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怎么了？”孟饮冰下意识想抽身回头, 被顾云霆眼疾手快按回怀里。

　　他没放开孟饮冰的拥抱，手一抬，用掌心挡住苏兆夜的拳头, 五指用力攥起, 捏得苏兆夜骨骼咯吱咯吱作响。

　　苏兆夜头脑都空白了一瞬，顾云霆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

　　虽然比不上孟饮冰，在普通人中, 已经算是很有力量的那种了。

　　就这, 顾云霆前几次还好意思在孟饮冰面前装受害者？

　　苏兆夜想起以前的事情, 疼痛伴随着厌憎传遍全身, 用力抽回手，暴起全身力量，又一拳砸向顾云霆。

　　这一次, 不等顾云霆对他做什么，顾云霆带来的保镖就揉身上前, 一把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躯体和地面撞击, 发出一声闷响, 苏兆夜用力挣扎, 被按得更紧。

　　他在满地的尘土中抬起头，带着难堪，定定盯着还在拥抱的两人。

　　顾云霆目光锐利地对上他的眼睛, 唇角挑起个冷笑：“你的？你在发什么白日梦。孟饮冰只是他自己的，任何人都无权干涉他的选择。”

　　苏兆夜不屑地向下扯了扯嘴角。

　　说得好听。

　　顾云霆和他是同个阶层的人，他不信顾云霆做的能像说的那么好听。

　　顾云霆一眼看出他的想法, 同样不屑和苏兆夜这种人交流, 稍微松开孟饮冰，轻声劝他回去休息。

　　“和苏兆夜应该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这样问。

　　孟饮冰刚才本就没打算认真挣扎, 他算是看出来了，顾云霆比苏兆夜能打，两人真对上，有事的也不会是顾云霆。况且顾云霆还带了保镖，肯定是安全的。

　　即使如此，他回过头看到被按在地上的苏兆夜，还是没多少好气。

　　“这人真是烦死了。”早知道见面没一点用，他就不来了，直接找周星泽说明真相不好吗，“走吧，回家，一会儿商场保安该来了，看到这场面说不定又得麻烦警察。”

　　要不是车库这边平时人就不多，这会儿商场里又在做活动，他们这一场冲突早该被人发现了。

　　孟饮冰并不想因为苏兆夜再进派出所，他莫名觉得有点丢份儿。

　　顾云霆忍笑道：“好，那我们回去。”

　　他给一名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飞快去把车开过来，他拉开车门，将孟饮冰让进去，自己也坐了进去，非常自然地伸手揽住孟饮冰的腰。

　　孟饮冰眼睛微阖，往顾云霆肩头一靠，整个人懒洋洋的。

　　苏兆夜茫然地看着这一幕，视线一寸寸刮过顾云霆，直到车门关上，保镖松开他，一群人扬长而去，他才回过神，恨恨地捶了几下地面。

　　好个顾云霆！

　　好个被人交口称赞的顾家当家人！

　　外面那些夸他的人知道他这么卑鄙，专门勾引别人的男朋友吗？

　　孟饮冰以前是那么爱他，他不相信孟饮冰会如此轻易放弃他，顾云霆现在能和孟饮冰这么亲密，肯定是托了趁虚而入的福。

　　要不是他和孟饮冰闹了矛盾，顾云霆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苏兆夜咬紧牙关，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想不明白孟饮冰为什么那么伤心，垂着眼睛，仇恨地盯着地面。

　　都怪顾云霆，要不是他一点脸都不要，孟饮冰和他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苏兆夜越想越恨，几欲呕血，双手紧握成拳，眼底全是血色。

　　他无法控制地回忆着顾云霆和孟饮冰相处的细节，想从中找到孟饮冰只是故意刺激他的证据，但渐渐的，他察觉到不太对劲的地方。

　　顾云霆今天的衣着打扮乍一看很平常，就是他们这个阶层人经常穿的那些定制，其实细节处全是心机——

　　西装上下遍布和孟饮冰衣服上完全一致的暗纹、衬衫的袖扣和孟饮冰是同款、手表不但和孟饮冰是同个牌子还是知名情侣款……

　　甚至就连身上用的男士香水，也是一款非常容易引起别人探究欲的经典冷香。

　　苏兆夜前两年参加宴会，不是没见过顾云霆，那时候顾云霆从未在衣着配饰上下过如此功夫。

　　是什么让顾云霆变得这么用心？

　　苏兆夜忽然之间意识到，顾云霆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肯定是跟着孟饮冰一起来的。而且在他和孟饮冰谈话期间，顾云霆多半就等在附近。

　　也就是说，他是为了孟饮冰。

　　为了……孟饮冰？

　　苏兆夜踉跄着退后，一手撑在墙壁上，指尖微微颤抖。

　　联想到那群保镖从头到尾无动于衷的表情，他心里有个狂躁的念头疯狂鼓动。

　　顾云霆和他是同个阶层的人，而孟饮冰的家世背景……

　　苏兆夜震动不已，长久以来形成的固有观念在这一刻受到巨大冲击，把他的思维割裂成一片一片。有种冲动呼之欲出，但他始终找不到最关键的一点，想法总不成型，憋得他胸口闷疼。

　　他呆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指尖一会儿，耳朵嗡嗡作响，恍惚着向车库外走去，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走向哪里。

　　苏兆夜的司机瞧见苏兆夜时，被他狼狈的形象吓得从驾驶座上摔下来，匆匆跑过去帮苏兆夜整理衣服头发。

　　苏兆夜不耐烦地推开司机，在衣服口袋里捞了好几下，总算翻出皮夹，抽了一沓百元大钞塞给司机：“一会儿你自己回去。”

　　司机攥着钱，脸上都是茫然：“啊？啊？那苏总你怎么回家？”

　　“我开车。”苏兆夜的声音有点打飘。

　　司机差点给吓傻：“什么？不是，苏总，你自己开车吗？”

　　就这样开车？

　　司机心里害怕，小心翼翼地劝说苏兆夜要不还是让他开，这是他的工作。

　　苏兆夜发火道：“我说了你今天自己回去，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不想干了？！”

　　司机一缩头，不敢正面抗，苏兆夜趁机拽开他，自己坐上驾驶座，哐啷一声砸上车门，一脚油门，呼啸着离去。

　　司机脸色大变，着急忙慌追了两步，被喷了一脸车尾气，急得直跺脚。

　　这样神思不属的，别再出点事情！

　　他原地转了两圈，一拍脑袋，赶紧掏出手机给苏兆夜的爷爷打了个电话。

　　“苏老先生，我是司机小王，有件事想和您说一下……对、对，苏总已经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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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兆夜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居住的别墅，慢慢换下脏衣服，进浴室洗澡。

　　他感觉今天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到现在都缓不过劲儿来，干什么都比平时慢几拍。一直到头发吹得半干，老爷子打电话来叫他去隔壁大宅，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苏兆夜的爷爷年轻时算个人物，公司确实经营的一般，但在别的方面很有建树。

　　正是因为他手里有别的能量，苏家人都很怕他，积年累月下来，纵然他年纪大了，威势仍不输当年。

　　他坐在大宅客厅的古典椅上，一头白发打着发蜡，全数梳到脑后，手里握着一支文明杖，精神矍铄，浑身E国老派绅士的典型气质。

　　见苏兆夜魂不守舍的，他冷冷一扫在场所有人，满屋窃窃私语瞬间消失无踪。

　　鹌鹑一样的族人不但没让他缓和脸色，反而让他看向苏兆夜的眼神愈发犀利。

　　“苏兆夜，你的定力和冷静自持呢？遇到点儿事情就乱成这样，出息！”

　　苏兆夜恍惚地抬起头，老爷子面孔上每一条皱纹都写着严厉，有那么几秒，他以为自己又回到小时候被爷爷当着众人面训斥的时候。

　　胸口像是塞了个气球，一点点膨胀，压得他五脏六腑都难受。

　　他的父亲和一部分亲戚就和那时候一样，幸灾乐祸地小声笑着，对他指指点点。

　　“看家主那个丧气样，也不见比我家小祥强什么啊。”

　　“家主以前做的都还行吧，就是最近总犯浑。”

　　“可能是这地方不太行，我回来以后就感觉没有那种韵味。”

　　苏兆夜的父亲也小声说：“就是，也没见他比我出色到哪去。”

　　苏老爷子横过去一眼：“嗯？”

　　苏兆夜的父亲立刻不敢吭声了。

　　他能仗着孝道嘲讽苏兆夜，对苏兆夜大呼小叫，却不敢和老爷子呛声。

　　老爷子说一不二，他哪敢和老爷子对上！

　　苏兆夜的叔爷爷们目光在人群和苏兆夜之间打量来打量去，到了这会儿，总算开了尊口。

　　“老九啊，刚开始你找这个情人的时候，我们就提醒过你，这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以为凭你的能力管住他不难，但没想到你太过心软，竟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就是说啊。老九，你那个情人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我也劝过你，让你好好叫他知道知道厉害，但你当时是怎么说的？哦，你说你有分寸。这就是你的有分寸？”

　　“老九，心太软对于一家之主而言，可不是什么太好的品质。不过是个情人罢了，等联姻稳定了你想找多少找多少，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应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家族？”

　　叔爷爷们、叔伯们你一言我一语教训苏兆夜，有年轻人听着听着，就大着胆子插话。

　　“就孟饮冰那个样子，我看着都烦。堂哥，你是不知道，之前我们见到他，每次说上他两句他就一脸委屈的样子，好像我们把他怎么着了似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九弟，不是做哥哥的说你，这个孟饮冰是什么家庭背景，你是什么家庭背景？你愿意让他给你做情人，已经是他高攀了。他还有脸委屈，啧啧。”

　　“堂哥我上次就和你说了，孟饮冰一看心就大得很。不就是提了点投资建议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问他怎么才能快点提升到他这个水平，他竟然让我去找点小项目先练练！你们听听这话，还练练，我要是有那功夫练，还用得着问他吗？！真是不知所谓，一点都不尊重人！”

　　“老九，我和你说过……”

　　“九哥要不是你……”

　　“堂哥……”

　　所有人七嘴八舌责骂着他和孟饮冰，一声一声的指责像大重唱，电钻钻地似的往苏兆夜脑袋里突突。

　　他的大脑和五脏六腑一同嗡嗡震响，胸口那个气球膨胀到临界点，砰地一声爆开。

　　他没有分寸，他不够在乎家族？

　　太好笑了，太好笑了！

　　他连爱情都牺牲了，他做的还不够吗？！

　　孟饮冰不安分，不尊重人，提的投资建议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确实觉得孟饮冰家庭背景不好，但他从来没有轻视过孟饮冰的能力。

　　比起能帮他稳定公司的孟饮冰，他这些整天就知道玩车泡吧的堂弟们算个什么东西？！

　　够了，真是够了！

　　苏兆夜在亲戚们惊骇的目光中站起身，一把掀翻面前的桌子。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杯盘碗碟尽数砸在地上，碎成千百块，迸裂的碎片向人群中四溅而去，离得近的人尖叫着散开。

　　人群推推搡搡，场面一片混乱，椅子被推倒在地，绊倒好几个人。

　　“干什么！干什么！不要乱！”苏老爷子又惊又怒，恼火地站起身，文明杖在地上敲得震天响，“都给我冷静！苏兆夜，你是想造反吗？！”

　　苏兆夜站在一地狼藉中央，视线阴沉沉的，笑容有些扭曲。

　　“我造反？爷爷，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和周家联姻是您一定要我去的？我说七哥也可以，你认为我太过保守，周家不会介意，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止步不前。现在看来，也就只有您把找情人当作小事，周家可是在意的很。既然您觉得我没出息，要不然周家的事您去处理？”

　　老爷子噎了噎，用力瞪着苏兆夜，胸口不住抽搐。

　　他也不是没做过努力，苏兆夜回来前他亲自去周家拜访，却直接被打了出来。

　　苏兆夜这是硬生生往他伤口上撒盐！

　　见老爷子不说什么了，苏兆夜将目光移向他的亲戚们。

　　被他刀一样的眼神刮过，所有人情不自禁瑟缩了下。

　　苏兆夜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或者诸位愿意去处理周家的事情？要不然，挽救一下几个投资项目？”

　　没有人说话，很多亲戚的目光都在闪烁。

　　苏兆夜满不在乎，自顾自往下说：“或者你们更愿意去把控分公司迁回的进度？又或者，自己去捞酒驾撞死人的小威堂弟？”

　　亲戚们哑口无言，纷纷后退几步，在苏兆夜一个个看过来的视线中扯出欲哭无泪的讨好笑容。

　　苏兆夜吐出胸口的闷气，脑中生出一个朦朦胧胧的想法，但他气得头晕脑胀，一时想不太清晰。

　　他注视着表情讪讪的亲戚们，细细品味过他们的情绪，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大宅的门重重关上，苏老爷子呆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用文明杖狠狠砸了两下地。

　　“反了天了！苏兆夜真是反了天了！”

　　亲戚们对视一眼，一拥而上：“老爷子，别生气别生气！您看家主这次做的事情……”

　　“消气消气，老爷子，身体要紧。但是家主刚才说的话也太……”

　　“老爷子，您看……”

　　“老爷子……”

　　“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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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饮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被紧急修复bug回来的世界意识叫醒，扒着乱发打开任务面板查看情况。

　　世界意识嚷嚷道：【咦，任务统计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只有10%？】

　　明明昨天苏兆夜一副天崩地裂的样子，它还以为苏兆夜被虐得不轻呢！

　　而且它家宿主和顾祸水那么亲密，按照一般火葬场小说的套路，苏兆夜不该感觉到万箭穿心吗？怎么就只有10%呢？

　　世界意识简直不敢相信，孟饮冰想了想，倒觉得不是不能理解。

　　“可能是气运在他和周星泽之间来回转移造成了一定阻碍，也可能是人渣的想法就和别人不一样。苏兆夜到现在恐怕还觉得自己没错，要说他有多后悔……那还真不一定。”

　　世界意识备受震撼：【我以为他昨天非常痛苦，没想到真的只是我以为。】

　　孟饮冰笑了一声，问：“你昨天不是去修复漏洞了吗，怎么还能注意到苏兆夜的情况？”

　　世界意识：【一直就能啊，但这样要消耗双份的能量。我这里不是进程推进受阻，积攒的能量也就不太足，能省着还是尽量省着。昨天是情况特殊，平时我可不敢放松警惕。】

　　孟饮冰点点头：“其实多关注关注没坏处。”

　　世界意识答应一声，又琢磨：【那后面该怎么让苏兆夜认识到错误？要不你再和你家军师去他面前刺激刺激他？我看他很介意你们一起出现的样子。】

　　孟饮冰：“我之前带过十来个宿主，就没见过人渣真心悔悟。后悔得恨不得没来过这个世界上的倒是有。”

　　指望人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概率堪比一个理科学渣证明出哥德巴赫猜想。

　　不过继续刺激苏兆夜应该是有用的。

　　孟饮冰准备试试看，然而当他去找顾云霆帮忙时，却发现顾云霆又忙了起来。

　　更离谱的是，这段时间苏兆夜也安静下来，听说每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饭局酒局上应酬，勤奋得仿佛要把前两年没干过的活都补上。

　　孟饮冰匪夷所思：“我看原主留下的部分记忆，以前他也没这么热爱工作啊。”

　　这狗东西怕不是故意和他作对吧？！

　　世界意识想了想：【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他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

　　孟饮冰一脸你好离谱的表情：“那每天996或者007的程序员，岂不是从来就没清醒过？”

　　世界意识：【……是我想多了。】

　　孟饮冰摸摸下巴，手机忽然震起铃。

　　他拿起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苏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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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千字，又粗又长的一章！

　　.

　　苏兆夜的爷爷年轻时候在道上混过。

　　不要学这帮人，大清规矩入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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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无限流游戏信口胡诌小百科时间：

　　后勤：顾云霆在无限流游戏里，最喜欢说自己是个文职人员、是团队的后勤，平时靠脑子通关，在体质方面和普通人差不多，并无优势。孟饮冰毫不犹豫信了他的鬼话，对此，曾和顾云霆在没有孟饮冰的副本相遇、被打得鼻青脸肿怀疑人生的诸多大公会会长表示自己有很多句mmp想讲，但因为害怕顾云霆并不敢讲。后来后勤这个词就逐渐成了顾云霆的黑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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