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智齿(1 / 1)

智齿 姜揽月 5202 汉字|3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7章 智齿

  夏莓在求救后就直接晕倒了, 被路人送去医院。

  没过几分钟她就从噩梦中惊醒,打了镇定剂现在重新静了下来,就坐在床头, 什么表情也没有,呆呆地看着手指指甲缝里的血迹, 想抠出来, 但觉得疼,又作罢。

  外头夏振宁和卢蓉都在,警察也在。

  在听到警察说还没抓到人时,她睫毛颤了颤。

  夏振宁反应倒是出乎她意料地激动, 一把拽住警察的领子往墙上摁,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哽咽,哑声:“我女儿他妈的被他们欺负成这样, 你现在跟我说找不到人?!我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警察和卢蓉一起劝他冷静,保证一定将庞屏一群人捉拿归案。

  夏莓只觉得外面走廊上闹哄哄的,觉得吵,侧躺着扯过被子盖过头顶。

  没一会儿, 夏振宁就进来了, 走到床边,轻声:“莓莓。”

  夏莓抬眼。

  “我们先把手包扎一下好不好?”

  她手上被木片割开深深的伤痕。

  夏莓停顿了下, 摇头。

  夏振宁蹲在床边,与她平视:“你这样手会出问题的。”

  夏莓说:“不想让人碰我。”

  夏振宁一顿, 顿时喉间发涩, 扭过脸用力抹了把眼睛,不敢再提这个话题。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 跟爸说,爸去买。”

  她还是摇头:“没有, 我想回去了。”

  “再等会儿好不好,莓莓,我们等检查报告出来就回去。”

  夏莓没再说话,安静躺着。

  又过了会儿,夏振宁便起身走出去,不再打扰她。

  门口,卢蓉在一旁说:“我一会儿问问柯北有没有好点的心理医生,孩子还这么年轻,千万别留下阴影了。”

  夏振宁捂着眼睛低头靠在卢蓉肩头,默默流泪:“好。”

  夏莓又睡了一觉,看了眼时间也不过才睡了半小时。

  她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想出去问问报告都出来了没有,她不喜欢医院里的消毒水味,让她连觉都睡不沉。

  她推门出去,便看到了靠着墙根蹲在地上的程清焰。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都没有进来病房。

  “哥。”

  程清焰抬眼。

  他眼底通红湿润,脆弱不堪。

  “你什么时候来的?”夏莓问。

  “刚到。”他喉结滑动,拼命克制着情绪,“对不起,我来晚了,莓莓。”

  夏莓轻轻摇了摇头:“我爸呢?”

  “结账去了,报告都出来了,没别的问题。”

  夏莓蹲下来,视线平平地与他对视着,半晌,她平静地说:“我想去兜风。”

  “好。”

  程清焰起身,带着她往外走,正好碰到回来的夏振宁和卢蓉,程清焰和他们说了去兜风,夏振宁破天荒的什么反应都没有,只叮嘱说别着凉。

  雨已经停了,医院外面有自行车,程清焰刷了市民卡取出一辆。

  而后脱下自己的羽绒服披在她身上,给她戴上帽子:“好了。”

  夏莓依旧坐在后座,和上次一样,程清焰朝着与市中心相反的方向骑。

  雨后的城市空气清新,带着干净的草木味道。

  让夏莓恍惚中觉得,连空气都与自己格格不入。

  她轻轻将脸贴在程清焰的后背,一手半拢着嘴,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吸入的是污浊些的空气。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程清焰骑车上坡又下坡,带起一阵阵的风。

  仿佛无处可逃。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莓才反应迟缓地察觉到,程清焰的后背在颤抖。

  她愣了下:“哥?”

  “嗯。”

  “你在哭吗?”

  程清焰没再说话。

  夏莓:“你先停车。”

  程清焰乖乖停下车,夏莓从自行车后座爬下,绕到他跟前。

  于是,她便看到,少年泪流满面,眼睫都是湿润的。

  他上一次哭,是小学时,得知程志远杀人入狱的当天,只落下一滴泪。

  之后他没再哭过,直到今天。

  因为他的公主遍体鳞伤。

  夏莓知道他在后悔,在自责,在内疚。

  她将手从宽大的羽绒服袖子中伸出,捧着程清焰的脸给他擦眼泪,一点一点,认真细致。

  但很快,又一滴滚烫的泪落在她手背。

  夏莓停下动作,盯着他的眼睛看,半晌,她笑着问:“你怎么还哭个没完了?”

  程清焰别开脸,依旧没说话。

  “好了,别哭了。”夏莓张开双臂抱了抱他,“你看,我又没真的出什么事。”

  他垂下眼:“嗯。”

  “那我们回去吧。”

  “今晚回来住吧。”程清焰看着她。

  夏莓停顿了下,而后点头。

  回去路上,程清焰去了趟药店,买了纱布和消毒药水,他没让药房医生帮夏莓包扎,而是自己来。

  两人站在药店外。

  夏莓看着程清焰低垂的眉眼,他动作极其轻柔细致,生怕会弄疼她,生怕会让她产生不适。

  夏莓恍然间,好像回到了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盛夏夜。

  那时候她食指上划开一个小口子,很小,但因为开学没做作业要找个借口,夏莓便让他帮忙包扎。

  要是能回去就好了。

  要是能重新来过就好了。

  夏莓眼眶又开始火辣辣地疼,可却没掉下一颗眼泪。

  她那些眼泪,好像都已经在那个破败的黑巷中干涸了。

  夏莓只是移开了眼,逼迫自己不去想从前,努力去放空思绪,忽视身上的酸疼和喉咙的干哑。

  可以重新来过的。

  等他们一起去到北京,彻底将过去丢在柯北。

  只有不到一年半了。

  都说时间能治愈一切。

  那就请,时间过得快点吧。

  再快一点。

  快点治愈我吧,拜托了。

  第二天,夏莓断断续续地睡到中午才起,夏振宁给她请了假,程清焰也同样没去学校。

  夏莓坐在床边,打开手机。

  黎枝语给她发来好几条信息。

  [枝言片语:莓莓,你不会和程清焰庆祝保送去了吧,还一起请假!!!!]

  [枝言片语:我靠,程清焰高二保送清华的横幅都要在学校贴满了,还是明哲创校以来头一个高二就确定保送的,太牛了吧!]

  [枝言片语:老孟开心到今天课都没上,给我们看了电影!]

  被她欣喜激动的语气感染,夏莓扯着嘴角轻轻笑了笑。

  同时,也觉得轻松了些。

  学校里大家都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那就好。

  夏莓掀开被子,睡觉时睡裤被卷了起来,她一低头就看到大腿上的的淤青和紫痕,有些是昨天庞屏掐的,有些是跌跌撞撞时磕到的。

  她浑身都被定住一般,大脑空白一片,仿佛再次置身那个绝望的夜晚。

  过了两秒,夏莓冲进厕所,趴在洗手池干呕。

  等再抬起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眼眶通红,肤色是病态的白,出了层冷汗,像个孱弱的水鬼。

  她双臂撑在洗手台上喘了会儿气,重新平复下来,这才推门下楼。

  程清焰就在客厅,看到她立马起身上楼:“怎么脸色这么差,不舒服?”

  “没事。”夏莓摇头,牵着他的手下楼,“可能有点低血糖。”

  “那先吃早饭。”他从厨房里端了温着的粥出来,坐在夏莓旁边,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夏莓:“我爸和卢阿姨呢。”

  程清焰停顿了下,垂下眼继续舀起一勺粥:“去警局了。”

  夏莓点头:“人抓到了吗?”

  “快了。”

  那就是还没有。

  夏莓没再说,温吞地垂着眼一口口咽下程清焰喂来的粥,只吃了半碗,她就摇头不愿意再吃了。

  “等他们回来,我去趟你租的公寓,把你的东西都拿回来。”程清焰握着她的手,轻声说,“以后都住在这里。”

  “嗯。”

  夏莓连中饭都没吃,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程清焰刚洗完粥碗,出来便看到她躺在沙发上,他将她抱起上楼,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

  庞屏逃了。

  到现在都还没抓住。

  夏振宁回来时气得几乎想破口大骂,但又怕被夏莓听到,只能硬忍下去。

  他一夜没睡,咨询律师,联络熟人,胡渣泛青,眼底血丝密布,沉声保证:“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要让他偿命!”

  程清焰看了他一眼,而后捞起桌上的钥匙,低声说:“我先去把莓莓租屋里的东西拿过来。”

  他独自出门,将常用的东西打包了都带回来。

  他走上楼,轻轻敲了下卧室门:“莓莓,是我,醒了吗?”

  “进来吧。”

  他推着行李箱进去时,夏莓刚从床上坐起来,梳着头发起身:“你周末作业写了吗?”

  “还没。”

  “我也还剩一点,一起写吧,明天我想去上学了。”

  程清焰静静看着她:“不多休息几天?”

  “不了,检查不是都说没问题嘛,再不去上学课又该落下了。”

  程清焰没再说,折回自己房间拿了作业回来,夏莓已经坐在书桌前开始做卷子了。

  少女长发披肩,脸色白皙,安静又认真地写卷子。

  和她从前的气质很不一样。

  程清焰心口密密麻麻地疼,但什么都没表露出来,在她旁边坐下,一起安静地开始做题。

  这个寒假夏莓都在恶补物理,这会儿做的卷子就是物理卷。

  大部分的题都会做,她全部写完,拿一旁程清焰已经做好的对答案,给自己估了个分,76分。

  她愣了下,眨眼,而后缓缓地笑了:“程清焰,我及格了。”

  程清焰看过去,也笑:“嗯,比及格还高了16分,莓莓真厉害。”

  “这礼拜就要期初考了,说不定我这次真能考到前200名了。”

  程清焰揉了揉她头发:“如果这次能考到的话,我再给你奖励。”

  夏莓轻笑:“好啊。”

  一个下午,两人都在一起补作业。

  晚上,吃了晚饭,夏莓坐在客厅看了个综艺节目,跟着笑了会儿便上床睡觉。

  夏振宁跟警察说了要对这件事模糊信息,夏莓还是未成年,警察那边都同意尽量消除社会影响力。

  学校里没人知道夏莓的事,只有程清焰保送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

  两人一返校就被堵着追问。

  程清焰原本还担心夏莓会不喜欢那么多人靠近接触,但她脸上却看不出分毫的不适,甚至和从前一般无二。

  到午休,她还被黎枝语调侃的话气到,丢书砸过去。

  她笑闹着喊:“黎枝语!你是不是皮痒了啊!”

  好像什么都没变。

  跟以前一样。

  她还是那个夏莓。

  那个明媚、张扬、自信、耀眼的夏莓。

  只是,蛛丝马迹总是会在细节处展露。

  比如在临睡前,两人在夏莓房间里做完作业,程清焰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正要抬手关灯。

  夏莓忽然急急的喊道:“不许关!”

  程清焰动作一顿,看向她。

  少女强撑出来的平静在这一刻终于碎出裂隙,她坐在床上,胸腔起伏,眼中装满了恐惧。

  片刻后,她才艰难地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我不想关灯睡觉。”

  “好。”程清焰没关灯,推门出去,“晚安,莓莓。”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倒春寒,这几天天格外冷。

  程清焰回屋拿了外套,沉默着走出了家门,谁都没有发现。

  他甚至连伞都没打,毫无知觉一般淋着雨往外走。

  附近唐青云家的粥店已经关了,上面贴了店面转让的宣传单,被斜打的雨淋湿,支离破碎地脱落。

  一家小店在雨中飘零。

  脆弱的白炽灯吊下来,被风吹得晃动。

  卷帘门拉到一半。

  他矮下身,走进去。

  小店老板没想到这个天气还有客人,诧异地看过去,便看到少年浑身湿透,眉眼漆黑如墨,雨水从他发梢落下。

  “你要买什么?”

  程清焰捋了把脸上的雨水,淡声:“有刀吗?”

  “什么刀。”

  “匕首,或者之类的。”

  老板愣了下,认真打量他一会儿,说:“没有,只有裁纸刀。”

  “在哪?”

  老板拿给他。

  一把黄色的裁纸刀。

  程清焰垂眸,将刀片从中推出来,侧面极为锋利,冷光照亮他的瞳孔。

  “就这个吧。”

  他付了钱,将小票和裁纸刀一并放进校服口袋。

  他掀开卷帘门,再次踏入雨幕中,没一会儿,刚才那家店的老板追出来:“小伙子!小伙子,你等等。”

  程清焰停下脚步。

  老板将伞柄塞到他手中:“这么大雨,带着伞走吧。”

  “我给您钱。”

  老板忙摆手:“不用,旧伞,你要有空下次再给我送来就行。”

  程清焰道谢。

  老板拍了拍他肩膀:“你看,世界还是很美好的,你大好青春大好前途,可别想不开了。”

  程清焰一怔,反应过来老板大概是将他看作想要轻生的年轻人。

  他抬头看着老板淋着雨快步跑回店内,回想刚才他的话——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世界的确很美好。

  但这样的美好太易碎了,轻而易举就会被打破、被玷污。

  从前,他世界中的美好都被摧毁,后来遇到夏莓,他才又看到了美好。

  但现在,因为他,夏莓世界里的美好被摧毁了。

  他的公主岌岌可危。

  他要他的公主重新活过来,毫无阴霾地重新活过来。

  不管用什么办法。

  翌日,夏莓和程清焰一起去上学。

  为了程清焰拿到机甲大师赛金牌这事,学校给足了牌面,甚至还专门联络当地报社的人过来采访,还计划着之后要专门开设编程兴趣课,发展成明哲的一门特色。

  中午,采访的人过来,就站在高二3班的班牌前采访。

  夏莓和黎枝语坐在一块儿看门外的程清焰。

  黎枝语:“学神是不是都不会紧张啊,怎么这个场面都面不改色的?”

  夏莓耸了耸肩,笑道:“反正我没见过他有紧张的时候。”顿了顿,她又补充,“哦,除了一次——”

  黎枝语立马来了兴趣:“哪次?”

  “他跟我告白的时候,可紧张了。”

  “……”黎枝语翻了个白眼,“你再秀恩爱我就要跟老师揭发你了。”

  夏莓笑眯眯道:“揭发了也没用,人家保送呢,谁舍得骂,我也跟着被爱屋及乌了。”

  后来很快,这次采访就被登在了校报上,上面还附上一张程清焰的照片。

  阳光从右侧打过来,少年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身形挺拔,模样俊朗,满是少年气。

  夏莓夸张地对着照片mua一声,程清焰侧头看着她动作,笑了:“干什么呢。”

  “亲程清焰。”

  “人就在你旁边,亲纸干嘛。”

  夏莓看他一眼,压低声音:“这不是还没高考呢吗,得稍微收敛一点,先亲纸过个瘾,等高考后再亲人。”

  她说完,又问,“有裁纸刀吗?”

  程清焰一顿:“没有。”

  夏莓拍拍黎枝语的背,又问了遍。

  黎枝语从笔袋里拿出一把椭圆形的小小的粉色裁纸刀。

  夏莓将那张照片从校报上裁下来,粘上胶水,贴在桌子右上角,“啪”的一声,手掌用力盖在上面。

  而后用粗粗的签字笔在照片底下一笔一划地写下——北京,北外。

  做完这些,她满意地笑了笑,偏头问:“哥,那你以后是不是都不用来学校了?”

  “陪你来。”

  “诶?我之前听说到我们高三那一年,清华那边可能会有一个少年班,会提前入学开课。”

  程清焰垂下眼,看着她桌角上的照片和字,淡声:“我有可能不会去。”

  “这还能自己决定去不去的啊。”夏莓说,“听说这种越是好的大学就越是民主,真好,不过你觉得你还是去吧,就你这性格,早点去说不定能早点交到朋友。”

  程清焰勾了下嘴角,没说话。

  半晌,他忽然低声问:“如果我高三真的不能在这陪你,你可以吗?”

  “可以啊。”夏莓笑着提醒他,“哥,我们也就去年才认识的诶,之前十几年我可都是一个人。”

  傍晚放学,两人一块儿回家。

  吃过晚饭就进到程清焰房里一块儿做作业。

  做完作业,程清焰下楼倒水,被卢蓉拉住:“阿焰,我帮莓莓联系了一个心理医生,不过我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跟她提,我看她最近状态都挺好的。”

  程清焰皱了下眉,停顿片刻后说:“再等等吧,我观察一下,过段时间再说。”

  “行。”

  程清焰拿着两杯水上楼,推门进去,就看到夏莓手中紧紧攥着一张白色的纸,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这是那晚之后,这么久以来,程清焰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

  他立马关上门,放下杯子,将夏莓拢进怀里,温声:“怎么了?”

  夏莓死死攥住那张纸。

  程清焰垂眸看去,视线一顿——小票。

  那天晚上,他去买刀的小票。

  夏莓用力擦掉眼泪,视线用力地看着他,哽咽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他喉结滑动:“周二晚上。”

  “你想做什么?”

  程清焰没说话。

  夏莓换了个问题:“刀在哪里?”

  程清焰拉开一旁的抽屉,里面躺着那把黄色的裁纸刀,夏莓将刀片推出来,干净锃亮,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仍因后怕而发软。

  还好。

  还好。

  她将小刀放进自己口袋,用力握住,一字一顿说:“我拿走了,你不许再去买。”

  程清焰看着她,看不出情绪。

  夏莓:“你跟我保证。”

  他语气低得像是叹息:“莓莓……”

  “你跟我保证!”她哭着厉声喊,又难受地弯下背,用力握住程清焰的手腕,“哥,你跟我保证……你不能去做那些不能挽回的事。”

  程清焰闭了闭眼,努力缓和呼吸,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

  他用力将夏莓抱进怀里,沉声道:“未遂,他不可能被判死刑。”

  他太清楚了。

  像庞屏、程志远这种人,一时坐牢根本没用,等到出狱,他们又会像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

  如果再有一次呢。

  如果他又一次没能守护住他的公主呢。

  程清焰不敢去想那样的情况。

  一想到就恨不得直接杀了他。

  “那就不判死刑,我不要他死刑了,程清焰,我不要他死刑了。”她哭得支离破碎,浑身颤抖,脆弱不堪,“你不是答应我的吗,我们会去北京,你已经保送了,你不能这样毁了你的前途,我们会一起去北京的。”

  夏莓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拼尽全力想说服他放弃这个念头:“你才十八岁,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等读完大学,我们可能会留在北京,也可能去上海,我会读外语专业,可能以后工作还会出国,他不会找到我们的,他不可能再找到我们了……”

  她哭得胃疼,犯恶心,太阳穴也一抽一抽地疼,还拉着程清焰的手不肯放:“你答应我,你不要做那种事。”

  半晌,程清焰闭上眼,终于跟她保证,声音沉缓:“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