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星儿要离开的心彻底明确了。
本以为天牢定然是暗黑腐臭,暗无天日的,但却和想象中的有分别,牢狱里倒算整洁,四周点着火把,照得如同白昼。天牢里空荡荡的,没几个人犯在。偶尔能见到几个神色木然的囚犯,带着鄙夷的目光瞧着两人,只是也不做声,静静地端坐一角,偶尔投过去一线目光。
星儿与昭然比邻而居,算是同病相怜。一路上昭然一句话也不说,直到现在依旧沉默,星儿苦笑一下,“你何必牵连进来,跟着我这个过气皇后,没什么好果子吃”昭然闭上双目,心潮翻波,一直以来,他没有逆过皇上半分旨意,而今日为了心中那半分非分之想,他第一次忤逆了皇上
星儿见他不言语,也不再说话,到如今,心中的疼痛方慢慢地清晰,她掏出镯子,小心翼翼地擦拭,想起他死的时候,被人抽取了灵魂,如今首要的事情便是找回他的灵魂。她举起镯子,火把的光映照着暗哑的色泽,这镯子竟有些流光溢彩,她凄凉一笑,问道:“好看么”
“不好看”昭然冷淡地说,灰暗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不,它比任何珠宝首饰都要好看”星儿瞪了昭然一眼,“你要跟我离开吗这皇宫想必你也呆不下去了,跟我浪迹天涯吧”
“你走吧,我是待罪之身,走不掉”忤逆皇上已经是死罪,他从小便被教导,以夜澈的命是从,今日这一次,只是意外,若是皇上宽恕他,那么必定没有下一次所以他不走,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处罚,他都不会走
星儿点头,她知道昭然的忠心,当一个人的忠心胜于一切的时候,你让他背叛主人,他会比死更难受。
天渐亮,星儿取出龙杖,缓缓地吹奏起一首催眠曲,狱卒昏昏欲睡,绿荷偷了钥匙,为星儿打开牢门,昭然功力深厚,勉强能睁开眼睛,看着她缓缓离去,朦胧中,她回头看他一眼,他心中有一个冲动,想让她停下,带他走
牢门缓缓关上,他无力地堕入黑暗中,沉沉睡去
高渐离清早打开房门,便见星儿坐在门前,不知道她是何时进府,更不知道她是如何进府,她一脸的倦容,看得他心生疼。
“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高渐离连忙拉她入房,给她倒了杯茶,她轻轻推开杯子,看着高渐离问道:“姐夫,我能不能住在你家里一段时间”高渐离一愣,定然是出事了,他蹙眉担忧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星儿倔强地摇摇头,脸色一片苍白,“没事,就想在你家里住一段时间”高渐离看着她故作坚强的脸,心脏缩紧,“好,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我巴不得你来呢”这倒是真话,他娶星云,心中何尝不是有这份奢想
“那就行,你什么都不必问”星儿把手镯套入右手,今日的她没半点装扮,清新而疲惫,高渐离未曾见过这样的她,一时看呆了。星儿忽地笑了,“好看么”她举起镯子,神情凄迷
高渐离看得心酸,“好看,很好看,怕是用了不少银子吧”
“他说,是他这次出镖的赏银,其实,他挣了钱,我倒想为他置身衣裳,他的衣衫都是旧的,平素吃饭,连肉都舍不得叫,说是不喜欢吃。但是和我吃饭,点了个回锅肉,我说我不喜欢,他能吃得清光,连汁都拌饭吃了。在镖局,他说最开心的一件事情就是每顿都有大块大块的肉吃。这段时间,他总是舍不得花钱,他说,银子是要存起来,日后能让我过安生日子的”星儿缓慢地说着,说说停停,想起些什么,又说几句
高渐离伸手把她搂入怀中,星儿把头埋在他怀里,“上一次我们去了大兴,他便来了,找不到我,在一家九流的客栈住了好多天,最后竟然偷偷地逃跑,为了那一丁点房租,他不得不乔装逃跑。堂堂的武当派弟子,为了我,竟然像做贼般,深夜逃跑。我说我有银子,他说养妻活儿是男人的天职,他要挑起我们日后的生活,为了那几两银子,到镖局去卖命。他做了这么多,可知道我又做了些什么他在外头奔波的时候我在皇宫里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他为了几块肉高兴的时候我和别的男人吃腻了肉而茹素,他衣衫简朴,而我华服光鲜ot她说不下去了,言语哽咽,怕一说便泪如雨洒,如今细细反省,方知道自己昔日的荒唐,他对自己的真情意,不就是往日自己渴求的么他为自己离乡背井,自己又为他做了些什么
死亡是霸道的,它能一直占据一个人的心,无可替代便是她原先并不是真的很爱这男人,但当这个男人因她而死的时候,她心中会萌生出许多想法和感受,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愧疚,慢慢地错把这种愧疚当初了爱,当日夜澈便是这样,当墨阳醒来,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反而能冷静的思考了。只是星儿对庞皓云,始终是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人家说,初恋是最难忘的,不管这初恋是一天还是一小时,都值得我们回味一辈子,庞皓云便是星儿的初恋,她萌生的情感,第一次托付给他,如今他在她背叛他的期间遭受杀害,并且是因她而死,心中的难受便又加重了许多
高渐离抚摸着她的头发,心中溢满凄酸,他和她的点点滴滴都刺痛着他的心,他甚至嫉恨那死去的庞皓云,假如死的人是他,她是否也会这样悲痛的心情细数和他的点点滴滴呢假如会,他宁愿死的人是他,至少这样也是幸福的
151 惊变
第二日一早,小路子提着饭菜进天牢,发现星儿失踪了,连忙禀报夜澈,夜澈却只挥挥手,便让小路子退下去了。他捂住胸口,病再一次发作了,而且这一次,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凶猛,吃了药半个时辰,却依旧没有半点药效,到中午时分,他额头满是汗珠,脸色惨白。
御医来请平安脉,见此情形,连忙命小路子把门关上,御医先是给夜澈含住参片,用金针刺穴,通了血气,疏通了经脉。好一会,方见夜澈的面容渐渐有血色,御医担忧地为他做了一翻检查,夜澈缓缓睁开眼睛,有些疲惫的面容带着暗暗的淤青,这是血气不通的迹象,“朕的病严重了么”
御医犹疑了一下,沉重地点点头说:“皇上的先天之症,不知道为何,竟突然严重了起来,皇上最近是否总是夜不能寐,盗汗恶梦”
“是的”夜澈面无表情,淡淡地说,他的大限就在眼前,而这国家,能交付谁的手上他叹气闭上眼睛,又慢慢地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