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
卫芙蓉拽着卿柔枝的手臂不放, 甚至还想去掀开她的袖口让大家看一看。她手臂上,根本没有贞洁女子该有的守宫砂。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她一个与人苟且, 行为不端的荡.妇。
凭什么在兰绝的心中如此纯洁。
突然,她脖颈一凉。
“松开。”
敲冰戛玉的嗓音, 冰冷得不含一丝温度。
卫芙蓉一抬头, 对上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瞳。
他的剑鞘,稳稳地搁在她的脖颈上。她毫不怀疑如果她不松手, 他会当众抽出剑来,杀了她。
他根本不会顾忌场合。他做的出这样的事。
如此念头在心尖掠过, 卫芙蓉骤然把手松开。
她满脸惊恐,一步一步地退回到兰绝身侧。
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将卿柔枝护在身后。
他像巍峨的山, 挡住所有侵袭向她的风雨。
慢慢地,琅华阁内,再无一丝议论之声敢响起。
这男子眸光骇人。
被他看到的人无不觉得脖子一凉,好像随时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兰二公子。”
他眸光锋利得像是能将人刺穿,根本不看卫芙蓉,而是盯着那缚着白绫的人道,“管好你的爱慕者。”
“你应该知道欺辱我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卿柔枝觉得“我的人”三个字十分有歧义。他不是应该说, 我主子么?
但她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反驳,看着男人宽厚的背,心口激荡着莫名的情绪。
好像很久以前也发生过相似的一件事。
那时她也置身在漩涡的中心。
那个时候, 她就在期盼着……有这么一个人挺身而出, 保护她。
店小二突然走到她身边, 恭恭敬敬道:“请小姐随小的移步, 我们大老板想请您喝一杯茶,顺便聊一聊定制衣裙的事宜。”
众人哗然,尤其卫芙蓉,更是不可置信到了极点。
琅华阁的大老板?!
亲自招待?!
卿柔枝刚来不久,自然还不清楚,
但南柯郡无人不知,琅华阁的大老板轻易不露面。
就连常太守都不一定能让这位富可敌国的大老板,屈尊见上一面。
卫芙蓉生生退后一步。
琅华阁一向势利,怎会对卿柔枝这般谄媚。定然是看在那男人的面子上。
她蓦地想起卿柔枝说,他来头不小。
到底……是什么人?!
卫芙蓉此刻十分后悔,要知道她奸夫来头这般大,打死她都不敢招惹的!
不禁面露怯意,勾住了身边人的袖子。
“兰二公子,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她与人有染,不清不白。”
兰绝哑声道,“我爱慕她,与她清不清白,有什么关系?”
他字字泣血,“卫小姐眼中的清白,究竟是什么?是身体吗?”
“我不需要听旁人的言论,我只听我自己的内心。哪怕她不爱我,在我心中,她依然是世上最清白干净之人,任何女子都比不上。”
兰绝冷冷道,拂袖而去。
这一次,轮到卫芙蓉面色惨白。她拔腿欲追,却被一柄折扇拦住。
“你就是卫芙蓉?”
那是一个相貌俊朗的锦衣少年,卫芙蓉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孔。
他风流地轻笑了一声,突然凑在她耳边,低低吐出了几个字。
卫芙蓉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
惊骇一瞬铺满了她的眼瞳,她浑身震颤不止。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
卫家私售禁药这种事,他怎么会知道?
“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这位爷是谁?”少年身边一个守卫打扮的人笑道,
“天子近臣,官拜御前军都统制的建陵王世子。”
建陵王世子,褚慕昭?
卫芙蓉肝胆欲碎,他堂堂世子,为何会现身在这小小南柯郡?
如果,这个人是建陵王世子……
那么,那个男人……
他、他是……
卫芙蓉这一次的恐惧比起前一次更甚,她望着那少年潇洒离去的背影,手脚止不住地发冷。
完了,完了……这一次,她闯下了弥天大祸!
卫芙蓉瘫软在地,恐怕这一次赔的不止是她一人,而是……卫家满门!
***
卿柔枝对阿九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不过是上前交涉一番,竟能让琅华阁的大老板亲自接待?
他真的,是大哥派来的人吗?
“阿九。”
“嗯。”
他在她身后,沉声应。
从琅华阁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月朗星稀,她低着头,没上马车,而是打算去河边走一走。
“你能不能给大哥捎一封信?”
“不能。”
“为什么?”
他冷冷道:“我必须对小姐寸步不离。”
顿了顿,补充道:
“不能离开小姐身边超过半刻钟。”
“啊?”
大哥给了他这样的命令吗?听起来怪怪的。
但阿九好像将这样的准则深深地牢记于心,修长的手搭在腰间佩剑上,亦步亦趋,一副不容违抗的架势。
卿柔枝只好叹气,她拗不过他:
“那我们先在附近逛一逛吧。”
“对了,那件裙子,走常青山的账。”
他要拿她做那个人情,她何必为他省钱。
阿九却没有说话,她抬头看去。男人侧着脸庞,下颌连同脖颈的弧线分明,银色面具焕发着冷冷的光。
他在看河上的灯。
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他一定在皱眉。
男人喉结一动,“寻常女子遇到这样的事,不说大吵大闹,至少也会哭一场。”
“你为何不哭?”
她看向他漆黑无光的眼瞳,“哭?”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应该哭。”
她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的,什么叫她应该哭?
他却不紧不慢道,“我见过一个与二小姐很像的人,她也不会哭。如果人感到悲伤就会哭的话,那么当初的她,为什么不哭呢。”
那一年他在井边见到她,见到那双眼睛。
一双美丽的、纯净的、空洞的眼睛。
他一下子就看到她的内心深处。那么多,那么多的悲伤,那么那么的绝望。
七情六欲,他虽然不能理解,却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如果,人会在感到悲伤和痛苦时,而无助地哭泣的话。
那么,她为什么不哭呢。
少年的他为此感到深深的困惑。为什么别人都会哭,就她不会呢?
所以,很想把她弄哭。不论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想要看到那双美丽的眼睛,因他而哭泣的样子。
那会让他感到一种就连灵魂都在战栗的满足。
“谁说悲伤就会哭?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卿柔枝觉察到,这个阿九似乎对于情绪的感知,迟钝到近乎漠然的地步,不然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与他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倒是显得……单纯。
这个想法一出,就见他正看着河边那些一边放灯,一边偷偷抹泪的人们。眼神果然十分冷漠,毫无正常人会有的惆怅之情。
“人们放灯呢,是为祭奠死去的亲人,”卿柔枝亦是望去,那些飘零不定的光影,像是星河在其中旋转。
明明她的亲人都在,为何还是感到,心底里空落落的呢,“希望这些河灯能够将他们的思念,带到那些亡灵的身畔。”
阿九偏偏说一些煞风景的话:
“已死之人,有何好思念的。”
她惊讶,“阿九没有故去的亲朋么?”
“他们都死了。”他语气漠然,带着点她读不懂的情绪。又不知为何,语气放缓了下来,“唯有一人,还活在世上。”
卿柔枝想了想,走到一家摊子旁,买下两盏灯。
一盏送给他。另外一盏自己拿着。
男人宽大的手里提着一盏精巧的兔子灯,垂眼盯着,融融的光好像给他眸底染上了一分暖色。
“阿九为他们放一盏灯吧。”
他看着她在河边蹲下,将手里的那盏花灯推远,看着它顺水而下。它在那么多明亮、精致的花灯之中,显得如此不起眼,她却用一种无比温柔的眼神望着它。
“你为何人而放?”
“我为自己而放,”
她道,“从今往后,就不再有卿二小姐了。”
阿九俯身,手一推,也将那盏兔子灯推远了,“你这话说的,倒像是要脱胎换骨了一般。”
“可不正是脱胎换骨?”
她拍了拍衣裙,站起身来,指着那黑沉沉的河水,笑道,“两条路。”
“要么跳进这条河,沉进去,当一具无主的尸骨。要么侍奉权贵,活下去。”
“我选择第二条。”
“活着可比死了更难。”
“是啊,很难很难……但是很久以前,似乎……有这么一个人对我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记得他的眼睛,却忘记他是谁了。”
她轻声说,“我想活下去,慢慢找到这个人。我有预感,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卿二小姐。”
她发现他唤她时,嘴角总是挑起浅淡的弧度,语气亦是带着散漫的笑意。
好像这是个多么有意思的称谓似的。
他缓慢地说:
“如果我有第三条路,你选不选。”
“第三条路?”
她惊讶地看他,他却挂着那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一直没说第三条路是什么。
回去马车的路上,他们路过了一家酒肆,浓烈醇厚的酒香顿时漫了过来,勾住了卿柔枝的步子。
那酒招上写着三个大字:“忘忧酒。”
大抵是因在河边一起放了盏灯,没了之前的生分,卿柔枝指着那三个大字笑道,“说起这忘忧酒,乃是南柯郡一大特产。据说饮用此酒的人,可以大醉三个日夜不醒。醒来之后,便会忘却一切烦扰,整个人精神百倍,宛如重获新生了一般。”
阿九默不作声。
“人们在酿酒的过程中,会加入一味南柯郡特产的奇药,忘忧草。有个传说,从前有个为情所伤的女子,就是在服下忘忧草后,断情绝爱,得道升仙的。”
“忘忧草。”
那人终于给了她回应,声音淡淡,像是在宣布什么,“很快就会成为大越的禁药之一。”
所谓禁药,便是禁止在市面流通的药物。但有买卖者,就是触犯国法,按律论处,更别提拿来酿酒。
卿柔枝困惑不已。
这忘忧无毒,也不会成瘾,南柯人也只是在酿酒的过程中加入适量,怎会成为禁药?
再说了要禁一味药,非极大的权势不可能办到。就连常太守,都做不到。
“说得你好像能颁布诏令似的。”
她不以为意。
阿九也并不在意,他似乎只是通知她这么一句。卿柔枝看着他这副对人爱搭不理的模样,忍不住使唤他:
“去买一坛忘忧酒吧。”
“酒钱我来付。”
见他一动不动,她推了他一把,顺便把一锭银子塞进了他掌心,“快去呀。”
他看了她一眼,这才迈动长腿,不情不愿地走向那间酒肆,而卿柔枝则向路边的小乞儿走去,托他去长姐的住处,向他们报个平安。
……
忘忧酒买是买来了,那人却不许她喝,眸光强硬,她只好答应下来,反正她本意也是支开他,并不是真的要喝酒。
许是这些天过于疲惫,回去的路上,她竟蜷缩在马车上睡着了,中途却被打斗之声惊醒。
春夜总是温暖潮湿,四处涌动着馥郁的花香,隐隐血腥弥漫。
那人手握长剑,一招一式无不漂亮至极,身形翩若惊鸿,与数十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就算被合攻也丝毫不落下风,反倒游刃有余。仿佛是在戏耍那些刺客一般,并不一击毙命,而是挑断了他们的手筋脚筋,淡声询问幕后主使。
他这样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对方,刺客前仆后继,下了死手。
男人面具被挑开,露出俊美浓烈的五官。
一双狭长的凤眸瞬间闪过杀意,透骨的寒,
“找死。”
看清他脸庞的那一瞬,卿柔枝心口一震。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了上来。
与此同时,男人绑成马尾的发带亦是散开,满头长发顿时披散下来,丝绸一般水润顺滑。
血雾之中,他就像是降临人世的月下杀神,手起刀落,便是一条性命。
卿柔枝的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空灵的梵音。
南柯一梦终须醒。
浮生若梦皆是空。
褚妄。
褚岁寒。
九郎。
阿九。
集会的擦肩而过,茶楼的惊鸿一瞥……槐树下的重伤相遇,树洞里的咫尺之距。
她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包括大哥不是大哥,而是裘雪霁,那个与大哥有三分相似的和尚。
那一天,她在马车上醒了过来。在车厢中,除了中箭昏迷的兰绝外,便是一身纯白袈裟的裘雪霁。
他悲悯地看着她。
“你们带我出来,究竟想做什么?”
卿柔枝总觉得,不是为了成全兰绝那么简单。
无论是她长姐还是这个和尚,都不像是会因为一己之私,而乱来的人,“如果只是因为我,大师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出此事,对吗?”
“娘娘聪慧。”
“违背娘娘的意愿作出此事,是贫僧的罪过。阿弥陀佛。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裘雪霁用那双与大哥格外相似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她。随即缓声道,“继续留下,娘娘会惨死宫中。”
他一句话,便封住了卿柔枝所有回头的心思。
“……惨死?”
她愕然。
“为今之计,唯有暂避宫外,”裘雪霁道,“除了娘娘的命数之外,贫僧还算得一卦。娘娘逝去后不久,世间纷争再起,大越将经历一场灭顶之灾,气数终尽。”
“这……怎么可能?”
裘雪霁道,“一切缘法,系于一人之身。便是那位天生无情的帝王。想必娘娘在他身边也知道,他本性暴戾,嗜血如命,弑父杀兄,一生无子。娘娘的存在,是牵绊此人的唯一一根,也是,最后一根绳索。”
“娘娘逝去后,他会在半年之内,屠尽萧氏与卿氏满门、诛杀包括建陵王世子在内的有功之臣、不纳贤荐、大兴征伐、穷兵黩武、致使民不聊生、黎庶涂炭——”
“天启三年,大越亡国。”
平淡的八个字,却预示了腥风血雨的将来,听得她脑子里“嗡嗡”声响成一片,“为什么,会走到那一步?”
他竟会成为一个史无前例的暴君?
想到那人的性子……似乎,也不意外。
“想必娘娘的大哥,我的挚友,也不愿看到这样的结局,”
“卦象显示,娘娘是那场大难中最大的变数,亦是阻止一切灾祸降临之人。此为忘忧丹,”裘雪霁指着一物,道,“亦是破局之法。”
“忘忧无解,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一味毒药。你会忘记他九次,九次以后,你会重新回忆起一切。那时娘娘所遇到的陛下究竟是无心、还是有心,就要看你们二人的造化了。”
……
让一个无心之人,生出爱人之心。
“乱跑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褚妄喘着粗气,猛地将人抱进怀中,手臂上肌肉紧绷,像是要把她拦腰截断。
真的不能放她离开他的视线!什么半个时辰,一分片刻也不能!
发现车厢里空无一人的时候,他的心口忽然涌上无边无际的恐慌。
那是从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感受。
灭顶的窒息扼住了喉咙,他好像回到了八岁那年,被庆嫔关在冷宫,即将活活饿死的时候。
在那个时候,他嗅到了那丝,只存在于幻觉中的香气……
他循着这股香气,找到了她。竟然躲在树后,蜷缩在这样脏污的地方。
白色的披风沾上泥巴,长发披散下来,缠裹全身,仿佛碰一下就会碎掉。
他呼吸不由自主放轻,慢慢靠近。
只怕惊扰了什么。
被他紧紧地抱着,卿柔枝靠在那宽阔而冰冷的胸膛,一时觉得安心,一时又觉得很是混乱。
太多的记忆在一瞬间涌上,搅得她脑子里针扎似的疼。什么都思考不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很快,褚妄便发觉了不对:“你怎么了?”
他放开她,捧着她的脸。
只见那一张尖尖的小脸苍白得可怕,唇色却又嫣红无比。
有些发怔地盯着他瞧,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褚妄想到一个可能。
心口一瞬如同针扎,密密麻麻的疼。
他眼底漫上血红。
“你又忘了,是不是。”褚妄的眼底浓黑得可怕,攥住她肩膀的手,也在缓慢地收紧,骨节隐隐泛白。
他的气息突然变得危险而可怕。
卿柔枝没想到,他会突然吻下来。
那吻乱乱地落在她的唇上,侵略性极强,探入她口中,吮得她舌根发麻,搅动水声一片。
扣着她腰的手指也像铁块那般,深陷进去。
“唔唔唔……”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失控。
刚刚分离一瞬,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又被他死死封住。
嘴里尝到咸涩的味道,她怔怔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
他闭着眼,长长的睫颤抖着,白皙的脸庞上,两条泪痕滑下。
她这次看得很清楚。
他在哭。
“唔”
“你干什么!”
卿柔枝被他吻得发痛,整个嘴巴都是麻麻的,他几乎是在她唇上撕咬,血腥弥漫。
她疼得颤抖,忍不住推开他,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那一耳光留了力道,可他没有防备,脸上很快浮现出了淡淡的巴掌印。
褚妄根本不在乎,他更在乎的是另一件事,“你还真的敢又把我忘了!”
男人唇瓣红.肿充血,大掌烦躁地拢了拢头发,披头散发,整个人散发着暴虐的气息。
突然,他一双布满血丝的凤眸死死地盯着她,明明那么狠毒的表情。
眼底却湿漉漉的,莫名委屈。
不知为何卿柔枝想到了那一夜。
他从后面把她抱住,将头埋在她后颈,在她耳边一边流着泪一边放着狠话。原来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动摇了,一向强大的自信有了裂缝,他开始充满不确定。
那个时候的他……恐怕就是在哭。
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也有被她虐哭的一天,不知为何,卿柔枝心底暗爽。
她顿时吃惊不已——
不会是被他传染,也有了那欺负人的毛病吧?
她一直不说话,神思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根本不在乎他。
褚妄的双眼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上胀胀的感觉。
他猛地背转过身,玄黑衣袖一扬,抬手一剑劈在了树木上。
这一剑戾气极重,将那二人合抱粗的树干直接当中劈成了两半,震动极大,吓得卿柔枝一个哆嗦。
他手里死死地握着剑柄,沉沉的喘气声在这片树林里格外清晰。
一瞬间,又冷静了下来。他转过身,大步朝她走来,一把握住她的肩膀。
却留了几分力道,不像之前那般要捏碎她似的。
男人疾言厉色,声音大得像是要把她给震聋,“你给我听好了。我叫褚妄,字岁寒,宛京人士,家中行九。年方二十,不曾婚配。”
他眸光骇人地盯着她,像是要一口吃了她。
“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时时刻刻待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