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解药(1 / 1)

与佛子换心之后 鹿溪山 2877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0章 解药

  ◎即使是梦,也要做得长一点◎

  残阳如血, 白日里难以直视的太阳西斜,看过去不再刺眼,金色光芒穿过窗户, 给地面镀上一层暖色。

  中蛊的修士们昏迷还未醒来, 赶来的正道们闹喳喳一片, 花燃没关窗户, 放置一个装着隔音阵法的灵玉,让麦青把湛尘搬到床上,又把麦青打发走。

  她坐在床边,刚抓住湛尘的手就被他牢牢反握住。

  灵力顺着两人相贴的掌心传递, 她一遍遍为湛尘梳理体内暴动的灵力, 从黄昏至月升。

  等湛尘因疼痛而不自觉颤抖的身体平静下来,她开始擦拭他脸上的药水,被关在龟壳锁在房间里的店小二同样陷入昏迷,现在她无人可以使唤, 只好亲自下楼打水。

  黑色一点点抹除,露出古铜色肌肤来, 从眼至鼻,再到嘴唇和下巴,沾水的帕子仔细擦过一遍。

  狭长且眼尾上挑的眼睛闭起, 高挺的鼻梁有一道擦伤, 左边两颊沾染上些许血迹, 让他看上去无端多了几分易碎感。

  做完这些, 她无事可做, 百无聊赖地临摹湛尘的眉眼。

  她撤去阵法想听听外面的动静, 谁知客栈内外也已经安静下来, 躺在街上的修士们也被搬运到她所在的这家客栈——谁让这家客栈最大最好。

  连点热闹也听不着, 她开始把玩湛尘的手,他的手指细长,骨肉均匀,指节并不像有些常年拿武器的修士那样粗大,五指骨节分明。

  右手中指第一个指节处有一小块皮肤比其他地方厚一些,像是常年拿笔写字所致,她可以想象在净光寺里,檀香飘渺,钟声古朴,风吹树叶时,湛尘在禅房写字的模样。

  她见过湛尘的字,落笔有力、收尾干脆,字若游龙却不露锋芒,圆润内敛,不像她的字,曾被称赞杀气很足。

  花燃忽的笑一下,摊开湛尘的手掌,在他掌心一笔一画地写下杀气十足的“花燃”二字。

  她把湛尘往里推,挤到他旁边躺下,幸好这张床够大,她今天实在是太累,现在一点都不想动,懒得走回自己的房间。

  几乎是眼睛一闭一睁间就到了第二天天明,湛尘还是没醒来,花燃下楼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客栈大堂躺满一地的修士,他们排列得整整齐齐,装不下的放到客栈外面去,沿着街道排放,场面十分壮观。

  被花燃骗过来的正道修士们有一半在讨论养蛊人的去向,另一半则商量着该如何解除蛊毒。

  万里镇几乎所有人都身中蛊毒,大约有几千之数,这么多条性命总不能放着不管。

  没人注意到下楼的花燃,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说到激动处还会脸红脖子粗地站起来争论。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将这些人治好,那什么养蛊人说不定见咱们人多早就溜之大吉了!”

  “此话不妥,万一养蛊人没走,而是潜伏在我们当中,趁机给我们下蛊怎么办?”

  “现在你又没法子抓出养蛊人,还是救人要紧!”

  “那你就有救人的方法吗?”

  ……

  争论完毕,双方齐齐沉默,他们既没办法抓到养蛊人,也没办法解开蛊毒。

  先来到的一批人至少还跟疑是养蛊人走狗的两女一男斗过法,来得晚些的就只能对着一地躺尸的人干瞪眼。

  说这个事情不大吧,偏偏几千人都中蛊,而且还无法唤醒,说这个事情大吧,好像也没死几个人,他们匆匆赶过来结果还帮不上忙,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麦青眼尖,瞥见下楼的花燃,急忙凑过去,“道友,我们今天要干什么?”

  花燃看他一眼,递给他一把灵石,“你可以走了。”

  “你给我灵石干嘛?”麦青纳闷。

  花燃比他更纳闷,“你跟着我跑前跑后,为的不就是钱吗?”

  麦青语塞,他是为钱,但不是为眼前短期的灵石,而是为将来更长远的利益,他有预感,这位花燃道友一定是他的贵人!

  才不是因为察觉到她不会乱杀人,并且又十分有钱,所以才殷勤地瞻前马后!

  麦青转移话题,“该抓的人抓不到,该救的人救不了,现在还能做什么,万里镇不会从此以后就废了吧?这里的酒味道不错,真废了我还有点舍不得。”

  花燃朝客栈外望去,在这个位置能隐约看见一点醉花荫的顶楼,醉花荫所在的地方风水不太好,有一半的街道都经历过打砸,要是三娘回来,指不定还要怎么哭穷呢。

  她拿出一个瓶子递给麦青,“加入一点剧毒,随便什么都行,然后掺进水里给中蛊的人喝下。”

  瓶子是琉璃所制,晶莹剔透,里面流淌着粉红色的液体,闻不出味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麦青接过瓶子,顺口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花燃瞪他一眼,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几个大字?

  麦青抬手在嘴前一划,做出闭嘴的动作,然后安静如鸡,一言不发。

  “解蛊的药。”花燃不耐烦道。

  麦青瞪大眼睛,险些拿不稳手中的瓶子,他战战兢兢捧着不到半个巴掌大的小瓶子,努力用眼神向花燃示意。

  “说人话。”花燃一巴掌砸他脑袋上。

  麦青左顾右望,压低声音道:“小点声,这东西你要怎么用?”

  花燃:“怎么用不是刚跟你说过?找随便一种剧毒混入其中……”

  “不是这个。”麦青打断她的话,目光灼灼,“我的意思是,你要以什么名义和什么身份拿出这瓶药?”

  花燃随意道:“东西送你,随便你怎么弄。”

  麦青兴奋道:“那你给我个参考方向,是想挣名还是挣利,挣利有点困难,这些修士和万里镇的人没那么熟,估计很难为他们出钱,不如挣名?”

  花燃直视麦青,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就以麦青的名字拿出药,我不想听见关于我任何一点参与其中的风声,明白吗?”

  “啊?”麦青发愣。

  花燃又问一遍,语气危险,“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一定铭记于心!”麦青点头如捣蒜,“还有其他吩咐吗?”

  花燃:“我饿了,去煮碗面来,加个鸡蛋。”

  现在无论听到花燃嘴里吐出什么话,麦青都已经不会惊讶,他立即执行花燃的命令,小心将药瓶揣入乾坤袋后,往厨房飞奔而去。

  才小小一碗面,他怎么可能会不满足贵人的要求呢,做面!马上做面!不仅要加蛋,还要加番茄、豆芽、牛肉!

  别说是一碗面,现在花燃想吃天上飞过的龙,他都得逮一条来抽筋扒皮下锅煮了。

  小心翼翼活这么多年,他麦青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能狠狠过一把救世主的瘾了!

  麦青的手艺还不错,花燃端着碗回房间去吃面,将最后一口汤喝掉,看向床上的湛尘。

  “你又要错过这世间的一样美食了,不同的人做出来的面各有不同,这面虽然不比我娘的手艺好,但是也还不错。”

  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湛尘,没有作出回应。

  吃饱喝足后,花燃继续给湛尘梳理他体内的灵力,至于麦青要怎么处理那瓶解药她不是很在意,料他也不敢阴奉阳违。

  又是一日过去,花燃照例躺在湛尘身旁。

  天气已经展露出明显的秋天气息,白天温度温热,一入夜就开始转凉,湛尘体温恢复到热乎乎的状态,很适合暖手暖脚。

  她毫不客气将脚贴在湛尘小腿上,手搭在他的腹部,能感受到呼吸时腹部的起伏。

  一夜无梦。

  天刚微微亮,湛尘准时醒来,一睁开眼就感受到身体不同以往的沉重,耳畔是轻微的呼吸声,长发散在他脖子上有些发痒,透着熟悉的冷冽香气。

  花燃侧躺着,一只手臂折起压在他胸前,他稍稍转动头部,侧着头去看身旁的人。

  她睡得很熟,露出的半张脸肌肤细腻,鼻子小而挺拔,嘴角天生就有些往上翘起,耳朵小巧精致,耳垂微微泛红。

  因为从未如此靠近的观察过,这一瞬间竟然显得有些陌生。

  或许是被盯得太久,花燃模模糊糊睁开眼,闭起眼睛撤下手往旁边挪开一点,嗓音含含糊糊,“要起自己起,我要再睡一会儿。”

  湛尘转身抱住花燃,这种肌肤相贴的触感才能让他感觉到真实。

  鼻尖满是她的气味,梦境里的画面逐渐远去,他开口轻声问道:“你知道修无情道的人动情会怎么样吗?”

  “会怎么样?”还没到花燃正常的起床时间,也没有事情等着她去办,她十分放松,脑子也不够清醒。

  “中途换道的人不多的是,领悟到自身道后修为还能长一大截,你要是修不了无情道就换个道,天下大道千千万……”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彻底无声,再次睡过去。

  湛尘轻轻抬手,指尖在她脸上停留,最后还是不想把她惊醒,轻轻缕一下散在她耳边的碎发便收回手。

  那天闻惊风的的话在他心中留下一颗种子,不是他不相信花燃,而是因为太了解才更患得患失。

  她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些碎片式的温情,看似多情,也最无情。

  他信花燃不知无情道动心的后果,愿意去赌一个结局。

  他不懂如何去爱人,是被动的、慌乱的、无措的,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一颗心坦坦诚诚地展示出来。

  不过他刚刚学会了隐瞒,他不想把真实的结果告诉花燃,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般的惶恐,似乎只要说出来,这一切就会像泡沫一样破碎。

  即使是梦,他也要做得更长一点。

  作者有话说:

  码字好累,数据好差,有种八十岁留守老人挑了六十担水,顶着大太阳去村头浇水,浇完发现浇的是别人家地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