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早点歇息。”
三间连体房间,窗纸破了不少,里面黑乎乎的,有一股常年没人住过的霉味。把蜡烛点上,一床、一桌、一椅映入眼中。床上,被子、枕头都有。
往后院去睡前,关草樱跑过来和车素薇道晚安。昏暗的灯光下,顾远看着她晃着两条辫子离开。
进入房间,把门窗关上,吹灭桌子上的蜡烛,顾远脱鞋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到了九点,他听到大门开关的声音,接着脚步声往灶房的方向去。外面雨声大,不一会儿,脚步声消失。约莫二十分钟后,脚步声从灶房出来,有人缓缓走过他们三人居住的房间外廊。透过窗上破掉的窗纸,顾远看到田叔走过的身影。
继续闭上眼睛打算睡觉。这时,隔壁传来响动声,然后有人站在他门口敲了两声:“远哥,你睡着了吗?”
“没呢,怎么了?”
“我进来了。”说完,康一臣推门进来,然后反手关上。
“怎么了?”顾远闭着眼睛问。
“我、我有点害怕。”康一臣脸色惨白,浑身发冷。
缓缓睁开眼睛,顾远看向他:“害怕什么?”
康一臣露出哭一样的表情:“这个宅子阴森森的,我有点害怕。”
顾远无言以对。
康一臣上前:“远哥,我想和你一起睡。”
顾远挪了挪身子:“你应该带着小二哥前来。”幸好这床够大。
康一臣脱掉鞋子爬上床躺下,他委屈地回道:“宋修说咱们把小二哥当苦力了。”
闭上眼,顾远回他:“有苦就有甜,早点睡吧。”
外面,哗啦啦的雨水不停歇地坠落大地。他们睡着后,一双诡异阴森的眼睛往里面窥探着床上的人。
第三章
一夜雨水,直到次日未曾停歇。一早,顾远站在房门前,看到院子里的积水和一口大水缸。水缸里,有两片荷叶被打得恹恹的,毫无精神。
直到关家所有人起床吃早饭,顾远三人才往客堂去。
桌上,关太太说:“老田,今天下雨,店门就不开了。”
田叔笑着说:“好。”于是,抱起关雅盛喂他吃饭。看到这一幕,车素薇愣了一下,徒然生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饭后,雨水依旧,关老爷继续热情留人,他笑着说:“我家中只有两件破斗笠,小东门附近,雨水天有些乱。若三位执意回去,要是出了事,草樱这孩子肯定伤心。”
关太太也附和:“是啊,留一天也是留,留两天也是留,反正你们也不赶时间,就留下住上两天吧。”
就连关草樱也拉住车素薇:“薇姐,再多留两天嘛。”
关老爷笑呵呵地说:“难得看到草樱这么喜欢一个人。”
“盛情难却,多谢关老爷、关太太。”说完,顾远拍了拍康一臣,“一臣,给大家表演一段口技。”
康一臣清了清嗓子说:“好。”
于是,鸟叫声、牛叫声、狗叫声从康一臣嘴里传出,最后,他对着关雅盛发出虎啸声:“吼——”
关雅盛激动拍手,他从田叔怀里挣扎下来。咔的一声,竹制蛇被折断,碎屑扎入他的手指。
“雅盛!”关家二老和田叔大惊失色,关太太急忙上前抱起孩子:“雅盛!”
“呜呜呜哇哇哇……”关雅盛哭了起来。
康一臣急忙道歉:“抱歉,吓到孩子了。”
“没事,这孩子皮实,一点小伤而已,没事的。”关老爷回说。
车素薇上前:“我懂一点医术,我来看看。”
田叔慌忙起身:“我去拿药。”
大家忙起来,只有顾远和关草樱不为所动。顾远目光掠过所有人,最后放在关草樱的脸上,他看到,关草樱的侧脸带着一种阴冷快意的表情,这表情,是对着关雅盛的。
田叔很快把药箱子拿来。其实,关雅盛的伤口不大,只是被木屑扎进肉里面罢了。车素薇给他拔刺的时候,关雅盛睫毛上挂着泪水,这脸色苍白如纸一般的孩子说:“疼。”
车素薇安慰:“把刺拔出来上药就不疼了。”
田叔附和:“是的,雅盛乖,很快就好了。”
关老爷无奈地说道:“你这孩子,以后可要小心一点。”
关太太心疼地说:“雅盛还小呢。”
关雅盛小脸有些皱,说:“血,灰色。”
关老爷纠正:“是红色。”
田叔道:“雅盛还小,等长大了,就认得出各种各样的颜色了。”
关老爷叹息:“唉,就怕长大以后,和老田你一样红绿不分啊。”
这话让车素薇顿了一下,她快速清理关雅盛手上的木刺上药,随口说:“雅盛分不清红色和绿色?”
关老爷说:“是啊。一年前,家里过年宰鸡的时候,我才知道他红绿不分。”
田叔笑着说:“长大以后就没事了。有些孩子,小时候就是不太认识颜色。”
关太太跟声附和:“是啊,长大就没事了。”
车素薇缓缓一问:“关老爷和关太太没有不识颜色的障碍吧。”
关老爷答:“这个,我们倒没有。”
不再问,车素薇给关雅盛手指上好药:“好了。”
田叔松了口气,他感激道谢:“谢谢车小姐。”
车素薇道:“不客气。”
临近中午,雨水才开始变小。两天没出门买菜,田叔便从鸡笼子里抓了一只公鸡宰了做饭。饭桌上,顾远提出回去的事情。关老爷看外面雨水小了不少,就不再强留。
“呸。”关草樱从口中吐出一块鸡肉。
关太太略责备道:“你这孩子,还是这么挑食。”
关草樱委屈说道:“娘,我讨厌吃鸡肉。”
关太太说:“就算讨厌,也不能浪费食物。”
关草樱哼声:“我知道了。”
看向关草樱吐出来的那块鸡肉,再看到上面的齿印,顾远脑海中的线团炸开,又纠缠在一起。
饭后,雨水转为绵绵细雨,顾远三人告辞离开,关家一家人亲自送他们出门。挥手告别后,走了大概十来步,顾远猛地回头看向关家大门——他看到了关草樱那张阴森可怖的笑脸。
法租界中央捕房。
顾远去文牍科找宋修借小二哥时,严云舟告诉他,因为下雨,他有两天没来了。点点头,顾远回探长室拿着公输春给他的机械伞出门去了。
“远哥,你去哪儿啊?”康一臣叫问,刚回来就要出门。
“有事。”说完,他撑着机械伞消失在丝丝细雨中。
雨水天的城隍庙,没有晴天这么热闹。三三两两的摊子,有一股冷冷清清的味道。前来城隍庙的多是香客。到下午,摊主们开始收摊回家。天色暗下来时,整座城隍庙和白天的景象完全不同。这里,变得如同阎王殿一般。
青烟袅袅,城隍庙大殿里,小七摸了摸肚子,他推了推少年:“大哥,小七想尿尿。”少年咂巴了一下嘴巴,咕哝了一声继续睡。小七再推了推二哥,打着呼噜的二哥睡得深沉。憋得难受了,小七爬起来往大殿外走去。
到了城隍庙外的一处商铺墙角,小七脱下裤子嘘嘘起来。不一会儿,尿尽,他提起裤子转身,整个人被吓得一抖——一个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小七下意识地往城隍庙大殿跑去,但黑影拎住了他的后领。小七张口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