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1)

西出玉门 尾鱼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了事。

  下了车,还猛踢了两脚沙。

  卫星电话没带,留给肥唐了,那是个不顶事的,想解决问题,还是得找昌东。

  叶流西对着车旁的后视镜理了理头发,人再倒霉,也不能堕了风度。

  ——

  运气挺好,沿着车辙印,翻了几个沙丘,站在最后一个沙丘顶,看到凹谷里微弱的亮光。

  沙漠里,水都往地势最低洼的地方汇集。

  这亮光也像是从四面的沙坡上滑落的,聚成不大的一汪。

  昌东就坐在那一汪光里,一动不动。

  车停在一边,发出光亮的是营地灯,光线调得很弱,映在沙子上,只照亮一隅,却空旷到无边无涯。

  走近一些,看到车身上拉出挂绳,绳的另一头系在一根深插进沙地的木杆上,绳身挂着几个玻璃瓶。

  那几个瓶子纹丝不动,比昌东还沉默。

  鹅头沙坡子,本来就是很少刮风的地方,风是会给沙丘塑形的,要是总刮大风,还怎么保持鹅头的形状呢。

  叶流西走近车边,动作很轻,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昌东却像是有所察觉,蓦地回头,看到一片黯淡的黑里,清瘦苗条的影子。

  他说:“孔央?”

  叶流西觉得没趣,索性倚住车身,不走了。

  “你要觉得是孔央呢,那我就不过去了。我这个人,习惯在别人的期待里出场,走到跟前看到你一脸失望的,影响我心情。”

  她抬头往天上看,目光挂住细细的一牙月亮。

  过了会,昌东走过来,问她:“你怎么来了?”

  叶流西抬头打量他。

  原来他比她高了近半个头,以前真没觉得,她身高有一米七呢,看来初次见面时,他那个溜肩塌背的糟糕形象,给她的印象太深了。

  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夜色里的轮廓,挺好,有时候,沉默而结实的身形比花哨面貌更有力度。

  叶流西说:“有事找你。”

  “电话里不能说?”

  “怕你挂电话。”

  昌东倚住车身,和她隔了半身的距离:“看来自己也知道问的事会让人反感,说吧,要问什么?”

  “我想知道,你当初准备用什么方式向孔央求婚……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到一些事,需要求证一下。”

  她竖起耳朵——

  昌东没吭声,风瓶不动,连沙粒都静止。

  叶流西安慰自己:不说就算了,平时可以逼供,今天要做个体谅的人,毕竟伤心人伤心地……

  昌东居然开口了。

  “现在你看不到了,当初,没有刮大沙暴的时候,这里有一片沙山的坡面上,全都是裸出的沙漠玫瑰石,是一种风砺石,结晶体,形状酷似玫瑰,很少有的象花矿石。”

  “在特殊的地质条件下,经过上万年变迁和风化形成,不枯不萎。”

  叶流西很理解:是比真正的玫瑰花要有内涵,那玩意儿多刺,死贵,放一晚还蔫。

  “孔央身体不好,从来不进沙漠,这里气候她适应不了,但我和她相反,生来就对戈壁沙漠感兴趣。”

  “她猜到我想求婚,估计是迁就我,觉得一个男人一生中的重要时刻,应该发生在重要的地方,我提议她同行,她马上就答应了。”

  他的声音低下去:“你知道吗,其实我安排好了车,求婚一结束,就会送她回去,也就差那么一晚……”

  叶流西不说话,也就那么一晚,杀人只要一刀,心死只要一秒,躲不过去的,都是命了。

  昌东长吁一口气:“我想在深夜的沙漠里,关掉所有无关的光源,用特殊的灯光,把那一片沙山的沙漠玫瑰,都打成玫红色……就是这样,你想求证什么?”

  叶流西顿了一会才说话。

  “以你这样的求婚方式,一个人是办不到的。”

  “你求婚时,要有人负责打光的效果;你想让孔央觉得浪漫,会安排摄影把一切都记录下来;想让她觉得惊喜,布置的时候,要有人绊住她,不让她发现……”

  昌东静静听着,眼前快速闪过那一晚的一切。

  没错,都没错,有人拽着孔央在帐篷里聊天,有人拖着射灯在高处调方位,有人指挥车子倒车,尽量空出大的地方,以免影响摄影效果……

  “这些都需要提前准备,反复沟通,大家一起合作,根本就不存在‘你要在鹅头沙坡子扎营,而其它人强烈反对’这种事。”

  昌东笑起来,很久没试过这个表情了,面皮紧绷,肌肉都不懂该往哪个方向走,是苦笑吧。

  他承认:“是,没人反对。”

  世上多数人都善良,看到别人的喜事,哪怕素不相识,也会道声恭喜。

  “那微博是怎么回事?”

  昌东说:“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我只是当向导,山茶的活动想如何策划、做到什么效果,我并不关心。”

  山茶的负责人跟他商量说,很多人关注这次四大无人区贯穿,但如果只是成天往前碾路,就没什么话题和吸引力了——如同文似看山不喜平,他们会在每个阶段制造冲突、抛出谜题、给出惊喜。

  求婚是大事,他们想做点出人意料的铺垫。

  昌东说,可以啊,你们看着办吧。

  于是就有了那条微博,负责人还乐颠颠拿给他看,说,看,平时发一条也就几十个评论,这一条翻几翻呢,说着拽住负责摄影的人,叮嘱他照片拍漂亮点,发下一条微博解密的时候,要配精彩的图。

  叶流西说:“然后……”

  “对,然后沙暴就来了。”

  往常,从起风到沙暴真正到来,会有一段时间,因为风眼分核心区和外围,行进需要过程,但那天晚上,没有过程,只有结局。

  他像是已经看开了:“说到底,运气不好吧。”

  谁说人生如戏啊,他耍皮影戏,要有开头、高潮、结尾,结不好观众会骂烂,人生不是戏,它想断谁断谁,想断哪断哪,然后在哭天抢地里收挽联。

  叶流西问他:“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

  “说了,跟调查的人说了,他们觉得有这个可能。但是舆论不管这个。”

  ——其它人都死了,话还不是随便你说,你当然什么对自己有利说什么咯,幸亏有微博做证据,一字一句,全世界都看到了!

  家属眼里,自己的亲人们曾经“强烈反对”去鹅头沙坡子扎营这件事,他们本来都有生的希望,但被他的一己私利给断送了。

  更糟的是,不少遇难的队员,因为觉得保费贵,虽然被提醒,但还是没有购买特种旅游险——家属非但得不到赔付,还要分摊因为搜救而产生的费用。

  或因利益,或为泄愤,他们亟需抓住一个人,去撕、去咬、去索赔。

  谁让你活下来了?

  谁让你他妈要求婚的?

  昌东没以为事情会酿成那么大的风暴,后来才知道,有一种以“帮闹”以牟利的机构在里头浑水摸鱼:你不知道怎么闹吗?不知道哪个渠道闹最有效果?我来操作,付费就行,不满意不收钱。

  一夜之间,许多“知情人”爆料,煽情的图片、视频到处推送,孔央也被推到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