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1)

师兄,别来无恙 山有嘉卉 308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1章

朱砂和苏礼铮回到盛和堂, 已经是很晚的时候了,霍女士还没睡,正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他们。

见他们回来, 这才起身回卧室, 路走到一半,她忽然又停住了脚, 回过头来,有些疑惑的问:“你们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钻小树林去了?”

朱砂那张俏脸腾的就红了,嗔了句:“妈你说什么呢!”

她说完又忍不住偏头觑了苏礼铮一眼,见他也有些赧然, 连耳朵都红了,话也不敢接,她心里的尴尬这才少了点。

霍女士不知道如今小树林有了别样的含义, 愈发疑惑,“难道不是么?你们俩小时候还玩得好的那阵,就是喜欢去街尾那里的灌木丛抓知了啊。”

她说的都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苏礼铮和朱砂还很小,对什么都好奇, 尤其喜欢夏天一直叫的知了,傍晚天不热了就跑去找。

那时街尾还有一片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了的灌木丛, 很多和他们同龄的小孩都喜欢去那里捉迷藏, 可是现在哪里还有,城市发展得太快, 那里也早都变成了住宅楼。

和城市一起成长的还有孩子,那时捉迷藏的孩子们早也都长大了,有的还在这条街上能见着面,有的已经远走高飞去往外面的世界。

朱砂和苏礼铮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忘了那些既旧又小的往事,忽然听霍女士提起,都觉得陌生,互相看到彼此眼里的惊讶。

霍女士年纪大了,熬不得夜,能等到他们回来已经是强撑,说完这话也不要他们回答,自己就已经慢慢的走回了房。

朱砂看了眼父母卧室关起的房门,又回头看了眼仿佛已经恢复淡定的苏礼铮,噘着嘴嘟囔了一句:“谁还会去钻小树林呐……”

“……咳咳。”苏礼铮原本都已经不在意那几个字了,此时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就是一阵咳,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懊恼,却偏偏说不出话来。

知道自己也许说错了话,朱砂吐了吐舌头,转身越过他就连忙上了楼。

苏礼铮站在楼梯底下看着她的背影,像只逃跑的兔子似的,心里忽然就柔软了下来,“你走慢点,小心摔。”

他刚咳过,声音有些沙哑,像一把小刷子扫过朱砂的心尖,她只觉得脚底一软,吓了一跳,不由得跑得更快了。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很炎热了,办公室的空调温度调得有点低,苏礼铮进进出出,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没几天就有点感冒了。

“这天气也不见下雨。”林平儒从外面进来,抬手抹了把汗,嘟囔了一句。

陈国丘抬头看了眼窗外热的吓人的太阳,忽然就摇头叹了口气,“所以只能靠空调和电扇,这几天我在门诊都遇到吹多了空调和电扇得了面瘫的病人。”

“还有感冒的。”苏礼铮伸手从桌上的纸盒里抽了张面巾纸,边说边擤鼻涕。

他的声音嗡嗡的,感觉有的虚弱,办公室里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调侃他变得弱不禁风了。

更有甚者笑着问他:“你家小师妹没给你煮姜汤?”

“你是想我倒下继承我的病人罢?”苏礼铮抽了抽鼻子,没甚好气的白了说这话的人一眼,风热感冒喝姜汤,是嫌还不够严重的么。

他扭头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桌角的台历,看见用红笔圈起来的一个日子,愣了愣,随即想起那是朱昭平的冥寿,他们要去山上祭拜,这是霍女士早就跟他和朱砂说了的。

想到朱昭平,苏礼铮免不了想起旧年冬天他刚走时的朱砂,彼时她意志消沉,直到今时今日,他也不敢说她已经完全放下那份心情。

毕竟至亲离去的痛苦是强烈而刻骨的,只有寄希望于时间。

到了朱昭平冥寿那日,天却下起雨来了,夏天的雨一阵一阵下下停停,一家人开着车往市郊的公墓去。

墓园设在山上,山脚下有环绕的小溪流,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了阳光和光线,算得上是山清水秀了。

因为不是清明这种时候,山上没什么人,朱明堂照着老规矩,扛了烧乳猪和大伯父朱南走在前头。

刚下过雨,路面都是湿的,从山底往上看,一排排的墓碑整齐相对,安静得像是无言沉默的人,朱砂原该觉得害怕,却又因为祖父在此,倒是多了份莫名的亲切。

苏礼铮手里提着一兜水果,扭头看身后同朱克己走在一起的朱砂,声音温和的道:“你们俩小心点,路滑。”

“知道了,又不是小孩。”朱砂眨了眨眼,有些无奈的应了声,她看了眼朱克己,发觉他在笑,忍不住问他,“你笑什么?”

“我笑小师叔,你都这么大了,还把你当小朋友。”朱克己笑嘻嘻的望着自己的小姑姑,目光里有狡黠和了然。

父母和伯祖父母兴许是天天见才无所察觉,他却是发现了的,小师叔同小姑姑之间多了点什么。

也许是好事,太爷爷生前最放心不下小姑姑了,总怕她日后嫁去别人家要受欺负,可若是那人是小师叔,倒跟回自己家是一样的了。

朱砂有些茫茫然,“……他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朱克己愣了愣,旋即笑着点点头,“也是。”

听见他们的对话,苏礼铮又扭头看了眼将要长成的少年,目光落在他嘴周一圈绒毛上,不觉微顿。

时间过得太快了,当年刚出生时丁点儿大的小婴儿,转眼间就快要成年,还如此的聪慧。

朱昭平的墓地在山顶,旁边就是一株高大的榕树,从这里能远远的看到城市里高楼大厦的屋顶星罗棋布。

朱南是长辈,他点了一把香,然后分给妻子和孩子们。

简单的祭拜过后,众人并不着急着下山,朱昭平墓地附近除了树,还有些散落的石墩,便挑拣着坐了在一起闲话。

朱砂站在父亲身边,听着父母与堂兄堂嫂说着家里和盛和堂的事,目光一偏,就落在了左近的石碑上,花岗岩的碑身上是小篆刻的朱色字体。

她忽然想起从前每逢清明,祖父带自己回乡祭祖,上完香后也总会这样,同家人站一站坐一坐,讲些很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

后来她大了,才发觉这并不是无聊或不敬,而是一种诉说,将自己的日子告诉先人,好的坏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觉得,地底下的人听得到。

所以父母们也这样,在这个天又开始阴下来的夏日里,絮絮的说着日常,告诉那个离开他们的老人,家里一切都好,生意顺利,孩子们都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没有需要他挂怀的。

朱砂时不时接一句话,没一会儿就喊口渴,苏礼铮眼疾手快的将口里的矿泉水瓶递了过去,“喝水。”

朱砂哦了声,接过来喝了口,眼珠子转转,视线掠过放在一旁的祭品,转身同朱南道:“爸爸,我饿了。”

“饿了?”朱南抬头看看天,“要不回去罢,待会儿说不定又要下雨了。”

“再等等啊……”朱砂却不肯,撇着嘴不愿意走。

朱明堂看了眼小堂妹,又看了眼苏礼铮,见苏礼铮看看他又看看一旁的东西,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咳……”他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似的接过话来,“对了,大伯,今年的烧猪我订了家别人介绍的新店,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咱们试试?”

他一面说一面不知从哪里摸了把小刀出来,朱昭平愣了愣,随即便看见朱砂跃跃欲试的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她刚才的肚子饿是托辞,实际上是看上了那只烤乳猪。

他哭笑不得的指了指小女儿,“你呀,让爷爷知道了,又要说你嘴馋。”

“才不会呢,爷爷最疼我了。”朱砂背对着父亲,眼睛一直紧跟着大堂哥和苏礼铮,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嘴。

苏礼铮回头看了她一眼,回过头倒了矿泉水洗手,然后去给朱明堂帮忙。

取了几张面巾纸叠在一起,只切了几片,不过是尝鲜就罢了。

他托着面巾纸团团走了一圈,最后才走到朱砂跟前,她笑着想伸手来接,苏礼铮手一扬,就又躲开了。

朱砂一愣,撅起嘴就要生气,可眼睛才刚刚睁大起来,就看见一只修长匀称的手伸到了跟前,两根指头捏着一块有些粉色的肉片。

她的目光不了遏制的被两根指头吸引过去,不知是肉更好看,还是他那只手更引人注目。

“怎么了?”苏礼铮见她发怔,以为她不肯吃,忙解释起来,“你没有洗手,吃了万一闹肚子就坏了,我喂你罢?”

说着他手又动了动,朱砂回过神来,胡乱的点点头,然后张嘴含住了那片入口即化的烧猪肉,然后抬眼看了他一下,突然就脸红了起来。

本来也没什么的动作,偏偏因为朱砂红了脸显得有些奇怪,苏礼铮低了低头,目光落在她微抿的唇上,突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回过神来,好容易才按捺下心底的躁动,佯装镇定的将最后一片肉照原样递到她嘴边去。

“……你不吃啊?”朱砂头偏了偏,有些疑惑的问道。“不吃,你喜欢就都给你。”苏礼铮笑了笑,手也跟着挪了挪,又到了她跟前。

朱砂眨了眨眼,高高兴兴的张了口,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面上一慌,转过身连忙跑了。

只有苏礼铮还愣在原地,为着她刚才无意中的触碰感到心神恍惚,只觉得有什么从手指传上来,直击心底。

又过了好一阵,天又暗了下来,有点点滴滴的雨从天而降,朱南招呼了大家要下山。

苏礼铮走在最后,冲朱昭平的墓碑鞠躬道别后,他站在那里望着那张小小的照片,有些出神。

他想起当时朱昭平拉着他的手托自己照顾朱砂的场景,心里不无感慨。

“爷爷,把小师妹交给别人到底不放心,日后……”他喃喃的,说着想说的话,“就交给我罢。”

“苏礼铮,你蘑菇什么,要落雨啦!”朱砂走了一半路发觉他不在,忙回头喊他。

苏礼铮回过身来,望见山路阶梯上容颜正好的女孩,她神色平静,已经不似初初痛失至亲的悲恸。

果然,时间是良药。他笑了起来,回了声:“马上就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侄子(微笑):我代表了官方吐槽……

苏师兄(微笑):克己啊,你要照顾好你小姑姑。

大侄子(冷漠):……哦。

碎碎念:

问吃火锅有啥着急的那个崽,你大概不知道肉在锅里肚子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