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走,这地方从里到外都洇出醇正浓烈的奢靡气息,故地重游,心态却和以前江湖浪子的逍遥快活大相径庭。(1 / 1)

逆水横刀 香小陌 2449 汉字|3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一回 走,这地方从里到外都洇出醇正浓烈的奢靡气息,故地重游,心态却和以前江湖浪子的逍遥快活大相径庭。

  他踏入的是梁通的地盘,今晚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他递上金卡,神情自若。他这张入门的会员证,就是锦绣的少东家梁有晖给他的,所以他还是一位高级别的VIP。那时候他跟梁有晖时常来往,凑成一群狐朋狗友,随性而潇洒。这种事绝对不能在凌河面前抖落,那是个醋缸。

  严小刀含蓄地对经理一点头,经理探询着问:“严总,您今天光临,是要找……”

  是要找谁?严小刀其实也没想好外交辞令,准备临场挥洒他的个人魅力蒙混过关,恰在这时,身后冒出他极为熟悉的醇美声音:“严先生?”

  严小刀猛一回头,身着水晶鱼尾裙的美丽大方的姑娘站在他面前。

  也好长时间没见了,姑娘估摸着快要思念成殇,也十分意外,双眸情谊闪烁动人。

  值班经理拥有一套唱戏变脸的绝技,瞬间就换成另一副笑模样,少了三分恭敬谄媚,多了几分不太稳重的调笑意味:“诶?苏小姐你才来啊?快进去呗都等着呢!”

  也是多年的默契养成,严小刀顺势就伸出自己右胳膊肘,苏小姐笑靥动人亦顺势挽上他,配合毫无破绽天衣无缝!值班经理从前就见过这一对男女出入同一间包房过夜,因此毫不起疑,上赶着拍了一句马屁:“严总,咱们苏小姐可是越来越美,越来越讨人喜欢啦……”

  严小刀快速塞给经理一卷纸币,堵住对方絮絮叨叨的嘴巴。他挽着苏小姐,风度翩翩地走过恢弘的水晶大厅,在一群拖着雉鸡尾巴的禽类中间穿梭而过,偶尔跟谁打个招呼。

  避开周围纷纷扰扰的耳目,苏小姐收起职业化的甜腻笑容,姿势还紧贴着但脸色沉静:“小刀,你怎么来啦?”

  一声“小刀”暴露了无比熟稔的内情,严小刀与苏小姐认识八年了。

  这份默契也已经八年。两人相识时严小刀二十岁,苏小姐十七岁。

  两人皆面目如常不动声色,以唇语和眼神交谈。严小刀说:“好久没来,听说今天有大场面,我过来瞧瞧。你呢?”

  苏小姐坦白道:“今晚是一年一度‘锦绣繁花’酒会,梁氏牵头做东,很多人都要来,所以请了我们几位姐妹过来招呼。”

  严小刀:“梁董事长会出现吗?”

  苏小姐:“这个不好说,也许晚上露面招待那些贵客。”

  严小刀:“梁有晖呢,他来吗?”

  苏小姐嫣然一笑:“梁少肯定来啊,他哪一年不露面喝酒‘点菜’?”

  严小刀嚼了一下后牙,他可不希望那位阴晴不定深藏不露的梁董事长突然杀出来搅局,但寄希望于能撞见梁少东家,有些事情就好办了。如今某些情况不一样了,梁有晖还敢来这种地方花天酒地,还敢“点菜”?这小子真不怕被警棍捅出他的花花肠子。

  严小刀突然凑近苏小姐耳侧。

  在外人看来,他就是在亲吻姑娘的耳垂。他不假思索地说:“苏晴,我有一件很棘手的事,你帮我个忙……帮我找到照片上这个人……”

  他们要找的那位斌总,此时堂而皇之就滞留在位于宫殿顶层的大办公室内。

  郭兆斌认为,只要他踏进锦绣皇庭,就好比钻进了一个大号的保险箱,有吃有喝还有成群结队的姑娘伺候,可以尽情地嫖赌享乐。

  这地方最安全,谁敢进来抓他?

  临湾分局的那位刑警队长有胆量到这种地方抓人?警服不想穿了。

  郭兆斌安顿下来,嚼着点心,这才拨通梁董事长的电话:“梁老板,我现在在您办公室呐。”

  梁通十分莫名,问话言简意赅:“你在哪个办公室?”

  郭兆斌腆着肚子一乐:“就在您开的这间窑子的办公室啊——锦绣皇庭嘛哈哈!”

  梁通被这小子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弄得略微尴尬。生意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懂得情绪内敛、讲话含蓄,就没见过如此言语粗俗信口开河的,简直没一丁点眼色。

  梁通的话音与其人面孔一样没有波澜,令人捉摸不透:“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咳——来你这儿避一避呗。”郭兆斌一拍大腿,“隔壁公安局的那位薛大队长,你们怎么上回没直接把他绑了,或者做了?那小子抓着我一个事,撒丫子追过来了,追得老子没处躲啊!”

  “……”梁通脸色慢慢地不对劲,“你什么意思?薛谦为什么追你,你干什么了惹到那个夜叉?”

  郭兆斌臊眉耷眼嘟囔一句:“几年前背的命案,您知道的,那个不懂规矩又脾气死犟的陆警官……这事本来已经过去了,薛谦和严逍一直死咬着我不放,想要抓我。”

  梁通:“……”

  郭兆斌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就是被人随时拎出来指哪打哪的一杆枪,平日为虎作伥嚣张惯了,口没遮拦且无法无天。他是“狐假虎威”里的那只狐,所以他确实不需要掩饰和遮拦,不需要有法律和青天的意识,他脑子里只需要认清楚和靠紧了身后的大老虎就够了。

  但是梁通不笨不傻,深谙江湖的深浅,骤然听到“陆警官”三字已是面色大变:“你犯的命案你跑我这里躲?你的命案跟我有关系?你现在立刻离开。”

  “呦,干什么,干什么啊,梁老板?我庭舅舅让我来您这儿避一避,怎么着?”郭兆斌反诘梁通,“三年前那件事,跟您没关系?老子忒么都是帮谁擦屁股做黑活儿?”

  梁通的面色一黑到底,就像青天白日之下被一口不干不净的铁锅扣他脸上,这锅甩都甩不开!

  今天偏巧不是普通日程,是商界会面联络感情的大场面,莺歌燕舞觥筹交错,这其间看不见的地方竟然埋伏着剑拔弩张的危机。梁董事长此时衣冠楚楚,发型一丝不苟,就乘坐着他那辆黑色防弹专车,车子距离锦绣皇庭只有区区两公里了——他当然是前来出席酒会应酬宾客的!

  他可不是准备过来“接应”这个通缉嫌犯的。

  梁通的一张脸细瘦矍铄,毫无表情,唯独眼角和唇边绷出几道富有张力的纹路。他凭借城府和经验都察觉今日出行恐怕不吉,突然吩咐他的司机:“先别过去,原地兜几个圈子。”

  此时的郭兆斌,坐在属于梁董事长的办公椅上,面对一张半弧形的桃花芯木大办公桌。这人双腿架在桌上不停抖擞,抖掉隐隐的心虚不安,虚张声势道:“梁老板,我有难您不管我,咱做事别不仗义啊?我庭舅让我过来的,一条船上的兄弟,我不找您我找谁?”

  你庭舅个屁……梁通心里骂了一句。

  不过是当初认得一个干亲,一口一个“舅舅”就能唬着人了。

  “行了你。”梁通不耐烦地打断,冷冷地问,“薛谦现在在哪?严逍在哪?他们进去了?”

  郭兆斌收敛些气焰,低声恳求:“薛谦把您家的窑子包围了,就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梁老板您路子广,找人跟他疏通疏通,成吗?严逍……我不知道这人在哪。”

  梁通此时若是年老体衰或者有心脏病血压高,指不定被这畜生气得当场昏厥。

  一个蠢猪一样的队友把狼招来了,而且是一大群凶狠的狼。

  薛谦带领大队人马此时就堵在他的锦绣皇庭的大门口。

  他现在恐怕都没机会再把这头猪队友撵出门去,怎么办?

  其实也不能埋怨郭兆斌太蠢,这人只是以往常的经验常理推测,首先,薛队长就应当知难而退不敢跨省追进燕城,其次,即便来了,也是可以用利害关系说服对方退走。圈里不都是这么办事的吗?

  没想到这回杀来的群狼也不走寻常路数。

  梁通在他如同仪器一样精密的头脑中思忖对策的同时,郭兆斌翘着双脚随手拿起遥控器,点开墙上的屏幕。

  梁董事长办公室整整一面墙上,是二十四宫格的监控屏幕,随时监视宫殿每一个重要角落。郭兆斌走马观花扫了一遍,视线突然凝固在某一块视频上。

  左下角屏幕显示的是二楼餐厅附近。他赫然瞄到那个长发披肩身形修长的身影,男人的发梢轻轻扬起——这不就是凌公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