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1)

少年追命 温瑞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门“挂钩”的差事。

这“差事”使他学得了不少事。

原本,那位介绍他入公门的“食客”,姓叶,单名棋,排行第五。他也真的善于对弈,在“饱食山庄”里的养士,无一人能在棋艺上可胜之;不过,舒无戏却不甚喜欢他。主要是因为:有一次,舒庄主与之于人前对弈,叶棋奋战之下,终于棋差一着而败,舒无戏却把脸色一沉,一拍棋盘,道:“你故意让我,讨我欢心,忒也太工心计!我就是不喜欢这样!”

大概是舒无戏嫌叶棋奸诈,所以一直没重用此人;叶棋也并不得志,待“饱食山庄”一倒,他便当了官,而且窜升极快。

追命得他提携,当了个“候补”衙差,后来才得悉:原来叶棋就是向京里“密告”舒无戏的人。追命决不齿这等所为,于是便绝足不与之攀附交情。这时候,追命虽只是小小的“半个”公差,但办事勤快,独力协力破了不少大案子,叶棋不意那么一个“小厮”,也有如此潜力,便不再提拔此人,并嘱衙官不必重用追命,以免日后一旦“青出于蓝”,任其坐大,便剪除不易了。这叫防范未然。

县官吏员逢此时世,早都懂得看风扬帆、看水行船,所以无论追命立了多大功劳,都视同无物。

如是者过了两年,追命愤然弃职而去,倒不是为了没有升迁,而是为了两个原因:

他好不容易,儿经艰辛,甘冒奇险,出生入死破获的案子、抓拿的凶徒,只要这些犯案的人有靠山、有背景、里子够硬,衙里便轻判、延审,轻易放过,而对孤苦无靠、贫病百姓、因天灾人祸、暴徽聚敛才致铤而走险的罪犯,却常重判私刑,放出来后也已给折磨得不复人形。

追命深感:作为一个捕差,理应申张正义,为民除害,锄暴安良,以正法纪才是,但他千辛万苦,所作所为,却反而成了贪官污吏的帮凶,为虎作伥,百姓们讨厌、仇视他们,而权官豪绅又任意使唤、丧尽天良,这样的“捕役”,他怎能当!

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他无意间破获了一件案子:

少林高僧“笑韦陀”是“三神僧”之一,远道而来“出尘寺”当主持。有一日,在剪花的时候,给花瓣里的小虫噬了一口,他没去理它,三天后,毒发身亡,死于禅房。发现他尸体的人,还目睹一列红黑色的长虫,自他鼻里蠕爬了出来,他那一只伤指,已呈金绿色。

当时办案的人都以为笑韦陀是误服毒物,只追命详加搜集,细为访查,发现毒力是自指尖攻心的;追查下去,他找到了那只,‘虫”不仅只是虫,而是一种喂了毒的虫,叫做“伤追虫”,毒力极烈,给咬噬了如不迅速连根切断伤处,必死无疑。

追命查得这些,是因为他跟“三缸公子”温约红学过“活字解毒法”。温约红是“活字号”的好手,而这毒显然不是施毒的“死字号”高手便是善制毒的“小字号”所布下的。

这一查之下,果然查到“老字号”温家有两名高手温大听、温小听在这儿附近,正要谋夺“出尘寺”的产业。

追命上禀要捕温大听、温小听问案,县太爷因怕得罪“老字号”温家的人,不批海捕公文。追命一气之下,单挑找上温氏兄弟;温氏兄弟直认不讳,三人一番拼搏,追命便给毒倒,但仗着温约红所授的解毒之法,保住元气,并以绝门腿法重伤了温氏兄弟,把他们擒回县衙——可是,未久,县太爷还是“禀承上意”把他俩给放了。

追命在绝望之余,便自嘲:我天生不是当公人的料!于是挂冠而去。

更重要的是:此案引发了他一个疑惑——

——当年自己的母亲之死,是不是有些可疑呢?

当年,崔大妈在市肆上杀鱼,不小心给鱼鳞“刮伤了”,不多时便咽气了。死时眼睛流出了黑血。

他那时候虽然还小,但记忆特别深刻。

追命决意回去“味螺镇”去查一查当年旧案。

南返之前,他还特别去探看“旧主”舒无戏——现在他一家五口,就住在山边的小茅寮里,耕作为生。

失意后的舒无戏很少接见旧部故友。

追命坚持要见。兴许是因为追命当候补衙差,职分甚卑,但因逢案破案、为地方除了不少大害之故吧?这“好喝酒的小崔捕爷”倒有风评甚佳,舒无戏听说是他,才愿接晤,一见面就说:“喂,偷酒的,你倒真有本领,听说对小偷都网开一面,这也算是不忘本吧?晤?”

追命笑道:“只去大富之家偷点吃的用的,用来养妻活儿、治病救人,也不是啥十恶不赦的事。老抓这些人,不如找些恶霸土豪教训申诫,这都是庄主以前教诲的!”

舒无戏听了大笑三声:“好,好,好!”然后拍拍肚子放了一个屁,颇有感触的道,“可见咱庄里还是出过人材的。”

追命想起叶棋五,这一路当官,早已飞黄腾达,听说已当了相爷身边红人,又忆起动人姑娘来,不免也有感慨,恭恭敬敬的奉给舒无戏,毕恭毕敬的道:“这是当年山庄一些故交,记我转上,忝为贺舒庄主四十大寿之尊礼。”

舒无戏淡淡收下,也不多谢。

追命看到舒无戏的孩子和夫人,以及他本人,全穿着粗衣破布,桌上残肴,只是腌菜,心中难过,便称作有事先行告辞,走到市肆,赊了账,买了些布料、酒肉,回到那千疮百孔的小茅屋,把酒菜、腌肉、衣物拎了出来,舒无戏的两个稚龄小孩一齐欢呼上前,雀跃不已,舒夫人要过来接过酒菜,却给舒无戏喝止:

“不行!”

“为……”追命不解,以为舒无戏嫌弃,“为什么?是嫌酒肉不好吗?我……我这就再去办。”

“不是。崔兄弟,你这样做,不好。”

舒无戏紧皱着浓眉,有一点不快。

“庄主,我这样做,决无恶意……”追命以为舒无戏误解了他的用意,“我只是……”

“我明白。”舒无戏说,“我现在是失意了,落难了,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在受苦。反而,我觉得我是在修行,有朝一日,如同淬炼过后的宝剑一样,重现光华,更见锋芒;所以,我不当自己是个失败的人,我只当这是成功的磨练。我仰不愧天,俯不愧人,我成我败,我仍是我。我要我的孩子,也要有这种想法:人不可能一辈子得志,但要在得志时仍持志不懈;人可能会有一时失意,但在失意时仍要有斗志。我要他们吃得起苦,才做得成人!”

他拍拍肚皮又说,“我并没有做错事,对不起人,闹到这种田地,也不怨天尤人。我既当得了大官,做得了大事,自封自己为庄主,我就忍得了当乞丐、贫民。要是这样给我东山再起,这才算是大丈夫,真本事!小兄弟,你人心好,你也应该要这样子。晤?”

追命有点哽咽:“庄主……”

“有什么好难过的!人贵相知,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