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就在母体内贪婪地攫取着养分,积蓄着自己的邪力。
“所以鬼婴虽然让很多人牙根发颤,却也是我所见过的最愚蠢的邪术。”叶空山说。
“为什么?就是因为时间太长?我们魅凝聚成形可需要差不多十年呢。”岑旷说。
“但你们凝聚成形后,生命就完全归自己掌握了,”叶空山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的额头,“而鬼婴培育成功之时,也就是母体丧命的时候,因为所有生命的精华全都转入了鬼婴体内。在分娩的时候,本来早已死去的婴儿会重新获得生命,成为新生的鬼婴,但这种生命的本质,大概是常人所理解不了的。母体则迅速失去活力,只能等死,就像这女人一样。”
岑旷低下头,看着只剩一线呼吸的无名女人。其实她的整个躯体基本上已经死了,但精神还顽强地没有消亡,那得益于她比常人更加强大的精神力。而且为了查清鬼婴的问题,衙门也不惜血本,给她灌入了不少可以吊命的大补药。这些药服食过量,会对人体的脏器造成不可治愈的损害,但用于一两天内的续命,效果倒是不错。尽管如此,如果不抓紧时间,她还是可能彻底地死去,而且到那时候,记忆也保不住了。
“那么,一个女人牺牲自己的生命,牺牲正常的胎儿,孕育出这样一个鬼婴,究竟有什么目的呢?”岑旷再问。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鬼婴只能由母体自己培育才有用,因为那个痛苦无比的过程,会把母体内心所有的怨毒与仇恨都转移到鬼婴身上,使它拥有可怕的诅咒力量。鬼婴一旦出世,这种诅咒就会展现出强大的威力,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所以,如果你想要抓一个女人来替你培养鬼婴,那是绝不可能的,因为你没办法操控母体内心最深处的仇恨,那样生出来的鬼婴,多半会先诅咒你自己。”
岑旷叹息一声:“你们人族的心里,竟然能埋藏下那么深的仇恨。那么,曾经真的有人用鬼婴诅咒过什么人吗?”
“虽然历史上有很多关于鬼婴的传闻,却从来没有可信的记载。”叶空山阴沉地回答,“不过,大约四百年前,的确曾经发生过一起怪诞的案件。当时位于中州西北的一个与世无争的小村遭遇到了一场离奇的浩劫,全村一百多人全部丧命。官府迅速派人封闭了道路,不许外人靠近,但据说现场令人目不忍睹,所有的尸体都死不瞑目,而且表情都极度惊恐,甚至有不少死者的下巴张到脱臼。最奇怪的是,虽然死状各异,但根据判断,要么是自杀,要么是被活活吓死,居然找不到外人下手的痕迹。事后官府宣布说,这些人是中毒相互斗殴而死的,但见到过现场的人都在传言,他们的死法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可这和鬼婴有什么关系?”岑旷问。
“官府在收敛了所有的尸体后,意外地在一间废弃的草房里又发现了一具女尸,那具尸体和我们眼前这个女人差不多:肚腹被剖开了。在她的身边,放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脐带还连在女尸的肚子里。不可思议的是,母亲的尸体早已冰凉,这婴儿却还没有死,见到人们进来后,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是在笑。当时领头的一名捕快脸色大变,上前就是一刀,把婴儿的头砍了下来。
“‘鬼婴!鬼婴!’捕快的脸色惨白,身子不停地发抖,‘都是这个鬼婴干的!’这之后,对尸体身份的鉴别似乎证实了这位捕快的话。全村唯一一名幸存者、由于和丈夫吵架而在命案发生前一怒回到娘家的一个妇女承担起了辨别尸体的重任。她认出了那个被开膛破肚的女尸:那是一个由于被怀疑通奸,而在四年前被逐出村的女人,而且放逐前受尽了全村人的百般羞辱以及私刑。当时她正好怀有身孕。
“这个案子最后草草结案,官方的结论是那个被逐的女人投放了能使人发疯的毒药,杀害了全村人。但是当时看到过现场惨状的捕快们,很多都迅速请辞了,至于那个一刀砍下婴儿头颅的捕快……不久后自杀了。”
岑旷沉默了很久,忽然在女人身边重新坐下,他以左手的食指、中指扶在自己的额头上,右手相同的两根手指搭在女人的额头上。
“我们得抓紧,”岑旷说,“如果那真的是个鬼婴,就太危险了。”
叶空山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动作:“为什么都要用两根手指头?三根四根行不行?要是你不小心被人砍掉一根中指,难道就不灵了?”
“这是人族创造的秘术,我只是习惯了这样的动作而已,”从不说谎的岑旷回答,“人族的很多动作都喜欢只使用食指和中指,大概是觉得那样很有型。就这个秘术而言,只要我和她的头颅相连就行,直接用额头碰额头都可以。”
第五章
这座城市比青石大得多,但从气候、植被以及建筑风格来看,似乎和青石一样都位于宛州。女人提着包袱,踏入了这座城市,立刻被它繁华的气息包围在其中。几个路边拉客的人力车夫见到这个单身的孕妇,立即凑了上来。
“您要去哪儿?只管上我的车,照顾孕妇,只收半价!”一个车夫说,“南淮城我可熟了,没有什么地方我不知道的!”
原来这是宛州最大的城市,南淮。
“谢谢,我不用车。”女人礼貌而坚决地回答,踩着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走向了前方的街道。她的脚步对于一个孕妇而言并不算慢,而且沿路过街、拐弯、钻小巷、上桥都没有丝毫犹豫。
看来她对南淮城很熟悉。
大概走了一刻钟,女人来到了一条有些狭窄的小街上,沿街都是一些生意不错的廉价客栈、酒楼之类。酒香和肉香充满了整个街道,有一种让人舒心的生活气息。
女人径直走到了小街的中部,在一间客栈前停了下来,有些困惑地抬头看着招牌。招牌上写着五个大字:好又来客栈。女人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跨进了客栈。
“请问一下,这间客栈从前……是叫做泰升客栈吗?”她直接走向掌柜,开口问道。
掌柜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回答说:“是的,这儿以前是泰升客栈,但原来的老板把店面转卖了,新老板为图吉利改了名字。”
“那您知道,原来的老板去哪里了吗?”她又问。
掌柜搔搔头皮,“这个我可不清楚了。应该是离开南淮城了吧,到底去了哪儿就不知道啦。”
女人没有说话,眼睛里隐隐有泪花在闪动,看得掌柜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