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前世今生
荆楚之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出去。
不料孟向芊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欲言又止了半晌才下定决心目光坚定道:
“我是没有未来的人,想必你也知道了。”
“嗯。”
“所以我们之间是没有希望的。”
见她如此直白,荆楚之应道:“我很早之前就知道。”
“你早就知道我是另外一个胎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并不喜欢我,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
越和你相处,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就越来越重,若之前不知道你已经缔灵,说不定到最后我肯定会把心底的这份情义说出来,但是后来我明白,我们之间不可能了,我就把这份感情深深地埋入心底,本来打算这辈子也不会让你知道,没想到最后会以这种方式直接呈现在你的面前,实在非我所愿。”
听着荆楚之的难得的内心剖白,孟向芊开玩笑道:“都怪我人格魅力太强了,怪不得你,我这容貌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所以才让你迷失了双眼。”
荆楚之嘴角抽搐,一脸无语道:“请你出去好吗。”
“嘿嘿。”
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干笑,孟向芊逐渐收了眉眼认真道:“可能我也活不长了,说实话,我这辈子的朋友真的不多,除了徐晓鑫可能就一个你了,我真的不想以后与你生分。
这段时间的经历感觉比我活的这辈子都长,我很珍惜,也很珍惜与你相处的这段时光,虽然不能以情侣的身份走下去,但是这辈子我还是会记得你的。”
“足够了。”
是的,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在这里休养了两天后,荆楚之身体恢复了差不多,三人才一起开车回去,此时离月底之约已经没有几天了。
回去之后,荆楚之才知晓,因为胎眼圣童的关系,荆刹门已经暗地里进行了好几轮的摸查清洗。
因为出发之前,荆楚之有往鬼司送信说明不净城的情况,盛枂正在带阴兵对付散殃鬼王和那些合谋的半尸鬼族群。
以意图伤害孟向芊这个未来鬼后为借口,举兵侵袭。
可不净城的所有幽灵尸鬼都知道了孟向芊实为胎眼的身份,也知道了她只不过是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明献鬼帝的真实意图也渐显于人前,一时间各大鬼蜮的个个鬼王人人自危,怕下一个整治的就是自己的辖区。
鬼界如此混乱,人间也并不太平。
荆刹门的清洗行动,导致了很多门徒没办法接手任务,委托堆积,怨声载道。
其他门派多少也听到了些风声,在那两个大窟窿的封印还没有结束之外,也都是个个保持明哲保身的状态,委托能少接就少接,能不接就不接。
不过倒是有一个门派在这个时候,异常的高调!
那就是极道门。
这段时间的极道门也为时风光无两,除了敢接重案,各种小案子接的也极其的多,一时间本来不如荆刹门的名头,现在竟然生生盖了过去。
即使荆刹门很多的门徒非常的不服气,但是掌门命令,没有人敢违抗。
荆楚之这些天也没有再接委托,虽然胎眼圣童已经练成,但是现在正是计划收盘的关键时期,但他无心二用,每天只在庭院里教孟向芊如何掌握自己体内的灵力,以最快的速度融会贯通,收放自如。
加以并莲的从旁辅助,孟向芊进步神速。
按理说,孟向芊觉醒缔灵之力这么大的反应,盛枂不可能不知道,可是这么多天了,却没有现身。
因为知道自己最终的命运,孟向芊也没有主动敲响乌金摇铃,若盛枂的心思真是自己想的那样,她又该如何面对此人呢?
或许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从以前一直仰望他的存在罢了。
记忆没有复苏,她也不想复苏,总觉得傻傻等待的自己有些过于可怜的,所以她不愿意想起这些过去。
求而不得,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吗?
光是想想,心口就已经酸涩不已。
就在她纠结之中,时间也已经到了月底,荆昱也如期而至,样子看起来很是狼狈,整个人风尘仆仆的样子。
见到荆楚之,从车上下来的荆昱立马露出一口大白牙,眼看就要扑上来,却被荆楚之一个定身咒给定在原地,荆昱莫名其妙道:
“这是做什么?”
荆楚之没有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了荆昱一眼问道:“八年前我在山入口的那颗樟树下藏了什么?”
荆昱翻了个白眼道:“我最喜欢的赛车模型N148。”
荆楚之挑了下眉毛,除了定身咒,解释道:“非常时期,你别介意。”
荆昱倒是个不拘小节的,见身上解了束缚,便立马围上前去,焦急问道:“胎眼圣童怎么样了?”
荆楚之朝屋里的并莲指了指道:“在那,名叫并莲,你自己去看。”
看着屋里吃着小杯蛋糕,瞳色正常的并莲,荆昱难掩心中的兴奋,不可思议道:“真叫你练成啦?好样的!真不愧是师哥!”
说着就又扑了上来,荆楚之到底是没躲过他的熊抱。
孟向芊见门口情况,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低头布置好碗筷,对他们喊道:“先吃完饭再说吧。”
从这顿饭间,他们从荆昱的口中得到了好多爆炸性的消息。
比如荆刹门现在虽然外部看来依然祥和一片,但是实际上门宗的内部势力已经划分成了两派,一派以荆依媚为首,全力支持明献鬼帝,还有一派是以老掌门为首,聚集了之前很多老一派的门徒,现在已经到了封印的这个节骨眼上,图穷匕见,起了反心。
历届三百年一次的封印,每次都是荆刹门作为首席术士,集结全门宗最优秀的术士之力,帮助明献鬼王静心封印,很多术士甚至为此献出了毕生修为和生命。
但这一世,却好像有所不同。
越来越浮躁的人心,已经不愿意牺牲自我,去完成这个古老的封印了。
于是便出现了这些犄角旮旯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荆楚之在书房里和荆昱聊到深夜才走,荆昱像是知道了孟向芊的身份,连带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恭敬了起来。
在送走荆百田之后,孟向芊才转头说道:“我想回趟家。”
“明天?”
“是的,快过年了,你先把年终奖给我,也不知道……”
荆楚之看着她脸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皱眉道:“你也不要想的太过悲观。”
孟向芊应道:“我没有。”
“你什么时候能骗得过我?我觉得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许最后你没死也说不定。”
孟向芊叹了一口气道:“可我听并莲说,我要在恶海之岸作为阵眼待上三百年,才会有下一次的重生,我既然要一直守在那里,又怎么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盛枂既然与你缔灵,你就注定与其他的胎眼圣童不一样。”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你和并莲有什么不同吗?”
“我比她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那还有什么?”
荆楚之叹了口气无语道:“你成为胎眼圣童根本不需要炼制,而并莲却需要,这就是你与她本质的不同之处。”
“我当时濒死,据说被太宗伯献祭了。”
“太宗伯?应该没这么简单的,你知道吗?我之前就猜想你之所以能长这么大,在人世间比并莲多活这些年,很有可能是盛枂默许的,你从出生不知道他的时候,或许他就一直知道你了。”
“怎么可能呢。”
“你自己去问不就清楚了,我要进屋睡觉,至于年终奖什么的,明天去银行给你打账户上。”
“嗯。”
孟向芊应完声后,在原地愣愣的站了好长的时间,直到手脚都冻得冰凉,才转身上楼去。
直到入睡,都没有摇铃去叫盛枂。
呜呜作响的寒冷冬夜,不知道吹散了谁的一声似是而非的叹息。
天一亮,看着手机里的银钱入账,那数额若是平常的话,孟向芊早就开心的跳脚,可是现在也就是一串数字而已。
三人一起吃完早饭,孟向芊就拖着行李箱踏入了回家的征途,与她同行的还有这些天粘着他的并莲。
荆楚之为了荆刹门的事情这几天都不得闲,要四处跑,正好带着并莲也不方便,搁在家里也不放心,被孟向芊带着倒也可以。
并莲也是个贪吃的,一直知道人间过年会有很多美味,可是从未真正吃过,历年来出生的命运就是,一出生就被当胎眼圣童练着,只有法阵中的灵气供养,根本不给吃饭。
还是最近跟着孟向芊才有几口吃的,虽然滋味不咋地,但是有零食。
这可是真的正中下怀了。
而且听荆楚之说,让孟向芊回来给带点腊肉,并莲就对这个新年更感兴趣了。
死活粘着孟向芊,终于得偿所愿,顶着孟向芊朋友孩子的身份舔着脸跟她回家过年。
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明献鬼帝这个冷冰冰总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怎么也在啊?!
这僵硬的气氛,瞬间使她觉得儿童碗里的鱼排都不香了。
孟向芊也没想到他会在年宴上来,但是来都来了,总不好让他干干站着,所以只好和并莲之间腾了个位置,好让他来落座。
还好亲朋众多,孟向芊的爸爸妈妈光顾着和那些来做客的亲戚们说家里长短,一时也没有人注意孟向芊这边。
给这边他们之间一点点的喘息之机。
并莲屏住了呼吸,大大的眼睛一时竟然不是该看谁好。
孟向芊则一杯接着一杯不要命的喝着闷酒,满堂喧哗,美味佳肴,可这种人间烟火过不了多久就再也见不到了。
什么时候,自己与他们竟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爸爸,妈妈,徐晓鑫,荆楚之……
盛枂静静坐在旁边,没有说话,可是眼神一直在盯着孟向芊的一举一动。
不知为何,这酒是越喝越闷,心头堵塞不说,脑袋也疼,眼睛也疼,所以哗啦啦的掉出了这么多眼泪。
盛枂伸手捉住了她递酒的胳膊,蹙眉道:“不要喝了。”
孟向芊红着眼睛翻了他一眼:“要你管,松开。”
“你在生我的气?”
“不敢。”
“到底为什么?”
“想为什么为什么,离我远点!!”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孟向芊情绪失控吼出来的,声音盖过了屋里所有的声音,一时间整个屋里都鸦雀无声,寂静无比,还是孟妈见她神情担心的问了一句:
“小芊,你怎么了?”
孟向芊觉得胸口堵得说不出话,便立马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大步离去。
眼看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并莲连忙道:“孟阿姨,她没事,我下去找她。”
说着便迈着小胳膊小腿,拉了下身上的红色洋装,追了出去。
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除夕夜,路上寂寥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昏黄的路灯洒下的暖色的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远方的夜幕上,已经开始有人放上了烟花。
一簇一簇沾满了整个四边的苍穹,绚烂且短暂,但又前赴后继的绽放。
星辰消逝,刹那芳华。
孟向芊一个人站在路灯下,仰头眺望。
半晌才深深叹了口气道:“算了,命该如此。”
擦干脸颊边的泪水,扭过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并莲竟然一直在她身边。
孟向芊心中讶异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并莲奶声奶气道:“怕你想不开。”
“不至于,就是屋里太闷了想出来走走。”
“给我还装什么?人间温情这东西,我才接触这几天,就心生挂念,更别说你了。”
孟向芊本来已经压下去眼泪又浮了上来,只见她抿了下嘴道:“可能我太贪心了,我就是还没活够。人生该经历的我还没有全部经历完,突然之间这么大的责任压在我身上,我只是觉得一时喘不过气来,我要是死了,我人间的父母该怎么办呢。
可是我也不能这么自私,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这点我懂,只是很舍不得他们罢了。”
“这就是羁绊,以前你经常和我说的,你所向往的东西。”
“我说过?”
“前世,前前世……都说过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