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苗条
饭后, 宋教授送几人回家。
兴之所至, 就连宋教授也小酌了几杯。
喝了酒, 自是不能开车的, 就叫了代驾。
甘愿这会儿给塞上了副驾驶,而段青城、陈述则和宋教授坐在后车座。
本来呢,甘愿等人是打算自己打车回去的, 但宋教授觉得女孩子喝了酒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就提议相送,为了避嫌,又把段青城和陈述喊上了。
总之, 宋教授就是那种处事极其妥帖的人。
好在甘愿租的房子离宋教授所住的高档小区不算太远, 开车也不过十来分钟,她便也没拒绝。
到了小区外, 甘愿便让代驾把车停下,她打算下车走回去,宋教授却道:“还是送到楼下吧!”
甘愿知道宋教授是担心她的安全,便也同意了下来,指挥着代驾把车开入小区。
进了小区, 就听到宋教授皱眉道:“怎么住这种地方, 连个物业都没有,车子都不需要登记就能直接开进来。”
甘愿心想,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 住高档小区三百平的复式豪宅,她无奈地道:“刚毕业的医学狗不都这么苦逼么?你问问段青城和陈述, 看看他们住什么地方。”
段青城听到自己的名字,弱弱地回了一句:“没啊,身为家里爱的供养医学狗,我收到浙大通知书的时候,我爸妈就给我在杭州买了几套房。”
甘愿觉得自己受到了致命一击。
她知道段公子有钱,完全没想到这么有钱,杭州几套房,难怪他心甘情愿读医学博士充当家里的门面。
甘愿只好从陈述大美人身上寻找认同感:“陈述,你呢?”
陈述声音清雅淡然:“我是本市人。”
甘愿:“……”
那意思更明显了,他家在杭州有房。
原来,所有的医学狗里就属我最穷。
她有点想骂娘了:“这年头读医的准入门槛挺高的,还得是富二代。”
段青城无比认同:“没钱你读什么医。”
陈述竟也同意道:“学医学成周期长,学出来还得规培个两三年,规培完了住院医又是几年,规培和住院医基本就是廉价劳动力,如若家境普通,毕业之后需要回报原生家庭,最好还是读计算机或者金融吧,上升更快一些。”
段青城又道:“你能出国念书,家境应该也不差啊!”
甘愿的家境,其实算很好的,她妈很能赚,她家绝对属于中产的那种,但那是她妈的钱,又不是她的,她现在虽然依然啃老,但啃得……没以前那么过分。
而且,后边三个土豪,分分钟能把她衬托成穷逼。
她解释说:“我应该算个医二代吧,但我是沈阳人,在国外念的书。来杭州工作,没有任何基础,自然穷得要死。”
说着,便看到代驾已经快把车开到楼下了,她立马提醒道:“就到这停。”
等代驾把车停稳,甘愿就松开安全带,一边开车门,一边说:“那我先回去了啊,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直接下车了。
本来呢,她下车上楼就是了,但宋教授实在是太……绅士了一点,他竟然跟着拉开车门下车,似乎是要目送甘愿上楼。
车上的陈述和段青城见宋教授下车了,哪好继续坐着啊,也跟着下了车。
三个保镖看着自己上楼,这排场,简直了。
甘愿有些好笑,正打算和三人道别,阴影里却走出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走到甘愿身边,直接搂着甘愿的腰,笑着说:“宋主任,谢谢你把我女朋友送回家。”
洛川程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说不出的客气礼貌。
但甘愿,还是感受到了其中的森森寒意。
显然,某人的醋坛子已经打翻了。
宋教授定定地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见甘愿一没抗拒洛川程的亲昵,二没反驳洛川程的话语,便也知道两人是真的在一起了。
他只是没想到,明明不久之前两人都特别冷漠,这才隔了多久,两人竟在一起了。
吃饭那会儿,宋教授都对甘医生改观了不少。
现在就觉得,甘医生的个人生活作风,真的,略有些问题。
他有些头痛。
小区里黑灯瞎火连盏灯也没有,哪怕下雪天,光线也略有些薄暗。
一旁的段青城和陈述,只隐约见到有人亲昵地把甘愿搂在怀里,至于具体容颜,根本还没来得及细细辨认。
自然地,没多说话。
场面一时间变得极静,雪落的声音清晰可闻。
甘愿瞥了一眼那只恶狠狠地捏在自己腰肢上的大手,感受着空气中的超低压,小心肝莫名抖了一下。
可她喝了酒,思维就有些发散,因为她竟然突然想到了一句歌词:“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现在的空气,就有点过于安静了。
但甘医生脸皮厚,心脏又强大,哪怕场面看起来特尴尬,也笑眯眯地给两拨人介绍起来:“宋教授,这是洛川程,之前你见过的,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完了,又开始介绍段青城和陈述:“这是段青城,浙大医学生,现在在医院实习。陈述,宋教授的学生,现在在另外一所医院的心内科。”
不论段青城还是陈述,听到“洛川程”这个名字,都略有些震动。
等靠近了细看,见不是同名,真的是国民老公洛川程,那种震撼之感更甚,但两人从医,实习期间手术台上各种生死场面都见过,这种其实略有些小儿科,所以,两人倒是风轻云淡,只神情平淡地和洛川程握了握手,简单应酬了几句,便也不再多话。
夜色已经很深了,天空又开始飘洒零星雪花,深夜里温度已是零下,人站在室外,瑟瑟发抖。
宋抒怀把甘愿送到了楼下,又和洛川程简单寒暄过,就道别离开。
段青城上了车,这才狠狠咽了口口水,然后就听到代驾爆了句粗:“操,那人真的是国民老公洛川程啊!”
那毕竟是个大网红,而且有钱得惊人,普通人见到自然是极有冲击力的。
段青城这会儿哪里忍得住,迫不及待地想和人聊一聊这个惊天大新闻,便拿了手机,学了人甘愿,找了陈述,在微信上聊了起来:“我没看错吧,甘医生的男朋友是洛川程。”
陈述和段青城是同门师兄弟的关系,自然极其熟稔,他查阅了下微信消息,清清冷冷地睨了段青城一眼,还是在微信上回复道:“没看错。”
段青城一惊一乍地回:“那她还抱怨自己穷,她男友可是国民老公洛川程,国内顶级土豪也就他这种了。”
陈述却是极其冷静:“那是她男朋友的钱,又不是她的钱。”
段青城多多少少有些震惊:“就算只是她男朋友,她也不该穷,洛川程那种土豪,花个千把万眼也不眨,随随便便就能在杭州给她买几套房。”
陈述却想到刚才喝着红酒说着段子的甘愿,那样的甘愿很美,自信、坦然、从容、阔达,这样的人,自是极清高的,清高到无法接受其他人的施舍:“是啊,但关键要甘愿肯接受。”
段青城仔细一回味,陡然明白了什么:“她对他,难道还是真爱?!”
这一回,陈述回得特别慢:“嗯。”
段青城却是唏嘘不已:“他俩这种,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吧!洛川程最典型不过的花花公子,和甘愿玩玩的概率挺大的。就算是真心,但两人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不只是钱的问题,两人接受的教育、价值观、理念这些,完全不一样。”
陈述这次没回,因为,他也不看好两人。
甘愿学的是数学、哲学、医学,她是可以和人从历史人文聊到最新科技进展的那种吊炸天的大神。
但洛川程呢,陈述曾看过一档洛川程的访谈,当时的洛川程对记者说,他大学之所以学社会学这个专业,是因为他很社会,整个大学更是混过来的。
或许爱情能燃起刹那花火,却维持不了差距太远的两人的一生。
事实上,甘愿和洛川程已经快要吵起来的。
或许在外头,当着别人的面,洛川程绝对会很给甘愿面子,礼貌客气地和甘愿那些所谓的同事应酬,但对方一走,洛川程整个人都要炸了。
他盯着甘愿,眸子黑沉沉的,声音更是冷若此刻杭州的冰雪:“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甘愿虽然察觉到洛川程此刻的不爽,但酒后微醺的她,少了对洛川程刻意的讨好和纵容,反倒是多了点耿直的味道:“我又不知道你会来,你来之前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又或者发现我不在你先回去,没人让你这样干等着。”
洛川程略带着些嘲讽地嗤笑一声:“我一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了,你手机关机不接听,我后来每隔十分钟给你打一次,你一直关机。我担心你出事,立马到你家找你,看到你家的灯没亮起,我不确定你在不在,就在楼下傻逼似的喊你名字,可没人应我,我也联系不上你,只能一直等,我想着要是过了十二点你还是失联,我就去报警。”
顿了顿,又厉声说,“可你呢,甘愿儿,你他妈的跟了三个男的一起吃饭喝酒,一身酒气的回来。”甘愿喝了酒,脑子有点晕乎,反应没那么灵敏,听着这话,也没顾得上哄哄洛川程,而是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居然真的没电了,尝试开机,竟无法成功。
甘愿的手机是苹果,用了两年,电池就有些老化,冬天天气冷,电板更是各种小毛病,经常显示还有百分之三十几的电,却自动关机。
甘愿没手机瘾,她手机除了打电话发信息用的不多,所以,哪怕电板偶尔会出点小毛病于也无伤大雅,她根本用不掉太多手机的电量。
今儿个,天气冷,又出门早,中午又刷了一通微博,电量耗得就有点多,当时在宋教授车上见电池显示百分之三十七就没太注意,不曾想,居然自动关机了。
至于后来在教授家里,喝嗨了聊嗨了,哪里会顾得上看手机是不是有电。
于是,就和洛川程……失联了。
洛川程扫了甘愿一眼,就见她低着头摆弄手机,一副不把他看在眼里的高高在上模样。
他给气得……胃都开始抽搐痉挛。
以前甘愿儿要是这样也就算了,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神,根本不喜欢他,冷漠也是正常。
现在?现在她喜欢了呀,于是他控制不住地变得贪婪,他希望甘愿,能真真正正地走走心。
他盯着她半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开始示弱,谁让他喜欢呢,谁让他贱呢,他语重心长地说:“甘愿儿,你将心比心,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女人应酬到大半夜、浑身酒气地回来。我这么努力地赚钱,不就是为了让你不受苦么。”
甘愿在寒夜里伫立着,星星点点的雪花落在脸上手上,冰凉冰凉的。
雪夜里无风,但南方空气湿度低,冷起来和北方的冷法不一样,北方的冷是干冷的,南方的冷是湿冷的,你只觉得那股子冰冷的空气侵入骨髓,不多一会儿,你就给冻得瑟瑟发抖。
她哆嗦了一下,酒气倒是散了不少,人也开始清醒了起来。
她把手机塞回口袋,耐心解释说:“宋教授今天请他两个学生到家里吃饭,然后捎上了我,这不算应酬,就是同事之间凑一起吃顿饭而已。我是医生,属于不需要应酬的工作。”
甘愿又不从商,自是不需要陪着客服各种场子跑,她这种学医的,社交简单,也就那几个同事。
若是和几个同事都处不好关系,她还怎么做人啊,她情商不可能低到那种地步。
洛川程却给这话气得头顶冒青烟,声音都高了不少:“你去人家里吃饭就算了,还喝这么多酒!”
甘愿是真的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任何错,同事之间,坦坦荡荡地聚在一起吃顿饭稍微喝点酒,事后人把你送回家,全程都绅士又礼貌。
就这,洛川程都不准。
这么多规矩,她又不是他养的小情儿。
而他呢,他这种从商的,难道没应酬没饭局。
她敢打赌,他的应酬和饭局只多不少,其中自是少不了各种莺莺燕燕的,不然,媒体也不会拍到乱写。
想到这些,甘愿偏过头,有些事情,真的不能细想,一想,就让人觉得恐怖,所谓的“细思极恐”大抵如此。
洛川程见甘愿沉默了下来,心脏给人拿钝刀凌迟一般的疼着,他也偏过头,和甘愿相对的方向,他劝道:“把工作辞了吧,我养你啊,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他不想回家的时候看不到她。
不想看到她陪着其他男人喝酒。
不想她为了五斗米折腰。
他的女神,他来供奉,他发誓,他一定把他惯得什么都不会。
甘愿只觉得,自己和洛川程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甘愿是个独立又自主的人,有梦想有追求,有野心有能力,人聪明更努力,她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甘于平庸去当一辈子的家庭主妇的。
但洛川程呢,人要的就是个貌美如花的小美人陪着他声色犬马、吃喝玩乐。
他根本无法理解甘愿的追求,因为这些追求在他看来根本没有必要。
甘愿抬起头仰望着那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乌云里钻出来的月亮,清冷皎洁的月光毫不含糊地洒向大地,被雪倒映着,整个世界都蒙在一层干净圣洁的光晕里。
她想起刘慈欣在《三体》里说过的话:“人和人之间,不需要相护理解。”
不就是谈个恋爱么?
要什么互相理解啊!
于是甘愿,翘起唇角,笑了一下,紧接着,她的手探出,握住洛川程的手,然后抬起眸,满脸关切地望着他:“冷么?”
又开始转换话题了。
这是……不想和他吵架的意思。
洛川程和甘愿哪怕多年未见,但对对方的德性自是门儿清。
当年他俩,吵得凶的时候何止是扔盘子摔东西,两人直接打起来的那种。
别看甘愿各种高贵冷艳,但发起火来特别凶。
洛川程好歹也是一校霸,脾气其实特别冲,揍起人来毫不手软,但和甘愿吵架,也就是吵架了,哪里会动手的那种,他一大老爷们,哪里会去打女人,而且那毕竟是女朋友,得让着点。
但甘愿,丫特别狂,动不动就抄家伙往他头上砸,他好几回都给砸得一脸血。
你他妈都给人打成这样了,再怂下去就是孙子了,只能以暴制暴,和她纠缠在一起,把她制伏,想揍她一顿,偏偏又舍不得,气得不行,就扯了人在床上弄。
他也就在床上敢欺负欺负她了,其他时候,乖得跟孙子似的。
但甘愿儿,人可是国家一级运动员,体力好着呢,又跟着他学了点格斗术,还挺能打的,说是要在床上欺负人,可洛川程一直觉得受欺负的是自己,因为他就算和她弄,也是会非常注意她的感觉的,她不一样,各种撕咬,各种掐,各种骂语,各种人身攻击,各种分手之类的话,超级凶。
一场下来,他浑身都是血道道,活生生给人虐待了似的。
而甘愿,已经把他甩了。
洛川程哪里受得了这种气,不止一次表示,分就分呗,甘愿儿,老子再喜欢你老子就是孙子。
总之,狠话放了不少。
只是,分手没隔几天,又孙子似的去把人哄回来。
刚复合那会儿,两人自然是如胶似漆甜得能把人腻死的,只是隔不了多久,就开始为了点屁事吵。
吵完又分手,分手又复合……
总之,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各种折腾。
只是吵着吵着,甘愿也意识到吵架没好处,就不太爱和他吵了,每次想骂他的时候,就自己安静半天消消气忍住,再转换话题。
这招颇为有效,两人后来吵得就少了一些。
但洛川程其实是明白的,转换话题,无非是甘女神……懒得和你吵。
真正的问题,根本得不到解决。
这会儿,见甘愿习惯性地转移话题,洛川程有些失望,他觉得有些问题不解决只会酝酿成更大的问题,但他也不想和甘愿吵,太累太虐,她只需要一个冷眼就能让他溃不成军,真像以前那样各种骂现在的他哪里受得了。
甘愿见洛川程半天没做声,接着说:“我怪冷的,你在外边站了那么久,想来更冷。”
洛川程有些无奈地看向甘愿。
真的,哄他没用。
得改。
但甘愿自是不会改的,他只能受着,所以才心累。
他探手,以略带些凉意的指头抚了抚甘愿的脸颊,神色说不出的风轻云淡:“上去吧,下边的确怪冷的。”
甘愿看着洛川程那失望又习以为常的样子,心脏给刺了一下似的疼,他俩之间,其实早已经遍体鳞伤,所以就连复合,也都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
年纪都不小了,又分了这么多年,再闹分手,可能……真的分了。
她想起洛川程说的那句话来,“帮我过去,让我对你死心”。
或许,他是真的来求个死心的。
哪怕,她是真的……想好好在一起的。
她紧紧握住洛川程的手,握得死紧,让本想拉着她上楼的洛川程禁不住回望了过来。
甘愿眼睫低垂,她声音低低的却又极其清晰:“以后我要是和同事去吃饭,先打个电话给你报备一下好不好?”
洛川程惊愕地望着眼前娇小又单薄的女人。
甘愿又接着说:“以后也会稍微注意一点,不去男同事家里吃饭。”
顿了顿,又补充道:“酒也尽量不喝。”
歪着头略想了一下,又说:“还有,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你介绍给他们,以后吃饭带你一起去。”
“人和人之间,不需要相护理解。”
甘愿一直按照着自己想要的方式成长着,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别人的理解。
但如若这个人是洛川程,甘愿可以把自己打开,把自己的心剖给他看,只求他能稍微懂一点她的人生规划她的追求。
洛川程自是知道甘愿的德性的,冷酷、骄傲、自我、绝不可能为任何人做出改变。
哪怕不想和他吵,也只是冷漠又生硬地转换话题,把两人之间的隔阂轻描淡写带过。
如现在这般,正儿八经解决问题,还是头一回。
他黑沉沉的眸子凝着她,她头埋得极低,他只看得到她头顶发旋,那把长而密的头发因为工作需要全部盘起,虽系了围巾,但未带帽子,小耳朵裸露在外边,已经被冻得红通通的。
洛川程见她妥协,想到这些年的种种,心疼的同时,满满都是怜惜。
他俩都是骄傲至极的人,骨子里各种锋利的尖角。
为了和她在一起,他放弃了太多的原则太多的坚持,他早已经把自己打磨成了毫无棱角的鹅卵石。
现在,轮到她了么?
他再也忍不住,扯了甘愿,往自己大衣里塞,用自己的体温捂着她。
看着怀里固执自我又开始尝试着改变的女人,洛川程满心都是怜惜和爱意,偏又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底线,他声音掷地有声:“甘愿儿,你得记住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你不论做什么,都得先想想我。”
甘愿应诺了下来:“好。”
虽然她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和同事吃顿饭有什么,但因为她男朋友是洛川程,因为他会介意,所以,她愿意妥协。
剑拔弩张的氛围,就这么过去了。
两人在外边温存了一会儿,甘愿就催促着洛川程上去,外边实在是太冷了,就算洛川程搂着她,她还是各种抖,根本扛不住。
上了楼,甘愿就把室内的空调全开了,然后把手机充上电开机。
手机里,一堆的未接电话,短信更是无数条——
“宝贝儿,我下飞机了,工作都处理完了,以后可以陪着你了。你下班了没,我去你家找你啊!”
“要吃什么,我带你下馆子!”“啧,怎么不接电话啊,看到短信记得回我电话。”
“甘愿儿,你不会出事了吧,给个回信啊!”
“……”
洛川程六点下的飞机,大概七点到了她家楼下,现在已经十点了。
也就是说,这傻叉,在外边站了三小时,又饿又冻,不发火都奇怪。
甘愿估摸着他没吃饭,就开了美团,道:“给你叫外卖吧!”
十点了,很多店都打烊了,但是有些店还在供应夜宵,外卖还是能点到不少吃的。
甘愿一直觉得在国内挺爽的,毕竟还有外卖这种神器。
只不过,甘愿作息精准,饭点也精准,她吃外卖吃得还挺少的,大多是自己去外边解决。
洛川程对外卖不感兴趣,他见室内温度高了起来,便把大衣脱了,摇头拒绝:“不用了,不想吃外卖。”
看着人拿充电器给手机充电,便也明白,人不是故意不理他,而是好巧不巧手机没电了。
洛川程一直觉得,甘愿这人智商虽然高,但有些事情却挺蠢的,很多事儿,她只需要向他撒个娇服个软,他立马就能退让,可她就是倔驴似的固执,坚持己见。
她以前固执到了什么地步呢,就是那种被误会了也从来不给他解释一句,一副我就这样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洛川程经常给她气得吐血。
不过,他明显地感受到甘愿在改,各种甜言蜜语、时不时还撩几下、今儿个不仅好好解释了还刻意退让了。
所以,哪怕最开始气得要命,现在也变成了浓浓的甜蜜,就觉得甘愿这回是真心诚意地跟自己了,而这场无望的爱也渐渐有了希望。
甘愿见洛川程不吃外卖,就把手机搁一边,说:“不吃外卖的话,那就只能给你煮泡面了,我厨艺很有限。”
洛川程对泡面也没半点兴趣,高热量不说,还一堆防腐剂,一点也不健康,但如若是甘愿煮的,就觉得自己能吃好几碗,便眼底满是期待地望着她:“好啊,你给我煮泡面。”
甘愿又问:“你吃哪个牌子哪个味的?”
洛川程满脸不可思议地睨着她。
甘愿也觉得自己很是堕落,因为她囤了不少泡面,当年挑食到变态的小仙女,终究是被生活折磨成了什么都能吃的糙汉,她蹲下身打开厨房的柜子,看了下自己的囤货,说:“我这儿有汤达人、辛拉面、味千拉面。”
洛川程满脸茫然。
是的,他嘴巴叼,不吃泡面的。
泡面的牌子,研究不深。
甘愿想了下,便拿了一包味千拉面来,扬起对洛川程说:“煮这个给你吃吧!”
洛川程自然没意见。
甘愿便开了火开始烧水,然后把包装袋一一打开,又从冰箱里拿了鸡蛋和一些白菜叶子,准备待会儿放进去。
洛川程双手环胸,靠在厨房门板上,神色淡淡地看着那个为他煮泡面的女人,莫名有一种他的女神已经落入人间之感。
当年,他发了疯一般迷恋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甘愿。
现在,当女神沾染了人间烟火气,按理说她已经不再是他喜欢的那个她,可事实却是,他更喜欢现在的她,虽然仍然高傲、倔强、固执、自我,但也成熟、温柔、体贴、圆融。
是的,八年了,她从一个被惯坏了的小女孩长成了现在成熟懂事的大人了。
这样的甘愿,更适合生活。
他缓缓走了进去,从身后抱住她,脸颊在她脸上亲昵地蹭了蹭,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甘愿明显有些诧异于洛川程此刻的温柔和懒散:“怎么了?”
洛川程低低哼了哼:“没怎么,就是想抱抱你。”
甘愿好笑:“这么黏人啊!”
洛川程一本正经地说:“我本来就很黏人。”
甘愿给噎住了,是的,洛川程非常黏人,特喜欢呆在她身边,各种抱着她搂着她招着她,偏偏她是那种不粘人的性格,所以以前真的会很烦。
举个例子吧,就比如她看个书吧,但洛川程就会在旁边玩你头发,偶尔还要啄你两口,见你不搭理他,他还特生气地问:“你怎么都不陪我玩?”
甘愿以前挺崩溃的,现在回忆起来,就发现洛川程这人……挺撩挺苏的。
想到过去,甘愿就忍不住发笑,她凑过头,在洛川程腮帮子上啄了一口,说:“还有几分钟,先去外边等着,嗯?”
洛川程脸颊给甘愿一亲,那就一个心花怒放,他就特喜欢甘愿主动地亲密,有一种被宠到的感觉,但是,他是绝不会去外边的,这阵子他工作忙都没时间和她亲密,如今好不容易和她腻歪在一起,那是能抱着是绝不要分开的,他声音微哑地说:“让我抱着你,又不影响你下面条。”
说着,就把头搁在甘愿的肩膀上,一副依靠着甘愿支撑全部重量的架势。
甘愿就觉得自己是一棵树,树上挂了一个超大size的树袋熊,她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好在某只树袋熊也就只这样抱着她并未真正影响到她办正事。
她见水开了,就敲开了一个鸡蛋放进去煮,然后又把面条和洗好的菜叶子放了进去。
见洛川程佩戴了手表,抬起他的手开始看时间,打算煮两分钟,再放调料包。
洛川程是真的富二代,高中那会儿,就开始佩戴上百万的机械表,现在他自己赚钱了,手上的表只会更贵重,他手上这块百达翡丽,甘愿估摸着价钱是个天文数字。
男票这么有钱,我这么穷。
甘愿莫名给刺激到了一下,本来只是看下时间的,最后直接张开嘴,在他的虎口处狠狠咬了一口。
洛川程本来懒懒散散地靠着甘愿闭目养神,给这么一咬,骤然惊醒,声音粗哑地抱怨道:“发什么疯呢?”
因着今晚她的妥协和示好。
洛川程对甘愿,明显少了以前的顾忌,也不再刻意小心翼翼了,话语间,也随意了许多,基本已经切换成以前两人滚床单后的相处模式了。
敢骚敢撩也敢浪。
完全是把甘愿当成自己人了、各种玩笑地开着。
甘愿性格大气,开玩笑自是不会介意,当然她才不会告诉洛川程,她今晚被一堆土豪刺激了,所以想咬一口真的土豪,沾沾财气。
嗯,2018,目标只有一个,发大财。
当然,这目标简直不切实际,住院医是廉价劳动力,她得先考上主治医师才能加薪。
甘愿沉默着没做声,洛川程却好笑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咬我一口。”
甘愿咬了人就咬了呗,他能奈我何,她一脸骄横:“就咬你了,怎么了?”
洛川程坏笑着道:“你当然能咬我,你可是我的心肝儿,别说咬我的手了,我身上哪里都给你咬。”
说着,就特骚包地耸了耸胯部。
骚话,外带着这么明显的暗示。
甘愿哪里不懂,脸颊酡红,骂了一句:“下流胚子。”
洛川程啧了一声:“明明是你的思想更下流,我倒是给你咬,你咬过吗?”
甘愿:“……”
这世上有些人,你给点阳光,他就能灿烂上;你给根杆子,他就能顺着爬;蹬着鼻子,就能上脸。
洛川程显然就是这种。
不久之前,洛川程此人都极其的温和有礼,虽然情话不少,但骚话是一句都不说的,全程各种低调禁欲。
就因为她在楼下稍微妥协了一下,他直接就……骑到她头上来了。
而且,现在的洛川程,真的不是八年前的那个了,他是升级版的,他现在更流氓更混蛋。
搁以前,他哪里有这个胆开这样的黄腔。
现在,不就是仗着她喜欢么?所以,浪得没边了。
这会儿,甘医生理智地不答话,不是不知道洛川程想要什么,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怎么说吧,她没自虐的习惯,二程的规模,他不久之前用手领略过,光想想那场景甘医生就觉得有点恐怖。
她红着脸看着锅里的面条,给调戏到了的甘医生心肠特别恶毒,她决定,煮面不放调料包!!!
嗯,就是不放调料包,不服气吗,来咬我啊!
甘愿那些小心思洛川程看在眼底,甘愿其实很凶很记仇,欺负狠了她也是会炸毛的。
他怕她在给他煮的面条里下手脚,就从甘愿手里抢了锅铲亲自掌勺煮面条,当然咯,左手仍是搂着人甘愿,寸步不离黏着她。
他是真正的大厨,不需要看时间就能看得出是不是煮熟了,这会儿,自己把调料包放了进去,搅拌一下,关了火,也不劳烦人甘愿了,自己拿了个汤碗冲洗了一下就把面条装碗了。
甘医生的计划落空了,还颇有些怨念,她笑眯眯地说:“去外边吃吧!”
“不用。”
洛川程怕甘愿有阴谋,直接给回拒了,拿了筷子,端着汤碗就开始吃。
大老爷们饭量大,晚上没吃饭,饿得厉害,但甘医生面下得非常少,洛川程三两口就把那面条吃完了,还颇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嗯,二十七年来头一回发现,泡面还挺好吃的。
吃了点滚烫的东西,不饿了,也不冷了,饱暖思淫…欲,洛川程当下里各种想调戏……甘愿儿,于是,他指着那就没几根的面条,轻笑着抱怨了一句:“跟你在一起,我都饿瘦了。”
甘医生可是个人精,她才不搭腔,某人今晚太骚了一点,不论她说啥,洛川程都会调戏之。
但她忘了,洛川程这人骚起来根本不需要她搭腔,他一个人就能骚,这不,他又接了一句:“你家二程都要给饿苗条了。”
甘愿:“……”
脑海里开始小剧场:二程从高富帅给饿成了矮矬穷。
2333333……
莫名有点小期待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