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分甜
天有点阴沉。
教室里电灯有些老旧，一闪一闪的，伴着地理老师枯燥的讲课，直惹人在这个燥热的午后蠢蠢欲睡。
林桉有些恹恹的，她已经一整天都没有理易祈了。易祈也没有跟她交流，两人又恢复了初识的疏离。林桉心头像梗了刺一样，很难受。
林桉觉得自己这样有一点矫情。可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林桉默默劝慰自己，肯定是因为生理期，不是因为易祈。
易祈何尝好受，忍不住去偷瞄林桉，可是一看，就忍不住心软。易祈轻轻的叹了口气。
易祈几次想开口跟林桉搭搭话，还没开口，就见林桉抿紧嘴，认真的听课，直接无视易祈的存在，易祈心中浮起一股浓浓的挫败感。
林桉还在闹别扭，她觉得那个牛奶事件已经不值得她生气了，如果放在平日，或者是对其他人，可能林桉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了的和好了。而且，她也觉得自己有一点点无理取闹。
可是现在，林桉一想到易祈，就联想到顾浮的样子。林桉没有见过顾浮，可是，依着其他人惊艳的描述，也差不多能勾勒出一个一中完美女神的模样。
而自己呢？
林桉忍不住将自己与顾浮放在一起对比。人家顾浮有才有貌，家中还有背景。而自己只是一个会拖累别人一辈子的人。
林桉胡乱的想着，手中做着笔记的笔越来越缓。她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
林桉深呼吸几次，努力忽视身边存在感很强的某人，继续集中注意力听课，可是，心神早已被打乱了，还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的在恢复原状。
下课铃敲响，林桉刚拿起练习册准备问池璨和张逸杰几道题，旁边的窗户就被人敲了敲。
很甜美的嗓音，缓缓在耳畔响起。
“同学，麻烦叫一下易祈。谢谢”
林桉抬头，那个女生逆光而站，五官精致而立体，皮肤很白，不是林桉的苍白，是那种白里透红的粉嫩。几乎是见到这个女生的第一眼，林桉就把这个女生和一直堵在自己心口的一个名字挂上。没有任何怀疑，林桉很确定，这个女生就是那一个传说中的一中校花——顾浮。
林桉随意的扯了扯嘴角，敷衍至极，扭开头，冷着脸对易祈喊了一声，“有人找你。”
易祈从桌上抬起头，心中对林桉终于理他而感到一点点的雀跃，刚想跟林桉搭几句，旁边就有一个娇柔的女声喊住了他。
“阿祈，出来一下。”顾浮笑了笑，露出标准的六颗牙，很甜美。
林桉莫名的不想承认这一个事实。重新拿起书，叫了一下池璨，继续“专心致志”的研究问题。
易祈懒洋洋的直起身子，走出教室，影子在地板上拉的很长很长，几乎都笼住了林桉的瘦小身躯。
林桉不想去关注其他人，可是，眼神和注意力就是忍不住的往窗外飘。
易祈和顾浮站在一起了。
易祈朝顾浮笑了。
易祈接过顾浮递给他的东西了。
……
林桉觉得自己很不正常。集中了十二分的心力强迫自己听着池璨的讲解。
“这题呢，要画辅助线。你看，链接ac和bf，马上，这个图像就出来了…”
林桉看着池璨认真画着图的侧影，耳边却满满是易祈与顾浮的说笑声。
“我妈叫你后天放假来家里玩。”
“好。”
“还喜欢吃酸辣鱼吗？要是喜欢，我叫姜姨提前做一盆。”
两人熟昵的话语一个劲的往林桉耳畔里钻。林桉现在格外想念自己所拥有的沉默，甚至有点想摘掉助听器。
“谢谢啦，璨璨。”林桉冲池璨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有些苦。林桉拿回练习册，自己再次消化一下那道题。
池璨看了看教室外的那两个身影，再看看林桉闷闷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心中默叹一句，傻姑娘。
易祈拉开椅子坐下，带来了些空调外的暑气。林桉眉一皱，易祈很快就注意到了，将椅子挪离林桉一点。林桉一愣，以为是易祈嫌弃自己，想与自己拉开距离，不叫，一些人误会。
林桉心中那股酸涩的味道又涌上来，又或者说是完全没有消散过。弥在心底，很难受。
外面的天阴阴郁郁的，层云笼积在一起，盖在天边，厚厚的一片，荒芜至极。
要下雨了。
林桉望了一眼窗外，默默的想。
放学不到几分钟，林桉身旁的座位就空了。易祈不知去了哪里，或许是急着去找女朋友约会了。
林桉背起书包，和池璨打了个招呼，示意自己要先离开。
池璨皱着眉，一副十分担心的看着林桉道：“桉桉，这天快要下雨了，你有没有带伞啊？”
林桉无所谓的笑了笑，“就是因为忘了带，所以才要先离开啊。不然赶着下雨了怎么办。”
此时张逸杰边收拾着书包，边顺口说了一句，“那祈哥有没有伞，你们俩不是经常一起回去吗？叫他撑你一下吧，不然被淋生病了就不好了。”
林桉一顿，话里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酸意道，“人家还有事，应该还得去接女生。怎么可能顾得上我。”然后故作无事的朝池璨和张逸杰挥了挥手，拿起水杯就离开了教室。
张逸杰听到一头雾水，待林桉走远后，疑惑的问池璨道：“祈哥还有其他的女生吗？我怎么不知道哦！”
池璨恨铁不成钢的撇了张逸杰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傻子。”张逸杰更懵了。
天公不作美，林桉还没有走出校门，天就稀里哗啦的下起了雨。冷飕飕的风吹过，林桉只穿着短袖校服，被激起一阵寒意。林桉几步小跑，急忙躲进保安室里躲雨。
娑了娑手臂，林桉觉得有些冷。抬头张望四周，陆陆续续的都有家长来接学生又或者是几个学生共撑一把伞回去。林桉低头，自屋角流下的水滴滴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溅起一小片水花，林桉的白鞋很快就脏了一片。
雨下了小半会了，不仅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有愈下愈猛的样子。林桉浑身泛起冷意，咬咬牙，心中觉得几天格外倒霉。
看了看外面的雨幕，林桉抿抿苍白的唇，还是无可奈何的决定冒雨回家，如果语气好，可能不用走一会儿就可以遇到车。
林桉脚刚迈出去，身子半倾在雨幕里，还没有沾到一滴水珠，就突然被身后一股力一拉，拉出雨中。
林桉有些奇怪的回头，就看到易祈一张阴沉的可怕的脸，易祈揪着她的书包带。还没有待林桉开口询问为什么易祈要拉她回去，易祈就怒气冲冲的先发制人的开口了。
“你多大人了！这么大的雨没看到吗？冒冒失失的冲进雨里，你想过后果怎么样没有。你体质本来就差，要是再感冒，你看谁管你…”
易祈絮絮叨叨一大堆，林桉仍是没有反应过来。心中突然意识到自己与易祈还在冷战，林桉也硬邦邦的开口道：“感冒又关你什么事哦！”
易祈一愣，语气中带着些无可奈何的怒气道：“关我什么事？”易祈轻敛眉眼，近乎低头呢喃的道：“我会心疼啊……”
林桉没有听清，易祈继续道：“罢了，你也就只会折磨我。”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雨伞，碎花图案，一看就是女生的伞。林桉心中一阵酸涩，“你自己回去吧，我自己走就好了。”
眼看雨越下越大，易祈一愣，林桉穿的薄，要是等一下真感冒了，难受的又是她了。
“回去好不好，好不容易跟我姐借的伞，你非不撑，感冒了怎么办？”易祈一边带着些哄的意味道，一边打开伞，硬把林桉拉进去。
“你姐姐？”林桉心中一咯噔，身子却顺从的被易祈拉进伞里。
“顾浮是我表姐。”易祈无可奈何的解释道，小姑娘醋了可真不好哄。
林桉心中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放松，可是很快就是被一阵别扭代替了。
人家易祈谈不谈恋爱管你什么事啊。
话虽是如此，可是林桉心中的气却是慢慢散了。虽然心中还是仍有一点面对易祈的尴尬，可是，当林桉看见易祈那湿了大半的衣服后，心蓦然的就软了，与之一同袭来，还有后悔。
其实林桉也觉得自己今天的态度很不好。只是，昨夜的深思与今天的杂七杂八的事情交杂在一起。林桉就很不冷静，控制不住自己毫无理由的生气。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与做作。可是听到易祈的解释后，心中一抹飘忽的情绪掠过，让人抓不住…
“对不起。”
第16章 十六分甜听到小姑娘细小又带着些别扭的道歉，易祈唇角下意识的勾了勾，浑身的温度都柔和了些许。走快了几步，易祈将林桉拉入公交车站台内，而篷外雨淅淅沥沥的仍在下着，不经意的撩拨着某人的心弦。
“嗯？”易祈收起伞，抖干伞上的水珠，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是心中的烦躁蓦然就消散了，那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也完全散去。
林桉有些不好意思，似经过这一场大雨的冲洗后，脑中的浑沌也都慢慢散开，人也清醒了些。林桉都有点讨厌刚才的自己。
自私，任性，焦躁。
林桉也无法理解刚才的自己，好像从顾浮出现后，心中的一根弦就这样“嘣”的一声断了。林桉低头，盯着染上水渍的白鞋。几缕发丝散在脸庞，扫过后颈的一小片肌肤，有些痒。
“我不应该那么…任性。也不应该那样对你…”林桉有些底气不足，声音小小的，低若蚊吟，耳尖也红红的，一副很是羞愧的模样。
易祈心中都某处地方轰然软塌一片，他哪里气过，他有哪里舍得生林桉的气。小姑娘那么娇，易祈好好宠着都来不及，怎么还会生她的气。就连不让林桉换座位，也是不敢发狠。只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罢了。
易祈敛了眉眼，看着头埋成鸵鸟一般的林桉，突然想逗逗小姑娘，正了正神色，可是语气仍是下意识的放轻了道：“对我怎么样？”
林桉心中对易祈的愧疚又浓了一分，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十分诚恳的看着易祈，一双鹿眼有些润，一眼就能望进易祈心里。“我…不应该无理取闹…不应该那么小肚鸡肠，不应该因为一个玩笑就生气…不应该跟你赌气而不撑伞回家。”林桉自顾自的说着，宛若一副做错事的反思模样。
林桉开始莫名厌恶刚才的自己，也不知道在矫情什么。可是偏生这股气在易祈解释了他与顾浮的关系后，“咻”的一声就烟消云散了。林桉越想越羞，最后还是轻轻而又郑重的对易祈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易祈看着林桉一副乖乖模样，眸中暖意愈发的浓烈，微微俯下身子，靠近林桉耳畔，故意压低的音调，清澈而又带着些沙沉的道：“只错这些吗？”
“我还有做错什么吗？”林桉往后退开一小步，错开易祈的呼吸，耳尖红的似霞，鹿眼亮晶晶的看着易祈，车辆驶过，溅起一片泥水，沾了一些在林桉白嫩的腿上。
易祈直起身子，将林桉拉进一点，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你不是错这些，你错的是不应该因为生气而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远处的公交车越驶越近，“以后，再怎么跟我生气，也得好好的照顾自己。”
淡淡的语气，却一下子就慰平了林桉心中的波澜，心尖暖烘烘的。“嗯。”林桉抬头看向公交车，可脸畔也悄悄染红。
“还有，”易祈下意识的摸摸鼻子，“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易祈语中带笑，又恢复了之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唇角的笑却意外的勾人。
林桉心中慢了一拍，心跳声在耳边喧嚣，林桉的脸彻彻底底的红了个透。公交车在站台边停稳，林桉带着些许羞恼的丢下一句“不要脸！”就急匆匆地跑上公交车。
易祈慢悠悠的跟在林桉后面上了车，心中想到：他的小姑娘就连害羞也那么可爱啊。
“哐”的两声，易祈投下两个硬币，对公交车司机解释道：“我与她是一起的。”说罢微抬下巴遥遥指了指自顾自扭头看着车窗外风景却又红着脸的林桉。
慢条斯理的走过去，易祈在林桉身边坐下。车内位置狭小，林桉的腿与易祈的腿着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贴在一起。林桉抿了抿唇，光裸的腿上被激起了一阵淡淡的鸡皮疙瘩。林桉好不容易不动声色的将腿挪移了一点，还没有坐稳，易祈的腿就紧紧的凑过来。
林桉有些恼，但更多的是羞意，抬头毫无威慑力的瞪了一眼易祈。两颊花绽，双目含情，易祈被林桉这一眼勾的心痒痒的。
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易祈轻咳几声，继续开口调戏林桉道：“怎么？吃完醋就不敢承认了？”尾调轻轻的飘起，似一根羽毛直在心间掠过，酥酥麻麻的一片。
“我没有吃醋！”林桉抬眼，看着易祈，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可是心中加快了速度的心跳可不是这样反映的。
“没有吗？”易祈拉长了语调，一副质疑的感觉。吊的林桉想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反驳他，可是易祈却又轻飘飘的答了一句，“那没有就算了，许是我看错了吧。”
林桉似一句话哽在喉咙，不吐不快，可是又对易祈这幅模样无可奈何，反正自己再怎么解释，在易祈心中都应该会被认为是强词夺理了。
林桉又扭开头，不去看易祈，可是心脏的跳动仍是一下接一下，毫无任何放缓趋势，惹的林桉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吃醋了。
车窗外略过一道道景色，易祈突然开口道，“其实，我也应该说对不起。”
林桉往窗外张望的动作一顿，就听见易祈接下去道：“我不应该随随便便开你的玩笑。我不知道你那么在意，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易祈红着耳尖，淡淡的红色。
天知道这是易祈第一次朝人道歉。易祈有些手足无措。
易祈这样一道歉，林桉心中残余的那么一点点的脾气也就全部消失了。“不是的，是我太敏感了，太过于小肚鸡肠了。”林桉没有回头看易祈，而是盯着窗外飘乎的某个点，手指下意识的扣着指甲。
“所以，不生我气了？”易祈试探的问道，眼神盯着林桉的侧脸。小姑娘的脸干干净净的，惹人想去摸一摸。
“嗯。”林桉有些不好意思，低低的答道。
“那，还喝牛奶吗？”
“你都买了，我不喝你喝啊？”林桉突然又被戳到这一点，语气有点冲，可是却毫无生气的意味。
易祈弯了弯眉眼，有些愉悦的道：“那好，我明天还给你带。”
然后易祈自顾自的在哪里清点起来，“你是喜欢喝草莓牛奶呢，还是喜欢喝纯牛奶，还是喜欢喝巧克力牛奶…”易祈心情很好，于是就连话语，也比以前多了很多，林桉从来不知道，易祈居然也会那么话唠。
“你给我的我都喜欢。”林桉道。然后马上又发现自己话里的暧昧气息，舔了舔唇，扯开话题道：“你喜不喜欢吃饺子啊？我妈妈自己包了一些，你要吃吗？”
易祈何尝听不出林桉刚才那句口不择言的话里的暧昧，心情越发的好了些，于是就逗小姑娘道：“你自己有包吗？”
林桉点点头，然后马上道：“不过很丑…”林桉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在易祈面前，总是什么都做不好的样子。
“没关系啊，你做的什么我都喜欢。”易祈学着林桉的话回道，只不过语气中细听满满都是认真与柔和。
林桉不知道如何应易祈的话，眨眨眼睛，有些手足无措，如何故作镇定的道：“那我明天给你带啊。”
“那只能给我带，不准给其他人带。”易祈有些无理取闹的说。
“我还得带过来分给璨璨，张逸杰，王蕊他们的。”林桉细声细语的冲易祈解释道。
“那你包的饺子就只能给我吃。”
“好。”林桉乖乖巧巧的应道，心中却因为易祈的要求而溢着淡淡的蜜意。
…
公交车很快到站，易祈撑开伞，雨已经小了很多，“过来。”易祈对林桉道。
林桉不敢再惹易祈了，顺从的走过去，偷偷比划自己与易祈的身高，有些挫败，自己好像真的有点矮，才刚刚到易祈的肩膀而已。易祈余光瞄见林桉的小动作，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可是易祈心底却是前所未有的希望，这条路可以长点，再长点。最好可以蔓延到余生的某个角落里，直到连时光都落满尘埃，他与林桉，仍旧同执一把伞，同走一段路。
“那，明天再见，好好休息。”易祈放柔了声音，有些不舍。
“嗯，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啊。”林桉几步跑上楼梯，对易祈遥道。只留个易祈一个瘦削的背影。
得把小姑娘养胖一点了。
易祈默默的想。
而林桉则是在自己的日记本中，工工整整的写下：
6月23日雨
…很喜欢易祈帮我撑伞，他那么高，就像我的一把伞，可是他自己也却淋湿了，很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