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1)

公主武德充沛 阿尧今天吃五顿 4565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0章

  特丽莎回来时还不到正午。

  她将满筐蔬菜提放到厨房,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苹果甜香。

  特丽莎难得诧异的抬眉。

  森珀吹吹被烫到的手指,一边招呼她,一边将苹果派端上桌。

  “怎么想起做这个?”特丽莎问。

  相识这么久,足以让特丽莎认清森珀的手艺。浓汤和菜糊是他的最爱,苹果派这样精致的食物实在不像是他能做出的东西。

  森珀将派切成几大块,回道:“昨天晚上道格拿给我一本菜谱。他说他对胡萝卜过敏。”

  森珀抽了抽鼻子,“可浓汤怎么能不放胡萝卜呢?”

  “他还说,他的胃只允许他三天喝一次浓汤。”森珀把切好的派块分别铲到三个托盘里,往其中一个托盘里又放了一整张苹果派。

  他叹了口气,“我今天研究了一上午,才挑了这个试试。”

  小鹿两边嘴角向上挑了挑,高兴道:“好在还行,你要尝尝吗?”

  刚烤出的苹果派蒸腾着热气,黏软的苹果粒裹在澄黄甜蜜的汁液里,从森珀切开的口子,慢吞吞的滑到了盘子上。

  光是看着就比他以前做过的有食欲。

  “我猜一定不错,”特丽莎道,“我们一起吃吧。”

  “也是。”森珀点点头,和特丽莎一起,端着托盘往克莱斯特的房间走。

  除了苹果派,森珀还给他们一人拌了一盘沙拉。

  沙拉酱也是道格提供的。

  这种只需要将蔬菜和水果切开,随便拌一拌的东西真的非常简单,对可以直接吃生植的鹿兽人也非常友好。

  他们就这样一起去找克莱斯特吃饭。

  正午的阳光有些烈,窗外没有枫叶区飘飘扬扬落下的火红,尽是刚硬挺拔的松,看着就冰冷又寡淡。

  克莱斯特将窗帘拉上了一半。

  特丽莎和森珀说笑着走进来。

  红发的战士今日穿着一条灰绿色的旧袍裙,与外面的松颜色相近。

  但不知是因为她红色的头发,还是过于生动有活力的眉眼,她不仅不像窗外的景色一样无趣冷硬,反倒像是冬日里、壁炉前一团柔软的毛线,火光映照下,每一根纤维都带着暖意。

  ——又或许她本身就足够温暖。

  克莱斯特从靠窗的一边游过来,表情欣喜,‘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特丽莎把分量最足的那一份放在克莱斯特面前,手腕翻转,隔空在自己身上的袍裙上一挥,笑道:“今天身份不一样,问清了莫多,差不多就该回来了。今天晚上还得出去。”

  日光照在他赤.裸的肩头,和水珠一起勾勒出他肩、颈、大臂之间的弧度。

  并非一滑到底的柔弱曲线,而是有张有弛的弧度。裸露出的身体已然覆上了一层薄薄的肌肉,蕴藏力量。

  特丽莎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小鹿做饭难吃归难吃,但真的有用啊。

  嗯,他自己估计运动量也很大,才能这么快将食物实打实的化成身上的肌肉。

  特丽莎不忘肯定克莱斯特自己的努力。

  “快尝尝,”特丽莎示意克莱斯特吃,“小鹿新学的。”

  说完,她自己率先插了一块派吃进嘴里。

  饼皮外硬里软,但好在混有大颗粒苹果的果酱绵密香甜,特丽莎没太吃出来怪味,根据以往的经验,深觉这已是小鹿为数不多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还不错,”特丽莎点点头,还转头鼓励森珀,“馅料很棒。”

  克莱斯特一点儿都不信。

  她吃什么都一个样子。

  但不管好不好吃,总归没的选择,还是要吃的。

  克莱斯特垂眸不抱任何希望的将派塞进嘴巴。牙齿与坚硬的饼皮摩擦出咔嚓声,又深深陷在柔软绵密的馅料里。

  味道尚可,但这口感就好像沾着蜂蜜吃土饼。

  克莱斯特默默咽下,笑着抬头对森珀说‘你一定付出了很多心血,能吃到你的用心。’

  一下子得到双倍的夸奖,森珀高兴得多啃了一块儿。

  吃饭的间隙,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午饭就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结束。

  特丽莎帮着森珀把盘碗收好,正要端着离开时,克莱斯特伸手去拽她的衣袖。

  袍裙的衣袖在袖口扎紧,小臂之上的袖子蓬松宽大,按理说不该有什么意外的,但偏偏那蓬松的袖子一闪,灵活的擦过了他的手指。

  特丽莎端着餐盘转身,问他:“怎么了?”

  克莱斯特怔了下,没发觉她脸上有什么异样,仿佛刚才那只是一个巧合。

  他轻蹙着眉头问她‘你刚才说今天晚上还要出去?’

  “对,”特丽莎回身收脚站定,距离微妙的卡在一个足够礼貌但并不疏远的距离,“你放心,晚上给你上完药我再走。”

  海妖明显迟疑了下,‘你今天不回来了吗?你要去做什么?不方便的话,就不用告诉我了。’

  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特丽莎道:“天亮前应该能回来,但也说不好,要看具体情况。我去找一个不老实经营旅馆的老板聊聊。他多半和我最近查的这些事有关。”

  海妖抿了抿唇,担忧的看着她‘那你注意安全。我很担心你,不希望你有事。’

  特丽莎笑起来,“谢谢。我会的。”

  克莱斯特还想发挥点什么,可她这个距离他实在够不到,不方便做得太明显,他便只好也跟着笑,善解人意的道‘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晚上还要辛苦。’

  嗯……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她晚上要出去找某个混蛋“聊聊”,明明是正经事,但……“晚上就辛苦你了”什么的,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怪?

  特丽莎反思,觉得自己一定是受到了昨天晚上那个猜测的影响。误以为别人喜欢自己后,好像听什么都意有所指了起来。

  她检讨了一下自己的龌龊,和克莱斯特道别后把盘碗端去了厨房。

  她难得白天在家,和森珀一同收拾完餐具,特丽莎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和克莱斯特的那一点点小插曲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她翻出莫多老板的匣子,按他说的那样把账目加了一遍,果然发现了问题。

  食指在木匣上点了点,盘算了一下道格家到树角旅馆老板家的距离和晚上要走的路线,特丽莎收起东西,换了衣服爬上床睡觉。

  夜晚如期而至。

  道格今日比往常回来的还要早一点,森珀的饭还没熟,特丽莎敲开了他的房门。

  特丽莎把白天去莫多那里得来的讯息整合了一下分享给他,和他说了自己晚上的计划,又问他:“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不管是利兹城的城市道路规划,还是巡逻士兵的路线和时间表,他都比自己清楚得多。

  道格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地图,摊开在桌上。

  他指给特丽莎,“这里,这里,这里,这三处几乎全天都有人把守,我建议你不要路过这里。”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道格手指又在另三处点了点,“奢侈品魔法商店,里面有昂贵的魔药和珍贵的原材料,店里很可能有防备偷盗的影像和鸣笛装置。你最好不要从这里走。”

  “这条街,”道格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条弯曲的细线,“今天值守的是霍华德纪查官,他的风系亲和力不错,为了避开他,保险起见你最好在离他两条街远的地方行动。”

  道格这么指了一通,特丽莎盘算了一下,不由失笑,“你直接告诉我别去了就好了。这几乎没我能走的路线了。”

  道格沉默着思量了一会儿,“这里。”

  他的手指顺着地图上的一角,从城郊绕了半圈,绕过几条主干道后直插向她今晚的目的地。

  “这应该是最安全的路线。”道格抬眸,这么对特丽莎说。

  特丽莎手指虚悬在地图上,顺着他描摹过的方向走了一遍,偏头和他确认,“这样?”

  “对。”道格直起身子肯定道。

  特丽莎点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你呢?你还顺利吗?”她问他。

  道格微顿了一下,没和她说调查亚兰德的事情被别人劫走了,只道:“还在查。”

  “你说你进去以后,只听到一声门铃声。没有挣扎和打斗的声音,我去时现场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应当是熟人做案。也许和亚兰德笔记里那个‘他’有关系。”

  “我在查亚兰德的关系网,目前已经排除了大半,剩下的还在查。”

  “还有西蒙拍卖场的注销……我去问了为他们办理手续的纪查官,他几次拿领主压我,可能多半也和领主有关。”

  就纪查官的身份而言,虽然有些麻烦,但他并非完全不能插手。

  特丽莎点点头,“好。那我这边如果有了进展再和你说。”

  “好的。”道格回。他略停了一下,“你是否需要今晚我替你去找他?”

  道格指的是树角旅馆的老板。

  特丽莎用一种惊奇的眼神看着他,“你去找他,他认出你怎么办?就算有魔药,万一他有什么魔法阵可以破解伪装,又或者从你的姿态习惯里认出来怎么办?”

  “你该不会今天就打算杀了他吧?”特丽莎道。

  就算对方真的有罪,有了西蒙拍卖场的教训,她并不打算直接杀人灭口打草惊蛇。

  能做指认的证人最好,若是不能,那能让一个人闭嘴的办法太多了。

  道格可是真真切切的在城务司工作的公职人员,若是被认出来,就太麻烦了,更别说他还在调查亚兰德的事情。

  且不说别的,若是没了他,特丽莎就算要调查亚兰德的事情,束手束脚不说,效率也只会更低。

  “不过你提醒我了,”特丽莎扬手抛给他一个小印章,“如果你有信得过的炼金术士,辛苦帮忙看看这个还能不能修。”

  她刚才和道格提过这个,只是说起晚上的路线,一时忘了。

  道格把印章形的影像仪翻过来看了看,颔首答应,“好。”

  特丽莎这才离开他的房间。

  森珀研究了一下午菜谱,晚上做了馅饼、蒸蛋和菜汤。

  算不上多好吃,但比他自由发挥还是强一点。

  特丽莎心里装着事,飞快的吃完了。

  好不容易熬到给克莱斯特上药的时间,特丽莎不光取了药液,还把用来观察的细杆镜子也拿来了。

  她托起克莱斯特的下巴,将用来检查的细杆弯折,小心的探入他的咽喉。

  许是因为他嗓子渐好,这次异物探入的感觉更加明显。

  克莱斯特难受的蹙起了眉,她托着的下巴也瑟缩了一下。

  特丽莎轻声安慰他,“疼吗?稍忍耐一下。”

  不对劲。

  话一出口,特丽莎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她连忙换了种说法,“我轻一点。”

  等一下。

  这个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好怪。

  我现在怎么这样?

  特丽莎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几句。

  生怕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她干脆闭上了嘴巴,只全神贯注的盯着细杆上那一小排粒镜上传递出的影像。

  不像他说的毫无好转,咽喉里的四瓣声带已重新恢复生机。其上的瓣膜虽还未好全,但也能看到幼小的瓣芽正在生长。

  特丽莎压根没想过他在撒谎,只觉得海妖嗓子这么精细的器官,也许里面还没完全好转,又或者要等全部瓣膜长好之后才能慢慢发声。

  她小心的把观察用的细杆取出来,用同样轻柔的手法为他上药。

  “我看着里面是有好转的,也许要全部都好了才能发声。”特丽莎对克莱斯特道。

  她的鼻尖因认真而渗出细小的汗珠,托着他下巴的手掌又平又稳,温度毫无隔阂的从她的掌心传递到他的脸上。

  察觉到药瓶缓缓离开他的嘴巴,克莱斯特故技重施。

  只是这次,他什么都没碰到。

  ——特丽莎一只手将尖嘴的药剂瓶从他口中取出的同时,收回了托着他下巴的手。

  他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转回头对特丽莎笑说‘确实感觉好一些了。’

  长发湿淋淋的黏散在肩上,暖白的灯光均匀的披在海妖赤.裸的身躯,肌理分明,纤长优美,反射出诱.人的水光。

  潋滟多情的眼尾飘红,如被神明仔细雕琢过的五官无一处粗陋,他含笑看她,表情柔软又无害。

  看起来格外色气和……好欺负。

  特丽莎不动声色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她扬起个如五月暖阳般的笑容,回道:“那说明魔药还是生效了。既然有用我就放心了。”

  “你早点休息吧,我现在就出门了。”特丽莎将药剂和检查用的一应东西收好对克莱斯特道。

  克莱斯特神情未变,扶在泳池边沿的手指紧了紧,他笑着与她道别并再次叮嘱‘请一定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特丽莎笑着点点头,带着东西离开,出门时顺手帮他带上房门。

  她独有的、又轻又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克莱斯特脸上伪装出来的温柔无害缓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焦躁与郁结。

  她躲开了?

  她故意躲开他了?

  如果说中午只是他的错觉,那晚上他绝没有看错。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认她和领主没什么关系。

  领主不会给他能治好他嗓子的魔药,也不会派出像特丽莎这样的人。

  他从未对哪个人像对特丽莎这样用心。

  海妖的歌声是他的利器,他可以轻易的借声音迷惑对方,营造出爱恋的假象。

  这段时间他失去了他的歌喉,不得不虚与委蛇。可事情的发展却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这样他无法理解的地步。

  起初他以为她是领主的人,后来他认为她哪怕不是领主的人,救自己也是出于和领主一样的目的——得到海妖本身。

  可特丽莎刚才明明在他表现出亲近的时候退了一步。

  退了一步???

  什么意思?

  她什么意思?

  她昨天有这样吗?

  好像没有啊?

  她究竟想要什么?

  克莱斯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答案。

  这种感觉就像在做一道不得不解,却又无论如何都算不出正确答案的题。

  折磨得他日思夜想,逼得他几欲发疯。

  克莱斯特沉在池底,银白的残尾重重的拍打着砖面,疼痛也丝毫无法缓解他心底的躁狂。

  与此相隔一个大厅并一截走廊的房间里,道格正在拆下他身上的纱布。

  脊背上的伤痕已经干结,他这次好得格外快。

  这里也许有特丽莎魔药的帮助,但经验丰富的道格很快意识到,应该不止。

  也许森珀那些着实难吃的东西,也神奇的起到了一定的辅助治疗的功效。

  就是手艺实在糟糕了点。

  送他一本菜谱,希望他能多少有点进步吧。

  桌上的漆盒发出一声细微的“叮”。

  黑金色的外表如褪色般缓缓转成了乳白色。

  道格停了动作,坐到桌旁。

  漆盒是造价高昂的炼金设备,用于他和亲王之间传递信息。

  漆盒里,他放进去的书信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封印有三座高山的火漆的信件。

  是亲王的回信。

  道格洁手整装,恭谨的重新坐回桌前,拆开信封。

  ‘致我最忠诚的勇士道格·托马斯:

  我身体尚佳,你在外,不必记挂我。

  你信中所提之事,我已知晓。望你能尽快查明此事,并及时向我通晓。这件事情恐牵连甚广,也望你能把握分寸,一切查明之前,不宜声张。

  顿巴的雪提开花了,你的未婚妻凯特也搬来了这里。她说很喜欢雪提,我记得这也是你最喜欢的花?你们就连花都喜欢同一种,真是让人羡慕。

  希望你在不误工作的同时,你能保重身体。来年冬天,我将参加你的婚礼。

  你的主人,也是你的朋友安东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