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程舟回到家, 接到赵何的电话。
赵何,“小舟哥哥,秦奕的笔记本还在我书包里, 怎么办, 扔了?”
程舟,“不, 烧了。”
赵何, “桥桥没怀疑到您吧?”
程舟, “她为什么要怀疑我, 又不是我拿的, 上面也没有我的指纹。”
赵何,“程舟,你他妈的贱不贱啊,好意思说不是你拿的!”说完啧了一声,他从未见过如此卑鄙无耻的幕后主谋。
赵何,“你说咱们这样做坏事,会不会遭报应啊,好坏啊, 跟个心理扭曲的大变.态似的。”
程舟, “你他妈做过的坏事还少?不差这一件。”
赵何, “但我以前做的坏事都是光明正大地做的, 还没这么阴暗过。哎,我说,要不你把秦奕约出来, 来一场公平公开的男人之间的对决。哦,对,不用约了,这不明天就期中考试了吗,一场没有硝烟的对决就此拉开序幕……”
赵何还说继续吹几句牛逼,那边程舟就挂了电话。
程舟回到房间,将书包往书桌上一扔,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顾桥回到家,顾建邺在家,江琴今天在厂里加班,
父女俩几乎没什么话。顾桥进去叫了声爸,洗洗手就准备回自己卧室了。
“桥桥。”顾建邺走过来,递给顾桥一个东西。
是江琴常用来打她的那根竹条,抽一下能抽出红痕,好几天都不带消的。
“明天上学的时候拿出去扔了吧。”顾建邺说完,转身坐到沙发上,拿起前面没看完的报纸,继续看了起来。
顾桥有点意外,爸爸虽然从来不打她,但也从不会主动帮着她跟江琴作对。但不管怎么样,能少挨一顿竹条,总是好的吧。
“谢谢,爸。”顾桥说道。
顾建邺从报纸里面抬起头来,看了顾桥一眼,嗯了声。
然后父女俩就没什么其他好说的了。气氛陷入尴尬,顾桥拿着竹条回了房间。
她把竹条放在书桌上,站着看了一会。
这跟竹条不算长,顶多三四十厘米,宽度大概三四厘米,因为年代久远,上面已经有点发灰了,表层被磨地光滑。
顾桥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江琴就开始拿这跟竹条抽她了,是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的一次期末考试之后,电视里报道说近年来高考压力越来越大。竹条抽在她背上,瞬间就红了一片。
事后也会扔给她跌打药,但下回考试也依然会继续打她。尤其是每年夏天的高考前后,江琴就跟疯了似地拿她出气。
顾桥没钱,不然她很想把江琴送去心理治疗。
她拿起桌上的那根竹条,抬起手来,又狠狠落下,抽在了自己的大tui上,疼,火辣辣地疼。
疼地想要掉眼泪,却还是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
其实江琴抽她的时候,比这疼多了,那种多年在工厂车间干体力活的人,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但就算那样,她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哭的冲动,因为早就习惯了啊。
这事她从不告诉外面的人,尤其是程舟。
也是程舟心细,发现过几回。带着她找江琴算账,掀翻了她家的餐桌和茶几,砸坏了她家的门。但这又能怎么样呢,江琴始终是顾桥的妈妈,程舟不可能对顾桥的妈妈动手。
顾桥将手上的竹竿条折断,一直折一直折,最后折成一小段一小段的,隔着小院子,扔到了墙外面的草丛里。
等期中考试成绩出来,看江琴还怎么打她。
顾桥深深吐了口气,躺在床上,不再去想竹条,而是她该如何从江琴那把吴师傅留给她的那套修表工具拿回来。
以及,秦奕的笔记本到底是谁拿的?
第二天,开考之前的早自习课,秦奕写了张纸条,折好,在上面写着,“顾桥(收)”。
然后交给前面的同学,大家一个一个传,就可以传到顾桥手上了。
却没想传到程舟的时候,纸条被截胡了。
程舟打开看了一眼。
“顾桥:
相信自己,你一定能考好,加油!
秦奕。”
程舟冷笑一声,将手上的纸条团了团隔空扔进了后面的垃圾桶里。
那个人,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管他家桥桥,他一手养大的女孩,轮得到别人来管。
程舟扔纸条的时候也没偷偷摸摸,甚至还特地让秦奕看见。
果然,秦奕过来,把程舟叫了出去。
秦奕看了看程舟,“为什么扔我给顾桥的纸条?”
程舟看都没看他,眼神往对面教学楼飘去,淡淡道,“没有为什么,想扔就扔了。”
秦奕握了握拳头,“有病啊你。”
程舟冷笑一声,“怎么,你有药?”说完猛地拎起秦奕的领口,一个大力将他抵在墙上,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只警告你一次,离顾桥远点。”
说完松开手回了教室。
秦奕站在教室后门,整理了一下衣领。
他从没跟人打过架,也不爱跟人起冲突,是那种宁愿自己就吃点亏也不想跟人争抢东西的人。但这回,他不会放手。
毕竟那是他见过的笑地最阳光的女孩。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周末那天,被后爸打骂一顿跑出家门,心情抑郁到极点的时候,遇到顾桥,他给她买了一个冰淇淋,她笑地很开怀,她的笑容真的会感染人,至少对他而言,她能轻易驱走她内心的阴霾。
她笑起来的有弯弯眉眼,缨唇微微上扬,一对浅浅的小酒窝像是盛满阳光。
人都有趋光性,越是生活在阴暗压抑环境下的人,越是如此。
期中考试一共两天,很快就过去了。
这个时候,同学们讨论的最多的就是谁能考年级第一,甚至比自己的分数还要上心。毕竟这关系到赌局。
程舟一出考场,崔久就跑过来问,“怎么样大佬,第一稳了吧。”
程舟笑了笑没说话。
看他心情很好的样子,估计考得不错。暂时可以放心他的赌注了。
顾桥从考场出来,往程舟这边走。
她看起来就没程舟那么轻松了,满脸懊恼道,“这他妈是哪个变.态玩意老师出的题,难死了啊操。”
程舟抬手在她头上拍了一下,“少他妈跟人学说脏话。”
赵何笑了笑,“现在才四点多,反正下午和晚上不用上课,咱们去哪玩呀?”
程舟到顾桥身旁,说道,“不去玩了,答应我妈了,考完试到我家那边住两天,带桥桥一块。”
顾桥已经很久没见程舟爸妈了,尤其是许蔓,她早开始想了。
就是程橙这个麻烦精太讨厌了。
顾桥回到家收拾了几件衣服,去程舟家等着程家司机来接。
程奶奶切了几块橙子过来,坐在沙发上和顾桥一起吃。
程舟没什么要收拾的衣服,横竖两边都有,不需要带来带去。
到了程舟的另一个家里,许蔓已经站在门口迎接他们了。
顾桥扑过去,在许蔓肩膀上蹭了蹭,“蔓姨,想你啦。”
许蔓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说道,“我们家桥桥又长高了呢。”
程舟在后面小声说了句,“再长也是这么矮。”
被许蔓瞪了一眼。
程橙读初三,还没放学。许蔓在厨房帮着阿姨一起做菜,都是顾桥爱吃的那几样。
许蔓转过头问道,“小舟,期中考试考得怎么样?”
程舟随意回了句,“挺好的。”顾桥跟着说道,“小舟哥哥肯定能考第一名。”
许蔓笑了笑,“那你呢,桥桥?”
顾桥一下就笑不出来了,许蔓一看她这样就知道,擦了擦手,从糖罐子里拿出来一颗巨大的糖,塞进顾桥嘴巴里,眼神温柔地冲她笑。
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什么东西呢,反正不是江琴那根竹条。
“桥桥,你头发该修理一下了,明天蔓姨带你去小舟常去的那家,手艺挺不错的。”许蔓笑了笑,绕到顾桥身后,帮她将头发往后,用手笼住,打量着她的脸说道,“我们桥桥留长发,像这样扎起来,会很好看啊,瓜子脸呢。稍微收拾一下,追过来的男孩子能从一中门口排到清华北大。”
顾桥眼巴巴地看着程舟一眼。
程舟瞪了她一下,表达地意思很明显了,不许她那么干。
“你这头发,又是小舟剪的吧。”许蔓看了看顾桥豁了好几块的头发,有点不忍心说,程橙那头小公主似的头发,也是出自他这儿子的手。
“要那么好看干什么,是不是想谈恋爱啊,谈恋爱影响学习不知道吗。”程舟从沙发上站起起来,随手在顾桥头发上揉了两下,给她弄地稀八乱,然后上楼回房间去了。
没一会,程橙就放学回来了。
一进门就跟顾桥抱在了一起,“顾桥啊,我想死你了。”
说完在她后背上拧了一下。
“啊,程橙啊,我也想死你了。”说完也拧了她一下。
两人的会面仪式完成。
程橙指着顾桥的头发笑,“你头发比上次看到的还要丑。”
顾桥笑了笑,“你腿比上次看到的还要粗。”
程橙,“听说你们期中考试了啊,考得怎么样啊,有没有比我哥的一半多,呵呵呵呵呵呵。”
顾桥瞎吹牛逼不带打草稿地说道,“不瞒您说,整整比我小舟哥哥多了三十分。”
这两人一在一起,就会自动切换成一中非常诡异地相处模式。
程橙哼了一声,“那是我哥哥,你叫那么亲干什么。”说完往楼上程舟的房间跑去。
顾桥跟上来,跑的时候还摔了一跤,赶紧爬起来继续追程橙,好像晚了一步,程舟就会被程橙给抢走,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一般。
两人在楼梯上你挤我,我挤你。
许蔓说了程橙一句,“程橙,让着点人。”
不知道为什么,顾桥忽然就感到失落了,是的啊,在这个家里,她其实只是个客人,主人家都是要让着客人的。
怎么突然就变得那么矫情了呢,对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那么强烈的占有欲干什么呢。
顾桥放慢脚步的时候,程橙爬上楼,转头对顾桥吐了吐舌头,直接推门进了程舟房间。
“找死啊,不知道敲门吗,手洗了吗你就进来!”程舟的声音。
“哥,我想死你了,来不及洗手就赶紧过来了。”程橙撒娇的时候真是一点都不输顾桥。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在我房间的洗手间洗手,滚回自己房间去洗!”程舟拎着程橙的衣领,把她扔了出去。
他不喜欢自己的私人洗手间有别的什么人的痕迹,就连程橙这样血缘至亲的人都不行。
被撵出来的程橙撞上顾桥幸灾乐祸的目光,抬了抬下巴,“哼!”哼完乖乖回自己房间洗手去了。
顾桥上来,敲了敲程舟的房间门。毕竟刚才程橙不敲门都被他骂了一顿。
“进来。”程舟转头看见是顾桥,“要进就进,还敲门,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讲究。简直有毛病。”
虽说被他说了,但顾桥很开心,真是开心啊。
看见他桌上有小零食,顾桥过去拿了一小包,正要拆。
“吃东西之前先去洗手。”程舟靠在窗边瞧着她,“我让阿姨新换了橙花味的洗手液,你试试喜欢吗?”
心底好像突然颤了一下,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双脚是在往他的洗手间走,却又丝毫感觉不到是在走动。
天地间,就只剩下那个温暖如太阳,馨香如橙花般的眼神。
她走进他的洗手间,关上门,突然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