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那我该叫你什么(1 / 1)

饲主,请喂食! 路蔷薇 239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一百八十八章 那我该叫你什么

叶小楼被急急忙忙的送到了医生那里,但是他惊骇过度,身体明明没有受什么伤,却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

他被带回项家的时候又被白医生检查了一遍身体,连项荣都在听到消息后赶了过来。

他现在似乎在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那一声枪响过后,他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混乱,耳边嗡嗡一片,根本听不清楚谁在说什么。

但是安静下来以后,他感觉到了抱着他的人从项少辰换成了项炎,父亲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让他感到异常安心,项炎一路都紧紧抱着他,即使把他放在床上也没有放开他。

叶小楼不是第一次用枪,也不是第一次杀人,更不是第一次在杀人过后,他的精神会受到如此强烈的影响。

这种感学和那天的雨夜很像,他在看见他母亲的冰凉的尸体躺在那里的时候,那一刹那他的心跳几乎是停止的。

然而在这个世界里,他不是只有一个亲人,也没有那么多爱恨可言,他甚至不用在晚上睡着的时候紧紧抱着自己的剑,枕头下放一把他惯用的暗器。

他睡着时被项炎抱在怀里,现在却没办法睁开眼睛。

项少辰本来想陪在叶小楼身边等着他醒,但是项炎紧闭着房门,除了医生之外谁都不让进,项少辰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神情十分焦躁。

夏柏强一直在屁股后面跟着他,生怕太子爷一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连脖子都没时间治。

“怎么还没醒?”项少辰咣当一脚踹在桌子上,圆木桌直接被他踹到了墙上,桌子上的东西洒了一地。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看上去极为骇人,“就是一棒子打晕这个时候也早他妈该醒了!这帮医生是给他打错针了吗?”

不巧就有项家的一个医生听到这句话,顿时就吓得腿软了——真要打错针了,不用太子爷说,光是项总就会把他们拖出去扒皮抽筋杀一百遍!他们是不要命了吗?!

夏柏强歪着脖子,战战兢兢的弓着腰,脖子疼的冷汗直流,“太子爷,太子爷您轻点,项总现在在房里陪着小少爷呢。”

要是让项炎听到外面吵吵闹闹,估计直接开门拍枪杀人都有可能!

项少辰冷冷瞟了他一眼,夏柏强顿时一个激灵,捂着脖子差点哭出来。

项少辰怒道:“医生呢?滚过去让他把脖子给你正过来!”

项少辰作势要踢,夏柏强忙不迭连滚带爬跑了。

这要是移交给踹结实了,他这脖子也用不着了!

项炎自把叶小楼带回来之后就一言不发,沉默的坐在床边。

叶小楼平时虽然也有些起床气,但他并不爱赖床,即使偶尔在床上不想起来,项炎只要稍微哄哄,叶小楼就会木然的坐起身来,抬手让项炎给他穿衣服。

可是整整一夜过去,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叶小楼却还没有醒过来。

——他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叶小楼凌空站在虚空中,他的眼前一片雪白,仿佛回到了生命最初始的时候。

从不知多远的地方,开始有景色慢慢浮现了出来,他茫然的站在那里看着,知道那片景色缓缓弥漫开,一直扩散了他的整个视野。

——雪衣楼。

这个代表着武林江山之巅的建筑,仿佛直插在万千山水之间的一柄锋利傲然的剑,永远孤高在上,视人命如蚁蝼,哪怕是叶小楼在里面住了很多年,刹那间也感觉到心里一阵凛然。

当今世人皆知,唯有雪衣楼楼主,才是站在武林权力之巅的人物,但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曾有人传言他其实已经不再年轻,但仍风华绝代,他手里的剑,身上的佩玉,甚至那一头漆黑长发上的绸带,多少人瞻仰渴望,却从未有人触及一片衣角。

无数的人为了他舍身赴死,只为他一眼垂帘,但雪衣楼楼主,尤其是平常人能触及的到的?

叶小楼的母亲虽美,但柔弱温婉,自小琴棋书画,却从未习过武,可以说也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很多人知她曾得雪衣楼楼主垂爱,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把这个女人放在眼里。

然而情之所至,又何谈配得上配不上?

叶小楼眼眶微湿,他仿佛再次看到年幼的自己背着重病虚弱的母亲,一步步走向那个遥不可及的阶梯。

“只要再看他一眼,娘只要再看他一眼就会好起来了。”

年幼的叶少卿总是听到他母亲这样说,所以在她重病在床,眼看着一天天虚弱下去,叶少卿终于背着她走出了那间小屋,叶少卿当时不过几岁,他母亲却已经消瘦到连他都能背起来的地步。

叶小楼喃喃道:“你骗我,你说过看到他会好起来的。”

这一刹那,年幼的叶少卿仿佛隔着时空与叶小楼对视,稚嫩尖锐的声音与低沉沙哑的声音,奇异的重合起来。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离开我?难道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他看你一眼重要?”

叶小楼的眼眸漆黑,泪珠不断的从他的眼里滚落下来,他的声音几乎嘶声力竭,“母亲,您不要我了吗?”

“我们一起生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来找他,有我陪着您还不够吗?”

叶小楼紧紧握着拳头,就像多年前他站在雪衣楼恢弘的大门前,仓皇无措,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

叶小楼睁大眼睛。

一直垂到地上得黑色的长袍衣摆,这个男人走路时就像一只神秘的黑猫一样,除了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摇曳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连脚步声都没有。

江湖人中尊称他一生楼主,见者跪地,无不心存敬畏,仿佛只要他一句话,就可以立刻把生命献祭给他。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楼雪衣自己从不穿白衣,也从来不让他唯一的儿子穿,他漆黑的修身长袍始终充满了一种独特的慵懒和神秘感。

这个男人容貌看起来仿佛冰雕玉砌般,五官精致完美,一头乌黑长发几乎要垂落到地上——叶小楼一直觉得他爱惜自己的头发高过大多数人的性命。原因就是叶小楼曾经看到过一个侍女因为弄断了他的一根头发,而被活生生的砍断了手指。

叶小楼眼里先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像是大白天里看见了一个鬼魅。

楼雪衣皮肤雪白,年轻俊美的脸仿佛常年被冰凝固住了一样,他静静地看着叶小楼,眼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楼主。”叶小楼下意识的要单膝跪地,但猛地想起来什么,又站直了身体。

楼雪衣看了他半晌,突然勾起唇角,“你叫我什么?”

他的瞳孔湿润,狭长的眼眸看起来动人心魄,然而他的目光却如冰雪般冷冽,即使笑起来,笑容也有种说不出的残酷和邪气。

叶小楼冷冷道:“楼主权倾江湖,少卿即便已经不是雪衣楼的人,称您为医生楼主,有何不对?”

楼雪衣身形一闪,下一秒他就站在叶小楼面前,凑近了他的脸。

叶小楼一动不动。

楼雪衣像是在欣赏他一样,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蛋,锋利的指尖划破了他的皮肤。

“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楼雪衣微眯着眼睛,轻笑的看着他。

如果他对谁露出这样的笑容,那个人恐怕会立即甘愿为他赴死也说不定。

叶小楼曾经也会,而且他恐怕就是这么死过了一次。

“那我该叫你什么?”

楼雪衣的脸离的他那么近,叶小楼几乎可以看得到他根根纤长柔软的睫毛,他的眼眸如同宝石般温润,简直能让人深陷进去。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冰雪穿透般的气息,叶小楼刹那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张脸……他还见过另外一个人,有着和楼雪衣同样面容的男人。

“回来吧,小楼。”楼雪衣在他耳边轻叹,“爹爹当初不该丢下你,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

“不。”叶小楼轻声说:“你不是我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