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起来,我才把有点湿的柴塞进去。常说:湿柴怕猛火,这下熊熊烧起来,炒菜师傅说“火够大了,就这样行了!”
我很自豪,只要不怕吃苦受累,什么事我干不了?我慢慢地匀着往里加。
好像菜也炒得差不多,想来也是够晚的了,我们这些打杂的也快歇下来了,我抽出带在身上的帕子正准备擦脸、擦汗,忽然管家来对我说:“老爷在厨房门口等你,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要想清楚才好!”
我到了厨房门口,喝得醉醺醺的“张善人”说:“金莲,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答应不答应做我第五房小妾?”
我没有擦脸,肯定脸上又是汗,又是泪,又是炭,脸又烤得通红,加上一对仇恨的眼神,样子一定很可怕,听到我回答“宁死不从”时,从来以镇定闻名的“张善人”,竟然后退了两步,似乎酒都被吓醒了!他盯着我,我也毫不躲避,也盯着他,目不转睛,我想,坏事做多了,总是尽虚吧,也许是认为真的让我与他同床共枕,对他不利吧!他居然避开我的仇视的目光,不声不响地走了!
唯主子之命是从的管家,也没趣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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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日记【乙未年◎1】
乙未年正月初三
自三十晚上发生那件事后,管家大概没听见“张善人”的差遣,居然没有再来折腾我。
我与其他几个粗使丫头一样,一般地干活,一般地吃饭,一般地休息。我还觉得这也没有什么,我已经习惯了。而且我的饮食比过去好多了,也不再挑食,什么都能吞得下。
人哪,真是怪,只要下定决心,好像吃什么苦都吃得下,条件再差,也受得了!
不过我想,那“张善人”不会这样就放过我吧!会不会又出什么样的损招来折磨我?
乙未年正月十五日
从江南来的专门扎花灯的匠人,在清河县连着办了几起春节花灯会,出了名,而清河县的百姓也形成一种习惯,正月十五一定倾城出动去看花灯,当然匠人们也很乐意,他们也赚到不少钱。
今年也是如此,自从小姐死后,老人常说,要为张家积积德,对下人不要太苛严,看灯会,一年一次,就让下人也去高兴高兴,所以连着这几年,张府的下人是可以去赏灯会的。
今年灯会的前两天,管家也告诉我,我可以和张府的下人结伴去看灯会。
我哪有什么心情去看灯,我的直觉告诉我,“树欲静而风不止”,“张善人”止不定又在想用什么更毒辣的计策来坑害我,我能不能对付得下来?
奶娘见人都去赏灯去了,进房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情况,就匆匆走了。
看来“张善人”终于放弃了娶我为妾的念头了。
我想他是想到了去年三十晚上我那可怕的脸和仇恨的目光吧!总之,自己的命比较重要,所以为续上他张家的香火,他又另外寻觅猎物,终于打听到一个私塾先生,也是饱学之士,生有一子一女,子女都是能诗善画这人,女儿今年18,尤其是艳冠群芳。其子比其女长5岁,因为家贫,其子付不起高额的聘礼,迟迟未能娶亲,私塾先生把宝押在女儿身上,只要付得起他出数的聘礼,则只要是男人,无论年龄长幼,娶妻与否;都可以迎娶女儿。
管家得到消息后,告之“张善人”,“张善人”喜出望外,先去看人,十分满意,回来就将银子奉上,还给这位私塾先生许愿:只要他女儿能为张家续上香火,将来先生老两口就由他送终。一个要续香火,一个要卖女儿,一拍即合,很快成交。
我听了十分悲伤,但已经没有几年前的愤怒!私塾先生拱手让出自己的女儿给“张善人”为妾,为的是换银子和替子娶妻;“张善人”把自己的女儿许给高小混为妻,为的是依靠权势,更进一步增加他的财富。为了男人的幸福、权势、财富,就要牺牲甚至断送女人的幸福乃至生命,莫非男人是人,女人就不是人吗?为什么男人总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而女人永远是奴隶!
谁来告诉我这个道理!
没有因为已经有了代替我的殉葬品而感到逃过一劫的喜悦和轻松;只有无限的悲伤、婉惜和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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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日记【乙未年◎2】
乙未年三月初三
今天是三月初三,又是清明景和的好天气。清河县有个地方风格,就是如果天气好,每家的少男少女可以到户外去玩耍,也就是有机会让少男少女年轻的心可以有碰撞的机会,说说甜蜜的知心话,如果连说话都没有呢,起码可以眉目传情,解除豆蔻年华少男少女的躁动。我认为这个地方风俗的兴起者,一定是一个心怀慈悲的智者,他了解少男少女渴求被异性了解注意的心情;也深深同情养在深闺不识人间男女情的小女儿。所以有这么一天,让少男少女尽情享受、放肆,既不破坏森严的礼教,又颇有人情味。
“张善人”自是带着他的四个小妾到户外去享受春光明媚去了,管家跟着去了,于是没有了特别的监督,我又松了一口气,
看着晴朗的天空,突然想起小姐15岁那年,天气也是这样,也是三月三,小姐还带着我们去后花园放风筝。
而今回想起来,可以体会小姐的心情,她是真想像一只风筝那样,飞出张府的高墙,飞出这个鸟笼子;可是又做不到,所以她剪掉风筝的线,让风筝自己去找归宿。
现在我也像小姐一样,恨不得也是剪了线的风筝,没有线的操纵,自己去寻找归宿。
乙未年三月初五
昨天我就向夫人提出,我一直没有去过小姐的坟茔,我想趁今天是清明节,给小姐上坟。夫人眼圈红了,滴下泪:“金莲,你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丫头,小姐没有白疼你。连我都不敢去,你却提出要去,那我让奶娘带你去,买供品,香蜡纸烛、冥器等物,也由奶娘去操办好了!”
今天一早,梳洗完毕,奶娘早就叫人雇好棚车,带上两个家丁,没有惊动府里其他的人,也没动用府上的车马,我们就上路了。
奶娘告诉我,因为小姐没有嫁人就死在家中,按张府的家规,不能入张府的祖坟。夫人无奈之下,选择了一块风水宝地,据说可以让其父能有其他后代,对张府人丁兴旺有好处,不过这个地方离张府很远。
走了多半天,颠颠簸簸地来到了一座不高的山岗。看样子很荒凉,山岗上树不多,一些乱石堆上参差不齐的松树,半干半青。黄褐色的土壤里钻出稀稀拉拉地、点点绦芽的青草芽,而山岗下,柳条已变青,冒出绿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