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顿时消了,许易如此淡定,分明里间不可能有神隐珠。
终究,他要的不是检验许易的须弥戒,而是神隐珠。
果然,他滴入鲜血,侵入许易的须弥戒,扫视数遍,根本未曾见得神隐珠。
便在许易抛出须弥戒的当口,冯庭术的脸色便暗了下来,他双目几乎要钻入徐明远的眼眶中,取而代之,待见得徐明远面部的肌肉一丝丝的绽合,他所有的心气,也都随着这不起眼的绽合消失无踪。
他如一滩烂泥,摔倒在地上,惊堂木落定,秦都使愤怒的判词,渐渐在耳中虚化,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许易没工夫也没心情继续关注冯庭术了,在关宗元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离开后,他也离开了。
他很满意自己埋下的这颗雷,炸的很响,散的很美,宛若烟花当空,满目灿烂。
的确,许易的这颗雷埋得极为高明。
更高明的,是他的心术。
在许易埋完雷后,便主动将尾巴扫干净了。
何为尾巴?正是神隐珠。
除却神隐珠外,招魂幡以及不死老人的遗物等,也一并被他悄悄掩下。
冯庭术以为发现了许易的破绽,却不知晓,这破绽本是许易卖给他的。
许易故意提及查验他冯某人的须弥戒,就是在给冯庭术提供思路,果然,走投无路地冯庭术掉了进来。
行到明厅外,许易扩了扩胸,天高云淡,灵气袭人,心情大好,却知此地非久留之所,当即腾身,朝雪梅岭遁去。
他本意是想去万藏书库观书,可今日闹的风头实在太大,为免太过惹人瞩目,他还是决议窝在第一都,避避风头的好。
………………
许易被讼狱都的人传唤走的消息,才传到冷兴耳中,冷大人的头疼病,便不治而愈了,第一时间赶来了第一都视事。
冷兴满面冷峻地巡视完第一都各亭,才回到公房,周瑞如旋风一般冲进门来,还未立稳,便嚷嚷出声,“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姓许的涉案了,听说是和清吏司重宝神隐珠失盗案有关。”
冷兴蹭地立起,“什么,清吏司神隐珠,果真是此宝?”
“没错,一点也没错,我先回来报喜,老赵还在后头了,稍后必有好消息送到。”
周瑞欢天喜地说道,许易涉入如此重案,即便能脱身也得扒一层皮,以后还敢跟冷副主事较劲不成?
冷兴欢喜已极,“真是苍天开业,此等孽障,终于遭了业报。”
周瑞道,“大人,现在是时候一震雄风了,不如召集第一都诸位同仁训话,也好凝聚意志,消除许易的不良影响。”
冷兴笑道,“此言正合我意,通知下去,现在开会。”
半柱香后,第一都各路人马终于在会议室聚齐了。
冷兴占住主位,正襟危坐,虎视全场,冷声道,“今天召集大家,是有几句话想对大家说。别以为这第一都来了许都使,很多东西就变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这第一都从今往后,都是我冷某人说了算。跟谁走,看谁的旗标,我希望诸位都想清楚了,最好做到心中有数。至于许都使,你们以为他现在在何处,嘿嘿……”
冷笑声未落,赵星如箭矢一般,射了进来,见得此等阵仗,险些魂飞魄散,仓皇传音数句,传音未罢,许易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外。
“呵,又在开会啊,谁组织的,这第一都,没有本都使的命令,也能形成会议。冷副都使,你有些水平啊。”
许易语态温和的问道,面上如被春风。
冷兴根本没看许易,痴痴瞪着赵星,“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冯星吏怎么了?”
赵星冷汗都下来了,赶忙传音道,“冯星吏被入幽狱了,下一步极有可能是判死,赵副司座也彻底回头土脸了,大人,您看着办吧。”
“冷副都使,你若是和赵星有旁的话说,尽可以放开了说,这般说话,不难受么?”
许易微笑盯着冷兴说道。
冷兴额头上的汗液一鼓而下,许易那和煦的笑容,看在他眼中,宛若魔鬼般的微笑,直笑得他后脊梁骨发寒。
“冷副都使,我脸上长花了么?”许易问道。
“没有没有……”
冷兴悚然惊醒。
第十七章 集会
许易道,“说说吧,召开大家伙,开会是为什么,有什么主题,说来我听听。”
他适才赶来时,已用感知捕捉到了冷兴全部的话。
冷兴只觉脖颈处一片冰寒,哆哆嗦嗦半晌,憋出一句,“我,我开会,是号召诸位同僚,在第一都,响应许都使号召,服从许都使调遣。”
满场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素来正派冷硬的冷都使,怎么就流露出如此滑稽的一面。
当着满座众人,竟把谎话扯得白日见鬼。
即便许都使手段毒辣,你也不至于这般害怕吧,先前你不还意气风发,一切尽在掌握么?
场间众人当然不知道冷兴所想,此刻,在冷兴心中,许易已正式从官场愣头青进化为可怖大魔王。
冯庭术怎么亡的,他不知道,三言两语,他也没听清楚案情。
他只知道,许易搀和进去了,冯庭术就亡了,冯庭术可是和姓许的有死仇。
退一万步说,即便冯庭术真有罪,明明有赵副司座保驾,怎么还就败了,还惹得赵副司座灰头土脸。
这说明什么,说明了许易的下手无情,动辄都是往死了整啊。
如此肚量的一个小人,叫他堂堂正正的冷副主事如何相斗。
更何况,他的腰杆远远比不过冯庭术,以冯庭术的实力,三两下就被整倒整死了。
若是姓许的一发狠,自己岂不是也只有进幽狱的份儿。
难怪姓许的始终面带微笑,这是微笑么,这分明是魔鬼的咆哮。
许易也没想到他扫平冯庭术,会带来如此意外的后果,对着冷兴这种二皮脸,他还真不知如何打发了。
偏偏许易这般冷冷淡淡,不置可否的态度,落在冷兴眼中,又别是一番解读,以为姓许的又在憋着什么坏水,心下一寒,猛地想起一事,念头一动,掌中多了一枚黑漆漆的珠子,正是许易在讼狱都的明厅见到的那枚界障珠。
冷兴脸上堆着灿烂的笑容,“许都使,既然您来咱们第一都主政了,这枚界障珠于情于理,都该您保管,使用。实不相瞒,我早就想把这界障珠奉还于您呢,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好了,我彻底安心了,也只有您的身份才配得上这枚界障珠……”
满场众人实在听不下去了,许易也觉得别扭至极,有些人发起狠来,真的能轻轻松松突破无耻的极限。
一场轰轰烈烈的会议,至此,以另一种轰轰烈烈结尾。
霸邺城,集凤堂,瘦秋湖上,烟波浩渺,水光接天,一艘华丽的龙舟独自泛行其上,孤独而静美。
这回却是秋刀鸣作了东道。宴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