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帮助消食。所以他托人找来,要我收下。我选了一小钵,余下的叫他还是拿去换钱,郓哥说:“这马蹄不贵,还能下火!冬天烤炭火,才会发燥,口唇干裂,马蹄熬水喝,吃了下火!”见他执意不肯拿走,我想那天看病后还剩几分银子,便拈出一块有五、六分重的递给郓哥,并说:“如果你不收下,那你就把马蹄带走!你就当我是买你的马蹄,你帮我削皮,顺便陪我说说闲话,好不好?”
郓哥便答应了!就真的拿过一把尖刀,慢慢地帮我削马蹄的皮,顺便陪我聊天。我想起那蒋大夫无辜地被锁走,药材也被拣,不知最后是个什么了结!
我便问他,认不认识一个蒋大夫,住在一个小巷,自己坐堂,兼带卖药。郓哥说:“认识的!这蒋大夫在此处行医有10年了!医术不错,人也算忠厚,收费也还正道,在阳谷县的大夫中,口碑算不错的!金莲姐,上次我爹生病,你给我钱,请的就是这个蒋大夫,几副药,就医好了我爹!”
我接着又问:“听说他吃了官司,现在官府是怎么判的,他人到哪儿去了?”郓哥始终是年幼,一是没有什么畏惧,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尤其是从不对我说假话;二就是因为年小,探听的消息是五花八门,也不知有多少是真的。可总比一无所知要好啊!
从郓哥口中,我知道蒋大夫被领到衙门后的种种情况。
地方保甲把一干人锁住,押到县里提刑院,县里夏提刑,喝令一干人跪下,便开始审问。奇怪的是,夏提刑不容蒋大夫说句话,便先问张胜缘由。张胜递上文契,而夏提刑似乎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似的。
文契上写着:“立票人蒋竹山,系本县医生,因丧妻,无钱发送。凭保人张胜,到鲁华名下借得白银30两,双方商议,定下月利三分,约至次年本利交还,不致拖欠,恐后时久无凭,立此借案存照!
立约人蒋竹山凭保人张胜!”而且立保人、凭保人名下摁着两个大拇指的大红指印。
那夏提刑便说:“好你个蒋竹山,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为何不认?”
蒋竹山不慌不忙地说:“秉告老爷!小人是否立此凭据,一验便知真假。拿出笔砚,让我照内容重写一张,对比字迹,便可辩知真伪。把我的大拇指摁上印油,也可验出是否是我的指印。况且,我的妻子生病前半年,自知她病难以治愈,便已到棺材铺定好办后事的一切东西。我们家几代行医,在阳谷县大小也有些名头,不会穷到向人借货的地步。即使向人借货,也是向有身分的人借货。请老爷看这二人的穿着,哪是有闲钱借与他人之人?为何老爷便硬要认定是小人借钱不还?此二人我既不认识,也从未见过!”
那夏提刑见蒋竹山侃侃道来,竟然是毫无破绽之处,话语中也带暗自讥讽他办事不公,一时间恼羞成怒,拍案大叫:“好个刁民,有了人证、物证,竟然还敢抵赖,竟然还敢咆哮公堂,不打你不显我的堂威,先打他30大板,杀杀他的威风!”
结果那三四个公人,轮番痛打,手下毫不留情,直打得个蒋竹山皮开肉绽,两腿鲜血淋漓。可怜那蒋竹山,几代行医,细皮嫩肉,一生中何曾受过此荼毒,气急攻心,当堂便昏死过去。即便如此夏提刑也未曾有丝毫怜悯,仍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令两个公人拿着白牌,押回药店,逼还30两银子,否则则押回牢内。
后来,蒋竹山走投无路,低价贱卖了祖传的药店、宅院,拣剩下的药材,凑足银两,归还这两个歹徒后,才得全身而退,无奈之中,只得离开阳谷县,下落不明。
当我听完有关蒋竹山的事时,郓哥手下的刀,也削完一大盘的马蹄,雪白地堆在一大盘里。
这不消说,蒋竹山是遭人暗算、诬陷。而且暗算他的人是一个颇有权势和颇有心计之人,因为此人不仅能指挥无赖,而且还能说官府之人帮他完成计谋。可蒋竹山是一个规矩的大夫,又不是什么江湖之人,会得罪什么人呢?害得他倾家荡产,背井离乡!由蒋竹山遭人陷害,不由得想想自己,我不也是遭到“张善人”“高小混”之类恶人逼迫,才不得不离开自己从小生长、熟悉的地方吗?陷害蒋竹山之人也是个坏人、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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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日记【丙申年◎35】
丙申年十一月三十
今天,武大郎卖炊饼去了,武二郎上衙门去了。虽然表面上看,我的病也痊愈了,但仔细想到蒋竹山诊脉时说的话,心病还需心药医。我的这个心结还得自己来解。看找个机会,把那双打好绳结的玉佩给武二郎,其中一只作为娶孙嫂女儿的聘礼……正沉思着,忽然听见楼下一阵喧哗,然后听见郓哥在楼下打门,大声喊叫:“金莲姐,快开门,有事!”
我心一阵乱跳,不知又出什么事了!连忙镇定下来,从楼上下来,打开门,便看见郓哥带着七八个人候在门边。门一开,就有两人问:“武都头在家吗?我们来给她叩头了!”我打量一下,这七八个人老少、男女都有,看他们身上的衣服虽旧,但衣料质量上品,衣着颇为整洁不说,而且身上显露出一股大家气派,举止中流露出书香世家的风范。尤其中一个四旬以上年龄的中年人,仍然是长眉入鬓,丹凤眼,玉树临风,让人过目不忘!
郓哥摆出一副是我们家常客的样子,指着我对这中年人说:“这是金莲姐,是武都头的大嫂。武都头与兄嫂同住,有什么事告诉金莲姐一样!”
这举止不凡的中年人指着一个约30岁左右的女子,一个抱在她手中的小男孩说:“这是我娘子与儿子,如果那天不是武都头仗义,我们一家怕也是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了!”
我看人多,其中一时也没有准备,怎好怠慢这些贵客呢!我便对郓哥说:“把他们一起带到王婆家茶坊去,茶钱由我付好了!”
然后我们这一干人便到了王婆的茶坊,恰好王婆的茶坊生意清淡,没有茶客,看见我们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便十分高兴,再加上我叫她上这儿最好的茶,端上王婆自制的炒货,如花生、瓜子、干果,另外专门为抱着手上约有三四岁的小孩备了一碟精致的玫瑰糕,王婆见了自是高兴地准备。
大家把两张长茶桌拼在一起,王婆很快泡好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端上干果、炒货、玫瑰糕,我们便各自端上沏好的茶,静静地围坐,听中年人叙述武二郎解救他的经过。
原来这中年人姓李,名质。是南唐后主李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