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一更(1 / 1)

栖息地 苏尔流年 3043 汉字|13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十六章:一更

姜湖话落拢紧瞿蔺给她的外套。

她面不改色。

静寂的夜里,远处有星点火光, 像是暗寂的伽米城里有鬼火在跳。

风一吹, 姜湖大脑清醒了不少。

姜湖唇上还残留着吻瞿蔺时那种柔软的触感,她微一回味。

此刻是什么感觉

姜湖觉得还不赖。

身体到底在想什么,她懒得管, 她只配合。

它想了, 她就去做,譬如吻他。

教条和放肆在她身上都有,且没有分界线。

她可以规矩地做个游客,道谢和道歉都能说, 但她也不排斥在旅途中放肆一回打个野。

何况她也没夺他的贞操。

吻,通常是性的前哨, 姜湖明白。

年幼时, 性是不明所以;年少时, 性是患得患失, 是夜里想心上人时的失眠难耐;后来,性是欲望,是爱情在活了更多年之后,性还可能只是因为孤独,或是一次酒后冲动。

姜湖拒绝糊涂,她想要确定,她到底什么感觉。

这决定了她是要继续,还是就此终止。

啄了人,姜湖仍旧心安理得。

外套脱给了姜湖,翻江倒海过后的瞿蔺则被北风吹了个透。

身体和唇的温度不一样,他能清晰的感知到。

啄了人的人还告诉他,要他提醒她再啄他一回。

还有天理

瞿蔺一时间无语。

nissan给的食物里,还有几根黄瓜。

瞿蔺捏着nissan给的那个纸袋,纸袋在他手心里滚了一圈,他能感觉到黄瓜的修长轮廓。

哪怕是根儿黄瓜,被蹂躏了下,都得儿反应,会腐烂,何况他是个人。

在相识时间如此短的情况下,姜湖突然靠近他,不可能是因为爱情,瞿蔺知道。

被吻了,他也没那么无动于衷。

这吻他尚且能牵强附会成人和人之间的示好,那么摸脸呢

有生之年,他没干过这事,没摸过人脸。

瞿蔺没办法不往男女关系上去联想。

瞿蔺能想到的词汇只有意乱情迷和一时冲动,都和玩有关,和认真无关。

他活一天都是赚来的,没有玩的资本。

沉默着隐忍了大概有十五秒,瞿蔺最终说:“这一回暂且算了,我不计较。”

但她如果再轻薄他下一回,就得算算清楚。

不计较这么说她得领情

姜湖听完没领情:“瞿蔺。”

姜湖希望他活得坦诚一些。

他长了手,但没推开她。

他长了脚,但没即刻转身走。

她想他不排斥这个吻。

姜湖试图同他讲道理:“我在世为人,通常不介意别人和我算得很清楚。”

瞿蔺捏着手中的纸袋:“”

话说得还能不能留点儿余地了

怎么算清楚原封不动吻回去

瞿蔺手上的力道比适才重了一分,黄瓜被挤出汁液。

瞿蔺没理会姜湖的话,没回复她。

又坐了五秒,姜湖伸手推瞿蔺肩膀一把,问:“喜欢动物”

她再度和他聊起人生,在她想聊的时候,她从来不忌讳话题和前文不搭。

是该聊些别的,免得尴尬。

瞿蔺望着近处楼后的一座座墓,说:“还可以,收了做伴儿。”

姜湖:“拿什么养”

瞿蔺看她。

姜湖补充:“我是指,食物。”

姜湖说:“说这话有些抱歉。但据我观察,你穷。”

瞿蔺这次眼神斜过去,看她看得仔细。

她大义凛然着。

此刻有一个词适合瞿蔺,哭笑不得。

姜湖继续问:“过去它们吃什么”

瞿蔺收回视线,答:“没准儿,各有挑食。”

姜湖长哦了声:“虽然还是很抱歉,但我这么觉得是你惯的。”

瞿蔺:“”

抱歉是她的口头禅

瞿蔺最后承认:“是我惯的。”

他对它们,是宠。

所以它们活着时和他亲昵,它们死后他也没有和它们彻底分离。

两人难得达成一致。

他们聊着那些死去的人类的朋友,以一种相对温馨的气氛。

仿佛眼前没有墓地,仿佛从来没有死亡。

风越发强,姜湖拢头发:“你带我一路,虽然没免费,但目前为止服务还过得去。”

“现在天气也不错。”

“是同胞,我也乐见你日子过得顺心。”

“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姜湖又开始了她说正题前那种有的没的铺垫。

风将姜湖的长发吹得乱七八糟,姜湖只手没拢好。

她无奈将双手都置于发梢,披在她肩头的那件瞿蔺的外套随着她的动作开始下滑。

瞿蔺瞥她一眼,手臂探过去摁住那件衣服。

她几句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天气和该不该说话有关系

瞿蔺靠过来,但姜湖没感觉到更多热气,他身体冷冰冰的。

铺垫了那么多,可见她接下来那句话非说不可,瞿蔺没有拒绝:“你说。”

他想即便拒绝,她也会说。

他已经了解了她的路数。

姜湖果然开了口:“你还不老,搬远一点,轻松点儿活。”

别守着这些已经逝去的生命,老气横秋着过。

有个道理姜湖明白,生或死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你认识的人一个个死了、离开了,你仍旧孤独地活着。

那漫长的、无望的春秋冬夏,太难熬了。

瞿蔺现在,正是认识的人和动物一个个死了,还他还在原地待着。

瞿蔺替姜湖摁衣服的手顿了下,又或者是颤,在听到她说“轻松点儿活”的时候。

拿人七寸,原来她还擅长这个。

她说他活得累。

明明他们还不够了解,明明他们还不知对方底细,她已经看得这样清楚。

不是妖精,也许是神棍,瞿蔺想。

老唐看人眼神不准。

没有隐瞒,瞿蔺坦诚相告:“不是没考虑过。”

他没再多说,也不想谢她给他建议。

毕竟她这么直接地扒了他一层“防护服”,他是活得不轻松,可这很难改。

这破败的顶楼,这能将人脸上的表情藏匿住也能将人的心底事全盘翻出来的暗夜,不能继续往下待了,不能继续聊了,瞿蔺感觉到了危机感,被人挖心坟的危机感。

他说:“冷了。下去吧,该睡了。”

姜湖顺从地站起身,她前他后,两人很快下楼。

回了室内,面对的是一室黑暗,以及黑暗里的一张床。

瞿蔺点蜡烛,姜湖靠墙围观。

打火机扑出的火苗很细,瞿蔺引燃囤积过久保存不善的蜡烛烛芯并不容易。

看着那微弱的光,姜湖问:“不抽烟”

瞿蔺嗯了声:“不抽。”

从前的工作不方便,现在的环境不允许。

没这嗜好好,姜湖觉得。

酒吧里终日有人不分场合地吞云吐雾,她曾经觉得性感撩人,如今见烟却只想喷干雾灭火。

姜湖评价:“你握打火机的姿势有些业余。”

瞿蔺:“”

说的好像她是专家般。

瞿蔺没用她帮忙点火,他耐着性子将蜡烛引燃。

点着后,瞿蔺走到姜湖身边,把烛台放到姜湖手里:“东南西北中,房间里你选个方便你用光的地方,自己搁好。”

姜湖见他一副交代后事的模样,追问:“你要走”

瞿蔺说:“不走。”

他摸黑在这个房间内行走自如,他不需要蜡烛。

这根蜡烛是点给她的。

不只是照明用,伽米冷,有光会显得室内暖一些。

既然瞿蔺不走,姜湖便没客气:“我对这个房间不熟,搁哪儿你说了算。”

瞿蔺思考一秒,没再推脱,他接手烛台。

姜湖看他,见他走到床前,微弯下腰,将烛台放到床底,最后安在一条床腿外侧。

姜湖:“”

他真是挑了个好地方,用蜡烛来照床底照地面

蜡烛透着虚弱的光,比在“大中华”的那晚姜湖见过的那些苟延残喘的壁灯透出的光还弱。

瞿蔺随后将窗帘关阖拉好。

准备工作似乎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姜湖问:“要怎么睡”

室内只有一张既窄又短的床,床上的薄被看着也少,两个人怎么睡

姜湖视线围着室内绕了一圈,最后定在床上。

瞿蔺自然看得到。

瞿蔺给出安排:“你睡床。”

姜湖也这么想,她对这个答案满意。

走到床边坐下,独占了床后,姜湖客气问:“也好,我占了床,那你睡哪儿”

安放完烛台后,瞿蔺也还站在床边。

姜湖坐下后,瞿蔺俯身抱起床上的其中一床薄被。

姜湖话里透着丝谦让,但她脸上没有,极不诚恳。

瞿蔺笑了下,他本就没抱她谦让的指望。

身为男人,不可能让她让床。

姜湖问完,瞿蔺答案还是一样:“睡床。”

两个字脱口而出,他没多想。

话落他也知道这会产生误会。

室内只有一张短且窄的床,是一张没错,姜湖再度确认了一次。

在这么小个空间内,她眼花不了。

即便眼花,也是多看出一张床来,不可能是她漏看掉一张。

瞿蔺站在床尾,姜湖坐在床头,两人对视了几秒。

姜湖觉得有必要提醒瞿蔺:“瞿蔺,说正经的。床身板儿不大,两个人压上去,欺负它不合适。”

是不合适。

瞿蔺淡笑了下,没再扯。

两分钟后,瞿蔺收拾出他的铺位,姜湖这才懂他的都睡床是什么意思。

一副床板,姜湖睡的是床上,瞿蔺睡的是床底。

床板太短,睡在床上的姜湖得蜷着身体。

她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瞿蔺的窝。

置身床底的瞿蔺身高更是颀长。

他的身躯自然不能全被床板挡住,这床的尺寸显然与他不和。

如果他睡,得更为卖力地蜷身躯。

借着烛光,姜湖往下瞄,她看到了床板前后露出的瞿蔺的头,和瞿蔺的小腿,脚踝。

烛光贴着地面,能让她视物,但不会扰她睡眠。

躺上去姜湖才知道,瞿蔺安烛台的地方刚刚好,她此前误会了。

瞿蔺身下是硬纸壳,身上是薄被。

他侧躺,睡意酝酿了一刻钟,听到的呼吸声很均匀,他决定吹蜡烛。

瞿蔺身体刚动,却听到他以为睡了的姜湖问:“床为什么小”

有句话能还给她了,瞿蔺笑说:“人穷。”

姜湖:“”

姜湖没吱声,兀自眨了下眼,觉得这俩字听着耳熟。

她翻了下身,视线往下看。

瞿蔺的身体似乎挪移过位置。

姜湖视线投下去,此刻能看到他的全身。

当然不是全貌,只是没被窄床板遮挡的露出来的那几厘米。

瞿蔺似乎不怕冷,他上衣外套自从脱给姜湖后便没再上过身。

此刻外套里面的毛衣也脱了,包着瞿蔺上半身的,是条背心。

姜湖看下去,看到了瞿蔺肩膀后没被背心包裹的一处褶皱。

是伤疤,像是烧伤。

姜湖瞳孔紧缩,看了又看。

那疤不新鲜,按时间推,大概是他在国内留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19384616、我的晶」投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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