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庞家人,也不见你如消沉,想不通,真的想不通,袁青花不过是一个被欲望包了身子的老混蛋,就凭他对那小小女孩做的事儿,连老子都看不下去了。这种老蠢货死不足惜,你伤心什么。”
许易望着云海深处,仿佛看见一团云朵,凝聚成了青年袁青花的形象,远远冲他挥手作别。
“老袁年轻时,非是如此,虽狡黠,大节无亏,亦是赤诚之人,也许真的是我害了他。”
许易悠悠道,心情依旧沉郁,他修行超过一甲子,能入他法眼之人,凤毛麟角,而能被他长久牵挂的,不过双掌之数。
严格意义上说,袁青花是第一个追随他的人,在他心中有着别样的地位。
如今,袁青花落得这种下场,完全可以说是死于他手,这种剧目,他便是做梦也想不到。
荒魅仰天大笑,“谬论,当真虽荒谬。”
说着,它龙口吐出一口清气,清气飘腾于空,聚成一团云朵,云朵忽然澄澈,转眼化作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中映照着的是一座城池,镜头不断拉进,搜寻,忽然在一座书院中定格,正要朗朗读书声传来,却是一个衣着素朴的老学究,正在给一群稚童开蒙。
荒魅指着镜中呈相道,“数十年后,这些孩童中,若有人读书做官,有人青云直上,名垂青史,有人沦入监牢,遗臭万年,功罪如何评说?可能都追本溯源,怪到这教书先生身上来。如果你给予袁青花的一切,也算作是恶因的话,那你不妨问问此界生灵,有几个不想拥有?”
许易摆摆手,“话虽如此,不管善因恶因,终究是结出了恶果。”
荒魅嗤道,“恶果?是对那姓袁的蠢物而言吧,对神京中的女童,可是结出了大大的善果。”
许易默然,他的心绪很乱,感觉整个天空都对封闭了,他知道这是自己道心动摇,出现的恶果。
他素来行事果决,没多少纠结,对待万物生灵,也都是该救时救护,救不得时也不纠结。
唯独对那些彼此结下过深情厚谊的,他真的会以同怀视之。
而这些年,他所珍视的,也是珍视他的,从未出现过背叛,袁青花是第一例,也正是因此,他才久久难以释怀。
若人与人之间,这样的信重,最终都走成到这种地步,他真有些心灰意冷。
荒魅吸收了太多的记忆,宛若阅尽浮世的智者,一眼便猜到许易心中所思,摇晃着龙头虎脑,道,“倘若有朝一日,晏姿觅得良人,宣萱寻到知己,雪紫寒已是有夫之妇,余吟秋琴瑟和谐,夏子陌夫唱妇随……”
刷的一下,许易大手一挥,天地变色,疯狂地灵气从四周吸纳而来,整个世界开始剧烈摇晃。
荒魅笑眯眯望着许易,“你若是毁了这一界生灵,只怕当真要生出心劫来了。”
许易冷哼一声,收了术法,荒魅道,“你这人真的很别扭,还是你老丈母娘说得对,你太好装了,你若是不装,啥啥都好了。”
许易的眼神陡然化作刀锋,荒魅笑着跳开,“得得,再说就该恼羞成怒了,行了,我不扰你了,我自己找个地方溜溜,你这种情况,未必是什么坏事,道心总是要千锤百炼,你若走出现在的状态,说不定就成了。而这种状态,也只能你自己体悟。”
说完,荒魅从从山崖上跳了下去,许易依旧闷坐,三日后,他才如一尊复活的雕像,从崖上行了下来。
…………
寂寂山林,参天巨木比比皆是,一块墓碑立在这莽莽森林中的一泓溪流的左上首。
许易蹲在碑身前,除草,培土,很是忙活了一阵儿,扶着斑驳墓碑后水桶粗的巨木,微笑道,“此树是我当年所植,今已亭亭如盖,遮天蔽日了,想必李兄在这树下睡得也极安逸吧。我命苦,比不得李兄,有情人终成眷属,今日来看李兄,今后怕是不来了,李兄地下有灵,当享永安……”
说完,许易对着墓碑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三百六十二章 回家吃饭
墓中主人,不是别人,乃是李修罗,昔年,李修罗以阴魂之躯修炼有成,为鬼主所役使,和许易结缘。
彼时,许易和鬼主争斗,若非关键时刻,李修罗舍身干扰了鬼主,许易当时便就身陨了,哪里还有如今的金尸修为。
斯人斯事,恍惚已近百年,许易回想,仿佛发生在昨天。
辞别李修罗,许易一路向西,不过多时,便到了广安府地界。
尽管,他并未在广安府生活多久,竟罕见地生出一股近乡情怯的滋味来。
浩浩荡荡的孽龙江,依旧跨山绕城地奔流着,许易驾一叶扁舟,逆江流而上,一边饱览江景山色,一边脑海中如过胶片一般,闪现出昔日在广安生活的场景。
他并不刻意加速,一日时间,也顺江到了芙蓉镇,这里正是他遇见秋娃的地方。
慕伯的骨灰也被他洒在芙蓉镇边的孽龙江上,旧地重游,景物依稀,却再也没有熟悉的人。
他入得小镇,发现往日他常带秋娃去采购的那家包子铺还在,只是掌柜的不认识了,他要了一个尝了,滋味如昔,便攀谈起来。
果不其然,这包子铺是祖传的手艺,当下,许易将整个包子铺清空,毕竟旧味最是难忘。
交易完成后,热情的老板,为许易指点了最近的香烛铺子,许易采买了一批香烛,便回归船上。
焚香,烧纸,许易默默祝祷,“慕伯您放心,即便是搜遍天地,找遍三千世界,我也定会将秋娃找回。”
祝祷罢,他盘膝坐在船头,将厚厚的一叠阴福纸裁开,开始折阴福船,为亡者祈福。
作为高阶修士,幽冥之事,许易是不怎么信服的,但此刻,他宁愿相信,并按照香烛铺子店家的推荐,买来这厚实的阴福纸,打算为慕伯折上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纸船,飘入这孽龙江中。
若是动用意念,要成这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纸船,不过是瞬间之事。
既是祈福,心诚则灵。
许易便坐在船头,开始工作起来,从日暮到日升,许易折得很用心,心绪也在这专心致志中,渐渐平宁。
忽的,一声传来,“我看你从昨天一直折到现在,必定是要折最心诚的至九阴福船,若是你一人之力,怕是还要折上一日一夜呢,我来助你。”
声音类公鸭嗓,正是处在变声期的少年所发,河岸上立着的粗服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身材高大,略显清瘦的鹅蛋脸,配着一双灵动的眼睛,称得上相貌堂堂。
“多谢你,少年郎,此事贵在心诚,且去吧。”
许易谢绝了少年的好意,他不愿再牵扯无端因果。
少年却是个自来熟,三两步跳上舟来,“夫子曰,日行一善,日渐日渐,方趋圣贤之道,放心,我便是帮你,每折一只,也会祝祷几句,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