变成一句强装镇定却依然有些干巴巴的:“你来了。”伴随着她脸上一个僵硬的笑,最初的震惊过后,顾回觉得往日情分还得再多叙叙。
正俯身打量这个山洞的陆湛,这时候直起身子,嫌弃的目光从顾回跳开的蒲团落在了顾回身上:
“听说青云峰女弟子随便一个蒲团都是毕晶草做的。”说到这里指了指地上那个普通的蒲团和这个光秃秃的山洞,目光闪了闪,不还好意问道:
“是你不算女弟子?”
“还是道君有,不舍得给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