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哈!哈!哈!”一路大笑,一路朝车上走去。
恶人走了,我又可得到片刻的安宁。
晚上我又一次走进后花园,找到昔日小姐在“七巧节“那天拜月的地方,我不能像小姐那样,摆上香,点上香炉。我只有心香一瓣,对着月亮,我祈祷着:可怜可怜我吧;10岁我就没有了父母,这10年在张府一直受着折磨,如今找一个如意郎君就是我的唯一依靠,我一不求他家境富裕,只要他有一门手艺,可以以此为生,过普通人的日子;二不求他一表人才,这类人天生易当负心汉,只求他普通长相,是个正常人;三是求他对我知冷知热、疼我惜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张善人”和管家话里有话、幸灾乐祸的表情,让我想起就不寒而栗,何况小姐就是在八月十五日出嫁那天自杀的,“张善人”把喜事安排在这天,肯定也没安什么好心。
可是,“张善人”安排的这一切,我有能力反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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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日记【乙未年◎4】
乙未年八月十四日
今天,“张善人”真的要管家搬来几口大木箱,装着几年前小姐大婚时陪嫁的部分衣服、随身物品、小装饰品,其中最引注目的算是一口樟木香,箱里塞满稻草,稻草里安坐着佛堂里的那尊瓷观音,有一岁多的小孩那么高,这尊瓷观音听说很值钱,“张善人”说:“我把这尊瓷观音给你做陪嫁,很值钱哦!它陪了你三年,送给你,让它陪你一辈子,看它是不是能保佑你过这一关吧!看着它,会让你想起在张府的好日子的。”
我知道,佛堂三年的替身生活,在我的心里烙下一个抹不去的烙印,那是我精神上最孤独、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我没有一天不想忘记掉,可是“张善人”却要让这些变成我的影子,一辈子跟随我,一辈子折磨我,好吧!我就不打开这口箱子,就不拿出这尊观音像,就等于把我的不快乐埋葬在箱子里。
嫁妆的确丰厚,哪像是嫁丫环?
“张善人”和管家像是做了开心事,笑嘻嘻地走了。
这段时间,我又搬到刚从佛堂出来的那间小屋,房屋虽不大,却比当初四个人住的那间强多了,起码通风透气,没有怪味,家俱虽少,也还够用。这当然是“张善人”的主意,免得他人说闲话,精于算计的“张善人”果然是行事缜密,不留口实。
下午奶娘带了一双美丽的碧绿的玉环,玉质很好。奶娘告诉我,这双玉环是夫人的陪嫁,送给小姐的,小姐很喜欢,她憧憬着,如果她有如意郎君,那她一定做两个如意套住玉环。她与她夫君一人一个,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可惜!知道是许配给高小混后,她就把玉环交给奶娘,说是等奶娘知道金莲出嫁时,一定送给金莲作贺礼,她没有福气,但她希望金莲能用得上。
我便乘机向奶娘:“您能不能告诉我新郎的情况?”奶妈说:“只知道这个人做得一手好炊饼,其他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怎么会知道。”奶娘的眼神告诉我,一定还有隐情,她不说一定有她的难处,我就不好再问!
收下了小姐的祝福和礼物,带着对婚姻的想往,我想我今天一定会休息得很好,做一个吉祥的好梦!
乙未年八月十五日
张府算是我的娘家,我清早起来,收拾好东西,午后迎亲的人来了,只有四个吹鼓手,一顶简陋的花轿。迎亲的媒婆说,夫家人丁单薄,他在家里等着我上门,就不亲自来了。一想到从今以后可以逃出魔窟,我就毫不留恋地上了花轿,而管家居然安排十几个家丁帮忙抬嫁奁。
到了夫家,天快黑了,我头盖喜帕,坐在新房里,竖起耳朵听着门外院子里人的贺喜声,喝酒划拳的声音,喧闹了一阵,然后渐渐安静下来。
我心中满怀喜悦,虽然也是忐忑不安,知道“张善人”不会给我一个满意的郎君,可我要求并不高,只要给我一个安定的家,不再寄人篱下,我的心愿足矣!
我等着我的新郎来掀起我红盖头,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至少也是个正常的普通人吧。
屋外院子里已经没有人声,贺喜的客人都走了吧!关着的新房有开门的声音,有一个脚步声到床边,闻得一股酒味,我的心一下子砰砰跳起来,耳朵都清楚地听到了。我想:与我共度一生的人,不会像“张善人”那么老,也不会像“高小混”那么面目可憎吧。
快用秤秆挑起喜帕吧,为什么挑喜帕的手那么颤抖,喜帕都跟着抖动起来,手伸过来,又缩回去。三番两次,我忍不住自己掀开喜帕!
我的天,站在我床边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怪物,因为他挑起我的喜帕时,站着还只有我坐着那么高,满脸是皱纹,五官也不正常。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丑陋的男子,顿时,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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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日记【乙未年◎5】
乙未年八月二十三日
从八月十五到八月二十三日,我反复做梦、昏迷!一下子看见“张善人”和管家在捧腹大笑,“张善人”说:“不听我的话,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管家说“这是报应!”;两人说,“知道厉害了吧!”
一下子我又回到了张府,咦:小姐还是活的,小姐说:“金莲你不该走我的路,快回去!”小姐在淡淡的雾中消失,怎么找也找不着!
怎么一下子又回到了我10岁前住的屋子,爹娘都在,他们的脸都看不清楚,但是声音都很清晰,爹娘说:“金莲,快走,这个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们拼命地把我往外推,我说:“爹娘,我是你们的金莲啊!我想你们,想得要死,你们不要我,我没有地方可去啊!”娘哽咽着说:“回去,回去!你有你该去的地方,我们留不住你的!”
每次短暂的惊醒,那个丑陋的怪物,都端着米汤,站在床边,泪眼汪汪,一声不响地看着我,我把脸调过去。
唉!“张善人”没有说错,只有看观音菩萨能不能保佑我躲过这一劫了!“张善人”这一招是致命的一击。我残存的一点精神支柱就这样轻易地折断了。我还能活吗?一个没有希望支持的人能活吗?我需要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今天是昏迷后醒来的第七天。
在昏迷中,我好像是孤独地走在一片前后都没有尽头的沙漠中,天上的太阳像火一样灼着我。口干舌燥的我,正想有阵大雨浇在身上就凉快舒服了!唉!想什么就有什么,晴空万里的天上,真就洒下雨滴,正滴在脸上,好凉快,好舒服!
一下子就从昏迷中醒过来了,朦胧昏暗的灯光下,那个丑陋的男子正无声地哭泣,大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