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放在灵堂上方,靠近观音瓷像下部,为武大郎设一个灵位,灵牌上写着“亡夫武大郎之位”,并用白布蒙着供桌,供桌上摆放几个盘子,盛着些果子糕点。
孙嫂帮着布置完后,就问我,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我说:一是等舅舅与武二郎归来,替武大郎报仇;二是在等待期间,早、中、晚一天三次念三遍经,为武大郎超度,为自己赎罪。
孙嫂说:“你当了三年替身,在佛堂呆了三年,每天抄经、念经,懂不懂这佛经到底是什么?”我说:“那时我还小,哪里是心甘情愿念经,再说我就只是跟着小姐,读些诗词,哪里会懂佛经里那些深奥的道理,不过是‘小和尚念经罢了’!”
孙嫂说:“那你这次是为武大郎超度,为你自己赎罪,念些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那念的不是糊涂经吗?那会得到解脱吗?”孙嫂把我问住了,我说:“那怎么办?”孙嫂说:“那你愿不愿意找一个精通佛经的大师来给你讲经?”我说:“哪里去找,再说我也怕给人家惹麻烦!”孙嫂说:“那倒是不打紧!我替你找的是个师太,西门庆即使看见,也不会说什么!”
接着孙嫂便介绍这个师太的大致情况:“我说的这个师太,也是江南一带的大户,我们祖上几代就专替官宦人家的小姐夫人做头上戴的绢花绒花。这个小姐从来就不喜金银的首饰,她很喜欢我们家特制的绢花、绒花,有时还别心裁地把绢花设计成盆景。冬天里用绢花制成夏天开的花的盆景,让看的人赞叹不已!这样我们还是姑娘时就有很好的交情。后来也不知她们家出了什么事,家道中落,竟然把她远嫁到阳谷县一个富商家。她嫁过来没多久,我也嫁到此处,我们还常走动。不过她也是命不好之人,嫁过来才一年多,她丈夫出去做生意便不见归来,也不知是外面另外成家,还是干脆人已不在世上,她又等了三年,自己没个一男半女,夫家还有兄弟,生意人嘛,肯定斤斤计较。她不愿今后为财产分割的事反目成仇。自己也是谈泊之人,便秉明公婆,只要夫家为她在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建一小庵堂,她便出家。只需找两个小丫头或家中吃不起饭意出家的小姑娘陪伴。每年按时按月供她简单的吃穿用度则可。她夫家是求之不得,她那时年轻貌美。诗词歌赋琴棋诗画无所不能。人又聪明绝顶,精通佛理。夫家也完全没有权利要求她为丈夫守节,更怕她带走一大笔财产另嫁他人,见她如此要求,便答应一一照办。现在她带着几个小尼姑,在夫家为她修的翠屏庵里,潜心钻研佛经,出家后自己取名为慧心。本来她庵里只有两小尼姑,后来又有几个家中吃不起饭的小姑娘投奔她,她也一并收留下来。在阳谷县,她的佛理辩经,好些个大庙里的高僧也曾败在她口中。她为人甚是慈悲,过天把我把你的情况告诉她,求她为你讲经,凭我与她的交情,她一定会答应的。你就作个准备吧!”
听见孙嫂这么讲,好像在黑暗中摸索走路,旁边人递给你一个灯笼,叫你看清楚前方,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当然是感激不尽,想想那三年每天抄经、念经、什么意思不知道!因为是被逼的,不愿理解也无法理解经文,而今是为自己摆脱痛苦,寻求平静与安宁,我一定要认真地听经,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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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日记【丁酉年◎17】
丁酉年三月初五
从三月二十八日到昨日,每天晚上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守着孤灯,害怕孤独之心就会从心中升起,我总得要找点事做来打发这漫漫长夜!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专注于某一件事,忘了周围的一切。
我找出那堆被西门庆剪成碎片的锦袍——过去的锦袍,一钱一线用同色线穿缀起来,心中竟渐渐地镇静下来,眼里看着,手里动着,心里想着,全是如何将这堆的碎衣重新变一件锦袍,而孤独、害怕也被慢慢赶走。
这几天晚上差不多是天黑就点灯开始劳作,差不多到三更,我才罢手。由于心中一片宁静,很快便入睡,也没有做一个恶梦。
今天晚上,这件缝缀好的锦袍终于在我的努力下,恢复了大致的模样。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出钱脚与拼凑衣料的线与衣料本身的色彩有什么不同,外行看,远以为是衣料上的花纹。只有懂行的人才看得出,这花纹的不规则,这衣服肯定有过毛病。
而我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可我又那么地伤感!凭我这样高的缝纫手艺,将这精美的锦袍,也只能恢复大概的样子永远也不能像,原来那样的精美无可挑剔终究有痕迹。就像人的感情,被损坏过,总不可能像过去那样完美无瑕,这道理是相同的。过去武二郎对我是尊敬、爱戴;由于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处理不慎,他转而对我是鄙视,瞧不起;而今更由于我的原因导致了与他相依为命的兄长的横死,对我的感情变成仇恨甚至仇杀。明知这锦袍费尽心思,仍不能成当日的模样,而我仍要去做,不管他对我的态度发生怎样的变化,而我内心深处仍有一片天地藏着我对他的爱。只不过这种爱是那么地无奈“恨不相逢未嫁时”。
我把修复好的锦袍仍挂在原来的地方,在那儿守着一根红烛,“蜡矩成灰泪始干”,直到天亮!过去的永远也不能再回来,发生的悲剧已经过去,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我的能力制止另一幕悲剧再发生。
虽然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可是为了唯一爱过的人,我会作出惊人之举,让世人刮目相看的。
我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天的来临!
丁酉年三月初六
今天午饭后,我把原来在佛堂作替身用的那一套又备的用品:木鱼、磬、香炉、经书,拿来放在供桌上,并且点上香,并虔诚地跪在观音大士及灵牌下。
孙嫂已与慧心师太讲好,她带郓哥去接慧心师太,下午就会到。
下午慧心师太在孙嫂及郓哥的带领下进了门。我才知道,孙嫂告诉师太我的情况,并请师太诘经为我解脱烦恼,师太极为同情,安排她的大弟子,已跟了她十动,暂且代管几天翠屏庵,便坐着孙嫂、郓哥带去的棚车到我家。
我离开蒲团,走到门口近接慧心师太。那慧心师太、孙嫂说已将近五旬,可看起来,顶多也就是四十出头。她穿着月白色的僧袍,手持一串长长的谈黄色的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