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的脸蛋儿不同,那脂粉一点也不服贴,象是勉强挂在脸上的一样,那一点胭脂红没能给她增添好气色,反显得不自然,透着一股病态的怪异。
高婕妤要来看她本就是临时起意,因为陈婕妤多半也是被慎妃设计陷害,而慎妃现在终于自食恶果,高婕妤就想起陈婕妤来了。两人既称得上同病相怜,也算得上有几分同仇敌忾。
可她没想到陈婕妤真就病到这步田地了,之前虽然也知道她中毒,但是总觉得有太医诊治照料着,尽坏能坏到哪儿去她称病不出,多半是为了避祸。
可眼下看,哪里是装病,分明是真病。
不知怎么,高婕妤忽然想起过去有一次,淑妃还在时,领着众人去探望贤妃。那会儿的贤妃,和眼前的陈婕妤,两人的身形忽然间就重合在了一起。
“高姐姐是从永安宫来吗”
“刚过去给贵妃道喜来着。”
高婕妤今天是正经仔细打扮的,身上也是一袭光彩照人的新衣,与陈婕妤屋子很不相宜,她的华丽衬得屋子越发破败黯淡,窗子上糊的纱经过了一个夏天的风吹雨打,原来的颜色早就褪的难以辨认了。屋里的帐子、帘子,也都是旧的。
宫女端茶上来,陈婕妤轻声问:“高姐姐见着小皇子了吧一定生的很好。”
“没往跟前去看,不过听着哭声倒是怪响的。”
陈婕妤没往永安宫去,只打发人送了份儿礼。送礼的太监只到了宫门口,送过了礼遥遥向后殿叩了头就回来了,永安宫里面的情形一概没敢打听。
“给你带了几样东西,还有这个平安结,虽然打得不好,也是我一片心意。最近天气忽冷忽热的,宫里宫外染病的人不少,你可不要躲懒挑嘴,太医既然开了药,该吃还是得按时吃。”
三百三十五 疑惑
看到陈婕妤现在的样子,高婕妤未免更是暗自心惊。
下毒的人瞒准的是贵妃,陈婕妤只是误中副车,亏得她饮多了冷酒,没多大功夫就全吐出来了。饶是如此,她现在还病成这样,一条命给害去了七八成。要是当初这酒没被陈婕妤喝了呢要是这酒被贵妃喝了,那只怕就是一尸两命。
还不止,如果贵妃真出了事,皇上该如何震怒得有多少人送命
陈婕妤这里的茶高婕妤可没喝。
她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在外头尽量不沾饮水和食物。陈婕妤这里自然没什么好茶,好茶到不了她手里。再说,陈婕妤身上和屋里都有一股药味儿,还有一种久病的人身上特有的,不新鲜的气味。
连这味道都和以前的贤妃那么象。
这种味道对高婕妤来说已经不陌生了,这是象征着死亡的气息。外面明明是个艳阳天,但屋里一点儿阳光都照不进来。既阴冷,又昏暗。
“最近时气不好,宫里病的人多。”高婕妤说:“谨妃、慎妃、算上你,还有李昭容,听说后苑那边也有好几个小才人病倒。”
这些人里有真病也有假病。高婕妤来之前以为陈婕妤也是装病,来了之后才发现她真是病的不轻。
“李昭容也病着呢,她这两年身子总不太好,时好时坏。”高婕妤说:“上个月宫宴时她还出来,可听说回去又病了,这些日子总没见她出门。太医署现在养着这么多人全是吃闲饭的,一点小病也瞧不好。”
说实话,高婕妤并非信不过太医们的医术。有李署令看着,真是医术不过关,想滥竽充数的货色肯定会被他给剔出去。
她信不过的是太医们的医德心术。太医有许多是家传手艺,祖孙几辈子都干这个行当,子承父业。传承的不光是医术,还有许多做太医的要诀。
太医们的家传秘诀头一条,多半就是凡事不可强出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开方断脉谨慎得吓人,那些药肯定吃不死人,但能不能医好病那各人看运气吧。
陈婕妤说话声音很轻,听着就病怏怏有气无力的:“我也不好去看她,倘若高姐姐几时过去,替我问候李昭容一声吧。”
这样的顺水人情高婕妤一口就应下来。
丹霞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十分感慨。
主子真是与从前不同了。从前高婕妤眼高于顶,宫里头只对淑妃一个人服气低头,其他人她看着全不如她。但是这两三年里,高婕妤就没遇上几件顺心的事,可以说是一路坎坷。几年的沉寂挫折让高婕妤不再象从前那样盛气凌人,言语刻薄。
丹霞觉得这也未必尽是坏事,起码高婕妤不象从前那样动辄树敌得罪人。换做从前,她哪里会和陈婕妤这样坐下来和和气气的说话
从云和宫出来,一走出那宫门,高婕妤长长的吐了口气,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觉得整个人都重又活过来了。
云和宫简直象一座冰冷的坟墓一样,在里头多待一刻,高婕妤觉得自己身上的活气和热气也被一点一点的抽走。
她转头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最后一次去庆云宫探望贤妃时的事。
这种联想在此刻显得格外不详,仿佛是死亡的征兆。
丹霞听见高婕妤吩咐了一句:“回去以后记得常提醒我一声,打发人过来云和宫看看。”
丹霞连忙应了一声。高婕妤这话倒是出于一片善心了。
宫里人太势利,陈婕妤得宠时什么境况,现在又是什么处境下头的人明目张胆的苛刻怠慢她,不就是看她复宠无望了吗别说她几次三番冒犯了贵妃,就算她没惹贵妃的嫌,以她现在病的七死八活的样儿,难道还能指望皇上再宠她
高婕妤时常打发人过来,不管多少都能添补她一些。更要紧的是,旁人看着陈婕妤还有个助力,对她的盘剥苛刻也能稍稍收敛些。
高婕妤坐在步辇上,回宫的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曾几何时,陈婕妤也是威胁力很强的一个对手。
可看看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关起门来高婕妤只觉得自己境况不好,甚至不愿意踏出宫门一步,生怕遭到旁人的奚落嘲笑。
可是同陈婕妤一比,高婕妤的境况又好到天上去了。
起码她身子康健无病无痛,皇上虽然不宠她,但是她还是有体面的主子,不至于被下人奴才欺凌。
步辇从延福宫东面墙外头经过。
高婕妤转头看了一眼延福宫。
一墙之隔,她在墙外头,墙里关禁的是慎妃。
虽然心中早就有所推想猜测,但是慎妃十几年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暗地里竟然有那么大的能为,凭她一个人搅起了一场又一场的风波。
高婕妤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