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收巡了一圈,终于在一片红艳中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只见一只大红冠子,白羽,浑身油亮亮,肥嫩嫩的雄鸡,被绳子绑了双脚,丢弃在他身后的八仙桌案上,正不断扑腾的翅膀怒声啼鸣,最讽刺的是,它脖子上系了红绳,胸前还戴了一朵大红花。
敢情刚才与她拜堂的是这只雄鸡
真是平生奇耻大辱,顿时,浑身血液直往脑门子冲,她居然与一只鸡拜了堂,云定初真是哭笑不得,而她的夫君,那个本该迎接她,相携出花轿,与她拜高堂入洞房的人却端坐在新房里,拿着一卷书,神色清冷,无视于她的存在,重要的是,虽是吉服,却是一身晦气的白
京城世人疯传,说他病入膏欢,命不久矣,可是,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除了那双被掩在纯白羊毛毯下的枯萎双腿外,身上其他任何一个部位,整张脸除了有些微白以外,整个人都是生龙活虎的啊
又是谣传,果然,窦氏母子非池中之物。
恐怕这一切都是蒙骗苏太后的吧
她们为皇权而斗,不甘她的事,但,她绝不能成为她们的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在相府受够了窝囊气,被后母,兄弟姐妹欺,她以为逃到这人迹罕至的地儿来,就会摆脱被人摧残的噩运,看来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不把这清冷高贵,目中无人的王爷收拾住,以后,她在襄北日子也定然不会好受。
这样想着,她便从床上起身,自个儿揽着裙摆,走到北襄王身边,不理王爷眉宇拧得几乎成了两条蚯蚓,伸手卡住了雄鸡的脖子,指尖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刀,薄薄的刀片尖轻轻一抹,即刻,眼前便有一道血线喷溅而开,顿时,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白色袍子沾染上数朵红艳,那红艳不断地扩开,如白色的雪景中盛开出的朵朵妖冶的曼珠沙华,那样夺目,璀璨。
嘎,也许是因为极致的疼痛,雄鸡居然开始发了狂地扑腾,缕缕血渍溅到了他的脸,白皙皮肤,凤眸,修眉,颧骨,全都沾染上了红痕,薄唇抿得十分的紧,面色虽有些难看,但,他仍然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仿若一尊出自艺术家之手的俊美雕像。
真不是一般沉得住气。
云定初指节卡在了雄鸡的脖子,凶悍一拧,将所有的怒与怨全都发泄在了这只雄鸡身上,咔嚓,大公鸡眼皮微微一盖,刹那间命丧黄泉。
“王爷,你该吃药了。”一名身着粉红色宫装的女子,手里端着一碗药,见到屋子里流淌一地的血红,以及王妃满脸的凶悍及血红,吓得连声大叫。
“王妃你居然敢杀了这只代王爷与您拜堂的雄鸡”
啪嗒,雄鸡尸身成了一道抛物线甩扔到地。
哑子王妃凌厉的视线扫了过来,吓得丫环抱着头赶紧跑离新房。
“不好了,王妃把鸡杀了。”
在她们看来,这胆大妄为的王妃是何等大罪,居然敢杀了替王爷与她拜堂的鸡。
这简直就是大不孝,要知道,这是窦太后亲自去民宅某农户精心挑选代子拜堂的雄鸡。
窦太后知道这件事,将北襄王夫妇召进了自己寝宫。
“好你个云定初,居然敢杀了哀家精心挑选代替新郎的鸡,你可知道,这只鸡代表的是你的夫君,我儿凤真。”
定初站在用草精心编织的薄团左边,身心笔直,勇敢无畏,双目直视着坐在龙椅上,尽管满面怒容,简简单单的一件白底粉红牡丹花粗布衣,满头青丝,脑后只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鬓发边除了一支金钗,再无其他任何一朵珠花,朴素的着装打扮,却丝毫无损于她全身散发出来的那抹尊贵之气,难掩那与生俱来的万千风华。
也是,先皇后宫嫔妃,随便指一个,容貌都是国色天香,当世无双。
外界皆传言,北襄王平庸,日日纵情于享乐,沉醉于女色,皆不理朝政,故而北国民众过着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日子。
就连太后的寝宫都寒酸成这般,整个屋子里几乎没有一件象样的摆设与家具,甚至还有断了腿儿的凳子,丁当,一片红瓦砸了下来,摔成了碎片,破碎一地,吓得两个宫女缩着脖子,苍白着面容,赶紧退开了好几步。
“真是该死。还不快去让工匠来修修。”白发苍苍的老嬷嬷冲着身后的宫人们冷喝,几个宫女如兔子般撒腿跑出太后寝宫,转身时,老嬷嬷经历风霜的脸上早已堆满了慈祥的笑容,卑微躬着身子:“太后,您老人家受惊了。”
窦氏对这一切似乎早已司空见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继续训斥媳妇:“跪下。”
见云定初仍然如一根甘蔗站在面前,窦氏瞬然间就勃然大怒了。
檀香木拐棍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上,陡地,太后寝宫发出巨大的当当当声响。
“好你个云定初,别以为有苏太后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这样胆大妄为,目中无人,告诉你,这襄北,可是我窦芝晗说了算。”
第13章 天不怕地不怕
“窦窦太后,咱家小姐她天生有哑疾,她不是存心的,初来襄北贵宝地,我家小姐不适应也属正常啊,还望太后开恩,饶过我家小姐这一回吧。”清莲也算是个机灵的丫头,深怕主子吃亏,璞通一声扑跪在地,磕着头代主子向窦氏乞求原谅。
闻言,窦芝晗唇际勾出一抹冷冷的笑纹:“饶过怎么饶过你家小姐可是相府千金,就是这般的教养,刚入洞房就可以将代夫君行礼的鸡给杀了”
“那不是王爷啊,太后,小姐只是一时气急,所以,才会”才会动手杀鸡,用一只雄鸡代子拜堂,无论是对相府,还是对小姐,都是极致的羞辱。
太后的笑渐渐变得冷凝,冷凝中又升出来一缕说不出来的诡异:“她凭什么气急觉得我儿配不上她”
“是啊,真是天大的笑话,咱们王爷才貌双全,当世无双,一个哑子能嫁入北襄王府,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还敢在这儿目中无人,母后,我瞧这哑子就是有头无脑的悍妇一个。”
一身大红丝织锦袍,外穿粉红色马锦卦,领襟处,镶了厚厚的一圈圈纯雪白羊毛,满头珠花,发插金钗的女子,应该是王府妾之类的人物,不嗤地用衣袖掩嘴笑言。
“不跪是不是”
窦氏不是一个穷凶恶极,独断专横的女人,可是,这哑妇刚嫁过来,就想给她,或者说给她儿子东陵风真一个下马威,她绝对不会允许。
苏熹竹作威作虎,多年前到先皇面前参她一本,想把她逼入死谷,还枉想谋杀她亲子,专宠于先皇前,夺东陵氏江山,好在她人冰雪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