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苏兆夜作为本市颇有几分名气的企业家, 又是归国华裔，即便有些负面的新闻，在调查结果真正下来之前, 想弄一张颁奖典礼的邀请函还是很容易的。

　　最初他其实不知道孟饮冰在获奖人中, 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洗刷苏氏集团不太好的形象，就让秘书长乔庆去操办这件事，自己琢磨该如何弥补孟饮冰。

　　上次去找孟饮冰结果却不欢而散, 让他意识到孟饮冰有多恨他, 比起愤怒, 他更多感受到的后悔和无措。

　　他不愿意放弃这个人, 又不知道做什么才能挽回。

　　诸多问题盘亘在他心中，像荆棘一样时时刻刻带给他无边的痛苦。只要空闲下来，他就忍不住回忆过去, 不断审视自己曾经是如何伤害孟饮冰的，几乎没有一天能安稳入睡。

　　他尝试着继续道歉, 奈何自上次后孟饮冰就不太愿意见他, 空有想法却无法施展。

　　苏兆夜束手无策, 为此专门咨询了乔庆。

　　可乔庆自己就是个单身狗, 除了滑跪认错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当然也有可能是不乐意帮苏兆夜想——苏兆夜冥思苦想后，不得不去请教自己那些朋友。

　　这些人不一定组建了稳定的家庭，但感情经历绝对丰富。

　　有的谈起恋爱就像换衣服一样频繁, 有的同时养着好几个小情人，少数结了婚，却是开放式婚姻, 和老婆各玩各的, 兴致来了，还能交换一下情人, 再没什么人比他们玩得花了。

　　面对苏兆夜的询问，他们答案极其统一。

　　“哄情人吗？你就看他需要什么，喜欢什么，就给他什么呗。虽然我不认为你那个情人该哄。”

　　“想要包就买包，看上名表豪车也一样，他喜欢买给他就是了，不喜欢的话，送房产总是不出错的。”

　　“或者有不喜欢这些的，直接给资源就行了。我？我身边的人在娱乐圈工作的居多，一般就是砸个几百万给他们换角色，资源到位了，再大的气都该消了。”

　　“这个不是说感情不感情的问题，就是，补偿嘛，总得根据对方的需求来对吧？不能帮对方解决实际上的难题，那这个补偿也没什么必要。至少在对方看来是不必要的，那就起不到作用。”

　　“你是真的决定和他来真的？行吧，那这些你确实要注意。你想想，他都觉得没用了，肯定感觉不到你的诚心对吧？不管你其实有多用心，他就是感觉不到。”

　　“而且情感方面不着急啊，感情不能当饭吃，还是先解决生活上的问题。”

　　苏兆夜深觉有理，孟饮冰那六百多万都用来投资了，也没听说顾云霆送给孟饮冰什么资产，孟饮冰上次让他搅了工作，现在生活可能并不是太好过。

　　尤其孟饮冰对看中的人总是掏心掏肺，以前和他在一起时，给他的所能给的范围中最好的。

　　他低头看着腕上的手表，十几万，不是什么特别大的牌子，但这已经是当时的孟饮冰能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可是现在这份好，属于别人了。

　　苏兆夜又是为孟饮冰心疼又是为自己难过，咬牙叫来乔庆，让乔庆找私家侦探调查孟饮冰最近的需求，最好是工作或者金钱方面的。

　　“如果还能问到他最近的行程，更好。”

　　苏兆夜准备拨给乔庆一大笔活动费，乔庆没收，当时那个表情，简直是一言难尽。

　　“苏总，恕我直言，孟先生的事业您可能插不上手。”

　　苏兆夜生出一股不太妙的预感，本能地皱了皱眉：“什么意思？他最近难道出去工作了，在哪工作？”

　　乔庆说：“就我所知，他现在大概专职抓逃犯，可能还兼顾一些侦探工作。”

　　甚至还收到了警方的锦旗，成为了本省十佳青年呢。

　　和你们家那些法制咖完全不一样。

　　“什么？”苏兆夜茫然地看着乔庆，明明这句话他每个字都能理解，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

　　那他的心腹之前做了什么？

　　不是把孟饮冰的工作搞没了吗？

　　苏兆夜仔细回忆片刻，终于发现，他负责处理这件事的心腹并没有切实汇报这件事。

　　一开始是孟饮冰拉横幅讨薪的行为过于突然，他先入为主地以为孟饮冰受到了制约，后来因为公司动荡，他把那名心腹派到分公司稳定情况，他太过忙碌，心腹工作任务也重，后续沟通竟然再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所以不是他弄丢了孟饮冰的工作，而是孟饮冰从最初起就没有做普通的工作？

　　苏兆夜陷入沉默。

　　乔庆拿出颁奖典礼的邀请函和获奖人名单，递给苏兆夜：“苏总，这是我在申请名额时发现的。”

　　苏兆夜目光钉在那两张薄薄的卡片上，手指不禁在裤缝边蹭了蹭，才稳住情绪伸手去拿。

　　他的手指不明显地颤抖两下，指尖触在冰凉的卡片上，心跟掉进了冰窟窿一样，比手指还要冷。

　　翻开卡片，看着名单上孟饮冰的名字和短介绍，他呼吸异常困难，闭着眼睛重重吐了几口气，依然没能平复下来。

　　颓然地坐在老板椅上，苏兆夜点了支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是好。

　　他有种很不安的预感，孟饮冰就像是一捧流沙，他越想抓住，各种各样的机会就越快地从他指缝间溜走。

　　挫败的情绪几乎要把他打垮，他垂着头，沉默流很久很久，连乔庆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从那天起，到颁奖典礼举行，苏兆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看见上台演讲的孟饮冰才算真的回到人间。

　　这一刻的孟饮冰真的很耀眼，没有人的视线能从他身上移开。

　　苏兆夜胸腔中涌满了无法控制的自豪，同时还有浓浓的酸涩从心脏蔓延开来，逐渐填满整个胸膛，混杂着后悔，形成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

　　曾几何时，孟饮冰在投资部指点其他人，也像现在这样神采飞扬。

　　那时他就在一边看着，没有多特殊的感觉，但现在陪着孟饮冰的人不是他了，他反而有些理解孟饮冰以前的想法。

　　远远望着孟饮冰和顾云霆对视的模样，苏兆夜情不自禁握紧拳头，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失了风度才没真的失态。

　　本来，本来他可以坐在家属席上，和最爱的人一起分享荣誉和喜悦，是他自己弄丢了一切。

　　他不再是外人眼中和孟饮冰最亲密的那个人。

　　以前是孟饮冰把美名共享给他，建立外人眼中两人最亲密的关系，以前他不懂，辜负了孟饮冰，现在他终于懂了孟饮冰那时候的心情。

　　如果现在还有机会，他很愿意把自己的荣耀分享给孟饮冰。

　　可是，孟饮冰现在好像已经不再需要了。

　　苏兆夜狠狠闭了闭眼睛，掩饰眸中泛起的水光。

　　这一分这一秒，他突然非常、非常想再和孟饮冰说说话。

　　他忍着忍着，忍到孟饮冰做完演讲，忍到全场掌声雷动，忍到孟饮冰退场，终于，整个颁奖典礼结束，大部分人都起身走向布置在附近的宴会厅。

　　孟饮冰似乎不打算参加后续宴会，和顾云霆并肩走出大礼堂。

　　苏兆夜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礼堂门口，焦急地逆着人群追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被挤得有些头晕脑胀，有那么几秒钟，他竟然觉得远去的那个人格外陌生，和他认识的并不是一个人。

　　但却又好像是他少年时期曾憧憬过的模样。

　　他恍惚地停下脚步，被人从背后一撞，猛然醒过神来。

　　再仔细看去，人还是那个人，哪里有他刚才感觉到的那么奇怪？

　　苏兆夜自嘲一笑，看来他最近确实是情绪崩溃到了极点，甚至都出现了幻觉。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怎么能放下孟饮冰。

　　他用力挤开人群，就像逆着洪流的鱼，不顾一切向自己的渴望游去。

　　……

　　因为主办方的安排，参与颁奖典礼的人乘坐的车辆都停在指定停车场里，负责开车的司机则在不远处的一栋楼里休息。

　　这个地方距离宴会厅不远，不过大部分人现在都在参加晚宴，这里还是相当清静的。

　　孟饮冰和顾云霆等到司机回来，刚拉开车门，就听到一阵吵闹声，转头一看，竟然瞧见了苏兆夜。

　　在他附近，一名头发有些稀疏的中年人拿着个现在人不常用的手帕，不停擦着脑门沁出的汗珠，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一名长相妖艳的年轻人神情轻挑，一手点着自己的喉结，剪裁颇有些与众不同的西装勾勒出一把不盈一握的细腰。

　　年轻人没注意到停车场里还有其他人，似乎是见苏兆夜没反应，又往前走了一步。

　　“苏总，我也没奢望和您交朋友，就是单纯想认识一下。”

　　他身边的中年人频频点头：“对对，苏总，我们绝对没别的意思。我们家逸谨最乖了，从来不会给人添麻烦。他就是仰慕您——”

　　“仰慕？”苏兆夜满面嘲讽，“我看他不是仰慕我，纯粹是想做点不可告人的交易。”

　　中年人额头上汗更多了，涔涔流淌，都快成了一条小河。

　　“苏总，不是这么回事儿！我们盛辉是正经经纪公司，就是想争取贵公司分司旗下一个代言的机会罢了——”

　　苏兆夜打断他，眼神冷得好似数九寒天的冰刀。

　　“盛辉是正经公司？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想争取机会，就正大光明让经纪人去苏氏洽谈，在这种地方拦着我，想什么真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

　　年轻人眉头一皱，眉眼间竟透出一股风情来：“苏总，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您最近不也是单身么——”

　　“滚！”

　　苏兆夜勃然大怒，一把掀开这年轻人，力道之大，差点没把对方直接推倒！

　　他眼底血色渐浓，就是这两个不长眼的非要在这地方拦住他，耽误他时间，现在都不知道孟饮冰是不是走了，还能不能追到人。

　　况且他就听不得提醒他已经失去孟饮冰的话，尤其是这种不怀好意的人说的，怎么可能不生气！

　　年轻人惊叫一声，整个人后仰，要不是斜后侧还站着他的老板，顺手扶了他一把，多半会真的栽在地上。

　　饶是如此，他的脚腕也崴了一下，咔嚓一声，整个踝骨摩擦，露在西装裤外的脚踝很快就肿了起来。

　　他的老板脸色一下就变了，慌忙撑住他，失声道：“苏总，你怎么能这样！我们家逸谨是要跳舞的，这要是伤到了骨头可怎么是好！”

　　苏兆夜漠然道：“他自己不安好心，关我什么事。”

　　老板气得手都发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那个叫逸谨的年轻人按住老板的手，能屈能伸地向苏兆夜道了歉，请苏兆夜高抬贵手不要计较。

　　苏兆夜冷笑一声，一转身，正好对上孟饮冰探究的视线。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足足过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手足无措地往旁边大退几步，焦急地解释：“饮冰，你听我说，我和他们没有关系，我刚已经拒绝这个不检点的——”

　　孟饮冰嗤笑：“你除了这个词还会说什么？”

　　每次都是不检点来不检点去，活似整个人还活在封建社会。

　　苏兆夜迷茫地看着孟饮冰，张开的双手在空中凝固成一个狼狈的姿态。

　　“我、我只是怕你误会。我知道我之前做错了很多事情，我现在已经在改了！我改了很多，我不想你误会我，我想得到一个机会。”

　　孟饮冰敬谢不敏：“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别说他不是原主了，就算是，那苏兆夜一个已经分手的前任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并不会因为一个前任拒绝了追求者而感到高兴。

　　网上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

　　死了的前任才是好前任，能下葬，就没必要诈尸。

　　看到前任出现在他面前，对另一个追求者也那么恶劣，他只会认为前任素质就是那么低下，难怪之前总是不干人事。

　　当然，如果对方其实不能算前任，那对另一半保持忠诚不是应该做的事情，怎么还一副他多么优秀、付出了多少的样子？

　　要知道，法律从来都是最低限度的道德，一个人做到了他应该做到的，那不值得夸耀。

　　孟饮冰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兆夜：“你该庆幸，你以前没有动过手。”

　　如果苏兆夜真的打过原主，他绝对不会像之前那么客气，肯定要把苏兆夜脑壳打飞！

　　苏兆夜怎么都没想到孟饮冰会这样说，脑子都快乱成一团浆糊。

　　他呆滞地凝视着孟饮冰，艰难地想了很久，才明白孟饮冰话中的意思。

　　“饮冰，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他先勾引我的！他们盛辉不是什么好地方，最擅长做这种事，我真的只是、只是……我不是故意动手的！饮冰，饮冰，你别走！”

　　苏兆夜情绪有些崩溃，大步向孟饮冰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很着急，走得很快，到了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他伸手去抓孟饮冰肩膀，手指刚触碰到衣服，视线骤然颠倒，整个人懵了一秒，后背霎时重重撞在地上！

　　苏兆夜疼得四肢发抖，仰头望着孟饮冰。

　　孟饮冰收回掼倒他的手，雾蒙蒙的眼睛此刻笼了一层坚冰，目光锋锐而冰冷，落在人身上，甚至隐隐透出股血腥气。

　　“别乱碰。”

　　苏兆夜急促地喘了口气，少见地没有责备，只是眼含请求地看着孟饮冰，尽力忍着疼痛爬起来，伸手又想拉他的衣袖。

　　孟饮冰向后退了一步，皱眉：“手不想要了就直说，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苏兆夜：“饮冰……”

　　孟饮冰瞧他也没个正经话要说，不再理会他，拉开车门坐到车后座上，催促司机开车。

　　司机瞥了眼似乎没想到还有别人在、呆在原地的苏兆夜，暗暗咋舌，赶紧启动车子离开。

　　顾云霆坐在孟饮冰的声音，在车子转向时向苏兆夜投去一瞥。

　　那个眼神十分冷漠，连挑衅和不屑都不存在，看苏兆夜就和看停车场里任何一辆车、一根柱子没有区别，等同于完全没把苏兆夜看在眼里。

　　苏兆夜被这个眼神刺激到，本来失魂落魄的他瞬间激动起来，用力瞪着顾云霆，气得身体都有些哆嗦。

　　顾云霆这是不把自己当做对手了？

　　凭什么？凭什么？他哪里来的底气？

　　顾云霆却一下都没关注他，自然地收回视线，偏头靠近孟饮冰，含笑对孟饮冰说了什么。

　　苏兆夜怔了怔，前段时间顾云霆在派出所外的小巷子里、当着他面对孟饮冰进谗言的画面顷刻浮现在脑海中，他怒到极致，反而笑了起来。

　　顾云霆是不是黔驴技穷，只会用这样的方法贬低他？

　　难道只有顾云霆手中有把柄？

　　不客气地说，就他们两个人做的事，在孟饮冰面前都好不到去！

　　顾云霆整天装得人模狗样，敢让孟饮冰知道他实际上是个什么样子吗？敢给孟饮冰看顾家人现在都鹌鹑成什么德行了吗？

　　苏兆夜从喉咙里挤出嘲讽地笑，今天他就要扒了顾云霆那张虚伪的皮，让孟饮冰看看这个狗东西的真面目！

　　他握紧双拳，拔高声音：“饮冰，我知道我以前不是个东西，几次惹你伤心，但你以为顾云霆就是个好东西吗？”

　　“我听说你们认识时间不长，你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他都是怎么对顾家的那些亲戚的吗？他就是个疯子！靠近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是，我苏兆夜确实不是个好人，但我自问，在这一点上恐怕还比不上他顾云霆！”

　　顾云霆脸色微微一变，眯起眼，回头打量着苏兆夜，眼神冰冷阴晦，充满了戾气。

　　这话说的到也没错，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苏兆夜继续上赶着找死，他不介意满足对方的愿望。

　　孟饮冰也终于回头看了苏兆夜一眼，然后，第一次对他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

　　他家军师是什么人，难道还有人能比他更清楚？

　　这个苏兆夜是被打击得脑子糊涂了吧，连这种多少有点大病的话也能说得出来。

　　他转头握住顾云霆的手，认真地说：“我才不相信他，他那些废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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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厚着脸皮向道友们求个预收。

　　十五徒弟《替身是个高危职业》by渊虚，点进专栏、搜索文名或文章ID：6467105可见。

　　文案：时清辞穿书了，成了书中和渣攻签订替身合同的炮灰。

　　按照剧情，他将打扮成和白月光差不多的模样，学习白月光所会的一切高雅技能，作为一件随时可以抛弃的代替品，安静地忍受渣攻的坏脾气。

　　他将代替白月光承受渣攻追求者的针对，直面渣攻家人的苛责，然后和刚回国的白月光一起被绑架，最终作为不重要的那个被抛弃。

　　他从无怨言，为渣攻解决各种麻烦，为白月光挡下一切危险。

　　时清辞：可以，但是得加钱。

　　*

　　时清辞是一名职业替身，隶属时空管理局代人受过部。

　　他兢兢业业工作多年，最近准备退休。

　　和他搭档多年的系统不好意思地告诉他，最后一份工作可能有点困难。

　　没关系，替身，时清辞是职业的，什么场面没见过。

　　直到他真正穿进书中——

　　他一身怪病，什么怪病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个月必须支出足额治疗费，否则就会没命；

　　必须三年才能治好，少一分一秒都不行；

　　必须用替身合约的报酬支付，否则不算有效金额。

　　问，就是剧情需要。

　　偏偏这个世界还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时清辞勤勤恳恳代人受过，渣攻和白月光看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不对。

　　渣攻：是我错了，你就是你，一点也不像他。我们解除合约，重新开始，好吗？

　　白月光：我会真心爱你，不掺杂任何利益地对你好，忘掉他，和我试试，好吗？

　　时清辞：……这场面，我真没见过。

　　cp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