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梁一言推举了他,对原澈,他说照拂就照拂,不存有疑。
“这个又又和小宝一样是个傻孩子,跟着一个姓陈的妇人生活,你确定是这个孩子么。”
原澈望着窗外,点点头,
他的心情太纷乱,鼻酸,眼热得厉害。于一个凉薄的人来说,这种情绪来的太猛太激烈了。原澈心说,原来真正遇见命里的劫数,饶是你再能扛,该如何还是如何,像个孩子,要哭要笑,绝不由自己
“她叫夏又,是夏元德的小女儿,陈妈是她的养育嬷嬷。”
宝保的道行到底还是摆在那里,
再闻“夏元德”的名,联想刚才小佛的说法,虽还有许多未解之谜,也谈不上惊奇了。更何况,夏又的教养如今这一说,才得了真解惑,也是,如此魄力,如此“养育成果”,如果说是夏元德所为,以宝保对此人的了解,也算名副其实了。
宝保一点头,“那就对了,你不必着急,看来夏元德早有安排,又又的生活大体无虞,过的虽是小户人家的平常日子,却也得人疼爱,身体、精神都还好。”
原澈回过头来,“您怎么遇上的她,”
宝保大致说了经过,也提了刚儿才发生的确认又又有孕,“吐得厉害些,那陈妈的外甥女把她接回去了。我们去这一趟也好,有些事说清楚,也免得陈妈她们着急乱猜。”
原澈又扭过头去,宝保知道他已眼红无法,看来孩子的来处是有主了,看得出,这样一来,原澈就算拼却了性命,也不会再离开又又了宝保心下感慨,倒不是质疑梁一言选人的眼光,宝保喜欢性情中人。不过也料想到,如此情深,估计“大业”这条道上也就无为了
近情情却。
也许此一刻,用此形容原澈的心情最为得当。
他和又又间,太多“爱恨情仇”的裹挟,
又又是个傻子,
原澈是个凉薄孤傲,
情,从一开始就显得那样曲折,撕心裂肺,
如今,远没到拨云见日的时候,没想,又又再次给了他人生里无与伦比的震撼:原澈当然认为孩子是他的,他和又又在医院里的那半日抵死绵缠,历历在目
近情情却,一个“却”字饱含了原澈多少对又又无法言说的深爱,正因为感情如此浓烈,愈加勾起原澈最脆弱的一面,又又带给了他这么多,他却曾经那样地对过她
车抵达小路边,
坡上停靠的一辆本田已经叫人疑惑,谁又捷足先登了
忽然,
小院的屋内传来妇人大恸的哭声,“又又啊”
接着,
看见方言捏着手机惊惶出来,嘴里打着电话,“快,救护车”石榴裙下
第2章110
这回宝保该更信他家小宝“慧根”一说了,他说“又又要死了”,所言不虚,真要死了
谁看到这一幕,无人不惊骇大恸你也要原澈、韩照真熬得过这一关
小又又不再是呕出她吃进去的东西,
仿佛。这一辈子的好食珍馐,她再无福消受,
因为她贪多了,吃过分了,福气占多了
光吐出这些还不够赎她的贪享,
得把一身心血全呕出来才作数,
又又瓦瓦地大口呕出她自己的血,
下巴,
胸口,
全浸得黏稠。
小又又穿着她的毛衣,扎在她的大棉裤里。毛衣是新的,陈妈亲手织的,却样式简单,孩子样只求暖和。大大的棉裤不讲漂亮,就怕她冷。又又从小就有把毛衣扎在棉裤里的习惯,还是孩子样。
孩子样又如何,从小没娘,没人疼没人爱,向来只吃饱穿暖就好。稍大,种种件件事发生,才发觉,原来父兄姐妹是把她当宝贝的。结果。都来不及大白人心,正视这一家的付出,一个家,就这么没了
陈妈嚎啕大哭,
她跪在床下,口口声声“你死了算了你生来就是受罪的啊四岁了话还说不清楚,八岁走路颠颠簸簸,想吃什么,名字都叫不出来长这大,没穿过一件鲜亮衣服。你兄弟姐妹各个读书的读书。有出息的有出息。你十几岁在超市给人打工,那么重的货,拖着走,手箍得烧红又又啊,你生下来做什么这么死了也好,至少不受罪,到那头,你爸爸看你跟他这么紧,看他的小傻幺儿这么黏他,会不会明明白白对你好点。也惟愿你投胎再世为人,投个正常孩子吧,这么活太苦了,太苦了呀”
每个字都是剐得人血流,
韩照坐在床上紧紧窝身抱着又又,胳膊上全是血,
韩照哭着“别说了别说了”就是失魂得要与她一同撒手人寰般。那是一种走投无路,怎么走都是绝路
“又又,”
原澈眼神里妖疯,冲过来要捂住她的嘴血从指缝里渗溢,
能理解韩照只能这么枯坐了吧,
根本捂不住,以边匠技。
等死。
又又的生命在一点一滴清晰地流逝,
看着,只能干看着
这注定是彻底击垮他们的时候,
哪还顾得上疑心,惊惑,
这个小傻子,
马上就要走到人生尽头了,
短暂的一生,
除了抠人心肺,
把这些个人神的心肺抠得血流,疤痕都不完整,
一无是处。
小又又要死了,
只待呕完最后这一口她贪好享乐的血,就跟这个世界古德拜了
谁也没注意,
婆离不在屋里,小宝也不在。
待宝保会过来到处找儿子时,
婆离和小宝一人抱着一个粪桶龇牙咧嘴地进来,
婆离二话不说,照着又又就泼去
两个男人是完全死了,
不动不响,
只望着又又,
直到原澈捂住又又嘴的手明显感觉没有往外再冒出温热的粘稠原澈慢慢抽手,韩照也有了点生气,仔细看,认真看,真没再呕
婆离扒开原澈,推开韩照,两脚踩在又婆子两侧,弯腰稍蹲捞起她的头,斜掌着小宝拎上来的粪桶就往又又嘴里灌
好吧,这一幕又是滑稽地诡异着,
陈妈不号了,
众人眼直了,
又婆子那小红嘴儿像潲水缸,咕噜咕噜藏污纳垢几大口满屋子臭气熏天,却人人真情流露得仿佛全人世最美的静好都在此一刻汇聚着,芬芳着,
又又咳嗽几声,
脸色渐渐好转,
呼吸慢慢顺畅,
一条小命,悬崖边,一桶粪捡回来了。
现场片刻安静,
婆离瘫坐在床沿,显然小佛临危处置也非胸有成竹,
他稍抬了抬手,显出完全不符合年纪的苍惫感,
“让她臭气里浸会儿。行了,没危险了。”
陈妈“这”半天讲不出一句话来,
婆离稍弯腰对老人家,“您最近给她吃太好了,现在知道了吧,这孩子得贱养,好吃好喝得有度。您刚才哭喊的每个字都不错,她是活得苦,但是,唯有这苦她才能活。您如果真想叫她死,就尽管堆着锦衣玉食纵着她吧,那死得快。”
陈妈听了吓死,加之小佛光晕下慈悲说话,真如真佛降临,
陈妈一骨碌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