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二少差不多五点时到的店里。二少爷先查了一下这个月的账务,然后再查店中的存粮,到了中午,他去了福煦路米铺。”
“那你记得他身上穿着什么衣服吗?”
“灰色长袍。”
“陈二少手上有伤口,你可知道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
“那昨天陈少爷和贾旺德谈秋收粮食进货的事情,你可知道?”
“知道,他们应该是在福煦路米铺谈的。”
问完,顾远三人离开,往福煦路米铺去。路上,经过一瓷器店,顾远让黄包车停下。车素薇与康一臣跟着停下,进入瓷器店。康一臣问:“远哥,在看什么呢?”
顾远抱起一个瓷瓶问:“老板,这瓶子多少钱?”
老板笑眯眯地答道:“客人,这瓶子是一对的,不单卖。”
“那一对多少钱?”
“两块大洋。”
付了钱,让康一臣抱上另一个花瓶出门,而后三人徒步朝福煦路米铺去。
无缘无故买花瓶,车素薇猜,顾远别有用意。
到了福煦路米铺,问起陈二少的事情,店里的管事说陈二少昨天穿的灰色长袍,与贾旺德在店里谈秋收入粮的生意。晚上请贾老板吃饭后喝得有点醉,便留在福煦路米铺过夜。
“管事去过陈家吗?”
“去过。”
“可进过陈老爷房间?”
“去过一次。”
“你可记得,陈老爷房中有几个花瓶?”
“我记得有两个。成双成对的,瓶身上是喜鹊。”
“那管事可知贾旺德家在何处?”
“在霞飞路第三段路。”
顾远接着向管事问了账务上的问题。管事不敢多说,但还是被顾远套出话来了。管事说,昨天,大少又来米铺拿了一笔钱。因此,账本上少算了一笔钱。而那笔钱,本是留着进货用的。这让陈二少差点付不起给贾旺德的订金。
问完,三人出店,顾远差康一臣找贾旺德,而他和车素薇抱着花瓶打道回捕房。到了捕房探长室,车素薇把花瓶放在桌上,说:“说吧,这瓶子是不是和陈老爷被杀有关?”
顾远一笑:“是的。”
而后,他将手中的瓶子往地上一砸,“哐啷”一声,花瓶被砸碎。顾远弯腰捡起一块碎片说:“你我一直查不出陈老爷身上的那四道致命伤口是何种利器所伤,是因为,那四道伤口并不是刀器所伤的。”
车素薇接过他手中的瓷片:“是碎瓷片。”看看瓷片的厚度,和陈老爷的伤口非常接近。
“是的,陈老爷房中架台上,左边只有一个花瓶。因未清扫,架台上留有灰尘,因此,架台右边原来放花瓶的地方,留下一个未铺尘的花底圆圈。而且,陈二少右手有伤,如果我没猜错,他的手是在握住瓷片的时候割伤了。”
“这么说来,只要找到凶器,便能指证他是凶手?”
“还不够,还需要人证。在米铺时,我问米铺管事陈二少的事情,他们表情僵硬,可见在为陈二少背书。如果我们能找到陈二少昨天晚上回过家的人证,那么,就算陈家人再庇护,也掩盖不了他是杀人凶手的事实。”
“这么一来,这案子该结束了。”
一天时间,便能告破这起案子,顾远真是可怕的人。
顾远低语:“或许吧……走吧,咱们去找杀人凶器。”碎瓷不是清理到外面,便是倒进了家中水井里。
幸运的是,顾远和车素薇在陈家附近的一个水潭里找到了碎瓷。这附近,晚上无灯。陈家把证据清理出来时,并没注意到是否全部倒进了水潭里。是以,顾远幸运地找到了带血的瓷片。车素薇拿起一看,确认与陈老爷身上的伤口吻合。
把瓷片包好,顾远二人朝陈家走去。他们到陈家时,康一臣已经回来了。他道:“远哥,贾旺德去浙江了,好像是为了粮食的事情。”
顾远道:“难怪陈二少毫不隐瞒自己和贾旺德进货生意的事情,原来知道他今天会去浙江。这人要是没走,咱们就能确定昨天晚上陈二少穿的到底是灰色还是黑色的长袍了。”虽感到可惜,但还有一个希望,那便是拉陈二少回家的黄包车车夫。
顾远三人重新踏进陈家时,陈家前厅灵堂里,一个守灵的人也没有。三人心中讶异,有什么事比守爹的灵堂更加重要?
于是,他们前往偏厅。在他们靠近偏厅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四少爷的一句话:“大夫你说什么?”语气中,尽是不敢置信。
前来给晕倒的四少奶奶把脉看病的老大夫笑着道:“恭喜四少爷,四少奶奶怀孕了。”
当大夫说完这句话,整个偏厅瞬间寂静了。即将踏入的顾远忽然拦住车素薇和康一臣——他看到,陈四少听到大夫的话时,脸色瞬间苍白,眼睛瞬间爬满可怖的血丝。而刚醒过来的四少奶奶吕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又晕了过去。
他还看到,陈大少咧嘴,露出贪婪的表情,就差流口水了。而大少奶奶对四少奶奶露出怜悯的表情,其他三个姨太,表情各异。三少奶奶死死地抱着怀中的女儿,而三少爷背着他,顾远看不到他的表情。
陈二少,他唇角勾起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要不是顾远观察入微,怕是捕捉不到他这个异样的表情。
这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顾远便把里面所有人的表情纳入眼底。
里面,大夫似感到气氛的不对劲,道喜的笑容僵了起来。正常人家,听到有喜事,哪个不是高兴的。这家子倒好,别说喜气了,这气氛简直、简直莫名其妙地诡异起来。或许是陈老爷去世,所以他们高兴不起来吧。想到这里,大夫匆匆忙忙告辞离开。
顾远进入偏厅,陈家人表情恢复如初。他含笑道:“恭喜陈家添丁。”
陈大少睥睨着他:“陈家要办亡父的丧事,顾探长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这人似在刻意回避四少奶奶怀孕的事情。顾远看向抱着女儿的三少奶奶。这个女人脸色苍白,似在害怕谁从她手里把自己的女儿抢走。接着,他看向陈家下一辈唯一的男丁陈袅袅。
这小胖子手中拿着零嘴在吃,完全不知家中发生了什么。
顾远一笑:“那好,我明日再来。素薇,一臣,咱们回去。”
看着车素薇离开的背影,陈大少急忙道:“车小姐,你要是改变主意,我陈家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顾远对车素薇说:“明天带上小二哥。”
车素薇点点头:“也好。”
踏出陈家,康一臣问:“远哥为何不指认陈二少?”
顾远回道:“不急。”没想到,竟然会让他看到了有意思的一幕。
孩子吗?
下一代人丁凋零,真的是生不出孩子吗?陈家杀人案的背后,埋藏的又是什么?
直到傍晚,顾远都没能等来黄包车车夫。他离开捕房,在一家英国人开的店里买了一盒烟丝,然后前往南市看公输春。
第三章
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