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凭实力单身

　　在离开荣城前，杜宇如愿以偿地被唐晓邀请。

　　承诺给他的米其林大餐，杜宇以为会是两个人的烛光晚餐，但他有点高估了唐探长的浪漫指数，以及低估了自己自恋的程度。

　　如今坐在这一张桌子前的，有两个人。

　　坐在桌子这边的他自己，还有，坐在自己对面，正摇晃着高脚杯的莫法医。

　　而请客的唐探长，还需要晚一点才到。

　　低头咳了咳，杜宇有点尴尬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里面有点酸涩的液体。

　　他为何这么尴尬，还要从他身上穿着的这一身正式的礼服说起，以及放在他左手边的，一大捧玫瑰花。

　　捋了捋头发丝上的发胶，杜宇松散了一下脖口处的领结。

　　莫菲正用那双桃花眼，幽幽地看着杜宇，嘴角边的笑意从进来时，就没下去过。

　　这个小杜鹃还真挺好玩的，穿这么规矩，想必是想着和唐晓的二人世界。

　　可惜人家唐探长，是凭实力单身的，这小杜鹃的道行，还太浅了——

　　杜宇看到一向喜欢口嗨的莫法医，现在都没话说了，更是尴尬。

　　他长叹一口气，将领结全部扯了下来，小心翼翼着放到了西服的口袋里，这衣服租的时候挺贵的，扯坏了就不好了。

　　抬起眼皮看向莫菲品着酒的姿态，杜宇想起什么凑过去问道：“菲姐，问你个问题呗？”

　　莫菲扬了下眉毛，蹦出来两个字：“问吧。”

　　“我发现唐探长的反监视和反侦察能力好像很强，像是受过专业训练。就比如这次凶手跟踪我们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感应到了。”

　　摸着下巴做思考状，杜宇将好奇的视线投给了坐在对面的莫法医，“莫姐和唐探长应该认识很久了吧？”

　　莫菲舔了舔杯沿，放下手里的高脚杯，注视着面前认真打探的人：“你是在我这套话吗？想问，为什么不直接问她？”

　　杜宇低了低头，不好意思地挠了下额角：“有点怕，怕她烦我了。”

　　“噗——”莫菲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杜探员还挺可爱的。

　　随后，莫法医收敛了笑意，“别说你怕她。刚和她共事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有点怕她。”

　　杜宇诧异地看向莫菲。

　　“她现在已经好多了。”莫菲得意地挑了挑眉，“还得多亏了姐姐我的感化，和言传身教。”

　　“呃……”杜宇保持沉默，静静地等着下文。

　　莫菲点了下自己的空杯，杜宇立刻站起身，给对方倒酒，模样毕恭毕敬。

　　莫法医又重新打量了一遍杜宇，这小子对唐晓还真是挺上心的，她轻轻说道：“天天和一群心狠手辣的毒贩们周旋，换了谁都能随时保有警惕了。这不是什么天分和训练，而是一个人，长年养成的习惯罢了，总是比别人多绷紧几根弦，这就是唐晓。”

　　听了莫菲的话，杜宇不由自主地蹙拢了眉心。

　　“你是不是会觉得唐晓有时候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和别人忽远忽近的？而且有什么事，总是不愿和你们多说？”

　　杜宇忙不迭地点点头，将椅子拉近了一点，侧着耳朵听着。

　　“案子的事，不愿意多说。那是她有时候会为了破案，去踩边界。有事了，她自己兜着，你们不知情，自然也处分不到你们头上。”

　　杜宇抿了下唇，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毕业那会她是被分去了特遣队，刚工作就和缉毒队配合，潜入到了一个毒贩的老巢。

　　花了3年的时间，取得了头目的信任。后来协同缉毒队，摧毁了这个国际性的贩毒组织。”

　　“很遗憾的是，在最后的围剿中，她的师父死了。刚回归警署工作的唐晓，可要比现在还不守规矩，也有交流障碍，不相信任何人，总喜欢独来独往，完全融不进这个环境。”

　　杜宇的眉心越拢越高，他紧张地看着莫菲，他没有想到唐探长会有这样一个过往。

　　“因为这个原因，她有在家赋闲一段时间。警署这边也请了心理师帮助她恢复，再加上她家里边，给她找了几个有名的心理医生，唐晓的情况才有些好转。”

　　“之后，唐晓通过了警署的任职测试，正式回归警队。她就直接奔着大案组来了，并做到了探长的位置。对案子以外的事情，她平时都不会有太多的兴趣。”

　　听了莫菲的话，杜宇也渐渐明白过来，为什么林欣荣这个案子，唐探长会选择帮辛岚。

　　那是同样沉没过的人，更明白沉没的人需要什么。

　　不是共情，而是一只手。

　　一只能拉起她的手，晒晒阳光的希望，见见美好的东西。

　　莫菲说到这里，突然向前倾了一下身子，看向杜宇：“所以，我很惊奇的是，她居然会收了你做徒弟。”

　　杜宇摸了摸后脑勺，被莫菲这么一说，他又扯起白牙，见牙不见眼的笑了起来。

　　莫菲也不逗他了，难得认真的说道：“对她你如果真的上心，还请多点耐心。别看她一副现在挺要强的模样，在她内心的深处还是脆弱的。拒绝别人的亲近，其实还是对自己的不自信，怕因为自己，会带给别人危险。”

　　“有些裂缝，做朋友和同事的，是无法帮她修复的。还需要有人，帮她彻底走出阴影。”

　　杜宇是震惊的，他之前也有想过唐探长的过去，但没想到除了她母亲的事情，居然还会有这样一段经历。

　　莫菲看向门口出现的唐探长，她凑到了杜宇耳前，轻轻说道：“嘘……这是你我的秘密，不要让她知道我告诉了你这些。你……加油吧。”

　　拍了拍对方的肩头，莫菲笑着坐回到了座位上。

　　杜宇微愣，耳畔的热气让他有些发痒，他下意识地挠了挠，郑重地向莫菲点了点头。

　　一阵风飘过，凉飕飕的，让杜宇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影快速飘过。

　　杜宇不得不又转过来头，看到唐晓已经坐在了他们的身边。

　　模样好像是……不太高兴。

　　“抱歉，遇到点事情，来晚了。”唐探长端正地坐着，一身米色的风衣，白色的衬衫，脖颈上挂着一枚吊坠。

　　莫菲笑嘻嘻道：“不晚不晚，我刚才和小杜鹃聊天，聊得还挺开心。”

　　她端起酒杯后偷偷瞄了眼唐探长脸上的神情，果然那脸色都快结成霜了。

　　还说对人家杜宇没意思，这是看到自己和对方亲近，心里膈应了吧？

　　在感情方面，唐探长是小白，她莫菲可是专家。

　　“呃……”杜宇立刻将腰板直了起来，顺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咳了一声，吸引到了唐晓的目光。

　　唐晓把视线转移给了杜宇，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杜宇今天的装扮，有点意外。

　　杜宇趁机将桌上的玫瑰花给递了过去：“唐……唐探长，送给你的。”

　　唐晓看向面前的花，她蹙了下眉后，抬手从中摘了一朵，捏着花茎，她转动着手里的艳红花朵，蹦出来几句话：

　　“从花叶的湿润程度看，上面的水渍刚干，新鲜感刚好，应是花店刚摘的。”

　　唐晓又低头闻了一下，“还有淡淡的蜂蜜味道。而你身上的西装上，有一根6厘米左右的男性头发，这根头发对于你的发型来说，显然过长了。”

　　唐探长看向一脸惊讶的杜宇，接着说道，“你一人来荣城，不会随身携带这种高级西装，而西装上又有一根不属于你的男性头发。那有一种解释，说明你现在身上的这身礼服，是租的。”

　　摸了摸下巴，唐晓又看向这捧玫瑰花的包装，从里面掏出了那张什么也没写的卡片，她凑到鼻腔间闻了闻：

　　“附近有自己庄园的花店，而且用这种松香熏过的卡纸，只有一家，是离这家酒店不远的香氛花廊。”

　　唐晓瞥了眼对方桌子下的皮鞋：“花店再往前走30米，就是一家服饰店。里面卖高档的西装，价值不菲。按照你的工资来算，应该不舍得买下，所以还是花了高价钱租了一套。皮鞋也是，蹭的很亮，但不是新的。”

　　唐探长思索了一会后，又看向杜宇亮亮的头发，“头发长度又短了点，发胶很亮，是在理发店特意做了头发。整理完头发后，去了西装店取西服，之后再去花店提花。

　　按照这个流程来看，你为了这一顿饭，一共投入的成本至少占了你一个月工资的二分之一。”

　　杜宇艰难的吞咽了下喉咙，宛若裸奔在了这位唐探长的面前：“……”

　　唐晓看了眼脸色泛红的杜宇，她的语气放轻了些：“谢谢你的好意，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看了半天的莫菲，目瞪口呆。

　　她有点替杜宇捉急，侧过了脸，扶了下自己的额角。

　　这个唐晓啊，智商挺高就是情商堪忧……

　　一点都不懂给这位杜探员留点面子。

　　她刚想开口替杜宇说两句话，就诧异地发现这位小警探两眼泛光，很是兴奋地看着唐晓将那捧玫瑰花收下，放在了她一旁的椅子上。

　　莫菲：“……”

　　以她的了解，唐探长应该不知道红玫瑰的花语是什么意思……

　　好吧，自己还是保持沉默好了。

　　这位小杜鹃，挺容易知足的。

　　或许这样，也不错？

　　菜，陆陆续续的上齐。

　　莫菲跟眼前的牛排战斗，她嚼着肉看向旁边的唐晓，问道：“你怎么来这么晚？什么事耽搁了。”

　　“有一起失踪案，今天被分配给了大案组。”唐晓说话的功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音量调小后，点开了一个视频。

　　唐探长问向身旁的两个人：“你们平时会玩游戏，看直播吗？”

　　杜宇将脑袋凑了过去，点了下头：“我不忙的时候，偶尔会。”

　　他扫了眼视频上方的标题，惊讶地看向唐晓：“地狱者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