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商说,剔红里边都是金银胎,就把它砸开,想找找有没有金银,谁知里边只是土胎。”
胡三颓然地坐在地上,想着也没什么可以再审了吧,砸漆盒这种事都被审问。
堂上的苏司理点点头,想着竟真被赵二郎说对。
将胡三押下去,苏司理书写文书,人命案得报给上头审核。他这人热爱工作,工作使他快活,一干活就废寝忘食。
直到一位家仆过来通告,外头有人要报案。苏司理才抬起头,发现桌旁早点上油灯,外头的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漆黑。
可怜的苏司理抵达广州任职不久,一个家眷也没在身边,甚至没人来问他会不会饿。
“什么案子?”
苏司理起身,扭扭僵直的脖子。想着这个时辰,院门应该关了,怎么还有人闯进来,看来老门子又忘记关院门。
“回官人,是位珠铺掌柜,说他的伙计适才走在路上,被人劫走。”
“这么说有目击者啰?”
苏司理夜晚本来不用受理案件,差役们早回家去,何况他肚中饥饿,但既然是被劫走,报案人又连夜赶来,必然是急事。
家仆执灯,苏司理走在后,两人来到堂上。苏司理往下一看,堂下站着一老一少,着急地团团转,见苏司理出来,仿佛饿上许多天的人见到馒头,扑到跟前来,那年少的更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别急,慢慢说。”
苏司理挨着椅子,缓缓坐下,此时他感觉自己有些头晕,特别想吃甜的东西,然而他还要办公事呢。
“司理官人,我是城西沧海珠珠铺的掌柜,姓李,单名道。铺中有位淳厚、勤快的后生叫李果,他天黑行路时,在澳口突然遭人劫走。”
“可是有人目睹他遭人劫走?”
苏司理得问清楚先,上次有个老妇人报案她孙女被牙人抱走,其实睡在自家床底下。
“有的,就是我侄子,李棋,阿棋,你和官人讲讲当时的情景。”
李掌柜推了推阿棋,阿棋上前,仍还在用袖子揩泪。
“官人,有四五个人,天好黑,穿什么衣服分辨不清,他们先拿东西砸破我头,我躺在地上,爬不起来,果子喊我快跑,是说他仇家。我看他们踢打果子,我拼命喊救命,可是没人敢来帮我们,他们一直打果子直到把果子打晕,还套上麻袋,把人抬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阿棋哽咽,再说不下去话。好一会,他平复情绪,继续说:“官人我句句属实,这是他们打的伤。”阿琪把额头的发一拨,露出额上的血迹,那血迹沿着脸庞、脖子,滴落在衣领上。
苏司理觉得骇人,听得恼怒,愤然跃起,一拳拍在案上。这当众施暴、劫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去,去喊胡瑾。”
苏司理缓缓坐回椅子,觉得双脚发软,也是,他今天才吐得七荤八素,而且大半天胃里汤水未进。
老仆领命,赶紧去找胡瑾。
深秋,天黑得早,珍珠铺打烊,外头就已经漆黑一片。
“果子,要不要去张七店吃烧鸭?”
阿棋夜晚空闲,想着四处走走。
“走,棋哥,我请你。”
李果豪气揽着阿棋,他这两日似乎特别开心,以往要让他请一顿饭,可不容易,相当抠。
张七店就位于澳口,离李果住的四合馆不远,那是一家物美价廉的肉食店,卖烧鸭饭。
李果好久没吃到油腻腻,脆嫩香喷的烧鸭,想起这美味,相当馋。
于是两人结伴穿过暗巷,来到布满食店的澳口右岸边,还没接近张七食店,突然就从角落里窜出四五个人,阿棋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头上已被狠敲打一棍。阿棋摊在地上,一时被打愣,但听到李果在叫他:“棋哥快跑,是我仇家!”阿棋茫然捂住汩汩流血的头,朝李果看去,正见那些人在踢打李果,下手十分狠辣。阿棋惶恐极了,嘶声喊着:“救命啊!救命啊!”虽然天色昏暗,四周没有什么人,然而阿棋明明看到是有人路过的,却反倒落荒而逃。没有人救他们,阿棋绝望地哭叫李果名字:“果子,果子!”
除去起先被痛打时的几声惨叫声,此时的李果已经被打晕,软绵绵躺在地上。
阿棋趔趄爬起来,想扑过去救李果,那些暴徒,却只是把阿棋推开,一麻袋将李果套起,两人抬着,迅速离去。
栽倒在路边的阿棋,大概昏迷了一会,醒来发现自己满头的血,身边早没有李果和那群暴徒的踪迹,他摇摇晃晃,走回驿街。路上也曾求救他人,无奈阿棋言语混乱,模样吓人,没人肯帮他。
阿棋奔回衙坊,跟李掌柜哭号果子被人劫走,把李掌柜吓得半死。想也没想,李掌柜就拽着阿棋,奔到司理院报案。
第56章 寻觅
赵启谟在院中看月, 听到隔墙说话的声音, 一个老仆问:“承信郎在家吗?”一会就听到胡瑾的声音,问有什么事。“有位珠铺的伙计在澳口被人劫走, 司理官人叫老奴过来通告。”接着听到胡瑾叮嘱家仆的声音。
想着他们这是要去司理院, 赵启谟站在门口等待, 不会果然看到苏仆和胡瑾走在过来。
“可知是哪家珠铺?”
赵启谟跟上,询问苏仆。
“回赵舍人, 只说是城西珠铺。”
“被劫走的伙计叫谁名谁?”
“似乎是位姓李的伙计。”
苏仆是位老仆人, 年纪大了,记忆力不是很好。
“舍人, 到司理院便知晓是谁。”
胡瑾听苏仆说城西珠铺, 姓李伙计, 也和赵启谟一样,想到一个人。
三人不再言语,匆匆前往司理院。
抵达司理院,三人进入院中, 李掌柜看到来的人里有赵启谟, 先是惊诧, 继而又高兴。
“掌柜,被劫走的可是李果?”
赵启谟也认出李掌柜。
“是他。”
李掌柜回答。
赵启谟又问是在哪里遇劫,阿棋急忙过来讲述,他的话语,真是听得人怔营。
“既是在澳口,可能借着船离去, 然而夜晚漆黑,澳口、海港的船无数,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再说,还得将士卒召集起来,这时辰,他们都各自回家吃饭。”
胡瑾手下的兵,除非有特殊任务,夜晚都各自归家。
“那怎么办,人命关天。”
苏司理想如果要搜索海船,肯定人手不足,而且他也不是巡检司的官,人家凭什么让他上船翻找,只能拜托胡瑾。
“离青,你我先到遇袭地点察看一番。等等,你不会是从午时待到现在?”
离青是苏司理的名字,胡瑾很少直呼他名字。
“无妨,我们快过去。”
苏司理觉得他还能再撑一撑。
此时,阿棋早领着赵启谟先行走了,他们走在前头,苏司理等人走在后头。
从城东赶至城西澳口,阿棋的脚步越走越慢,走到半路,再撑不住,摊坐在地上。
“阿棋,还好吗?”
李掌柜担忧问着。
“有些累,我歇会就行。”
头上挨着一棍,加上失血,让阿棋意识有些模糊,走路虚晃。
“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