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登林国公府的大门,是一件极其难得的事情,林尚书为了迎接这次重要的会面,光是在服饰上都花费了不少心思。
他没有穿正式场合的官服,因为官服虽然隆重,却拉远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常服又显得过于随意,所以,他特意选了一身富贵祥云的锦袍,既能显出和江夏王府与众不同的亲近关系,又能把度把握得恰到好处,他浸润官场多年,自有处事的城府。
钟氏也是一身暗红花锦缎外袍,显出大家夫人的华贵气度,虽然已和林尚书的夫妻关系甚为淡漠,但明面上依然貌合神离。
林尚书身为朝中大员,比任何人都顾忌颜面,今年府中一件又一件的丑事,已经丢尽了国公府的颜面,尤其是儿子林归远,已经在京城声誉扫地。
所以,林尚书虽然已经极度厌恶钟氏,但也不想再传出什么夫妻失和的丑闻,累及他的官声。
钟氏表面上在笑,却是强作欢颜,因为就在几天前,府里又抬进了一个女人安氏,作为老爷的妾室进门的。
按理说,老爷纳妾,不管是真尊重还是假尊重,表面上都需要征求正妻的同意,在形式上要保证基本的尊重,但这一次,老爷纳妾,根本就没经过她的同意,而是直接通知她,并让她负责一应纳妾事宜。
虽然钟氏极度郁闷,但为了不惹恼老爷,还是咬着牙把安氏抬进了府中。
长子林归远携长媳柳如茜站在林尚书和钟氏的身后,虽然柳如茜的身份并没有被林府正式认可,但林尚书并没有继续纠缠此事,一则担忧老夫人的身体,再受不得什么刺激,二则年关到了,不是生事的时候,三则年后婷儿就要入瑞王府。
在这么多大事面前,林尚书不想再横生什么枝节,对目前府中的乱七八糟,他选择眼不见为净,不要再出什么大事就好,所以,在明面上,柳如茜已经是国公府堂堂正正的少夫人。
成了国公府少夫人之后,柳如茜一改之前素淡的打扮,今天穿了一件华丽的梅花对襟外袍,头上插着一支金丝点翠蝴蝶簪。
第三百九十二章 贵客临门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柳如茜原本算不得出色的容貌也多了几分富贵之气,一看就知道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主子。
林紫婷林紫语是未出阁的小姐,不便抛头露面,此刻并没有出来府门口迎接贵人。
虽然人数众多,但因为要迎接的人物身份实在太过显赫,所以寂静无声,不见任何喧哗。
远远看见江夏王府的华丽马车缓缓而来,江夏王一骑当先,高贵气派的藩王风范,一览无余。
“见过王爷”林尚书脸色一喜,大步迎了上去,蓦然见到阔别多年的外甥,不由得生出些许感慨,“王爷常年镇守边疆,功在社稷,今番归京,实在难得,可要多待一些时日。”
百里长卿跃下马背,将马缰抛给侍从,语气不见疏淡,但也听不出亲切,“多谢舅父挂念。”
舅父林尚书面露激动,说出的话立刻从“王爷”变成了“长卿”,“这么多年不见,长卿别来无恙”
“一切安好”百里长卿淡淡一笑,朝向马车,“阿雪,还不出来拜见舅父”
“来了”百里雪应声从马车里出来,身穿橘红绣金云锦宫裙,外罩一件银丝牡丹斗篷,华贵而耀眼,太子妃的盛世风采,已隐隐初现。
“舅父”百里雪对林尚书微微一笑,她其实很清楚,舅父虽居吏部尚书之位,但并非具备阁老之才,能高居尚书之职,林国公的祖荫庇佑功不可没,但舅父秉承中庸之道,虽无旷世大才,也无名臣济世抱负,但本性并不坏。
林府如今乱七八糟的风气,其实也怪不得舅父,主要是钟氏不贤造就的,而男人大多志不在内宅,也是普天之下约定俗成的规矩。
钟氏也迎了上来,笑容端庄,“妾身见过王爷,郡主。”
百里长卿神色淡淡,“夫人有礼。”
钟氏神色立即显出几分尴尬,对老爷称“舅父”,对她却不称“舅母”,而且自己好歹是皇子妃的母亲,又不是什么没名没分的女人
幸好这种场合下,老爷的妾室没有资格出现,否则心底还指不定怎么笑话自己呢,钟氏在心底暗暗气恼。
“长卿,里面请”林尚书根本不在意女人细腻的心思,而且这一年来,他对钟氏也极为失望,乃至厌烦。
林归远在看到风姿俊朗的表兄的时候,心头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涩然,伟岸英朗,霸气凛然,举手投足大有一方诸侯风范,回京才短短几天,就已经是京中权贵争相结交的人物了。
而他身边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妹妹,一身华耀,艳若明霞,眉宇间神采奕奕,顾盼生姿,一见忘俗。
身后跟着楚曜,意气风发,英姿烈烈,一身银亮战甲,耀眼无比,是江夏军中威名远扬的前锋大将。
楚曜原本是楚家贵公子,经由数年沙场风霜磨砺,已经褪去世家公子常见的迂腐儒弱,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一把镇国利器。
只有江夏王这样的兄长,才有这样绝世妖娆的妹妹,才能带出这样锋芒外露的名将,反观自己,不过只比他小几岁,在那样耀眼的光芒下,自己简直如同草芥,为了所谓的爱情,他抛却了前程,抛却了家族,几乎众叛亲离。
第三百九十三章 林归远的痛
在他们与日月同辉的耀眼光芒映射之下,林归远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渺小得惨不忍睹,身为林国公府嫡长孙,贵为尚书之子,不但一事无成,而且声名狼藉,前程无望,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而且他心里很明白,自己现在虽然还住在林国公府,名义上是国公府嫡长孙,但自从上次被驱逐出府之后,他在府里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
林府这一年可谓多事之秋,老夫人身体不好,禁不起更多的折腾,被闹得焦头烂额的父亲不想闹得阖府不安,所以一切都暂时按捺下来,才没有将他再次赶出林国公府,换言之,他不过是寄人篱下而已。
林归远第一次对自己孤注一掷的执着产生了怀疑,生为大好男儿,理应建功立业,难道甘于沉浸在温柔乡里,碌碌无为一辈子吗
身旁的柳如茜敏锐地发现了林归远的不同,眼底掠过一道阴云,轻轻拉着他的手,温柔似水,“归远,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归远忽然觉得心口隐隐作痛,而且那股痛感越来越强烈,有些烦躁,“没什么。”
柳如茜将林归远的异常看在眼底,唇边扬起一抹看不见的嘲意,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