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1)

寂寞空庭春欲晚 匪我思存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一”

皇帝不由笑道:“虽是奉承,但着实叫人听了心里舒坦。我只是奇怪,你到底藏了多少本事,连经史子集你竟都读过,起先还欺君罔上,叫我以为你不识字。”琳琅脸上微微一红,垂下头去说:“不敢欺瞒万岁爷,只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且太宗皇帝祖训,宫人不让识字。”皇帝静默了片刻,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六宫主位,不识字的也多。有时回来乏透了,想讲句笑话儿,她们也未必能懂。”

琳琅见他目光温和,一双眸子里瞳仁清亮,黑得几乎能瞧见自己的倒影,直要望到人心里去似的。心里如绊着双丝网,何止千结万结,纠葛乱理,竟不敢再与他对视。掉转脸去,心里怦怦直跳。皇帝握着她的手,却慢慢的攥得紧了,距得近了,皇帝衣袖间有幽幽的龙诞香气,叫她微微眩晕,仿佛透不过气来。距得太近,仰望只见他清峻的脸庞轮廓,眉宇间却有错综复杂,她所不懂,更不愿去思量。

因依着,皇帝的声音似是从胸口深处发出的:“第一次见着你,你站在水里唱歌,那晚的月色那样好,照着河岸四面的新苇叶子――就像是做梦一样。我极小的时候,嬷嬷唱悠车歌哄我睡觉,唱着唱着睡着了,所以总觉得那歌是在梦里才听过。”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唇角微微发颤,他却将她又揽得更紧些:“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假若你替我生个孩子,每日唱悠车歌哄他睡觉,他一定是世上最有福气的孩子。”

琳琅心中思潮翻滚,听他低低娓娓道来,那眼泪在眼中滚来滚去,直欲夺眶而出。将脸埋在他胸前衣襟上,那襟上本用金线绣着盘龙纹,模糊的泪光里瞧去,御用的明黄色,狰狞的龙首,玄色的龙睛,都成了朦胧冰冷的泪光。唯听见他胸口的心跳,怦怦的稳然入耳。一时千言万语,心中不知是哀是乐,是苦是甜,是恼是恨,是惊是痛。心底最深处却翻转出最不可抑的无尽悲辛。柔肠百转,思绪千迥,恨不得身如齑粉,也胜似如今的煎熬。

皇帝亦不说话,亦久久不动弹,脸庞贴着她的鬓发。过了许久,方道:“你那日没有唱完,今日从头唱一遍吧。”

她哽咽难语,努力调均了气息,皇帝身上的龙涎香,夹着紫貂特有微微的皮革膻气,身后熏笼里焚着的百合香,混淆着叫人渐渐沉溺。自己掌心指甲掐出深深的印子,隐隐作痛,慢慢的松开来,又过了良久,方轻轻开口唱:“悠悠扎,巴布扎,狼来啦,虎来啦,马虎跳墙过来啦。

悠悠扎,巴布扎,小阿哥,快睡吧,阿玛出征伐马啦,

大花翎子,二花翎子,挣下功劳是你爷俩的。

小阿哥,快睡吧,挣下功劳是你爷俩的。

悠悠扎,巴布扎,小夜嗬,小夜嗬,锡嗬孟春莫得多嗬。

悠悠扎,巴布扎,小阿哥,睡觉啦。

悠悠扎,巴布扎,小阿哥,睡觉啦”

她声音清朗柔美,低低回旋殿中,窗外的北风如吼,纷纷扬扬的雪花飞舞,雪却是下得越来越紧,直如无重数的雪帘幕帷,将天地尽笼其中。

第二十四章 鉴取深盟

皇帝虽然在南苑,每日必遣人回宫向太皇太后及皇太后请安。这日是赵有忠领了这差事,方请了安从慈宁宫里退出来,正遇上端嫔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端嫔目不斜视往前走着,倒是扶着端嫔的心腹宫女栖霞,向赵有忠使了个眼色。

赵有忠心领神会,便不忙着回南苑,径直去咸福宫中,顺脚便进了耳房,与太监们围着火盆胡吹海侃了好一阵子,端嫔方才回宫。赵有忠忙迎上去请安,随着端嫔进了暖阁。端嫔在炕上坐下,又道:“请赵谙达坐。”赵有忠连声的道“不敢”,栖霞已经端了小杌子上来,赵有忠谢了恩,方才在小杌子上坐下。

端嫔接了茶在手里,拿那碗盖撇着茶叶,慢慢的问:“万岁爷还好么”

赵有忠连忙站起来,道:“圣躬安。”

端嫔轻轻吁了口气,说:“那就好。”赵有忠不待她发问,轻声道:“端主子让打听的事,奴才眼下也没法子。万岁爷身边的人,个个噤口像是嘴上贴了封条一般,只怕再让万岁爷觉察。说是万岁爷上回连李德全李谙达都发落了,旁人还指不定怎么收梢呢。”

端嫔道:“难为你了。”向栖霞使个眼色,栖霞便去取了一张银票来。赵有忠斜睨着瞧见,嘴上说:“奴才没替端主子办成差事,怎么好意思再接主子的赏钱”端嫔微笑道:“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只要你有心,便是替我办事了。”赵有忠只得接过银票,往袖中掖了,道:“主子宽心,我回去再想想法子。”

他回到南苑天色已晚,先去交卸了差事,才回自己屋里去,开了炕头的柜子,取出自己偷藏的一小坛烧酒,拿块包袱皮胡乱包了,夹在腋下便去寻内奏事处的太监王之富。

冬日苦寒,王之富正独个儿在屋里用炭盆烘着花生,一见了他,自是格外亲热:“老哥,这回又替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赵有忠微微一笑,回身栓好了门,方从腋下取出包袱。王之富见他打开包袱,一见着是酒,不由馋虫大起,“嘟”的吞了一口口水,忙去取了两只粗陶碗来,一面倒着酒,一面就嚷:“好香”

赵有忠笑道:“小声些,莫教旁人听见,这酒可来得不容易,这要叫人知道了,只怕咱们两个都要到慎刑司去走一趟。”王之富笑嘻嘻的将炭盆里烘得焦糊的花生都拨了出来,两人掰着花生下酒,虽不敢高声,倒也喝得解谗。坛子空了大半,两个人已经面红耳赤,话也多了起来。王之富大着舌头道:“无功不受禄,老哥有什么事,但凡瞧得起兄弟,只管说就是了,我平日受老哥的恩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赵有忠道:“你是个爽快人,我也不绕圈子。兄弟你在内奏事处当差,每日都能见着皇上,有桩纳闷的事儿,我想托兄弟你打听。”

王之富酒意上涌,道:“我也不过每日送折子进去,递上折子就下来,万岁爷瞧都不瞧我一眼。能见着皇上,可跟皇上说不上话。”赵有忠哈哈一笑,说道:“我也不求你去跟万岁爷回奏什么。”便凑在王之富耳边,密密的嘱咐了一番。王之富笑道:“这可也要看机缘的,现下御前的人嘴风很紧,不是那么容易。但老哥既然开了口,兄弟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替老哥交差。”赵有忠笑道:“那我可在这里先谢过了。”两人直将一坛酒吃完,方才尽兴而散。

那王之富虽然拍胸脯答应下来,只是没有机会。可巧这日是他在内奏事处当值,时值隆冬,天气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