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重围(1 / 1)

沐荣华 郁桢 9198 汉字|9 英文 字 3个月前

第一百九十章 重围

“兄弟,这朵花你不会不认识吧”

沐瑄将那朵珠花握在手中,淡然道:“自然晓得。”

沐琏也撕下了自己的伪善的面具,裸的说道:“你要是不配合的话,戴这朵花的人有没有危险我就不敢保证了。”

沐瑄凌厉道:“我这个人从来就有些古怪,也最不喜欢人家要挟我。”

“这事只怕你不做也得做”沐琏又从衣袖里拿出个琉璃瓶来,和刚才打碎的那只一模一样。他语气冷静了几分,说道:“太子今晚服用下去,会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就会传出头疼的事。接着太医会来给太子看病,太医只会把症状当成平时的头疼来医治。治疗头疼的药和瓶子里的药相克。背锅的就是给太子治病的太医,半点也不会牵连到你身上。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沐瑄想起了荣筝和他说过,在荣筝的梦里,在开宝十七年秋,太子暴毙的事。看来就是这一出了。沐琏的确老奸巨猾,早就挖好了坑,等着太子跳下去了。早就有了先知了他们,早就做了决定的他们,岂能让悲剧再次重演。

沐琏见沐瑄似乎不为所动,语气狠厉了几分,咄咄道:“事成之后,我会许你王爵。”

沐瑄一针见血的指出,道:“王爷倒打得一手好算盘,就算是太子中了你的计,突然归天。你就保证将来皇上一定会把位置传给你既然你自己都没保证,又何来许诺之说”

“而今只有太子是嫡子,其余的全是庶子。既然是庶子,大家都一样。我是皇长子,母亲是贵妃,比别人差了什么皇位不属于我,又会属于谁”狐狸尾巴总算全部露出来了

“哼,你可别忘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皇太孙”沐瑄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好几度。

沐瑄掷地有声的回答倒让沐琏一个激灵,即使太子死了,父皇也没打算把位置留给他而是会隔代传位他可不信大夏开国以来,还没出过这样的例子太子沐瑛现在有三个儿子,长子是嫡子。如今已有十三岁。听说书读得好,还受过皇帝的夸奖。可是沐琏才不想承认有什么皇太孙。

“皇长孙算什么,难道皇长子还比不得皇长孙。他才多大年纪,只怕毛都没有长齐一个毛孩子,我怕他作甚”

呵呵,多么自信沐瑄觉得好笑。事实上沐琏还真猜错了皇帝的决定。

沐琏见沐瑄无动于衷,继续刺激他:“怎么,你还是不想做么。我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你要是不肯的话,自然会有别人。只是我的事你都知道了,自然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该怎么选,想来你应该有答案了吧。”

“难道你就不怕我拿了这药送到皇上那里去”

“你敢你今天去不了别的地方了。除非你不想要家人的安全了。”

沐瑄已经隐约感觉到今天值守的护卫除了他,好像都换了不认识的面孔。这是沐琏早就计划好了的。不用说这水月居内外都是沐琏的人了。沐琏是在逼迫沐瑄就范。

他沉着冷静的思考了半刻钟,荣筝通过香囊给他传递了一个消息,荣筝在吴王别院。她现在比较安全,不用担心她。沐琏能对自己弟弟下手的人,肯定也不会把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他如何不担心荣筝的安全,好在刚才他已经悄悄的向保康递出了一个消息,荣筝就只有寄托于甘家兄弟了。

沐瑄现在是进不得也退不得。

沐琏见沐瑄无动于衷,也不想再和沐瑄多费口舌。他转身去了刚才他藏身的里屋。剩下冯时春还在跟前。

冯时春眉眼带笑的说:“怎么样,沐大人想好没有,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这次成功了,将来的荣华富贵可少不了您的。您说您是藩王嫡长子,就该是王爷的命,难道您真不想争取一下,要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沐瑄对冯时春的劝说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现在只寄希望于保康能顺利的把话带出去了。余万通应该会明白他的意思,做好部署。

至于他,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了,等待支援。只要他不离开这里,难道沐琏还会杀了他不成他再怎么卑微,好歹也是个亲卫军的左统领。掌管着宫禁的安危。荣筝那处他已经有了安排,再加上对荣筝的信赖,他已经没什么担心的了。

时间正一点一滴的溜走。冯时春见天色越来越晚,眼见着就天黑了。然而沐瑄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有些沉不住气了,有些恼道:“沐大人,你是个聪明人,不会连自己的家人也放弃吧。我劝你还是识相的好。”

他在普慈寺快二十年,性子早就磨练出来了。此刻正闭目打坐,诸事不管。

冯时春见沐瑄不肯接招也没有办法。咳嗽了一声,此刻进来一位身高七尺的彪形大汉,不动声色的站到了沐瑄身后,想借势压迫沐瑄。

沐瑄依旧无动于衷。

冯时春气恼的走到了里间。

“王爷,这个沐统领怎么一点都不慌张,和我们预想的不一样啊。即使我们控制了他的家人,难道他也无动于衷这下怎么办,是要放他回去看样子是不会帮我们了。”

沐瑄的举止也大大的出乎沐琏的意外,他之所以选中了沐瑄来做此事,就是看中了太子对沐瑄信赖。沐瑄每天进出承乾宫,不那么容易被怀疑。加上沐瑄虽是藩王嫡子,却连世子都不是,只要加以利诱,肯定会上钩。

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还能怎么办不能就这样让沐瑄回去了。沐瑄知道他的事情,出去肯定会败露。

沐琏握紧了拳头,眼珠子转了转,已经有了主意:“让大力好好的看着他,别让他乱跑。我再想别的办法。”

冯时春点头说:“只好如此了。”

沐琏悄声与冯时春商量好了对策,沐琏便走了出来,见沐瑄依旧不为所动,他自悔看错了人,不由得火大。

“你是真的不肯帮忙,荣华富贵不要,妻女都不要了”

沐瑄目光清冷的扫了沐琏一眼,没有吱声。

“你”沐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给那个彪形大汉使了个眼色,让他看好沐瑄,别出什么事。沐琏就要往外走。

沐瑄意识到沐琏的举动了,他喝了一声:“吴王,请等一等”

沐瑄一个箭步蹿了上来,大力意识到沐瑄的举动,也跟着蹿了上来,要阻止沐瑄的行为。可论身手还是沐瑄快了半分。

沐琏紫胀着脸,斜睨了一眼沐瑄,冷冷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留王爷喝盏茶,王爷别急着走啊。”沐瑄袖子里有把匕首,他将匕首架到了沐琏的脖子上。

沐琏感受到了匕首的冷意,身子哆嗦了一下,却道:“我没功夫陪你喝茶,今天的事你要么合作,要么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不然我翻了脸,你就别怪我无情了。你要是敢动我一下,外面的人冲进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管了。”

沐瑄看了一眼外面,院子里有好几个在装着打扫,其实是一身武装的人。院子里是沐琏的人,院墙外肯定也是他的人。料想至少也有十几人之众。他单枪匹马的杀出去不容易,思考了片刻,便道:“我不动你,王爷陪再下喝两盏茶。”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大力本来想凭借自己的蛮力让沐瑄放开他主子,但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就架在沐琏的脖子上,让他有些迟疑。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沐琏咳嗽了一声。院子里的人都闯了出来,将沐瑄团团围住。

沐瑄红了眼,高声威喝了一句:“你们给我退下去”

屋里的人被沐瑄的气势所摄,纷纷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敢上前。

沐琏恼了,厉声道:“你们这些饭桶愣着干什么,沐统领要本王的命,想要造反,还不快把这个乱臣贼子给我拿下”

沐琏两句话就颠倒了黑白。

沐瑄看了下屋子里的这些人,少说也有十二三个,吴王的一声命下,都围了上来。距离最近的大力趁沐瑄分心的时候,打掉了沐瑄手上的匕首。沐琏趁乱打算跑出去。

沐瑄在西北大营待了三年多的时间也不是白待的,他是亲卫军,是允许佩剑进出宫廷。此刻他已经摸到了腰上的剑,嗖的一声抽了出来。一番激斗是避免不了的。

沐瑄见沐琏要逃,可是屋里的人将他困住,他又无法将沐琏抓住,所幸他自幼拜在圆空大师的名下,习得一身的好武艺,又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十几个回合下来,他眼见着就能脱身了。好不容易跳到了院子里,外面的二、三十个护卫也冲了进来。不用说这些护卫都是沐琏的人。

沐瑄一人应战,苦苦无援。他知道这些人是想拖住他,协助吴王逃跑。正是难解难分的时候,却见吴王又回来了,神色大变,一步步的退了回来。

原来是余万通带着大队的人已经赶了过来。

沐琏万分的惊讶,刚才听沐瑄的吩咐,不是让小太监去传话,让这个姓余的去承乾宫等沐瑄过去下棋么,怎么会突然来水月居这里。难道是骗沐瑄来这里的时候,他的事情已经被暴露了出去

外面来的人都举着灯笼,把水月居照得宛如白昼一般。沐琏也无处遁形。

“何人敢在宫禁里生事,给我拿下”余万通一挥手,带来的那些护卫将吴王的人都包围了起来。

“谁敢造次本王在此,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一个个小小的侍卫而已,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本王。”吴王喝了一声。

“大哥您别动怒呀。”

吴王有些诧异,却见余万通身子一闪,让出一条道来。太子沐瑛走了出来。

沐琏吃惊的看着沐瑛,还有些不相信。他的事情败露呢就这样败露了是谁干的,他非要宰了那个人不可

沐瑛含笑着走上前来,拉了沐琏的手,说道:“大哥在这里做什么,黑灯瞎火的。走,我们去父皇那里,他正找我们了。”

“不,我不去。”沐琏有些灰败的垂了头。

“父皇的旨意大哥难道还要违逆不成,走吧。这里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沐瑛不管不顾硬将沐琏给带了出去。

沐琏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着沐瑄。他以为是个绝佳的人选,没想到他竟然就栽倒了沐瑄的手上,算他倒霉。

这边的事沐瑄都交给了余万通,他一心惦记着在吴王别院的荣筝。立马冲出了水月居,就要出宫。

他心急如焚,害怕吴王心狠手辣对荣筝下歹手。策马向别院奔去。

初九的夜晚已经有茫茫的月色了,草叶都凝起了露珠。他骑着马没命的飞奔着,一心只想快点见着荣筝,他不想有半点的闪失。

这一生都没有此刻这样的慌张过,他失去了母亲,失去了挚友,不想再失去自己的最爱。在他走到半途中时,听见了嘚嘚的马蹄声,和滚滚的车轮声。

对面赶车的听见迎面而来的马蹄声,举起了灯笼朝沐瑄脸上照了照。

“沐大爷是沐大爷”

沐瑄听着这声音熟悉,忙问:“是甘泉”

“是小的”

甘泉住了马,惊喜的向车内通传了一声。

车内有人撩了帘子,朝沐瑄道:“君华,我没事”

沐瑄立即翻身下马,走到跟前,拉住了荣筝的手,狂乱的心跳到现在都还没平复。

“阿筝,我差点以为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沐瑄陪了荣筝坐在车内,他紧紧的拥着她,再也不想分开。

“大风大浪都过去了,阿筝。有我在,你别害怕”

荣筝窝在沐瑄的怀里,点头说:“我至始至终都相信你。君华,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到家了你再叫醒我。”

沐瑄抚摸着荣筝的头发,温柔的说道:“睡吧,我陪着你。”

没过多久,荣筝果然就沉沉的睡了。沐瑄将她拥在怀里,怕肚里的孩子不舒服,又替荣筝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他揭起帘子一角,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幽暗的夜空中挂着半轮清冷的弦月。宫里的那些纷争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平静下来。再也不会重复荣筝梦里的悲剧。

沐琏想要除掉太子的计划失败了。

手足相残,让皇帝大发雷霆。他最终将吴王一支贬为了庶民,永世不得入京。

尾声 荣华

开宝二十四年,六月初二,皇帝宾天。

太子沐瑛继承大统,给皇帝上了谥号“穆”。这一年依旧沿用开宝的年号,拟定明年为“祺康”元年。册封嫡配吴氏为皇后。先帝新丧,定于明年皇后的生辰再举行册封大典。

虽然没有举行大典,但是按制,命妇都得入宫向皇后朝贺。

荣筝也得依礼大妆起来,准备进宫向新皇后朝贺。

梅芬将一个一个大红漆刻花的捧盒拿了进来,打开了盒子给荣筝看。

盒子里装了几件荣筝点名要的珠宝首饰。有点翠大花、汉玉雕花的噤步、白沉香的手串、猫眼石的项链。这些都不是稀世之物,但是送这些却是最保险的。

每一样荣筝都拿来细细的看过,将礼单对比,确认无误后,她让梅芬合上了盖子。

荣筝进了宫,皇后的寝宫已经从以前的承乾宫搬到了坤宁宫。新皇后在坤宁宫的前殿接受了命妇们的叩拜朝贺。

宫中琐事,很是繁杂,不能一一叙述。

荣筝抽空的时候去了一趟玉明殿。

荣筠如今已是玉明殿的主位了,以前的那位庆妃在两年前已经去世,而荣筠又因生育了九公主,她的份位也从以前的才人进到了贵人。在荣筝的提早干预下,九公主并没有如前世一般的早夭,幸运的长到了现在,看上去还十分的健康。

荣筝救了九公主一命,这让荣筠对荣筝充满了感激,所以在听说荣筠来看她时,她激动万分,拉着女儿从宴息室里就迎了出来。

“三妹妹,你来了”

荣筝向荣筠福了福身子行礼。

荣筠一把拉住她,说道:“快别这样,自家姐妹相见何须多礼。”

荣筝又笑着向九公主问了好,九公主还未满七岁,长得很是可爱,有几分像荣筠。

“妹妹是来向新皇后朝贺的吧”

荣筝笑道:“是啊,在坤宁宫坐了一会儿,又惦记着娘娘,所以抽身来看望您和公主。”

荣筠素衣素服,这是在替先皇守制的缘故。

“她们说要我搬到寿康宫一带去住。可是我不大想去,在这里呆了十来年了,我舍不得离开这里。”荣筠看看屋子里的陈设,她对这里早就充满了感情。

寿康宫一带是老太后,老太妃们住的地方,离佛殿近。反正她们这些前朝妃嫔,这一辈子都与青灯古佛相伴了。

荣筝能体会荣筠,含笑着说:“就和当初要离开汴梁一样,都是一样的心情。”

九公主仰面问道:“三姨母,怎么没有看见沅姐姐来呢”

荣筝弯着身子,含笑着说:“公主,你姐姐今天没和我出来。改天我再带她来给公主请安。”

荣筝坐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坤宁宫的一个女官来了,要请荣筝过去。荣筝只好告辞道:“娘娘,公主,你们多保重回头我再进宫给你们请安。”

荣筠点头微笑道:“皇后叫你呢,快去吧。别误了正事。”

新帝登基,总少不了事。沐瑄回家的时候已经入更了。

靠墙角的烛台点着数枝蜡烛,将整间屋子都照得亮堂堂的。沐瑄没有看见荣筝的身影,见隔壁的屋子也亮着烛火,自顾的揭了帘子走了进来。

沐瑄见荣筝坐在灯下,一手托腮,望着烛火发怔。也不知在想什么,十分的入迷,以至于沐瑄都走到跟前了她还没有发觉。

沐瑄轻轻的蒙上了荣筝的眼睛。

荣筝将沐瑄的手掰开,站了起来,努力的扯出一丝微笑来,道:“今天回来得也挺晚的。”

“这是没办法的事,最近都忙。等忙过了这一阵子,皇上说准我一段时间休息。已经打算好了,趁着这阵功夫,带你和孩子们回一趟汴梁。”

荣筝低头说:“好啊,说来也有许久没有回去了。”

沐瑄捧着荣筝的脸,借着温暖的烛光,仔细的凝视着她的脸,这张脸他永远也看不够,含笑着说:“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唔,什么好消息”“皇上说要赏赐我一个爵位”

“什么爵位”荣筝有些诧异。

沐瑄含笑着说:“你猜猜看。”

“侯爵”

沐瑄摇头。

“辅国公”

沐瑄依旧摇头。

“那是镇国公”

沐瑄含笑着道:“不是。”

“那剩下的”

“是个郡王。王号已经拟好了,就等下旨宣封。可能就这几天了。”

荣筝十分惊异的望着沐瑄。这怎么可能,怎么突然就会被封郡王呢沐瑄虽然也是宗室,但他不是世子,已经失去了继承爵位的资格。虽然在军营里呆了几年,也立过一些战功,可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这几年里他都是亲卫军的统领,要说功绩的话就是替太子铲除了吴王,突然就被重用了一时还没缓过来。不过联系白天皇后和她说的话,荣筝也不觉得那么惊异了。

“今天皇后私下召见了我,和我说了几句话。”

“嗯,皇后说了什么”

荣筝的声音越发的低沉了,说道:“皇后的意思,是想收我们沅姐儿做养女。”

这下吃惊的换成了沐瑄,他半天没回过神来,惊诧道:“你怎么回的话”

“皇后的旨意难道我还能违抗不成,不过我也没立刻答应下来,说要回来和你商量。君华,你说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很明显吗皇后养的几个孩子都是儿子,没有女儿。皇上也就一个女儿,才半岁大。皇上需要公主。”

荣筝含泪道:“怎么就看上了沅姐儿公主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我可舍不得让沅姐儿离开我,她还那么小。”

“如今四海归顺,天下太平。和亲的事是少之又少。不过沅姐儿真成了公主,将来她的婚姻就由不得我们做主了。”

荣筝一阵阵的心疼。这些年,她和沐瑄言合意顺,恩爱有加。到如今她养了一共三个孩子,而女儿也就沅姐儿一个。沅姐儿小时候淘气,可现在越大越乖顺,她宝贝似的疼着。不想让沅姐儿养在宫中。

八月十五,册封的诏书就下来了。赐予沐瑄为“西平”王。子孙非战功,降一级承袭。不就藩。这在大夏上百年的历史中,不算是特例。同时也有一道皇后的懿旨,收养沐瑄长女为养女,等待指婚后再上公主的封号。同时旨意上又说西平王妃逢五便要将沅姐儿带进宫中,让她在坤宁宫陪伴皇后左右。寻常日子,在西平王府住。

荣筝听到后面时,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幸好皇后还是让女儿大多数的时间陪在她的身旁。

沐瑄被封郡王,一时成为了朝廷的新贵,前来道贺的王公贵族不在少数,而荣筝也被家里的上下尊称为“王妃”,突如其来的新身份让她颇有些不适应。

为此皇帝还特意给沐瑄划拨了一块地,用以修建府邸,同时还赏了千顷良田。

沐瑄这一辈子终于可以从豫王长子的背景下走出来了,他总算靠着自己的能力闯出了一片天地,有了自己的功业和地位。

过完了中秋,万事平定。沐瑄便携了荣筝进宫向皇帝请旨,打算回汴梁去一趟。

皇帝没有二话。皇后只是舍不得沅姐儿,和荣筝道:“把公主留在我这里吧。”

沅姐儿早就想回汴梁去看看了,听了这话有些泪汪汪的。荣筝见女儿如此,只好道:“皇后娘娘,臣妾还是想把沅姐儿带回汴梁去一趟。她姑姑早就念叨着她,十分的想见她一面。等从汴梁回来再让她来坤宁宫小住几日。”

皇后轻轻的抚摸着沅姐儿的头发,有些不舍道:“好吧,想来郡主也念叨侄女。回来一定要来这里小住几日。”

沅姐儿福礼应了是。

皇后越看越爱,夸赞道:“王公贵族里的小姑娘我见过不少,唯独沅姐儿长得最标致。怎能让人不喜欢呢。”

沅姐儿喜孜孜的答道:“多谢娘娘赞美。”

皇后从身后拿出个锦匣来,说道:“这是我给郡主准备的礼物,见了她替我问声好。要是身子没有大碍,让她上京来,说宁悫公主还想着她了。”

“是,臣妾一定会把皇后的旨意转达给她。”

一切齐备,沐瑄定了八月二十一的日子起程。荣筝带了儿女们一同前往已经阔别多日的汴梁。

从北往南,路上原本要经过半个来月的光景。好在一路顺风顺水,晓行夜宿,倒还相安。雇的车马都快,所以从京城到汴梁只用了十二天就到了。

虽然在出发前沐瑄就派人给栖霞山庄写了信,但是他们提早了几日到家,还是让端惠郡主有些措手不及。

她看见了沐瑄一家子,很是喜出望外。

“我还说你们要过两天才到,没想到竟然提前了。一路上大大小小的,也不容易吧。”

荣筝怀里抱着刚满一岁半的幼子朗哥儿,沐瑄牵着七岁的良哥儿。沅姐儿见着了她姑姑挣脱了丫鬟的手,撒着腿儿就朝端惠跑了过来。

“姑姑姑姑我可想您了,您怎么就不来看我呢”

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在开宝二十二年的冬天,转眼已经快两年没有见了。端惠本来就喜欢小孩子,见沅姐儿还是和她这样亲密,眼中早已经泛了泪花。

“妞妞,我的好妞妞。”

姑侄俩难解难分,过了片刻,端惠一手牵着沅姐儿,才微笑着和荣筝、沐瑄道:“一路上辛苦了吧。好在清音馆一直有人打扫,被褥什么的都是现成的。还能住。”

沐瑄见他姐姐穿了身石青的素面褙子,挽着低髻,插了根碧玉簪,胸前挂了串檀香木的念珠,并不见其他的珠翠。看上去比两年前回来似乎又苍老了些,心中有些泛酸,真切的问候了一句:“姐姐,您近来还好吗”

端惠含笑着说:“好,挺好的。就是想你们想得紧。”

荣筝就顺势说道:“那姐姐这次就和我们一道上京去吧。我们那里屋子也多,住得下的。”

“诶,我走了,谁守着这里啊。我舍不得。”这些年,端惠都是在抱着回忆活着。

一家人难得团聚,有欢笑,也有泪水。早在前两年端惠郡主就做了在家的居士,每日吃斋念佛,再没有谁来劝她再嫁。她隔三差五的去云台寺住一段时间,日子过得很清静。

端惠在沐瑄写来的信中已经知道了沐瑄封了王爵,沅姐儿被皇后收为养女的事。她含泪着说:“母妃在天之灵必定也是高兴的。我们这一房终究还是没有让人看扁。只是沅姐儿”

端惠说着,搂了沅姐儿的肩膀,有些心疼道:“罢了,天底下有几人能有她这样的福气。没想到我们这一支还能再出个公主。”

私底下端惠和荣筝道:“趁着还年轻,你再生个女儿,依旧我帮你养。”

荣筝有些为难的摸了摸鼻子,讪笑道:“这个嘛姐姐,皇后还让我问您好来着,还说请您上京去住一段时日。宁悫公主很想您。”荣筝直接转移了话题。

端惠问道:“幼仪姑姑她还好吗”

荣筝道:“时常进宫陪太皇太后,隔三差五的能见她一次,倒挺不错的。”荣筝又拉着端惠央求道:“姐姐,我们一道上京吧,过了年,开春暖和的时候再回汴梁,好不好”

端惠始终有些不愿意,道:“可是京城里的冬天实在太冷了。”

“烧了地龙,又有火炕。您又不大出门,倒无所谓。王府已经拨了地,很快就要修建了。等到修建完毕,您还能搬进去住段日子。君华就您这么一个姐姐。您留在汴梁他也不放心。两地虽然隔得不是太远,但是您渐渐的有了春秋,身子本来也不大好。在一起也多有个照应。这里也让人收拾看守着,您什么时候想回汴梁住了,也行。”

怎么说着小住,却变成长住了。

这次端惠没有立即回绝荣筝,而是郑重的说:“我好好的考虑考虑吧。”

荣筝看到了希望,点头笑道:“好,我等姐姐的好消息。”

她这次跟着沐瑄回汴梁还有一件事就是想把汴梁的两处铺子给处理了,同时来接紫英和紫苏两家人也一道上京去,帮着她打点京中的产业。

紫英和紫苏相约着来给荣筝请安。

“奶奶,我们早就想跟着奶奶去京城了。这次定了不变了吧”

荣筝含笑着说:“不会变了。你们在京城的住处我也给找好了。将来还要靠你们帮忙。”

紫苏和紫英俱是欢喜,对未来充满了向往。荣筝快两年没有回汴梁了,便和紫苏、紫英说些汴梁的琐事。

紫英的小叔子还在荣府里当差,对于荣家那边的事她知晓得比紫苏多,所以和荣筝说起了荣家的事来。

“前两天还听我那小叔子说起太太和五小姐的话来,说五小姐回娘家住了半个来月了,太太生厌了,就赶她。五小姐不知怎的就和太太吵翻了,闹得不可开交。这不太太一着急上火,又添了病。府里人仰马翻的,乱糟糟的一片。”

荣筝知道,开宝二十年的时候,父亲给荣笙说了一门亲事。荣笙嫁的不是前世那位父亲的同僚儿子,而是说了一户汴梁的普通人家。那家姓胡,只一个独子。马氏嫌弃那家穷,对女婿百般不满意。胡家儿子是独子,胡母娇惯得很。荣笙又是那样的脾气,一个月过不了几天的好日子,夫妻两人常吵架,每次一吵架荣笙就回青云巷来。住些日子,胡母又让儿子来接。如此循环,周而复始。

她从未见过荣笙的夫君,今生都不想和这个妹妹有什么关联。听完紫英的话,她微微的拧了眉头,什么也没有说。

紫英见荣筝不大高兴的样子,索性也不说了。

肖王氏走了来,和荣筝道:“王妃,郡主说要请崔七奶奶过来坐坐,您看什么时候合适”

荣筝想了想,便道:“听郡主的安排吧。”

肖王氏笑道:“那好,老奴这就去回郡主的话。”

紫苏和紫英这才知道荣筝做了王妃的事,双双欢喜着给荣筝磕头道贺。

荣筝笑道:“我对这个新身份也还不适应。你们也别太拘束了,和以前一样就行。”

到了晚间,肖王氏和荣筝提起了一事。

“王妃您还记得南阳的那位廖大太太吗”

荣筝道:“记得,当然记得,他们家出了什么事吗”

肖王氏道:“听说他们家的亲家出了什么事,那位廖大太太生怕廖家受牵连,正鼓动着廖家哥儿要休妻。你说这也太凉薄了,是不那位姜氏还替廖家养了一儿,一女,说休就休。留下一对孩子难道不可怜这姜氏并没有犯什么错,实在让人寒心。”

荣筝听到这里,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两日,十五娘带了祥哥儿来栖霞山庄看望许久未见的荣筝。

十五娘比前两年看上去更加沉稳了,和荣筝道:“我快要熬出头了。祥哥儿他已经有了功名,今年院试中了个第四名。”

荣筝连忙向十五娘道喜,又道:“你这些年真不容易。祥哥儿年纪不小了,快要说亲了吧”

十五娘道:“他说自己还小,又没混出个名堂还不敢替他说亲。”

“倒是个有志向的。将来媳妇一娶,多一个人帮你,也就好许多了。”

十五娘颔首微笑。

沅姐儿正在桃花坞玩,祥哥儿走了来。沅姐儿见了他,向他招手笑道:“祥哥哥,来这里。我们坐船去”

祥哥儿迟疑了下才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向沅姐儿行了个大礼,谦卑的说道:“给公主请安”

沅姐儿原本笑靥如花的脸,立马就拉下来了,哼道:“什么公主,连你也来打趣我。我问你,怎么一年多不见你就长高了这么多。我踮着脚也不能够到你。”

身后的丫鬟笑道:“崔小爷正在长身体,所以变化快。公主您再过一两年也会长高的。”

沅姐儿指着祥哥儿说:“你不许长太快了,不然下次见面我一个劲的仰着头看你,太费劲了。”

祥哥儿哭笑不得的应了个是。来之前,母亲就和他说过,尊卑有别,见着了公主要客客气气的,再不许像小时候那般随意。

那边船娘已经备下了船,沅姐儿仗着胆子大,不用人搀扶就跳下了船。

“祥哥哥你也来”沅姐儿朝祥哥儿招手。

荣筝和十五娘在屋子里坐着闲话,突然丫鬟来报:“王妃,公主坐船去了。”

荣筝一听,不免有些担心,说道:“我们去看看吧。”

荣筝和十五娘来到河边,河水中果然有一艘蚱蜢舟。十五娘定睛一看,划桨撑船的不是船娘。竟然是沅姐儿和祥哥儿。十五娘惊了一头的汗。

荣筝皱眉道:“孩子们真是胡来”忙吩咐会泅水的在岸边仔细看守着。

十五娘带着祥哥儿在栖霞山庄玩到天色渐晚才回去,走之前,十五娘悄悄的递给了荣筝一件东西。

“这个请你帮我转交给那个人。”

荣筝有些疑惑道:“给谁”她看了看这是一部诗经。

十五娘道:“里面有一样东西,我走了你再看吧。阿筝,早些年你劝我,我半句没有听下去。这些年我心里始终有个疙瘩,直到有一天我翻到了这个。心中什么都明白了。崔七爷他心里也苦,只怕到他死也未能把话说出来。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她吧。只要她看见了,什么都明白了。”

荣筝心里隐约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东西。

她把这部诗经交到了端惠郡主的手上。端惠疑惑不解。

荣筝道:“这是十五娘交代要我给姐姐的。姐姐看了,或许就明白了。”

端惠当着荣筝的面,坐在了灯台下,翻开了那本厚厚的诗经,里面的句子都是她儿时读过的诗篇。

终于在某一页,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荣筝顺着烛光看去,那一页夹着一张纸。端惠将纸展开,上面白描了一位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她看着那张画像久久不语,直到泪水滚落而出。

荣筝看了一眼旁边的诗句,正好是那一首:“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阿筝,姐姐说,她愿意跟我们上京去。”

荣筝高兴道:“这太好了。”

沐瑄却蹙眉道:“尚州他怎么什么也不肯说,这些年来,他什么都埋在心里。明天我去看他,一定好好的数落他几句。”

荣筝道:“你别骂他。那些年,他过得也不容易。”

沐瑄一把搂过荣筝的身子道:“我知道。阿筝,今后我会加倍的对你好。”

荣筝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沐瑄说:“趁着我们还年轻,还在一起的时候,我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今后才不会有遗憾。”

荣筝明白,世上最美好的东西,莫过于两个人心意相投的时候。她用尽了两世的时光,终于遇到了跟前这个人。她改变了自己,也改变了他。今后不管怎样,她都会坚定的和他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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