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chapter 99(1 / 1)

你是概率百分百 莫翰奇 3488 汉字|8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99章 chapter 99

程飏像早恋被抓到一样,看到叶澄铎的那一瞬间,宛若看见凶神恶煞。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自己没做错什么,于是抬头挺胸,若无其事地招呼道:“好巧!你们怎么在这儿?”

叶澄铎一言不发,时典却撒开他的手臂小跑上前,欣喜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天哪……”

“天哪!”程飏紧跟着浮夸地应一句。

“才多久不见……”

“也就一学期吧!”程飏一说,时典愣了一下,紧接着,劈头盖脸的训斥像暴风雨般袭来。

两个人同在s市,学校之间顶多四十分钟的公交,但每一次的约会都泡汤。一想到这儿,程飏的火气就上来了,“每次要去找你你都没空没空……”

“我真没空嘛!”

“本来相约在秋季,后来相约在冬季,时典我真想一巴掌呼死你。”

时典可怜兮兮地咬了咬唇,她说一句她就点一下头:“我错了嘛!”

“知道错了有用吗?”

“有啊。”“什么用?”

“我改嘛!”

叶澄铎和庞三材无言地对视一眼,看着两个女生有唱有和地一个声讨一个求饶,于是结伴走到一旁,给耳根子腾个清净。

“你们怎么想着出来这儿?”叶澄铎问,不管怎么说,心里总是疑惑的。

庞三材抬眼望天,故意不看他,眼皮眨了几下,语无伦次:“……想约……想到这儿了吧。”

“你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庞三材立刻收回视线,像士兵一样立正站好,“你这样问我不就紧张了?”

叶澄铎愣了一下,目光在他的脸上流眄一周后,又落到了他的身上,仔细打量片刻,他笑了一下:“之前说减肥不是玩笑话?”

“是啊……”不知为何,庞三材的紧张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即便这问题前不久妈妈也问过,但接着上一个问题从叶澄铎嘴里蹦出来,他感到心里毛毛的,“每天都去跑步了,自然就瘦了。”

“你别跟受审一样,“叶澄铎哭笑不得,“绷那么紧干嘛?”

庞三材一愣,结实的胸膛就被他拍了一下。他挠了挠耳朵,朝身后交头接耳的女孩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我觉得我就是在接受审问,你想问什么,问吧。反正她是你妹妹。”

叶澄铎也想不出还能再问什么,和庞三材懒得委婉地拐弯抹角了,于是耿直地蹦出来一句:“你们这段时间走得挺近。”

“你看出来啦?”

“啊,看出来了。”

庞三材点了点头:“那你姨肯定也看出来了。”

“我姨对这种事情很敏锐,肯定能看出来。”叶澄铎看了看远处,目光在云岫间游移一瞬,很快收回,“所以,到底是要看出什么?”

“我跟你说……”庞三材朝他招了招手。

“嗯。”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表白。”

叶澄铎怔了一怔,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跟时典……”

“每个人都不一样。”

“我怕和陈泽勋一样。”

“你别被他听见,不然他捶死你。”

“真的假的?”庞三材将信将疑,“他半条命都没了,还能捶死我……”

叶澄铎瞪他没良心,懒得再理他:“你自己想吧,不管你们了。”

“那你有什么嘱托没有?”庞三材追紧了,小声问。

“你别欺负她。”叶澄铎脱口而出,“她身后多的是靠山。”

* *

陈泽勋再一次把谭松苑约出来,是在失魂落魄的五天之后。

第一次表白是在星巴克,她拒绝了。

第二次,他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表白,只是把她约出来,理由是:一起去画廊转转。

谭松苑没有拒绝的借口,因为早在初高中那会儿,他们就偶尔约着去画廊,用节省下来的零花钱,似买了份精神上的享受。

越接近年底,太阳越是隐藏她的光芒。

天空灰暗而寒风萧瑟,坐落在西织街头的美术画廊像个无精打采的小矮人,一扇小小的红漆木门像睡着人张着的口,屋檐下两盏无光的吊灯则是闭紧的双眼。

走到哪个画廊,即便再怎么简陋,谭松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和嘲笑。

他们还去过更加不起眼的画廊,说是画廊,倒不如说是某个怀才不遇画家小小的画室。

这个画廊——韵美画廊,虽建筑外观望过去不甚起眼,里面的空间格局和画作却还是能够达到赏心悦目的水准。

画作多以欧洲少女为主体,俄罗斯少女、法国少女……少女姿态各异,有的单纯天真、有的老练稳重;有的端庄碧玉,有的桀骜不驯。

这一期的主题即是:“她在万人中。”

陈泽勋和谭松苑最初的相似之处,便是他们都喜爱绘画,并且对安安静静地走过绘画长廊有着说不出的默契。

他们总是不说话,却总能心有灵犀地在一幅画前伫立许久,鉴赏也好,看得出了神也罢,总之,心灵在这一时间都是极为契合的。

只有走到画廊的尽头,再沿着原路返回时,他们才会对一些画作发表自己的见解。

多半是由眼前的画联想到什么,或者,眼前的画作运用的画笔如何。

作为绘画的业余爱好者,他们总不爱提出过多的建议与批判,通常只说些可取之处,而把自认为稍欠火候的地方默默记下,日后加以注意。

这一次,在一幅《庭院里的少女》的画作前,谭松苑细细地端详许久,画作的色彩搭配叫她着迷。

少女身穿淡紫色克里诺林裙,裙裾上绣着一朵朵颜色更为浅淡的花朵儿,裙摆蓬松而厚实,腰身因而更显纤细,领口上缀着两层蕾丝,锁骨精巧而白皙。

少女头戴一顶白色的宽檐帽,帽子上别着一束精湛的鲜花。她正倚在朱红色的栏杆上,下巴高高抬起,目光远眺,五官流露出一股不屑与高傲,却又显得孤寂而凄凉。

她的身后是笼罩在夜色中的春暖花开,鹅黄色的小花在深蓝色的夜幕中,铺成一片神秘的网织,似一张柔软的天鹅绒,摆在她高雅美丽的起居室。

然而,画作的右下角,却是一扇大大敞开的灯火通明的金色大门,门内一群载歌载舞的男男女女正在欢乐谈笑。热闹和冷清也就此看得一清二楚。

谭松苑看着这幅画看了许久,久到陈泽勋把目光从画作移到她的脸上,再从她的脸上移到画作,来来回回,偷偷摸摸,好几次,她却都还沉浸其中。

终于,她的眼帘垂了下来,慢慢抬起之时,只听她平淡地说:“刚开学学校也有一场这样的晚会,可我一点也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

“太热闹了。”谭松苑凝视着右下角,出神地,嘴唇轻启,“我总觉得很孤单。我在想,要是高中有一场这样的晚会,我总不至于那么孤独。”

陈泽勋的内心五味杂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看着画中的少女,突然说道:“说不定也有人在那屋子里等她。”

“可没人出来找她。而且,她大概……也不希望有人出来找她吧。”

“那你希望吗?”陈泽勋问,谭松苑愣了一下:“什么?”

“你希望有人出来找你吗?”“我……如果屋子里有那个人,我大概会希望吧。”

陈泽勋看着她,刹那间喉头像堵了一团糯米,不上不下,哽得他说不出话来。

谭松苑低垂着脑袋,任头顶的目光再怎么无助恳切,她却只知道心思乱如麻,无所适从。

“我听澄铎讲了。”陈泽勋低低地开口,“时典跟他讲的。”

“我知道,时典和我说了。”

“你的顾虑,我之前都没有考虑到。对不起。”

“不怪你啊……”谭松苑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心脏忽的一紧。

“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放弃。可我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我在学校经常想你,可你知道,老是那么频繁地联系你——没有理由。”陈泽勋眨了眨眼,“你会,怀疑我是不是居心叵测。”

谭松苑蓦地笑起来,揉了揉眼睛,一绺头发从耳后垂了下来:“胡说八道,我能怀疑你这个?”

“我就担心。”

“嗯。”

“所以我想能够光明正大地,和你频繁地联系。”

“朋友间也能这样。”

“不一样。”陈泽勋摇摇头否认,“习惯性地聊天不是存在于每一种关系中的。”

“学心理学就是不一样啊。”

陈泽勋笑了一下:“你少揶揄我。”

“我才没有。”

“我想说的是,澄铎和我说的那些问题,都可以解决。首先你看,异地恋,他和时典就是异地恋,过得也很好,不能这样把责任推给异地恋。”

他把“异地恋”说得像个受尽诬陷的可怜人,谭松苑忍不住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还有就是,你说的家庭问题。”

“嗯。”

“你的看法是?”

“我的看法……”谭松苑转了半个身子,稍稍低下了头,“虽然一直都主张婚恋自由,但不得不说,门当户对真的很重要。”

“我们门户没有太大的问题。”陈泽勋仿佛有备而来,显得不慌不忙,态度却异常坚决,“除了你老家在外省。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克服。”

“除了我老家在外省,你真的觉得,就没有什么了吗?”谭松苑问,眼眶悄悄地红了,“你家庭环境和我家庭环境,你家庭背景和我家庭背景……我会害怕我妈妈受到欺负。”

“我不会欺负你妈妈。”陈泽勋愣了一下,语气有些急切,“我妈也不会,我爸也不会。”

“我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谭松苑跟着着急,“我知道你们一家人都很好。可是……可我……”

她支吾着说不出话来,脸颊涨得通红,抬起眼来目光焦灼而不安。

“过去的事情就真的让它过去吧。”陈泽勋轻轻地叹了口气,“既然你很爱你妈妈,你也应该放下过去的事情,不要让那些事缠绕着你,也不要缠绕着你妈妈。”

“我怕……被人说三道四。”谭松苑深吸口气,“我怕到时候你父母被人说三道四,我父母也……”

“谭松苑……”陈泽勋低声喊她,仿佛猛兽在捍卫幸福时,突然意识到幸福何等宝贵,要收起尖锐的爪牙一般,他把前一分钟的恐慌和迫切收拾干净,转而温柔地问,“你是不是,也想到很远以后的事情?”

“不应该吗?”谭松苑不自信地说,“要把什么事情都考虑清楚了才可以,否则到了以后,有人后悔了怎么办?”

“有人——谁啊?”

“装愣头青你最会!”

陈泽勋笑起来:“我知道。”

“或者说,有人只是想好过一时,根本不想承担以后的事情,才会毫不考虑。”

“含沙射影你最会!”

谭松苑低低地骂了句“白痴”,视线往左前方宽阔无人的长廊望去,随后慢慢收回,注视着他,问道:“你说完了吗?”

“没有吧。”

“没有吧?”

陈泽勋紧张地握紧拳头:“应该还差最后一句话。”

“什么话?”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五天前我和你说过的……”

“我记性太差啦。”

“谭松苑……”

“嗯?”

“我们当了七年的朋友了。”

“五年,前两年只是同学。”

陈泽勋不跟她计较,好脾气地点点头:“五年的朋友,也很久了。”

“嗯。”

“我还是喜欢你。”他话锋一转,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谭松苑看着他,咬着唇慢慢地笑了起来:“这前后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愧是学文学的。”

“你少揶揄我。”

“不敢。”陈泽勋轻轻地摇了摇头,安静地看着不过一臂之远的她,认真地说,“最后一句话是……和我在一起,好吗?如果你,仍然拒绝,我以后再也不会提这件事;如果你愿意接受,我……”

他没有想过,如果她愿意接受,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表白的话说到一半卡壳了,自己是不是活该陷入这样的窘境。

然而,她却在这时走上前来,眼睛专注地看着墙上少女的画像,手却悄悄地放进他的掌心里。

陈泽勋愣了一下,很快地回握住。谭松苑目不斜视,不敢在这时回头看他。可他的凝视和祈盼却是余光里怎么都忽视不掉的耀眼光芒。

“你看我。”

“我不看。”

陈泽勋从脸红到耳根子,努力地抑制住内心的狂喜,问道:“你答应了?”

“嗯。”

“你说一遍。”

“说什么啦!”

“说一句能让我安心的。”

“就你还学心理学呢!自己的心理都搞不定!”谭松苑笑着转过身去,提了提肩上的背包带,踮起脚尖,带着十分怯意,小声说道,“我答应啦,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