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ACT3·罪血(1 / 1)

纯爱总局人渣改造中心 白墨楼 5129 汉字|18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93章 ACT3·罪血

  93.

  他大概是以为, 日后的每一场比赛,都会像今天这么顺利吧?

  只要一直赢下去,出场费、分成费……足以让他承担起奶奶金额庞大的医药费,也足以让他应付生母高利贷赌债时,没有那个捉襟见肘。

  所以他很快就拒绝了, 看上去都没有什么犹豫的样子。

  可是……他怎么可能那样一直不间断的赢下去?

  楚歌不太懂地下拳场里的手段,他也不需要懂, 他只需要知道, 不久后谢童便会在这里, 逐渐沉沦, 消弭掉眼下的生机, 走投无路,绝望崩溃就可以了。

  这世上哪里有常胜不衰的游戏, 不过是眼下放出的诱饵而已。

  难道却让谢童失了心, 连这显而易见的、脱离拳场的机会都放弃?

  .

  楚歌在暗室后, 悄无声息的打量着谢童。

  少年人眼神安静明亮, 如阳光下一泓清澈的泉水。

  打赢了刚刚那场比赛,他也不见得有多么的兴奋, 眼睛里是与年龄完全不相符合的沉稳与镇定。

  这个样子,几乎教楚歌以为,将将的拒绝, 只是一个错觉。

  他并没有亲自出面,眼下出现在谢童面前、与之交涉的,是殷野歌的心腹, 宁舟。

  青年面容斯文俊秀,问起话来的时候,声音平缓,语调柔和,很容易便博取人的信任感。

  然而楚歌注意到了谢童的手,他不卑不亢的站在宁舟对面,紧贴着裤缝的手指却悄然屈起,足以证明他此刻胸中的压力。

  谢童说:“宁先生,谢谢您的抬爱,只是我无法接受。”

  宁舟并没有生气,推了推金丝眼镜,十分斯文的说:“可以告诉我你的理由吗?”

  谢童看着宁舟,说:“……我这样的小人物,别无所长,担不起宁先生的垂青。”

  宁舟道:“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谢童看着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说:“……我自己只有什么水平,自己也是知道的。在今天之前,我从未见过宁先生,无亲无故,别无渊源,就只不过是一个养家糊口的拳手而已。”

  他没有完全说明白,但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觉得他们到来的非常突兀、不合情理。

  谢童在这世上十六年,什么人情冷暖没有见过,人走茶凉,踩高捧低,世间百态,更是司空见惯,以至于他对于所有人,潜意识里都抱有一种警惕。

  而在地下拳场这种地方,突然出现一个大人物说,要带他走……

  这里面的话,谢童一个字都不相信。

  如果有人真的愿意伸出援手,为什么在他上下奔走、屡遭白眼时没有出现?邻里亲戚的退之不及,像躲着苍蝇一样躲着他们,早就让他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他打不下去苦工,只能来打黑拳,他知道这不是一条正经的路子,但他更不愿意相信这突然出现的、愿意施加援手的陌生人。

  一刻静默后,忽然响起来一声突兀的低唤:

  “宁舟。”

  楚歌朝里侧淡淡的望了一眼,并未再说话,转身,便已经朝外而去。

  谢童就只听到了一个清清泠泠的嗓音,琅琅悦耳,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样子,就见着宁舟朝他歉意的笑了笑,起身向屋外行去了。

  门外只有一片玄色衣角飘然划过,不多时,这地界,便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仿佛刚才陡然出现的斯文男人、清清泠泠的嗓音,自始至终都未曾出现过。

  .

  车上楚歌双眸微阖。

  看得出他心情并不怎么好,下属一时间都没有敢说话。

  车辆行驶平稳,穿过了这一片瓢泼的雨幕。

  系统说:“楚三岁,你咋不把他带走。”

  楚歌说:“你看他那个警惕的样子,我能把他带的走?”

  系统说:“……那只能说明你没有亲和力了。”

  楚歌“哦”了一声,不咸不淡的说:“我是人渣的呢,人渣哪里来的亲和力呢,往好里想人家最起码对危险有直觉预测是不是。”

  系统:“………………”

  想想殷野歌后来对谢童的做法,竟然不能反驳。

  眼下谢童对外界警惕到了极致,压根就不会相信,会有什么人对他施加援手,他宁愿在血腥暴力的地下打黑拳,用命去换医药费,也不愿意与这些身份尊贵的“大人物”扯上丝毫关系。

  这实在让楚歌有一点头疼。

  尤其是谢童眼下艰难的处境,几乎是殷野歌一手主导造成,他穿过来的时候节点太晚了,这个时候,殷野歌已经放火烧死了他父亲,勾引他妈染了赌瘾,又不动声色的将谢童自己也坑到了地下拳场里去。

  殷野歌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折断谢童羽翼,让他走投无路,不得不去当一个人形血库。

  这手段让楚歌看着,只觉得谢童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按照先前求情的那个人的说法,殷野歌当真是天打雷劈都算轻的。

  楚歌想了想,说:“或许我可以釜底抽薪,围魏救赵。”

  系统说:“……怎么个曲线救国。”

  楚歌说:“解决掉他妈的赌瘾,搞定他奶奶的医疗费,这样他就没有理由在地下拳场打黑拳了。”

  听上去似乎很美好,但是……

  系统泼了他一盆凉水:“你忘了这本来都是你坑的了。”

  楚歌一秒钟泄了气,过了一会儿,他幽幽的说:“那就只有另外一个办法了。”

  系统说:“……什么?”

  楚歌说:“……让那个地下拳场消失掉。”

  .

  这片黑暗的地下世界里,如果连殷野歌都不愿意管,那么还有谁会出手?

  所以血腥的拳场,发展的欣欣向荣,成为衣冠败类们取乐的去处。

  然而倘若有一天,殷野歌看不过去,突然出手,想要整顿整顿了呢?

  楚歌说到就要做到,但好歹还有一点理智,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他嘱咐了人盯着拳场那一边,好好的看着谢童的状态,自己则是开始了熟悉这片地下王国。

  作为道上呼风唤雨的人物,殷野歌身后有十分庞大的产业,涉及到了方方面面,浮出水面的一角构成了一个惊人的商业帝国,而那些都是露在阳光下的,见不得光的还有很多。

  楚歌熟悉了熟悉,彻底歇菜了,对着一大堆资料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最后通通推给了系统。

  系统对他的风格简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早在楚歌决定接手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此刻正吭哧吭哧的看资料。

  楚歌在精神上给他加油鼓劲,然后嘱咐系统说:“加油啊,统子……你看看,把跟那个拳场差不多类型的,全部都挑出来啊。”

  系统忙活了两天,总算把资料给看完,大致理出来产业。

  殷野歌虽然不妨碍别人搞地下拳场这种玩意儿,但是他自己却是不涉足这个的,他的大头,是走|私|军|火。殷家的产业在他手里,都漂白了大半,总之黄赌毒,一概不沾。

  这个时候有人过来,向他禀报,那天被送到医院里的那个中年男子,醒过来了。

  既然醒过来了,那就去看看,起码楚歌自己还不太想就这么快沾染一条人命。

  而且楚歌还有问题想要问那个人,听那天的话,中年男人应当是与谢童十分熟络的,但既然熟络成了这样,为什么谢童还会被坑进去?

  他走进了医院。

  中年男人名字叫林榕桧,四个木,相当的绿意盎然。

  楚歌听到了他的名字,一时间很想吐槽这哥们儿头上是不是顶了一片森林,但好歹还记着自己的身份,没有问出来。

  林榕桧躺在病床上,打着吊瓶,额头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绷带。

  楚歌慢慢走进去,在看到来人是他的时候,林榕桧眼瞳骤然放大,“嗬嗬”的挣扎起来,面容都几近于扭曲。

  守在一旁的护士连忙道:“病人情绪不宜太过激动……这位先生,还请您先到病房外去等着。”

  楚歌并不去管那护士的话,看着林榕桧,冷淡的说:“想死?你不管谢童了吗?”

  这句话如同有奇特的魔力,泼了林榕桧一身冷水,让他从激动的情绪里走出,慢慢安定下来。

  许久后,林榕桧嘶哑道:“你会这么好心去管他?”

  楚歌丹凤眼微挑,冷光流离而过,漫不经心问道:“既然觉得我不怀好心,当初又何必上门来求呢?”

  这话顿时让林榕桧一梗,找不出来半点反驳的语句,他当初求到殷野歌头上时,的确就抱了一丝请对方施以援手的念头。

  楚歌在病床边坐下,眉目笑吟吟的,瞧不出一丝生气的意味,可偏偏这样含笑的眉眼,却叫人压力剧增,说不出一句话。

  林榕桧顶着他的压力,涩声道:“您当真愿意救他出那火坑?”

  楚歌道:“只怕我愿意捎他出来,有人自己却情愿待在那火坑里,不愿意出来呢。”

  林榕桧死死看着他,想要判断他口里说的话是真还是假。但道上谁人不知道,殷家的家主冷淡归冷淡、无情归无情,却从来都不说假话。

  那就应当是真的了,殷野歌当真要把谢童从那地下拳场里捎出来,而谢童自己却不愿意?

  林榕桧僵住了,嘴唇颤抖着,说:“是他的日子太苦了,没办法啊……实在是没有办法。”

  语音轻微上挑,楚歌道:“哦?”

  林榕桧看着他平静冷淡的眉目,看着他清邃深幽的眼睛,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冲动,把谢童这么多年来的经历全部倒了出来。

  原来谢童六岁的时候曾经遭逢一场大变,大火烧死了他的父亲,谢童当时被藏起来,这才逃过了一劫。在那时候他的母亲精神便有些不正常,沉迷于赌博之中,越赌越大,以至于欠下连串的高利贷……

  后面剧情是什么楚歌其实是很熟悉的,他不能理解的其实就只有一点:“大火把他全家都烧了,谢童被藏在床下,还能活下来?”

  系统陷入沉思:“好像是有点不对……”家都没烧没了一个小孩子怎么活下来。

  楚歌吐槽道:“这什么破剧本啊,压根一开始就有BUG吧,我要求世界重置。”

  系统:“………………”

  重置是不可能重置的,这个世界都已经生成了,运行到现在了,那以前古早的BUG又没什么影响的。

  楚歌幽幽的反驳他说:“统子,你这个说法不对,按理来说谢童当时就该被烧没了的吧……”

  系统:“………………”

  空气突然安静,沙沙的电流音也消失了,估摸着系统又回去查资料了。

  过了一会儿,系统有气无力的说:“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啊,不是什么重要BUG,乖,我们先搞定剧情啊。”

  林榕桧拉拉杂杂说了很多,一会儿是感叹谢童过得不容易,一会儿又是感叹他父亲死的太惨。他看着楚歌,很是伤感的说:“当初您和老谢是过了命的交情,没想到后来变成这样。”

  楚歌从他字里行间挖掘出来一个讯息,那就是殷野歌当初,同谢童父亲关系非常不错。

  这让他都有一些疑惑,按照林榕桧所说,当年殷野歌遭遇伏击落海,还是谢童父亲救了他一命,为此自己性命都差点丢了。这放在古代,俨然已是生死之交,肝胆相照,为什么到后来,殷野歌会性情大变,突然放火,想要烧死他全家?

  这实在是太说不通了,尤其是身后留下的孤儿寡母,垂垂老朽,看殷野歌的手段,那简直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才会如此。

  系统说:“……你是不是忘了P型血。”

  楚歌说:“……我没记错,P型血只是谢童,不是他父亲吧。”

  就算针对谢童是P型血的问题,但针对他父亲,远远扯不上什么干系吧。

  系统说:“……说不定你是为了谋财害命呢。”

  楚歌:“………………”

  以殷野歌的地位、身家,谋财害命的说话跟巴萨买人不抠没什么区别。

  林榕桧望着他,轻声道:“我心里一直存着这个问题,为什么您会对老谢如此无情……您能够告诉我吗?”

  这楚歌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他去怎么跟林榕桧说。

  他的样子看上去冷淡极了,没有一点要给出答案的意思,半边侧脸雪白优美,如月光下的大理石,坚硬且无情。

  林榕桧陡然想起来,殷野歌素来的作风,一时间苦笑了一声。

  他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在殷野歌眼中,有什么是不能够抛弃的。

  .

  楚歌从医院里面出去,没有得到什么答案,反倒是得到了无数问题。

  他有一点头疼,对着宁舟道:“去城南。”

  城南有着什么,他身边的得力下属再熟悉不过,那个姓谢的小子还在地下拳场里待着呢。最内围的几个人都晓得,那个小子同样拥有者P型血,所以对于楚歌的特殊关注,并没有表露出来一丝异样。

  宁舟轻声对他说:“先生请放心,都盯着呢,没让他用一点儿药。”

  楚歌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乍然一下子明白了,觉得十分的蛋疼。

  宁舟这话里的意思,其实就是说,作为人形血库的谢童,被好好看着,血液没受一点儿污染吧?

  他觉得不能把谢童接到殷家去了,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抱着这样的念头,就算楚歌自己不管,殷家忠于他的人,也不会把谢童这个人形血库放到外面四处晃荡。

  宁舟轻声给他汇报情况,这几天里,谢童又打了两场,毫无意外全部获胜了,但相比第一天,却胜利的有些艰难。

  录像被取了出来,上面的影像有一些模糊,但依旧可以认出,其中身姿矫健的少年,他的招式依旧十分干脆利索,但对抗时,却险象环生。

  这还是在楚歌已经做了吩咐,暗中挑选了实力较弱的对手的后果,否则指不定谢童会被打成什么样。

  饶是如此,录像中他惊鸿一瞥的面容,也有一些麻木起来。

  楚歌决定还是趁早把谢童从拳场里带出来,他一个半大少年,待在这种地方哪里是什么好事情,回学校去读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参加高考才是正经。

  这几天他也让人探了探谢童的口风,但这少年警惕的要命,没有露出一丝半点异常情况,反而是诚惶诚恐,简直就差多谢场主给了他这碗饭吃让他去挣医药费。

  .

  车辆平稳前行,忽然渐渐停缓了下来,原来是前方发生了车祸,过不去,不得不掉头。

  宁舟趁此机会,向着楚歌说:“先生去一次也就罢了,这次再去……太过于打眼了。”

  他是殷野歌的心腹,是以说起话来并没有什么顾忌,只从殷野歌的角度出发。

  楚歌想了一下,发现也是这么回事,殷野歌平日是压根就不涉足风月会所、地下拳场这种地方的,短短时日内连去两次,很难说不让人产生什么联想。

  于是他采纳了建议,决定还是回老宅。

  青藤花架摇摇曳曳,翠枝缠绕,楚歌坐在下面的藤椅上养神,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走。

  他从殷野歌的记忆里慢慢搜索,询查有意义的片段,可惜这个世界的主线剧情都集中在谢童成为他人形血库的一个点上,对于先前的事情,当真是十分模糊的。

  楚歌好不容易搜索到了一点,起身上书房去寻找。他找出来钥匙,打开了书桌下锁着的抽屉,拉开了第二个格子。

  入目的是一本相册,天鹅绒的书面,保存的尚还完好。

  楚歌将厚重的相册取了出来,翻开了沉重的封皮,在第一张照片映入眼帘的时候,他就惊住了。

  其上是两名年岁相当的青年,一人五官英挺、面容英俊,一人凤眼斜挑,流转含情。两人穿着相同的白色衬衫,背靠着大海,嘴角扬起,笑容无不是灿烂到了极致。

  而那双风流韵致的丹凤眼,如水墨勾勒般,不是殷野歌又是谁?

  那当是他年轻的时候,向来阴郁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情,竟然也会有笑的如此舒畅的时候,欢喜几乎要从眼眸中满溢出来。

  而另外的一个人——

  眉目锋锐,鼻梁英挺,唇是薄情唇,此刻也只见开怀的笑意,他的眼睛并没有落在镜头上,而是看着身侧的人,温柔且多情。

  楚歌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的说:“统子,我咋越看越像谢童啊?”

  .

  这他妈哪里是像谢童,压根就是谢童的翻版好吧!

  那个五官英俊的青年瞧上去,分明就是谢童长开了后的相貌,一个模子出来的,楚歌绝不会认错。

  系统说:“……下面不是有字么,你先看了再问问题啊!”

  楚歌手挪动开,看到了下面写着的字:

  “千禧年元月一日,摄于马德拉。”

  那就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最下处落款有两个名字:殷野歌,谢青橦。

  字迹完全不一,谢青橦写的秀致清丽,飘逸空灵,而殷野歌三字,则是峭拔遒劲,雄浑洒脱,几乎没有一丝相同之处。

  然而楚歌却是认得,书写了“谢青橦”三字的那一笔迹的,他在许多文件上都见过,那时候,写的并不是谢青橦三个字。

  正是殷野歌的字迹。

  楚歌无法形容心中的震惊,他一页一页翻开,毫不意外看到的都是相同的两张面庞,青年一人英挺,一人俊秀,或笑或嬉,衣着不同,时间不一,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几乎横跨了有两年之久。

  然而相同的,却是他们眉目间的情意。

  心意相通,那流转在其间的淡淡温馨,几乎要满溢出来,尤其是两人对望而含笑的时候,几乎教人心脏砰砰直跳。

  这就很刺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so上一张为啥你们都突然安静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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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不高兴的地雷

  2017.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