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争风(1 / 1)

问津何处 桃枝竹 2891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0章 争风

  林津知道岑季白处境为难,但那些莺莺燕燕的,也不知岑季白心里是不是真有些喜欢。

  如果岑季白真是喜欢她们,林津心里抽疼了一下,想着,岑季白最好是不要喜欢她们。否则,他一个一个杀了那些人。

  他慢慢说道:“我要找个喜欢的人,不是随随便便议回来的。况且人家嫌我脸上有伤,议起来我烦。”

  岑季白仍是说不出话来,林津很好,怎样都好,谁都不许嫌弃他。过了半晌,他闷声道:“她们眼瞎。”

  林津往手上呵了口热气,笑道:“也只你这般说了。”

  阿银的饭菜没买回来,小刀倒真送了药来,是刚煎好的。

  “你真是病了?”他还当只是林津住在这里饮食少些的缘故,刚醒了酒,头还疼着,现下看着林津喝药,岑季白就更是头疼得厉害,“你都病了,怎么还住在这里?你到底怎么想的,不回家又做什么?”

  林津道:“这里有什么不好……只是风寒罢了,我暂时也会去禁军里当值,以后出入林府太麻烦。你没听江平说?”

  “说什么?”岑季白已经懵了,他从未听江平说过林津要入禁军的事。

  “他要调任,我接替他做太子卫率。”林津笑了笑,道:“你高兴吗?”

  “太子卫率……”岑季白有些难以置信,太子卫率便是他的卫率,没有他允可,怎么可能说调就调,而江平要调任,竟然还瞒着他?

  林津不太满意他的反应,道:“怎么,你不要我?”

  “当然不是,我……”当然是要的,林津做卫率,便是常在他身边了,岑季白高兴还来不及。但是,他怎么敢将林津放在身边呢……林津总是要回北境的。

  “既如此,我便去宫里当值了。”林津将此事敲定。

  岑季白糊里糊涂就换了卫率,一面想着江平怎么敢,一面又有些欣喜于林津会入宫。这样想着,林津反而叫小刀加了炭来,道:“不用省了,卫率的俸禄应该不少。”

  岑季白讶然看着他,林津拢了拢棉服,道:“我身上真没多少银两,怕是坐吃山空了。”又向着小刀,道:“你去食肆里催一催阿银,那家牡丹燕菜实在等不了,就换些别的,小初饿了一天了。”

  岑季白真是又心疼又好笑,他只是随口喊着阿银去买些饭菜来,可真没提什么燕菜。倒显得林津才是阿银主子了……想了想,又道:“太子卫率在东宫有居所,惯常也是很少离宫的,你要是愿意,倒可这将这屋子退了。”

  “也好,我明日便退。”林津从善如流。

  岑季白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烦恼,大约是既高兴又烦恼吧。用罢晚膳,走出桂花巷那处小院落时,教外头冷风激了激,他倒清醒了些。林津入东宫他心里高兴是一回事,但江平竟敢未经他允许私自换人,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等他回到宫里,委婉地问出江平调任一事时,江平傻了半晌,道:“绝无此事,殿下是何处听来?”

  岑季白方才醒悟,是林津诳他。

  原来,是他空欢喜了一场。

  林渡是半夜里醒了酒的,他还没醉到不记前事,想起自己将岑季白灌醉了送到林津那里,林渡在暖融融的屋子里打了个寒颤。

  第二日一早,林渡早膳也顾不得用了,急匆匆地奔到桂花巷子,敲开林津院门。小刀开了门见是他,倒讶异起来,因林渡这几天是常往他们这里来的,但今天格外早了些。

  林渡风一般窜进了小院,推开林津房门之前,又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事情,倏然收手,却又来不及收住,一个趔趄撞开了门,摔倒在林津屋子里。

  林津摇了摇头,手中仍是叠着衣服,凉凉道了一句:“二哥,早啊。”

  林渡从地上站起来,整了整衣冠,四处看了看,道:“他人呢?”

  林津自然知道他问的是哪个“他”,便道:“回宫了。”

  林渡松了口气,又忽然问道:“你在干什么?”

  “收东西,”林津将叠好的衣物搁在箱子里。

  “你要回家了?”林渡有些高兴了。

  “我要进宫。”林津手上不停,说出的话让林渡浑身一个激灵,比叫风刮在身上还要冻得厉害。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津收好了东西,看着小刀将箱子搬去外头马车上,临到林津出门时,林渡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拽住林津,道:“你干了什么?”

  林津弯了弯眼睛,拍拍林渡的肩膀,低声道:“二哥,我从小就很听你的。”

  “……什么意思?”林渡已经僵住了。

  “二哥,多谢你。”林津好像真的很高兴,上了马车,小刀驾着车,一路往宫门去了。

  而林渡已经完全石化了。

  外头嗖嗖的冷风,也不及他脑子里肆虐的狂风,这狂风吹散一切,只留给他满耳呜呜风声。

  宫人来报说林三公子求见时,岑季白正陪着上官诗诗同周丹在御园中赏雪。

  昨日躲过一天,今日这两位干脆一起入宫了,谁也不让谁。

  岑季白向夏王请安后自然被两人磨缠住,他本因昨晚空欢喜一场顿感沮丧呢,今日这两人撞上来,自然不会有好下场。

  岑季白吩咐在四面透风的凉亭里摆上茶案,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虽是裹得严实,却仍是在凌虐北风中不住发着颤,周丹嘴唇冻得青紫,哆哆嗦嗦道:“季白哥哥……我们,去暖和一点的地方吧……这里好冷呀。”

  岑季白不悦地皱了皱眉,道:“丹儿,你若是不喜欢同孤赏景,便先回了吧。孤这一年间难得有了空闲,与诗诗梅雪诗话,论些古人情致。”

  周丹怎么听得这话,更觉得上官诗诗碍眼,急道:“季白哥哥,丹儿当然想同你赏景,可是,可是……这里太冷了。我们移步暖阁好不好?”

  上官诗诗也是冻得不轻,但岑季白明里暗里夸了她一回,现在当然要强撑着,绝不能同周丹一般不识情趣,便道:“丹儿妹妹,启用暖阁耗资不菲,殿下监国以来力主俭省,你怎么能提这样的要求呢?若是丹儿妹妹真觉得冷,回去你府中便是,难道是我同殿下强要你留下来的?”

  上官诗诗这话,看似通情达理,也带了些强硬。将她与岑季白并提,倒好像她已经是这里的女主人了一般,周丹气得连吸了几口冷气,更是身上发冷了。

  上官诗诗其实并不比周丹好过,一样地教冷风刮得小脸生疼。

  岑季白却看也不看美人一眼,只往雪地里的梅树看去。

  此刻已经有些早开的梅花,白的并不显,但红的很是鲜活,是这方银白天地里震撼人心的力量。只是园子里本有的清雅梅香,全叫周丹身上异常浓烈的熏香给毁了。

  岑季白愈有些不悦,索性起身走出凉亭,叫冷风醒醒神,也尝尝梅花滋味。这时候,有禁军来报,说是林三公子求见,并带了车驾要送入东宫。

  岑季白蓦地不平静起来,急急让人传召,因为焦急的缘故,索性又亲自跟去了宫门处,见到了林津车驾。

  林津撩开车帘子,有些懊恼道:“我才想起来江平并不调任了,但我院子已是退租,你那卫率,再配个副职如何?”

  岑季白愣了一下,这是高兴得愣住了。他知道他会离不开林津,不想放他走,可是林津的靠近,他又是无法拒绝的。当然,他知道当他以后直面失去的痛苦时会非常惨痛,但现在能得到……那就只顾得上当下了。

  “还是拿卫率的俸禄。”林津对工钱相当执着。

  岑季白点了点头,笑了出来。

  其实林津如果真想找些事做,即便林大将军还在生气,单凭林津从前在射声部与林家族学中的门路,也是不缺职位的。林津如果想要银子,林夫人同林渡也绝不会短了他,但他偏要往宫里来,到岑季白身边来……

  岑季白心里无端生出许多欢喜来,他想给林津自由,但如果是一个自由的林津来靠近他,如果林津是心甘情愿的,那他……他实在高兴得很。

  至于林津昨晚哄骗他的事,岑季白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呢,他是从来无法跟他置气的。

  周丹同上官诗诗不明白一个林家三公子怎么就有这样大的魅力,让岑季白心急火燎地跑了。

  林津上一次露面,还是五年前的元夕宫宴,那时他还覆着面具,露出半张脸俊美如俦。两人得到消息,也去了东宫。看到了林津的模样,上官诗诗原本还有的几丝担忧也都消失了。无他,林津面貌狰狞,是绝不会讨人喜欢的。

  而周丹鄙夷地转过眼去,道:“真难看,也不知道遮掩,吓死人了。”

  岑季白正要发火,林津当先扯住了他,开口道:“殿下,臣有北境军务同殿下禀报。”

  北境的要务向来无关陵阳事,不过偶尔也有例外,毕竟林家军必要时也会调回陵阳护卫王室,甚至像七年前那般南征。林津这样一说,周丹同上官诗诗都不得不告辞了,既是军务,她们不该干涉。

  岑季白松开拳头,林津无疑是做得对的,他现在还不想跟周家翻脸。

  林津很满意岑季白为他生气,上官诗诗暂且不论,至少那个周丹,看来岑季白是不喜欢的。但他毕竟好奇岑季白心里是怎么想的,便故意沉了脸色,道:“你是喜欢这样眼瞎的?”

  昨晚岑季白还在说那些嫌弃林津面貌的人是眼瞎呢,听到林津也说出这个词来,岑季白面上寒意不觉褪下,笑着摇头,自然是不喜欢的。

  “那个子高挑些的,我看着眼神也不大好。”林津又道。

  个子高些的指的便是上官诗诗了,岑季白再次摇头,他心里只喜欢林津。

  不喜欢就好,林津满意了,道:“不喜欢就别放在眼前,烦。”

  岑季白抿着唇,下意识点头,又停住了。他确实可以不必经常见到她们,只是,他不想见的人多了,不也仍是每天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