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脱了军大衣,走过去拿起脸盆,“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来啊,洗洗手。对了,别加满了,火苗起来就行了。”“知道。”小步低下头,心里酸啊,冬灰该是享福的,怎么能是这个样子
冬灰一直在忙活,招呼他洗手,来回打水就跑了两趟。小步不敢多话,连叫她不要这么辛苦都不敢他就是觉得心酸,揪着疼,他坐在冬灰的小床上,只垫了一层絮,依旧能感觉床板的硬,却。干干净净,被子叠的一丝不苟
冬灰蹲他脚边在翻行李箱,好茶她放那里头呢,
小步看见行李箱里还有一包包包好的包装盒,全是用大红的纸精巧包着,上头还缠着红绳儿,
“这是什么,”小步问,
冬灰指了指大红包们,“这些么。”仰起头来,多么明艳稚纯的笑容,“准备去方程家过年的时候送给她家人的。”
“过年你去她家过么”
冬灰又低下头去,“嗯,”看不见她的表情了,“我一个人方程说他们家过年可热闹了,肯定很好玩儿诶,找到了这雨前茶你一定喜欢喝,你喜欢喝绿茶是么,”她举起找到的布袋晃了晃,笑容不减,小孩子一样高兴。
小步已经心酸得无法了,
从冬灰那儿回来,
即使立即参加了一个热闹的饭局,
小步一直寡言少语。
车上,
关漫问他“病了怎么整的像个木头塞子。”
小步看向车窗外,
“冬灰屋里没有暖气。垫一层絮,盖一层被子。打热水二十分钟才烧开一次。食堂早关门了,她自己在炉子上弄吃的。她过年也不知道去哪儿,要不是她同屋的同学邀她去家里过年,年三十儿,她那顿年饭都得自己一个人在那个小炉子边吃。元首这是为什么呀,她还是个小姑娘,福利院的孩子都比她过得好”
关漫看着前方,一言不发。石榴裙下
第4章96
关漫知道,其实过得好不好,只有冬灰自己心里最清楚。
小步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自然为她心疼,
想过更好的生活,甚至绝对顶尖的日头,关漫觉得其实仅凭冬灰自己的能力都能挣来。也是见到冬灰成精的一面,关漫才意识到,她曾经在自己那“考工坊”消费的十二万,根本就是她自己的意愿能力是的。关漫之后想通了许多事,包括那次调琉璃厂的监控,怎么就恁的巧,偏偏搞电网改造原来,是六哥的手段
可是,
即使知道这种生活方式多半也是冬灰自愿接受,听了小步这番话,关漫还是心中难受,
如果你了解了冬灰的成长轨迹,应该理解她其实十分适应这种艰苦的军校生活。但饶是这样,就算冬灰根本不缺乏物质生活,精神呢终究是个孤儿,年节将至,她到底是凄凉的
几天后的一个晚间,
快十点了,孟冬灰赶在快熄灯前读完了鼠疫的第二十四章最后一小节。
无疑,加缪的鼠疫是名着,它的思想深度自不必说,
可是孟冬灰只读出了两点:
一。死亡威胁下的生活。加缪的描述冷静、科学、乏味,像医生写病历:“昏睡和衰竭、眼镜发红、口腔污秽、头痛、腹股沟腺炎症、极度口渴、谵语、身上有斑点、体内有撕裂感,脉搏变得细弱,身子稍微一动就突然断气了。”
二,无可回避的灾难和在这种灾难面前,人的无助、智慧、忍耐。
这两点,突出表现在贝尔纳abu里厄和帕纳卢神甫的对话与交锋中。这类吵嘴和臭贫对孟冬灰有莫大的吸引力,类似的还有红楼梦开始三十回贾宝玉和林黛玉斗嘴,以及格非相遇里苏格兰传教士约翰abu纽曼和西藏扎什伦布寺大主持之间的牛皮。孟冬灰看这些挺有滋有味。
手机在一旁震动了下,
冬灰手伸出被窝躺着举起来看看,
是关漫的短信:睡下了吧,我在你门外,慢慢地起来,别慌。
那还有不慌的,你看小姑娘哟,一下坐起来,捞过棉大衣披着就跑去开门了,
只见门外,
关漫穿着的竟是巡防军棉衣,
一手拎着煤油灯,一手抓着好大个袋子啊。
“你怎么来了”冬灰是有些着急的,
关漫轻轻摇头,“不慌,绝对耽误不了你的事儿,我安排几天了,万无一失才上来的。”
冬灰把他迎进来,边忙着也点煤油灯,“幸亏今天方程回家了。”
关漫进来,放下袋子,脱了棉大衣。里头穿的也是巡防的军衣。“我当然知道她今天不在,都在学校巡防几天了,现在呆这儿的人又不多,谁谁谁进出我都知道。”
“什么”冬灰扭头望着他,一脸不信。“你真巡防啊,那这身衣裳是真的”
“那还有假,”关漫微笑着指着臂膀上的臂章,“编号都是真的。”
冬灰跑过来,这下高兴了,摸着臂章,“以后这身衣裳给我吧,或许还真用得上”关漫点头“本来就想着给你留着的。”
冬灰超级高兴,两手捧着他的脸,“看冻的。既然这样,早上来呀。”
看关漫这微红的鼻头,估计是一直站下头等着,挺让人心疼的,冬灰抬手去捂他的鼻头,
关漫站着不动,闷闷的声音从她的手心里传出,“你在看书”
看看关漫给她带来了什么,冬灰能不快活非常吗,
一个煤油火锅儿。
涮食,调料,红星二锅头,烟,一应俱全。
锅里咕噜噜地煮着,好香,
涮食都是冬灰爱的,羊肉、鸭血、藕片儿
冬灰吃的小脸蛋儿红扑扑真正儿好看,
她一手夹着烟,一手拇指和小指夹着酒杯跟关漫走一个。再走一个,
关漫笑,“没想到你是南方人也喜欢吃火锅,”
冬灰吸了口烟,弹弹烟灰。啧啧,那种韵味,绝对她独有。年少的脸庞,千年的享受感,
“我们那儿管这叫打边炉,”她夹烟的小指甲指了指这锅,“是挺奇怪,作为一种苦寒地带的饮食,竟然大行其道于愆阳所积,暑湿所居的岭南,是蛮叫人费解。其实,岭南的冬天也是冷的,虽然气温皆在摄氏十度左右,却有另一番销魂蚀骨的冷法,那种湿湿的阴冷。未曾在咱们那儿过冬的很难体会。当然,御寒的同时,南人打边炉的另一个动机,乃是贪图食物的新鲜与生猛。凡新鲜之物,肥牛、鱼虾、龙虾、象拔蚌、生鲍、鱼头、猪脑、狗肉、甲鱼、鸡、鹅肠、驴肉、蛇段,肉丸以及各类蔬菜,几乎无所不用来打锅。”她说一个指甲弯曲一个,绝对的资深吃货。
这些涮食都是关漫亲手准备的,
比如羊肉,
内蒙锡林郭勒盟十四个月大的小尾黑头绵羊,
其实选料之后,切割更考师傅,因为只有切得薄,才可一涮即熟。过去夸谁家的涮羊肉好,一半是在称赞师傅的刀工。
今儿这些。关漫切的,这刀工实在精细,冬灰知道后,竖大拇哥赞不绝口呀。
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