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已吐了三口血。
忽然,她腰间的墨瓶,被白阴差打破,一道残魂飘腾而出,眼见便要溃散,却被秀娘用灵力死死笼罩,才勉强聚grén形。
“你滚,你滚,我不要见你,你滚……”
张中行的阴魂睹见秀娘,发出凄厉嚎叫,忽地,扑向张家老太君,苦苦呼唤着“夫人”。
秀娘双目清泪长流,却依旧死死护住张中行残魂,不叫其溃散。
张家兄弟和黑白阴差却抓住机会,一个劲儿猛攻,转瞬,便将秀娘擒住,两条银亮尖钩死死锁住秀娘两处要穴,直从背脊透体而出。
阴差麻利地用秘法取走秀娘的星空戒,冷哼道,“我当是条肥鱼,原来也是个穷鬼,这趟差事,算是白忙了。”
张家兄弟闻弦歌知雅意,立时奉上礼物,各自奉送一枚仙灵珠,还肉疼得不行。
黑白阴差见实在榨不出油水,便要摄了张中行的阴魂,锁拿秀娘离开。
忽的,张中行的阴魂竟朝黑白阴差凌空叩首,指着秀娘,道,“此妖乃张某平生业障,张某实不欲与此妖再有任何瓜葛,若将此妖带回城隍庙,少不得又要夜深,此事张某实不愿也,若两位仙差能通融一二,将此妖远远驱逐,令我阴魂永不再见,某旧友修远道长处,必定有重礼献上。”
“父亲!”
张家兄弟同声呼喝,仿佛才知道张中行阴魂的意识仍存。
便在这时,一声枭啼,场中四人同时变色。
不多时,一名黑面修士骑跨着一只似犬似狐的妖物,疾驰而来。
黑白阴差同时向那黑面修士行礼,口称“大人”。
黑面修士急道,“适才此间有诡异气息放出,震惊城隍庙,尔等可见得何种异象?”
黑白阴差同声道,“绝无异象,我二人在此执行公务,有这小小兔妖希图吸食阴魂,已被拿下。”
黑面修士沉吟片刻道,“既如此,那就将这兔妖和这阴魂一并带回,让左曹伯大人审问一番。”
黑阴差道,“大人没这个必要吧,小小兔妖,也不过才将将化形修为,还没挨着合道境的边,晾他也没惊动庙宇的本事,就在这里了结了得了。”
他收了秀娘好处,自然怕左曹伯面前说分明。
黑面修士沉声道,“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都惊动城隍庙了,若不能拿回去点什么,让本官如何交待?速速带回,让左曹伯大人等得久了,仔细你二人的皮。”
言罢,黑面修士跨着妖骑,径直去了。
半柱香后,黑白阴差带着秀娘,并张中行的阴魂到了小阴曹,那处正是左曹伯审断阴司的地方,同行的还有张氏兄弟。
为怕秀娘指认,黑白阴差总要备下两个证人。
小阴曹设在地底,并非幽禁禁地内,一应布置,和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差不多,青面獠牙的阴差,油锅,钉排,拔舌长钳,一一齐备。
左曹伯郑雄一身鬼面官服,一拍惊堂木,高声问案。
秀娘也不求饶,更不指认黑白阴差,只是认罪,唯独提了一条请求,希望能让她的残魂,随同张中行的阴魂一并投入轮回。
郑雄冷哼道,“到了此间,没有容情一说,律法如山,生死可由不得你了。”说着,他朝地上投了一根令签,怒声道,“妖女秀娘擅自捕捉阴魂,违背天条,罪在不赦,罚枯魂鞭一百,残魂打入幽冥,九世不入轮回。”
就在郑雄宣判的同时,白阴差腰囊中的禁魂瓶陡然破碎,一条阴魂破瓶而出,正是张中行,便听他凄厉惨呼一声,“不,乃是我的罪孽,我的罪孽,和秀娘无关……”
禁魂瓶被一个阴魂冲破,这阴魂还能发出如此凄厉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声。
一时间,全场气为之夺。
“混账,区区一个阴魂都拿不住,要你何用?”
郑雄勃然大怒。
黑白阴差尽皆慌急,急急出手朝张中行的阴魂拿来,张中行的阴魂左支右拙,竟总能从黑白阴差的包夹中险而又险地避开。
“还愣着做什么,挺尸啊!”
黑阴差气急败坏地冲张家兄弟吼道。
张家兄弟如梦初醒,竟也朝自己老子的阴魂捉来,在他们看来,张中行已经死了,眼前的阴魂进入轮回才是正道,万万不能因其而得罪东京城隍府。
就在黑白阴差和张家兄弟合力捉拿张中行阴魂之际,东西两团篝火中,射出两条火链,一左一右缠住秀娘,将她固定在了半空中。
九十八章 至情至性
刷的一下,一道灰色的鞭影,仿佛从九霄中放出。
啪!
秀娘周身冒出一团烟气,随即,秀娘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她的面目狰狞,血管暴张,青筋绽露,整个人的面目神情可怖到了极点,然而,她的一双温润的眸子,死死盯住那不断奔突的阴魂,放出热烈的情感。
她的眼神竟然在笑。
刷的一下,又以及枯魂鞭,秀娘的肉身极为被打烂,已经惨叫不出来,眸光也有了散乱的迹象。
“不!”
张中行惨呼一声,竟然如有神助般地冲破了四人的围捕。
如此反常一幕,令郑雄一颗心暗暗沉到了骨子里,不得已,他悄悄捏碎了一块玉符,便传出意念,示意黑白阴差和张家兄弟罢手。
他想看看到底这一人一个妖,有什么不寻常之处,竟引得如此异变。
他这边才罢手,张中行的阴魂便冲到了秀娘身边,秀娘拼命地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张中行眼中已经没有那行将甩落的枯魂鞭,只剩了秋娘,径直扑了过来。
眼见枯魂鞭便要落定,忽然两团篝火熄灭,秀娘从锁链中跌了下来。
张中行下意识便要去扶,奈何他乃是魂体,又毫无法力,哪里扶得住。
“为什么,为什么,秀娘,你这是为什么……”
望着奄奄一息地秀娘,张中行痛苦得嘶嚎。
他的反应,落在张家兄弟眼中,和疯癫,分裂,别无二致。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阴魂张中行,在他们的记忆中,张中行是最最厌恶这妖妇的,为了避免这妖妇入侵家宅,甚至在家中喂养了为数众多的恶犬。
平时,任谁提这妖妇半个字,张中行一准勃然大怒,六亲不认。
若说张中行和这妖妇旧情难忘,可他二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父亲临死呓语,呼唤地也是他二人母亲的闺名。
即便父亲死后化作阴魂,第一时间,也是扑过去抱住自己的母亲,可眼前的一幕,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忽的,二人脑海中齐齐冒出一个可怕的假设,假设这一切,都是父亲做给这妖妇看的,那,那父亲对这妖妇……
一念既此,二人遍体生寒。
秀娘伸出手轻轻抚着张中行的虚影一般的脸颊,呕出一口血,红唇如焰,“张郎,我现在好快活。”
张中行沉沉一叹,这一叹沉重的宛若山岳,仿佛压在身上数十里的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