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郑以宣不明所以的走过去, 问蓝月：“干妈，你这是干什么？”

蓝月先看了眼李慧琴，见对方给自己使眼色, 低头对郑以宣说道：“干妈是想把这墙堵上, 谁家过日子倒半截墙的, 让外人看了笑话！”

这个时候顾衡已经把书包放下过来了, 也是一脸的奇怪：“妈，怎么忽然想起来堵上了，以前不是方便我和以宣的吗？”

蓝月看着他，脸色忽然变得很严肃：“今天开始必须把墙堵上, 以后来往从大门走, 又不是一家人过日子, 哪有中间拆一块墙的。”

郑以宣不服气的反问：“可那也不是拆的, 是自己坏的, 从小就有，干嘛就今天想起来堵了？”

顾衡也附和说：“是啊。”

蓝月清了下嗓子，没有丝毫退让，干脆利索的说道：“那是以前，现在就是不行了, 今天必须堵。”

她转头看着顾衡, 口吻越发严厉的说：“快点动手，底下我都清好了，你先把砖罗上，回头我再找人修修。”

顾衡往后退了一步, 倔强的说道：“我不堵。”

郑以宣也往前走了一步，伸出胳膊阻拦道：“我也不同意，凭什么突然要堵这个？”

李慧琴拉着郑以宣的胳膊，使劲把她拉了出来，也是无比赞同的口吻：“就是，谁家过日子留个口子，财都漏出去了，堵了好。”

蓝月又对顾衡催促了一句：“快点啊，还愣着干什么！”

李慧琴立刻接道：“就是，以后你们两个在家也不要来往了，堵了省心。”

语毕她拉着郑以宣就要走，顾衡看两个家长都是一样的态度气呼呼的扔下一句：“谁爱堵谁堵，”抬脚就走了。

郑以宣抿着嘴唇，泫然欲泣的看了一会顾衡的背影也转身跑了回去。

顾衡进了屋，蓝月随后也进来了，没去做饭，而是走进卧室拉着他做了一次促膝长谈。

顾衡不明白：“妈，在学校老师管着也就算了，你们干嘛也掺和？”

蓝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今天下午以宣妈妈和爸爸都来了，跟我谈了一下午。”

顾衡惊讶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防我们俩跟防贼似得？”

“不是小时候你们定的娃娃亲吗？”

蓝月不高兴听他这话：“什么叫防贼啊？别人不明白你还不明白？”

顾衡皱着眉头反问，“我明白什么？”

“我就明白现在所有的人都看我俩不顺眼。”

这大概是顾衡从小到大第一次跟蓝月顶嘴，蓝月心里是真生气了，“你信不信我把你给你爸送去？”

顾衡：“……”

抿着嘴不说话了。

看顾衡低着头不说话，蓝月到底心软了，努力压下自己的火气，和颜悦色的说道：“别的不说，就以宣那成绩，将来你爸就不会同意，你还幻想什么呢？”

顾衡不服气的说：“从小到大我爸管过我什么？”

“是不是以为只要有钱孩子就能自己长大呢？”

“小时候没管，以后我也不需要他管！”

蓝月见搬出顾铭海不管用，心里知道这孩子固执着呢，想了想又换了说法。

“以宣都是因为跟你在一起成绩才那么差的，都是你耽误了她！”

顾衡一下就急了：“不可能，你凭什么这么说？”

蓝月也觉得这话说重了，赶紧改口说：“我不是真那个意思，我是说以后以宣长大了会怪你！”

顾衡起身想去写作业了，反正跟蓝月也谈不到一起，结果身子还没起来又被蓝月按了下去：“你要不信，我就给你分析分析。”

顾衡心里烦躁，可还是忍着性子听蓝月说话。

蓝月：“我就问你，现在有没有人嘲笑以宣的成绩？”

顾衡低头不语。

蓝月：“还很多是不是？”

顾衡无言以对。

蓝月拍了下大腿，说道：“这就对了，现在她还小，没有那种概念，以后她知道羞臊了，自己就会自卑，你想到时你去了好大学，她却连一个普通的大学都考不上，不光同学们笑话她，连社会上的人也会说她，她能控制住自己的想法不自卑吗？”

“你想到到时她的压力有多大吗？”

“到时她就会怪你太优秀，自己太差，肯定再也不跟你玩了。”

“还娃娃亲呢，到时她身边随便出现一个对她好的，跟她身份差不多的，她只要感觉轻松，转身就会跟人走，你信不信？”顾衡的脸色越来越差，但还是倔强的说道：“不可能，以宣不是那样的人。”

蓝月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脑袋：“时间还远着呢，你怎么知道不是？”

“别的不说，到时你爸就会瞧不起她，也瞧不起你郑叔叔，到时你郑叔叔受了气还会让自己的女儿跟你在一起？”

顾衡想到以前爸爸每次回来都会提醒他不要跟郑以宣来往，妈妈说这话他倒是相信。

可还是心有顾忌：“可我们要是总不一起玩，那不是从现在就疏远了吗？”

蓝月看儿子总算开窍了，笑了笑说道：“那就等她成绩好起来啊，一年半载的成绩上来的，谁还管你们这些闲事，过日子还不够累的。”

顾衡还是忍不住担心：“可她现在要是跟别人玩了呢？”

“你们都不让我跟她说话。”

蓝月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傻，你不会偷偷给她写纸条鼓励她吗？”

顿了下，“千万别打击她，刚开始学习肯定很困难，只要悟了，那成绩很快就上来了，那丫头也不笨，主要是不上心，又没什么耐性。”

最后蓝月揉了揉顾衡的脑袋：“听妈的吧，妈又不会害你！”

想到之前老师问他的话，还有自从上了初中，刘文静就一直针对郑以宣，老拿她的成绩说事，同学们中间也不知道多少笑话她的，他能管一个人，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人，更管不了人家的嘴说什么。

顾衡想了想，妈妈说的倒也不错。

现在郑以宣是不怪他，可那丫头胡搅蛮缠不讲理的时候多，没准哪天就怪到自己头上了。

……

最后顾衡终于下了决心，“那我去把墙堵上。”语毕起身出去了。

郑以宣回屋洗了把脸，李慧琴做饭去了，她拿出课本想看两眼，可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哪一件都超乎她的想象，让才刚上初中，年仅12岁的她无力招架。

看了几眼课本，心里烦躁，目光不经意间看出窗外，怎么有个人影在坏墙那鼓捣？

不是顾衡哥哥吗？

刚才他不是也不同意堵墙的吗，怎么现在亲自去了？

郑以宣咬了咬嘴唇，心里想着，一定是干妈跟顾衡说了什么了。

心里越发的觉得委屈了，以前干爸就不喜欢自己，现在肯定连干妈都不喜欢自己了，顾衡主动去堵墙，看来也不喜欢自己了。

这么想着眼睛就慢慢的变湿润了。

郑以宣把课本往旁边一扔，起身往外跑，一口气来到坏墙那，拦住顾衡问：“顾衡，你干什么？”

顾衡没想到郑以宣会出来，怔了一下，解释道：“我妈让我把它堵上。”

郑以宣伸着胳膊拦在坏墙那，看着他强硬的说：“不准堵！”

学校家里都不让两个人来往，这个坏墙从小就方便她跑去隔壁找对方玩，现在要是堵上了，感觉牵着两个人的最后一条线都断了。

怎么都觉得心疼的难受。

顾衡脸色也不好，可是刚才妈妈跟自己说了那么多道理，他也不是一点都听进去，反正现在这样是为了郑以宣好，别人都在努力，他也不能拖后腿。

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推她：“你站回去，碰到你。”

郑以宣伸手去拉他，眼里还闪着泪光，看着他，特别委屈的问：“顾衡哥哥，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了？”

“嫌弃我成绩不好，惹人厌，是不是？”

顾衡否认道：“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

郑以宣又往前走了一步，继续阻拦：“反正我不让你堵，今天你要是敢堵，我，我……”

她咬了咬嘴唇，伸手胡乱的擦了下眼睛，赌气说道：“我就再也不跟你玩了。”

顾衡看了她几秒，女孩白皙的小脸上挂着两条泪痕，可怜又无助的模样看了让人心碎。

想伸手给她擦掉眼泪，可是想到妈妈的话，继续下去，郑以宣可能会怪他，没准就跟别人在一起了，犹豫了一下，还是狠心的说道：“那也要堵！”

郑以宣气的直跺脚，最后问了一遍：“就算我不跟你玩了，你也要堵是不是？”

顾衡默了几秒，点了点头：“要堵！”

郑以宣看事情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使劲推了他一下，转身跑回了屋，嘴里还喊着：“以后再也不理你了，你再也不是我的好朋友了。”

晚饭也没吃，郑以宣眼睁睁的看着顾衡把墙从地上罗到了一米多高，低头看了眼课本，拿起来气呼呼的扔了出去，转身回到床上，趴在床上直哭。

一边哭一边喊：“我就是不学习，就是不学习，就是不学习……”

“你们所有人都跟我作对，呜呜呜……”

“大不了我不上学了还不行，你们谁爱学谁学，我就是不学习，我不念了总行了吧！”

……

客厅里，郑林和李慧琴互相看了一眼，郑林一脸的心疼，问道：“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李慧琴也心疼，从小到大孩子再调皮，她也不舍得打一巴掌，现在看孩子这么难过，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犹豫着说：“应该没事吧，这丫头从小挺乐观的，可能变化太大，她一时接受不了吧？”

郑林叹了口气，心里特别后悔：“要是从小就抓她学习，从上了小学就开始，也不至于弄得这么差。”

李慧琴附和道：“是啊，那会就舍不管，到了现在要是再舍不管，那以后上了高中就更来不及了。”

顿了下，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道：“就怕咱孩子成绩太差，连高中都上不了。”

郑林抬手蹭了蹭额头，又叹了口气：“算了算了，都这样了再忍忍，坚持半年看看成绩能不能提高再说。”

李慧琴也认同他的想法：“对，开弓没有回头箭，坚持坚持。”

但还是忍不住问：“你说孩子会不会破罐子破摔啊？”

“到时跟坏孩子学坏了，怎么办？”

郑林咬了咬牙，说道：“那你就辛苦点，每天接送她，要是我有时间我也去，周末多报点补习班，让她没时间学坏就完了。”

“怎么也得坚持半年。”

李慧琴无奈的说道：“好吧。”

第二天郑以宣以退学抗议，被李慧琴连威胁带吓唬的送去了学校，在校门口还威胁她：“敢不听话我就把你的小兔子送人！”

郑以宣抿着嘴瞪着李慧琴，凶巴巴的说：“你敢！”

李慧琴一使劲把她推进了学校：“什么敢不敢的，等你长大了再跟我说这话，花着我的钱，吃着我做的饭就得听我的！”

郑以宣：“……”

站在校门口默了几秒，冲着李慧琴哼了一声转身往学校里走去了。

她要去找班主任，如果老师不要她，她就可以不用上学了。

谁要听他们的去学习！

让她学习就好好说啊，凭什么不让她跟顾衡哥哥玩！

呜呜呜，现在让她跟顾衡一起玩，她还不愿意了呢，谁让他把墙堵上了，是他先不喜欢她的。

郑以宣气势汹汹的去了办公室，连门都没敲，好在办公室里就班主任一个人。

看着她进来皱了皱眉，嘴角噙着笑，说出的话却是讥讽的口气：“吆，一大早我以为谁来砸场子了呢！”

郑以宣气呼呼的走到老师面前，仰着脸目光直视着他，出口的话却极其尖锐：“老师，你不就觉得我学习不好拖后腿了吗？”

“你不就觉得我给你丢人了吗？”

“那你开除我啊，这样我们两个都不用看对方不顺眼了！”

一个十二三岁稚气未脱的小女孩，梗着脖子跟你对付，田禾气急反笑了，故意气她，说道：“终于承认你看我不顺眼了？”

郑以宣：“……”

她刚才就是话说太急了，其实以前也没怎么看班主任不顺眼，但是现在嘛，肯定是不入眼的。

田禾清了下嗓子，耸了下肩膀，说道：“可惜了，只有你看我不顺眼，我可没看你不顺眼，就算看你不顺眼我也不会开除你，我只会把你放在班里折磨你！”

郑以宣哼了一声：“承认是故意针对我了吧？”

“等着我去教育局告你，让你当不了班主任，不，是当不了老师，看你还怎么折磨我！”

田禾四周寻视了一圈，低头凑近郑以宣，说道：“可惜啊，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没证据啊！”

郑以宣气的肺都快炸了，她听人说手机里可以录音，可是家里都没有一部，自己就更不可能有了，唉，现在又没人帮她，否则在门外放两个同学也好啊，那不就是人证了？

她低头想了一会，有些失望，谁愿意跟老师作对啊？

上哪找那么傻的人去！

田禾看她不吱声了，呵一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郑以宣默默的想了一会，虽然现在她不想搭理顾衡了，可是那是自己不想理的，不能因为别人管制。

所以她又抬头看着田禾问道：“你凭什么不让我跟顾衡说话？”

“我们说话也犯法了？”

“在学校不让就算了，还联合我的家人，让他们也管着我？”

田禾拿起支笔后转了转，意味深长的看着郑以宣，问道：“怎么，想让顾衡回你座位去？”

郑以宣抿着嘴不说话，有点想，又有点不想，有些纠结，谁让他堵墙了呢？

不过也可以是老师让他回去，自己再把他赶出去，这样就出气了。

田禾把笔放下，拍了下桌子，说道：“让他回去也行，等你期末考试考进前20名，再来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