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失宠
落日从远方的地平线上慢慢的陷了下去, 天际的最后一抹余晖也被黑暗吞噬,姜姒蹲在院墙边给流浪小猫投喂吃食。
一旁的福宝舔了舔爪牙,呆呆的望着姜姒, 不时喵呜两声, 似在埋怨别的小猫抢走了它的主人。
姜姒弯眉笑了一声,她轻轻的摸了摸福宝的小脑袋, 不说一句话, 动作却温柔得它忍不住眯上了眼睛。
沈晏衡一回到院里就看到了姜姒蹲在那边, 她身边还绕着一群野猫, 细风一吹,美娇娘的碎发就轻轻飘扬, 带着衣裙一起起舞。
他悄悄上前,姜姒却头也不回的说:“二郎回来了?”
沈晏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了的,但他也不觉气馁,而是上前去也蹲在了姜姒身边, 说:“刚回家。”
姜姒把手里最后那点糕点都喂给了小猫, 然后偏头去看他,沈晏衡也看着她的,眉眼温柔,眸间尽是溺宠的意味。
“纵火犯查出来了么?”姜姒垂下眼帘问。
沈晏衡拉过了姜姒的手, 一边替她抚去了手上的食物残渣, 一边拉她站起了身,说:“怎么查?我不是和你说,她那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么?”
现下并无耳目在院中, 姜姒便没有让他慎言, 也跟着笑了一声, 说:“二郎在查纵火犯的时候也这么说了?”
沈晏衡却盯着她的眼睛,突然说了一句:“错了。”
姜姒眨了眨眼,不解:“什么错了?”
沈晏衡矮下身贴近了姜姒一些,说:“你应该用手捂住我的嘴,说,慎言——”
说着他就牵起了姜姒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
姜姒把手抽了回去,虽是瞪了他一眼,倒不如说是那双清冷又漂亮的眸娇嗔的瞥了他一眼,“二郎,去用晚膳吧。”
姜姒抬脚要走,沈晏衡就去拉她的手,看见姜姒微微泛红的耳畔,他心里泛起了涟漪。
“好好好,去用晚膳。”沈晏衡笑意更甚,心情好得不得了。
春末,初夏。
风动。
早已没了春初那般料峭的寒,吹过的风很是柔和,湖面泛起了阵阵涟漪,荡漾着几片零星的绿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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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天后,凤宁殿起火的缘由都没查出来,更别说要找到那个纵火犯了。
据说在杨嫆醒来没几天后,她收到了一个长匣子,匣子里躺着李羽的一根小指。
杨嫆直接吓晕了过去,现在已经在床榻上躺了好几天了,中间迷迷糊糊的醒来过两次,然而有一次醒来又收到一个匣子,里面装的是李羽的另一根小指。
毕竟也是李启的亲儿子,李启大发雷霆,要把此事交给翰林院和巡抚司一起处理,沈晏衡平日里也是早出晚归。
有时候回府的时候,姜姒甚至都睡着了,离开的时候,姜姒还未醒来。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朝中上下都在猜测凶手是谁,杨贵妃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一时间矛头竟然指向了一向与李羽不合的李筠。
这天早朝的时候,两派党羽吵得不可开交,李启当即就宣布退朝离开了。
沈晏衡在殿前往下走,身后年迈的左司马大人叫住了他,“沈大人,沈大人——”
沈晏衡闻顿脚,忙转身对着他行了一礼,这把他吓了一大跳,毕竟沈晏衡是出了名的不懂礼数,举止粗鲁。
这回规规矩矩的给他行了一礼,倒把左司马吓得不轻。
见左司马不说话,沈晏衡就主动问起:“司马大人可有事同衡商议?”
左司马连忙摆手,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一下这五殿下的事情,你们可查出什么眉目来了?”
沈晏衡垂下眼,深邃的眸闪过了一抹光,然后他一副悲楚万分的模样说:“实在寻不到真凶,我们去问了五殿下,五殿下只说第一次他是在回府的路上,被人打晕了后切了小指,第二次是在殿内休息,被人夜闯了寝殿割了手指。”
“两次都是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实在让我们无从下手啊。”沈晏衡说话游刃有余,让人挑不出错处。
左司马大人捋了捋胡须,也是一副惋惜的模样,说:“娘娘寝殿被人纵了火,五殿下也……”
“唉,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左司马大人义愤填膺的控诉道。
沈晏衡双眸微微眯起,捏着意味不明的味道说:“司马大人,殿前当……慎言。”
他声音微低,对方被最后两个字吓得一阵唏嘘,连忙应和:“沈大人说的是说的是。”
说完他两手搭前,行了一礼,沈晏衡急忙回礼,然后左司马大人就离开了。
沈晏衡看着他年迈蹒跚的背影,眸中划过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他抬脚要走,却又被身后跟上来的周子成叫住了。
“沈晏衡!”
沈晏衡只能停下来,等着他追上来后,就一脸不耐烦的问:“怎么了?”
他记得姜姒和他说,朝中只要官阶比他大的,他都要守礼待人,即便是周子成他也要这样做。
“……”周子成一脸怪异的看着他,说:“五殿下的事情……”
话未完,沈晏衡就说:“此事你们翰林院不是嫌我们巡抚司碍事吗?怎么?还没有眉目?”
周子成紧握着双拳说:“此事我并不知情,是岑大人处理的,我来此只是想和你说,贵妃娘娘要见你。”
“她见我做什么?”沈晏衡眉头一皱问道。
周子成:“我只是来传话的,其余一概不知。”
沈晏衡默了一阵,说:“带路吧。”
周子成就转身往前走,沈晏衡跟了上去。
不多时就到了一处别殿,看上去略显得了一些荒凉,毕竟这宫里的寝殿都是分好了的,要给她寻一处好地方,并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我只负责带你到此处,余下的你自己看着做吧。”周子成停了下来和他说。
沈晏衡并不搭理他,抬脚就进了寝殿。
殿内上上下下的宫女太监都在忙着打理寝殿,见到沈晏衡进来了,候在殿前的杨嫆的贴身宫女就迎了上来。
“沈大人这边请。”看样子,他来此处他们是知道的。
杨嫆的寝殿内传出一阵阵男女混合的哭声,看来这李羽也遭了不少罪啊。
沈晏衡扯了一个忍俊不禁的笑意,然后憋了回去,装得一脸的肃然。
殿内太医跪了一排排的都是。
沈晏衡跪下拜见了两人,“臣拜见贵妃娘娘,五殿下。”
杨嫆哭声收敛了一些,她用手绢擦了擦眼尾的泪水,看着地上的沈晏衡并不发话。
沈晏衡也就不为所动。
不一会儿,杨嫆就一脸刻薄的盯着沈晏衡说:“沈大人,切我儿小指的凶手可找到了?”
沈晏衡声线平稳的说:“此事巡抚司和翰林院还在查,请娘娘不必急切。”
“你让本宫怎么不急切?!本宫寝殿被人一把火烧了,本宫的羽儿也被贼人所害,如今连个凶手的毛也没找到,你们巡抚司就是这么办事的!?”杨嫆越说越激动,眼泪又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李羽坐在床边也哭得伤心,他的两只手都缠绕上了白色的纱布,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的滑稽感,沈晏衡心情极好,面上却是一脸的严肃。
“翰林院处处压我们一头,您不去质问他们,反倒责怪起我们巡抚司来了?况且我也只是听韦大人吩咐,做不了主,但是韦大人是圣上的心头肉,你不敢拿他说事,便来压我一个小小的巡抚司在职五品,怎么?您也知道欺压弱小么?”沈晏衡说着还站起了身。
杨嫆脸色苍白,她指着沈晏衡的鼻子骂:“你简直是胡说!!还有本宫让你起来了吗!”
沈晏衡不屑道:“我没做错事,你凭什么让我跪?”
杨嫆被搪塞得骂不出一句话,她抓起一旁的茶杯就砸向了沈晏衡,不过被沈晏衡侧身躲开了。
才过去十几天,这个女人就从当初的明艳动人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副疯婆子的模样,沈晏衡眼里只有不尽的嫌恶。
“本宫知道,火是你纵的,羽儿的小指也是你切的,本宫现在就叫人把你抓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来人啊!!!”杨嫆几近癫狂,疯狂的对着殿外喊。
李羽连忙去拉杨嫆,嘴里连声呼唤:“母妃,母妃,您先冷静!”
外面冲进来了一群侍卫,杨嫆指着沈晏衡说:“把他给本宫抓起来!抓起来!”
沈晏衡眸色凛冽了一些,他回头扫了那十几个侍卫一眼,然后对杨嫆说:“贵妃娘娘,您是要冤枉衡么?”
“本宫说的是事实,本宫何来冤枉?!”杨嫆尖叫出了声。
“那不如让五殿下同你说说,究竟是谁切了他的小指?”沈晏衡眉毛一挑,盯着李羽说。
见李羽支支吾吾,他又一副漠然的态度,道:“殿下不说,是想让臣到圣上面前自证清白么?”
李羽一听到这话当即吓得脸色都白了,他连忙摇头,然后在杨嫆的凝视下支支吾吾说:“是……是怡杏坊的胭脂姑娘……做的。”
杨嫆虽然不知道那个胭脂姑娘是谁,但她知道怡杏坊啊,那可是上京城最大的青楼。
“羽儿……你什么意思?”杨嫆有些木然的问。
李羽却不愿再说下去了,沈晏衡就说:“五殿下既然说不出口,那就让臣来替你说吧。”
“殿下对怡杏坊的那个胭脂姑娘一见钟情,哄着人家侍奉了他,但是殿下事后不认帐了,却不曾想胭脂姑娘是一个性格刚烈,又正巧学了点武艺的女子,后面贵妃娘娘也就知道了。”沈晏衡勾唇笑了一笑。
杨嫆自然不信,可见李羽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也就知道了这事情的真实性了。
在场的所有人一脸震惊的模样。
杨嫆大骂道:“都滚出去,滚出去!!”
沈晏衡和那群侍卫太医急忙退了出去,沈晏衡离开之前还好心的将门带上了,接着里面就是杨嫆打骂李羽,和李羽跪地认错的声音。
“沈大人沈大人,那那个胭脂姑娘抓到了吗?”出了寝殿,有宫女鼓起勇气去问沈晏衡。
沈晏衡故作神秘的笑了一下,说:“做了这种事,正常人不应该藏起来吗?你说我们去哪儿抓?问题是五殿下好面子,也不让我们抓啊。”
“说得是啊……”这些人小声议论。
沈晏衡瞥了他们这些人一眼,故意干咳了一声,说:“此事不要宣扬,就算要宣扬也不要说是五殿下亲口承认的。”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沈晏衡故意这么说,要的就是他们管不住嘴四处宣扬。
出了这破殿后,他一脸神清气爽的申了一个懒腰。
然后赶去了巡抚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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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烈阳高照,上京城入了夏就热得人心烦意乱的,姜姒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心情不好。
即使已经黄昏了,姜姒还是一脸的愁绪。
晚膳后,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身后白芷轻轻的推着她。
“夫人已经看了十几次外面了,家主说今天会早点回来的的,夫人就不要担心了。”白芷笑得有一些隐晦,眼睛仿佛早已经看穿了一切。
若不是白芷说出来,姜姒都没发现自己已经不经意往外面看了那么多次了。
姜姒轻咳了一声以饰尴尬,然后突然皱起了眉来,她问:“白芷,这些天你去了哪儿?”
白芷抓着秋千绳子的手僵了一下,她问:“怎么了夫人?”
姜姒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觉得你身上有一股很重的脂粉味儿。”
这种味道的脂粉有一些刺鼻,不是她们寻常女子用的脂粉,倒是那种为了让身上一天都保持香味儿的舞女歌姬会用的。
白芷面色如常的说:“是家主让奴婢去管理了一下城东那边的脂粉铺子,大概是那个时候染上的,等下奴婢就去换洗一套衣服。”
姜姒忙道:“不碍事的,并不难闻。”
如此,白芷也在姜姒不注意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轻轻的推动着秋千。
不多时,沈晏衡人还没走进来,声音倒是先传进来了,“夫人!阿姒!”
姜姒眸色一亮,白芷急忙稳住了秋千,扶着姜姒站起了身,然后由姜姒往前走了去,沈晏衡提着一大包零嘴走了进来。
“二郎。”姜姒故作镇定的喊了他一声。
沈晏衡连忙大步走过来,姜姒按捺住想上前去的心,等着沈晏衡过来抱住她,果不其然,沈晏衡一把就将姜姒拥进了怀里。
他那么高大,说姜姒被他拥在怀里,倒不如说是被揉在怀里,沈晏衡的一只大手覆盖住了姜姒的蝴蝶背骨,一只手稳稳的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夫人。”沈晏衡语气沉重的唤了姜姒一声。
姜姒嗯了一下,然后离开了沈晏衡的怀抱,她抬头看着沈晏衡的脸,这十几日沈晏衡早出晚归,姜姒都没见过他几眼,现在细看,沈晏衡肤色还被太阳晒得黑了一些,连脸都瘦了一些。
“二郎,那些案子都查出来了么?”姜姒主动拉住了沈晏衡的手问。
沈晏衡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白芷,白芷接过来后就退出了院落。
“纵火犯没查出来,但是切李羽小指的人查出来了。”沈晏衡反手握住了姜姒的手,把她带到了屋里去。
姜姒急忙问:“是何人?可是朝中说的,和三殿下有关?”
沈晏衡摇了摇头,安置姜姒安安稳稳的坐下了,然后他也坐到了姜姒的对面,说:“和他没关系,李羽手指被切,只是他自己的欠下的风流债而已。”
稍许,沈晏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姜姒说了出来。
“那此事不是要传开了?”姜姒担忧道。
沈晏衡点了点头。
“但是他先欺骗那女子在前,他总觉得女子好欺负好拿捏,如今遭了报复,不是他自己的错么?”姜姒皱起了眉头同沈晏衡分析说。
沈晏衡继续点头,“夫人说的都有道理,但是他毕竟是李姓,这上京城也不由人胡来的。”
“所以那位胭脂姑娘要被抓了么?”姜姒眸里全是垂怜。
沈晏衡:“夫人不想她被抓?”
“那是自然,相反妾身很是佩服她,男子欺骗女子,就是要付出代价的,五殿下先骗她清白,又许下不可实现的诺言,事后转身就把人抛弃,胭脂姑娘只切他小指,已经算是仁义至尽了,也是遇上了胭脂姑娘,要是别的姑娘,没有武艺傍身,又没有胭脂姑娘那般勇敢的性子,岂不是白白叫人骗了身子?这男人真是可恶!”姜姒一脸的义愤填膺,模样实在可爱。
沈晏衡心里一阵暖意,他抬手捧着姜姒的脸说:“我的夫人啊——”
姜姒一脸疑惑的看着沈晏衡。
沈晏衡俯下头在她的唇边印了一下,温凉温凉的,香甜笼罩在鼻尖,沈晏衡心头狠狠的一颤,然后就抬头说:“夫人放心吧,就冲你这些话,我也会找人去保住胭脂姑娘的。”
姜姒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惊得浑身一僵,只觉薄唇上一抹滚热拂过,然后只留下了阵阵雪松的清香。
但在听到沈晏衡后面的那句话后,她眉睫一颤,也就忘却了这个吻,她连忙问:“二郎要怎么做?”
沈晏衡揉了揉她的头,“上次在七姑庙,我带了一群人去救你,夫人知道那群人是谁么?”
姜姒摇了摇头,说起来姜姒当时也疑惑过,因为那群人不像是军队的人,穿着打扮和一些山贼差不多的。
沈晏衡:“那是我没做官之前认识的弟兄们,他们有一个首领是春山寨的首领,叫雷决,与我关系甚好,我差人接到胭脂姑娘后就把她送到春山寨去。”
姜姒:“原来二郎还认识这些人啊。”
沈晏衡颇有一些得意的说:“我没做官的时候,认识很多路的人,只不过后来做了官,就和他们关系疏淡了一些。”
话到此处,姜姒也有一些茫然了,她问:“二郎为何要做官?”
“因为……”沈晏衡指了指心口,神神秘秘的说:“这里说的。”
“?”姜姒不懂,眸里嵌着一些茫然。
“夫人不懂也没事的,以后会知道的。”沈晏衡又忍不住揉了一下姜姒的头,然后拍了拍手站起了身,“夫人,快快沐浴睡觉了吧,天色不早了。”
确实,沈晏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临近天黑了,如今正直初夏,天色黑得没那么快了。
沈晏衡要去习武,姜姒就先行沐浴了。
大概过去了一个时辰,沈晏衡在隔壁房间洗完澡回来了,那会儿姜姒已经卧在床上看书了,她的头发还未干透,沈晏衡就抓起了一条帕子,走过去很是自然的给她擦起了头发。
姜姒放下了书,抬头看着沈晏衡,他是个怕热的体质,这会儿穿着的衾衣也松松垮垮的,露出胸前大片的胸肌。
沈晏衡没注意到姜姒的目光,“夫人这些天有喝药吗?我安排的大夫给你看过了吗?”
姜姒认认真真的回:“每天都有喝的,大夫说妾身的心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喝一些调理身子的药,想来入了秋就可以不再喝药了。”
沈晏衡心里欢喜,他坐在了床边,握住了姜姒的手,“我以前总是担心着你的身子,现在我也终于可以安心一些了。”
姜姒不知道说什么,她心里狠狠的颤了颤。
她垂下眼帘说了别的话:“前两天阿娘和阿爹来看了妾身,那时候你不在府上,正巧大夫来给妾身看病,他们也就知道了郎君你为了妾身的病所做的一切。”
“那不是我应该做的么?”沈晏衡温声道。
姜姒继续说:“阿娘收下了当初你送给她,而她没要的那个天蚕丝了。”
这句话包含的话太多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姜母似乎……接受了沈晏衡。
而仅凭姜姒的病情好转是不够的,很显然姜姒也和她说了不少的话,才让姜母考虑接纳了这个女婿。
沈晏衡惊喜又试探的问:“阿姒……,阿娘她……接受我了?”
姜姒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话音刚落,沈晏衡立马扬起了一个开心的笑,他一把搂住了姜姒,然后埋头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
“阿姒,这真是这些天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沈晏衡埋在她的肩上声音沙哑的说。
姜姒也笑了笑,她抬起手拍了拍沈晏衡坚硬的后背,“郎君待妾身以真心,阿娘他们都看得见,妾身也看得见。”
沈晏衡抽了抽鼻子,他想哭。
事实上他真的忍不住哭了,那泪水从眼睛里像珍珠一样的滚落了出来,吧嗒吧嗒的落在了姜姒的肩头。
他前十几年颠沛流离,身上全是不好的传闻,后来他听别人说,像那些官家大小姐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把自己送进了朝廷,借金钱稳住了自己的地位,他本来是想等时间久一点再向姜父姜母提亲,但是他听说有人已经开始给姜姒说媒了。
他辗转难侧的好几个日夜,终于忍不住了,他觉得像姜姒这样的明月,就应该一直高高在上,所有人都不配染指她。
包括他最初娶她回府的时候,都是想的要尊重她,要爱戴她,替她治好旧疾,让她活得自在。
可是新婚之夜那一晚,红盖头下面的那一个人让他的心房狠狠一颤……
到了现在,他已经不满足于姜姒接纳他了,他在无数个夜晚去问自己的心,问它,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的心告诉他,他想的是这个人,他从来就不清白。
察觉到肩头一阵湿意,和男人一阵一阵吸鼻子的声音,姜姒推着他的胸膛抬起了头。
一双红润的,挂着泪珠的眼睛就赫然闯入了姜姒的眼里。
姜姒眉毛一挑,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伸出手去蹭掉了沈晏衡脸上的眼泪,说:“二郎,你怎么哭了呀。”
沈晏衡简直更想哭了,“我就是……”
他埋下头狠狠的揩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然后才说:“我就是觉得,我太幸福了。”
姜姒眼睛也有一点泛酸了,她抬起手把沈晏衡脸上的碎发拨开了,然后捧着他的脸柔声说:“我看得见二郎的真心。”
沈晏衡吸了吸鼻子,又忍不住滚眼泪了。
姜姒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二郎,你别哭啦。”
沈晏衡别开了头,用衣袖擦了一把脸,然后又把姜姒搂进了怀里,“阿姒不要嫌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在你面前就喜欢滚眼泪,以前受再多的苦,这眼泪也滚不出一颗来。”
听得姜姒心里五味杂陈的。
听起来,沈晏衡之前似乎受过很多苦。
“二郎以前是做什么的?”姜姒忍不住问。
沈晏衡就说:“一些苦力活,都是些糙人的活儿。”
“嗯。”姜姒嗯了一声,手轻轻的在沈晏衡后背拍了拍。
这一夜让两人之间的关系通透得只剩一层薄膜了。
沈晏衡已经迈出很多步了,最后一步,似乎在等姜姒主动去迈,可姜姒却并不察觉,或者在她看来,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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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二日沈晏衡依旧是早起去上朝,只是人还没从府里出发,宫里的消息先传出来了。
李羽的事情传开以后,李启气得大病了一场,如今太医已经跪了几十个在殿前了。
誓要翰林院把那个胭脂姑娘抓回去。
姜姒当即一怔,沈晏衡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头让她不要怕。
等宫里的那个太监走了以后,沈晏衡才说:“昨天我已经吩咐人去带走她了,他们抓不到人的。”
听到这里姜姒才略略的松了一口气。
如今这一遭,李筠身后的人估计更多了吧,像是天时地利人和,李筠在这个时候坐享其成,成了那天选之人。
杨嫆也气病了,李羽躲在殿里不出门见任何人。
姜姒听了这些,忍不住疑惑道:“圣上这次大病,实在赶巧。”
偏偏赶在李羽失宠以后,偏偏赶在李筠得势之后,仿佛这个位置就是留给李筠的天选位置。
可朝中还有一个李嫣啊……
“无论怎样,都不得在这个时候去追随三殿下。”姜姒又说。
沈晏衡点了点头,他对姜姒的话深信不疑,也盛信姜姒有她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先更这么多,马上圆房了,害怕这一点剧情线被锁了,下一章圆房走感情戏,明天中午十二点发简略版,(详细版见微博@晋江楚晚意),么么叽!记得蹲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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