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合一)
“祝小姐,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很多年后,祝余还会偶尔想起今天的场景,她?坐在咖啡店二楼的正厅, 男人蹲在她?面前时,一条腿下意识地?下沉,膝盖几乎触地?,仿佛在她面前单膝下跪。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炎热,容城高温多雨, 蝉鸣声比往年都?要聒噪, 烟雨街长得像没有尽头,行道树的树荫枝繁叶茂, 却仍挡不住烈日穿过树梢把地面晒得滚烫。
人间?骄阳正好,他们也都?正风华正茂,重逢在人生最好的季节里。
池鹤的目光与祝余的视线短兵相接, 见到?她?在错愕了几秒钟之后随即露出震惊之色, 不由得笑了笑。
不需要祝余回答了, 他已经知道答案。
在这一刻, 所有沉底的回忆都?被翻了出来,在他脑海里滚动?播放,那些被他刻意遗忘,又被时间?压在最深处的过往, 此时此刻, 翻涌成?海。
他很高兴能想起来,很庆幸能再见到?她?,但?也愧疚, 他曾经忘了她?。
巨大的情绪起伏让他的心脏有些难受,憋闷着一股气, 堵得他眼睛都?开始发酸。
“小鱼……”
他忍不住叫了声这个?名字,是跟着关夏禾和闻度叫的,叫了好多年,这几天他明?明?听过不止一次两次,却竟然到?现?在才想起。
真的是……
他有些暗恼,祝余却笑了起来:“池鹤哥,好久不见。”
池鹤点点头,神?情渐渐激动?,那是老友重逢的喜悦。
但?祝余歪了歪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状元巷开了一场赌局,赌你?什么?时候能认出我,你?猜猜,我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
站在她?身后的关夏禾听到?这句话?,再也顾不上看热闹,立刻松开还捏着她?发尾的手指,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往一旁走。
池鹤愣愣地?看着祝余,“……你?们现?在、还玩这个?游戏……赌注是什么??”
她?说的状元巷开了场赌局,其实参赌的只有他们仨,这游戏从小玩到?大,什么?都?能赌一下,赌注从一个?苹果一个?玩具,价值不等,总之不会是贵东西。
“一顿海鲜大餐哦。”祝余伸出一根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池鹤嘴角一抽:“我就值一顿海鲜大餐?”
这也太廉价了吧?是我不配吗?!
他郁闷了片刻,干脆就地?一坐,盘着腿问她?:“你?是不是第一天就认出我来了?”
祝余坐在椅子上,并着腿,挺直腰,姿势端端正正,认真地?点头应是。
所以她?才会问他:“你?怎么?又不吃午饭啊?”
因为他有一段时间?会把午饭省下来喂猫,她?总是担心他会吃不饱,下午饿着肚子上课。
她?会在家里摸一个?她?妈给她?弟买的水果,然后塞给他,让他课间?加餐。
想起这件事,他忍不住嘴角翘起来,但?随即又硬是按了下去,佯怒道:“所以你?就为了这顿大餐,一直不跟我明?说,是不是?”
顿了顿,又脸色一变,质问道:“不会是你?赌的时间?最长,所以故意在拖时间?吧?”
好家伙,越想越有可?能,这人小时候别看总是乖巧听话?,什么?都?听他们的,实际上主意全都?在肚子里藏着!
祝余被他问了这么?两句,脸上露出个?腼腆的笑容来,眼神?也变得有点羞涩,抿着嘴角摇摇头。
然后抬手往背后一指,温温柔柔地?甩锅:“都?是小禾和闻度的主意,我只是不想不合群。”
池鹤:“???”
祝余继续指控:“而且我给了你?好多暗示,你?都?没有听出来,怎么?能怪我呢?”
池鹤:“……”
“你?放屁!你?胡说!”同样?被她?甩了锅的关夏禾可?就忍不了了,立刻跳起来跟她?互掐,“你?要是真不想赌,别说就我和闻度,再来十头牛都?没办法拉你?下水!”
“明?明?记得最清楚就是你?,你?刚才还跟我说今天是一周的最后一天,只要池鹤哥今天认出你?就不算输!”
祝余委屈脸:“那我说的是不是实话?嘛?”
关夏禾:“……”气得不会说话?!
祝余见她?没话?说了,又变成?笑眯眯的模样?,喜滋滋地?说:“我要给闻度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池鹤盘着腿托住下巴,看着这姐妹俩当场翻脸的一幕,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他未必会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吧?”
“怎么?会呢?”祝余笑眯眯的,语气温和柔软,“小禾,手机交出来,不可?以和闻度串供哦。”
关夏禾叉着腰,冲她?生气:“祝小鱼,你?别逼我在这么?值得高兴的时候哭给你?看!”
祝余笑眯眯地?嗯嗯两声。
池鹤在一旁抿着嘴唇都?忍不住笑,最后嗤一下笑出声来。
“叮铃叮铃——”
视频通话?的铃声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闻度那边一阵嘈杂,祝余问他在做什么?。
他说:“新收的书回来了,在入库,你?打电话?给我什么?事?闲聊的话?晚上再说。”
“不是。”祝余笑眯眯地?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打的赌?”
闻度不知道是忙昏了头,还是真的忘了,闻言疑惑地?反问道:“什么?赌?”
“池鹤哥那个?。”祝余提醒道。
闻度发出一阵恍然大悟的哦哦声。
关夏禾立刻叽叽喳喳着吐槽:“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只有你?记得最清楚!”
“什么?不想显得自?己不合群,都?是瞎说,明?明?你?玩得最起劲!”
关夏禾气得不行,闻度听见她?的嚷嚷,忽然明?白过来:“小鱼,池鹤哥认出你?了?”
祝余笑眯眯地?点头,垂眼看向还盘腿坐她?面前的池鹤,见他托着下巴在看自?己热闹,忍不住有点赧然。
然后手腕一翻,将手机镜头对准了他,“池鹤哥就在这里哦。”
池鹤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个?措手不及,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想躲开,但?祝余的手会跟着他动?,于是只好作罢。
他无奈地?对她?笑了一下,然后看向视频通话?屏幕,跟闻度打了声招呼:“闻度,好久不见。”
闻度哎了声:“池鹤哥,好久不见,都?还好吧?”
“挺好的。”池鹤点点头,想多说点什么?,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工作也好,生活也罢,他们太久没见,能说的话?题寥寥无几。
最后只剩一句“你?过得好不好”。
祝余适时地?将手收回来,对着那头的闻度问:“所以你?和小禾什么?时候兑现?我的大餐?”
关夏禾翻了个?白眼。
闻度倒很爽快,回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等我把书都?入库了就过去找你?们,池鹤哥有空么??”
祝余抬眼去看池鹤,他冲她?点点头,她?就说:“有空,那就今晚,我要吃佳豪轩。”
这下不仅关夏禾肉痛了,就连池鹤都?忍不住嘴角一抽。
果然是海鲜大餐,看来十几年过去,他们打赌的赌约都?物价上涨了大几百倍。
挂了电话?,祝余又笑眯眯地?看向关夏禾:“小禾,我选这个?地?点没关系的吧?”
关夏禾哭丧起脸:“……没关系,反正要是你?输了我也会挑这家的,我愿赌服输,就是……我的钱钱,呜呜呜——”
对于财迷关夏禾来说,一顿就算她?和闻度平摊都?要一人一千多的海鲜大餐,实在是像在割她?的肉。
但?祝余一点都?不心虚,她?说得对,愿赌服输嘛。
“池鹤哥。”她?还是维持着笑眯眯的表情,看向了池鹤,“池鹤哥也可?以的吧,你?应该不会不吃晚饭的吧?”
池鹤:“呃……”
莫名感觉有被拿捏到?。
他嘴角一抽,连忙点点头,不想听她?再念自?己吃不吃饭的事了。
同时也暗暗唏嘘,昔年乖巧可?爱的邻家妹妹,现?在都?长成?小管家婆了。
祝余一边伸手解开头上盘着的头发,一边笑眯眯地?道:“那我们一起下去吧,前几天说好请你?喝手冲瑰夏的。”
池鹤笑着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子,又看一眼她?的头发,目光流露出关切来。
“一直都?是穿有领子的衣服吗?”
“习惯了。”祝余笑笑,“让我穿清凉点反而觉得不舒服。”
池鹤抿着唇沉默了几秒,还是说:“不要因为别人的眼光就委屈自?己,没有人值得你?这样?做。”
“我知道。”祝余梳着头,长发从她?脑后瀑布一样?落下,在她?背后摇曳,“我不是因为别人说了什么?,只是习惯了。”
她?的声音温和中有淡淡的坚定:“我已经长大了的,池鹤哥。”
池鹤扭头看向她?,触及她?眼里温和沉静的目光,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失笑。
是了,她?已经长大了,早就不是那个?会因为别人笑话?她?是丑八怪,不高兴地?回家后还被妈妈骂,就坐在门口掉眼泪的小女孩了。
她?的心已经在成?长过程中被包裹了一层又一层,成?为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大人。
其中的艰辛,池鹤其实可?以想得到?。
“我差点忘了。”他笑着对她?说,“还以为你?跟小时候一样?。”
“在池鹤哥面前也是可?以像小时候那样?的。”祝余煞有介事地?应道,脸上笑容狡黠。
关夏禾拿了个?新的发夹,帮她?把头发夹起几绺别在脑后,做了个?新发型。
然后玩笑道:“好了,咱们下去吧,不然人家还以为咱们在楼上干嘛呢。”
可?不么?,楼下罗瀚和陈小乐已经在议论,小鱼姐和老板这么?久没下来,是在楼上跟客人聊上了么??
正嘀咕着,楼梯上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三?个?人陆续下来了。
祝余直奔吧台后面,拿出早上就准备好要请池鹤品尝的咖啡豆,再取过电子秤,开始称量咖啡豆。
罗瀚看罐子识豆,见祝余拿出一个?红色的密封罐,不由得惊讶不已,这罐豆子是来自?于巴拿马翡翠庄园的竞赛批次的瑰夏咖啡豆。
在店里,一杯这样?的咖啡豆冲煮出来的咖啡,定价是388,已经极为适宜的价格,毕竟光是一杯咖啡使用到?的豆子,成?本价就已经超过两百。
当然,这不是全店最贵的一款咖啡。
祝余拿着罐子,倒出一些咖啡豆来,称量好克重放进磨豆机之前,还拿给池鹤闻了闻,献宝似的问他:“怎么?样?,香不香?”
池鹤深吸口气,一股顶级咖啡豆才会有的极其自?然的芳香扑鼻而来,他点点头,面上露出期待。
祝余把豆子倒进磨豆机里,一边等着咖啡粉磨好,一边折着滤纸,还一边跟他介绍这罐咖啡豆的批次信息,说:“是去年托熟悉的生豆商帮忙拍的,好贵的。”
她?说了个?数字,一边说一边点头,然后又说在店里这种一杯才卖388,一点都?没多赚钱!
池鹤听了就笑,颇赞同地?道:“确实是没赚多少,我在别处喝过这个?品质的,都?比你?的定价要贵,还见过要几千一杯的。”
“当年的冠军豆吗?”祝余猜测道,然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脸,说,“其实我们店里也有四位数一杯这么?贵的。”
池鹤一愣,惊讶地?看着她?。
她?比了三?根指头出来,解释道:“是去年BOP日晒组的冠军豆子,来自?老牌庄园哈特曼,成?交价大约是两千美金一磅,换算下来大概克价是三?十左右,算三?十好了,一次手冲需要用到?十五到?二十克的豆子,也就是说一杯咖啡的生豆成?本价是四百五到?六百之间?。”
“但?这是生豆被竞标下来时的价格,运回来还要税费、运输费,储藏也要成?本,生豆还要经过烘焙才能使用,这么?好的豆子,又不能随便让个?人来随便烘焙一下,得找信得过的好烘豆师才行,这样?一来,豆子到?达咖啡店时,身价都?快要翻倍,咖啡店还有人工水电的成?本,有的店开在繁华的中心地?带,店租就很高,而且咖啡师冲煮咖啡的技艺不要钱么??这样?算下来,一杯可?不就要卖四位数了么?。”
一边算着数,一边将磨好的豆子取出来,把粉仓凑到?他跟前,雀跃道:“快再闻闻!”
池鹤回过神?,只是轻轻呼吸了一下,就感觉到?一股馥郁的花香钻进鼻腔,香气弥漫,比干豆的状态下要丰富许多。
“很香。”他点头道。
祝余将咖啡粉倒进滤纸里,一边注水闷蒸,一边听他感慨说:“这才第六名的豆子,就已经这么?香了,冠军豆得多了不得?”
她?回忆了一下,开始描述:“很浓郁的白花香,有桃子和柠檬草的清爽和甜香,还有红富士和佛手柑的味道,口感圆润顺滑,有焦糖的甜蜜感,特别干净。”
池鹤看着滤杯里流下的咖啡液,开始惦记起冠军豆来。
“小鱼啊……”
一听这声音,就跟自?己有求于关夏禾时一样?,祝余立刻警觉:“不请客哦,我请不起。你?充了会员卡的,可?以用会员卡消费哦。”
池鹤:“……”白嫖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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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很明?媚的午后,池鹤坐在吧台边,闻着咖啡粉经过热水闷蒸洗礼而散发出的怡人香味,看着店外过路的行人,只觉的人生如此惬意。
不仅喝到?了顶级咖啡豆,还见到?了许多年没见的老朋友。
尽管过去一周已经见过祝余很多次,但?确实是到?了今天,确认了她?的身份后,他才被一种久别重逢的强烈喜悦感击中。
甚至因此生出一种犹在梦中的恍惚感来。
为了答谢他帮忙找书,也为了补偿他被自?己瞒了这么?久,祝余将请他喝的这份手冲咖啡分成?了两杯,一杯冰的,一杯热的。
还给他端了好几份甜品来,有开心果巴斯克蛋糕,还有焦糖布丁和蔓越莓黄油曲奇饼干。
“小饼干是我烤来和小禾吃下午茶的,分你?一点。”
池鹤听了直乐,连连道谢,还说:“早知道认出你?之后有这么?多好处,我该第一天就努力想的,想破头都?要想起来。”
祝余闻言忍不住抿嘴,眉眼间?露出一点不高兴来,挂在眉梢上,看起来格外委屈。
小小声控诉:“那你?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想起来?还把我、我们都?给忘了……池鹤哥,以前、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啊?”
发生了什么?事?池鹤摇头苦笑了一下。
“说起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吧,现?在回头想想,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他说着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很甜很醇厚,柔滑细腻,树莓和车厘子的果香在橙花的花香里交错得很和谐,柑橘类的清香酸甜适中,口味平衡,又特别干净,这是顶级豆子提供给他的享受。
香甜在口腔中弥散,过了很久余味都?还不消退,让人充满了一种奇妙的幸福感。
“难怪会有人说,‘喝瑰夏红标时,感觉全世界的花儿都?开了’,确实很棒。”池鹤忍不住感慨道。[1]
祝余随意嗯嗯两声,给他一个?催促的眼神?。
池鹤抬头笑起来,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才就着口里留存的甘甜,跟她?说起那年的事来。
说那天他正上着课,却突然被外公的电话?叫回去,见到?外面围着好些街坊,敞开门的院子里站着从外省过来的池家叔伯,披麻戴孝,还带着他亲奶奶的灵牌,进门就让他跪下磕头,骂他是白眼狼,是和他妈妈一样?,养不熟的白眼狼,捂不热的硬石头。
他懵在原地?,外公外婆替他辩解,说当时他也只是个?十岁都?还不太到?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懂这些事,千错万错都?是他妈妈的错,是他们老两口没教好她?,与小孩无关。
但?池家人并不接受这样?的解释,而是连外公外婆一起骂了进去,还有人上前来硬压着他下跪。
膝盖触地?的声音很响亮,这种响亮不仅仅是骨肉与地?面接触发出的,还有围观街坊的目光、池家人对他的指责扇在他的自?尊心和脸上发出的啪啪响。
“我那时候觉得委屈极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屈辱。”池鹤轻轻苦笑了一声。
他说:“其实爷爷奶奶死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可?能觉得我很无情,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当时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记不起他们的脸,他们对我很好吗?是好的,但?不是很好,他们有五个?子女,光儿子就四个?,我爸是夹在中间?的老三?,不怎么?受重视,他们最疼的是大伯家的堂姐,还有小姑家的表弟。”
对于他这个?同样?在孙辈中不上不下的孙子,老人的态度相当普通,疼是疼的,毕竟自?家孩子,但?又不是偏疼,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优待。
记忆里每年会和老人相处的时间?,是暑假的两个?月,父母会把他送去乡下让老人代管。
“但?每次回去,家里都?一堆孩子,他们就算想偏心谁,也想不到?我这里来。”池鹤失笑着摇摇头。
“我爸殉职之前,爷爷奶奶到?城里治病,几位伯父都?说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住不开,就住到?了我家,我的房间?让给他们,然后在我爸妈房间?放一张小床将就将就。”
后来他父亲走了,孟非决定带他回容城投奔父母,就要把房子卖掉。
房本上只有夫妻俩的名字,丈夫没了,她?理所当然地?处理房产,至于抚恤金,她?也要,理由是自?己要抚养孩子,你?知道养一个?孩子多费钱吗!
全程是大人们在为了钱撕扯,池鹤懵里懵懂,吓坏了之后,只知道听他妈的话?,让他往东绝不往西。
“但?是在状元巷孟家,我得到?的是外公外婆全部的爱。”
甚至于因为自?觉教坏了孟霏,所以外公外婆在教育他时,更加用心和耐心,可?以说,他的三?观就是两位老人一手塑造出来的。
要自?信,要不畏人言,要努力做事,要心存善念,要有自?知之明?,还要懂得见好就收。
所以他才会给祝余编那样?一个?故事,哄她?说,你?是观音菩萨特地?挑选,让仙鹤叼着飞了很久很久,才送来的宝贝。
故事是假的,但?哄住了祝余嘛。
“你?那个?时候就是个?小傻子,什么?都?信。”此时此刻,在他们都?已经二十大几,马上就而立之年,他终于第一次承认,这只是个?故事。
祝余听了忍不住直努嘴,先是说他:“你?这人可?真讨厌,就你?会官方下场辟谣是吧?”
说完又嘟囔:“我就爱信,你?管我那么?多呢。”
就是因为信了自?己是天选宝贝,她?才一直给自?己洗脑,自?动?过滤掉她?妈对她?那些“你?就是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出息”“以后你?什么?都?要靠你?弟”之类的pua,没有变成?自?怨自?艾的性子。
池鹤听到?她?这两句吐槽,想起她?家的情况,也笑了起来,点头道:“这么?一说也行,至少这是对你?正向的谣言。”
那几年信多了这个?故事,她?整个?人都?变得自?信许多,池鹤是能感觉出她?状态在改变的。
祝余追问道:“后来呢?池家人怎么?解决的?”
又说难怪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要上学的嘛,放学的时候早就散了,而且那些人嚼舌根又不会当着他们的面嚼,小孩对这些事的神?经也没那么?敏锐。
“后来啊……”
池鹤又喝了口咖啡,顺便还吃了块曲奇小饼干,夸了声好吃。
他用一种讲故事的腔调,慢悠悠地?讲起后来发生的事,说他反应过来后跳起来骂他们欺负他外公外婆,说孟霏终于赶回来,和他们大吵一架,最后给了他们二十万,让池家人不准再来找他,还留了字据。
“那是她?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他笑道,“这件事我是感激她?的,她?让我站在了一个?被迫的立场上,是她?逼我不认池家人不和池家人来往的,因此后来我开解起自?己,相当顺利且成?功。”
他问祝余:“你?觉不觉得我很卑鄙?”
声音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祝余却看到?了他眼底的认真。
于是也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不会,他们拿了钱,就要做到?答应你?妈妈的事,如果还想认你?回去,就不会拿钱,世上没有两头都?占的好事。”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男人再次笑起来,脸上笑意堪比春日繁花,点缀在他桃花眼的眼角,弥漫出一片轻松自?在的轻快来。
他看起来比刚才更加快乐,祝余看着他的脸孔,不小心有一点点走神?。
罗瀚和陈小乐两个?蹲在瓜田边的猹,听了半天后终于忍不住去问关夏禾:“老板,这位客人到?底是谁啊?”
怎么?感觉跟小鱼姐不是才认识的啊?
关夏禾正拿着手机往游戏里氪金呢,闻言头也不抬地?答:“你?们小鱼姐二十多年来,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只有三?个?,我、你?们闻哥,还有一个?就是……喏,这个?人。”
陈小乐好奇:“那他们聊天,你?干嘛不去啊,你?和他不熟吗?”
“熟啊,但?我不用听,小鱼晚上会告诉我的。”关夏禾漫不经心,且很摆得正自?己的位置,“而且小鱼和他的关系是不一样?的,这些事他只需要向小鱼交代。”
两个?小年轻听得一愣一愣的,罗瀚都?忍不住吞吞吐吐地?猜测:“呃……难道他们以前……在一起过?”
关夏禾翻了个?白眼:“非得是恋爱关系吗?好朋友之间?不告而别,就不需要向交代了吗?”
顿了顿,她?又说:“知道他不会回来了的时候,小鱼偷偷哭过好几回的,不知道有多伤心。”
祝余太过重情,反而比心大的她?还有闻度都?难以接受池鹤离开的事实,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调整好心情。
俩小年轻听到?这里立刻扭头偷偷瞪一眼池鹤,这人太坏了,让女孩子哭!
祝余和池鹤聊得正兴起,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她?追问他:“后来呢?你?、你?是不是被你?妈妈接走了?街坊们都?这样?讲。”
池鹤点头,“说是接走,其实是送我去住校,只有月末才会去一次庄家,吃一顿饭就走,也没去几次,他们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他们不习惯。”
祝余抿着嘴说:“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呢?我和小禾家你?不好去,闻度总可?以的吧?闻叔叔也很喜欢你?啊,也不说一声,高中部和初中部就在对面!”
对于这一点,她?是很不高兴的,觉得池鹤这样?是没有把他们当朋友。
池鹤这才想起,漏说了去看心理医生的事。
“这是我的错,你?听我解释,小鱼。”他笑了笑,一时冲动?,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放在吧台面上的手背,像小时候无数次安慰她?那样?。
这样?的动?作在小时候没什么?所谓,但?现?在做起来,便显得有点别样?的亲近。
只这一时半刻的,他们谁都?没有在意。
祝余认真地?听他说完去看心理医生的事,心里积存的闷气一扫而空,转为关切他:“现?在已经没事了吗?真的都?好了吧?”
池鹤沉吟片刻,点点头:“我觉得是的,以前选择逃避和遗忘,是因为觉得状元巷对于我来说,屈辱和难堪胜过其他,但?现?在……我觉得我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不会下意识逃跑了。”
祝余撩起眼皮,目光飞快在他脸上扫过,嘴角忽然一撇。
“我看你?是现?在功成?名就了,觉得再回去就是衣锦还乡,扬眉吐气,谁也不敢小看你?,而且时间?过得久了,很多人都?不记得那些事了,所以才不害怕的,对吧?”
说完还轻轻哼了一声。
池鹤见她?的神?情竟然有些小傲娇,忍不住用拳头挡着嘴角笑出声来,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祝余乜他,他就强忍住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她?:“瞎说什么?大实话?。”
那是当然的了,要是混得不好,回去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让街坊们说闲话?呢,人总是本能地?避讳比自?己强的人。
“还是你?了解我。”他笑着叹口气,正色道,“之前一直都?没有想过要回去,毕竟外公外婆都?不在了,但?这次我想去看看,主要是房子,看看能不能修起来,毕竟是老人住了一辈子的地?方,而且现?在也是我的房子。”
祝余闻言犹豫地?劝道:“说不定要拆迁呢,你?现?在修了……万一刚修好就拆了,怎么?办?”
“拆迁?”池鹤摇摇头,一脸淡定,“这几年眼看着经济不会太好,能不能拆还是问题,就算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也没所谓,我纯粹是图个?心安。”
这么?多年过去,房子肯定已经年久失修,外公外婆住了一辈子都?还好好的,交到?他手里,如果就这么?一直坏下去,他内心也难安。
祝余拖着嗓音长长地?哦了声:“看来池鹤哥你?是真的发财咯,那我就不用为哄你?充值会员卡的事感到?愧疚了。”
池鹤闻言脸色一顿,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要重新认识她?似的。
好一会儿才摇头叹气:“你?啊你?,你?啊你?。”
祝余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于是抿抿嘴不吱声。
池鹤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祝余给了他一杯水,然后又给了他一杯牛奶,“水牛奶哦,比普通牛奶更加奶香浓郁醇厚,冰镇过很好喝的,平时会用来做dirty和冰拿铁,客人都?很喜欢。”
说完又从吧台下的柜子里摸出几颗巧克力球,递过去给他。
然后也给自?己倒了杯水牛奶,把两颗巧克力球放进去,看它在奶面上漂浮,一会儿就沉下去,然后开始慢慢溶解,将牛奶染成?淡淡的棕色。
池鹤被她?这举动?逗乐,又笑了声。
祝余抬头看向他,歪了歪头。
“一直都?在说我,现?在来说说你?吧。”池鹤笑着,指尖在吧台上有节奏地?叩了两下,“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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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四点的光景,通常是店里客人最多的光景。
有的人是逛街路过,进来小憩一下,有的是住在附近的常客,出来溜达,甚至还带着宠物狗,点一杯咖啡,坐下看看书书,发发呆,一个?下午会慢悠悠地?过去。
关夏禾开了音响,将音乐声调低,悠扬的爵士乐若有似无地?来店里飘荡着。
祝余在这样?自?在的氛围里,笑吟吟地?同池鹤说起自?己的事。
她?先是问他:“你?想从哪里开始听?从你?离开状元巷之后?”
池鹤学她?的样?子把巧克力球放进牛奶里,问她?要搅拌勺。
一边搅拌着牛奶让巧克力快点融化?,一边点点头:“就从那个?时候开始说吧,后来你?都?去过什么?地?方?”
“高中没什么?好讲的,跟你?读一个?学校,我从大学开始讲吧。”祝余决定道。
池鹤点点头,换了换姿势,摆出倾听的样?子来。
祝余看着他笑了一下,眉眼带着柔和的笑意,“高考以后,我和小禾,还有闻度,都?去了申城上学,小禾学了新传,闻度学农,我学了经济。”
说到?这里她?耸耸肩:“如你?所见,我们现?在做的工作跟专业基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池鹤嗤地?笑了声,点头道:“读书的最终目的都?是工作,不管是不是所学专业,能吃上饭就行。”
顿了顿,他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跟咖啡这一行扯上关系的?”
“上大学以后,小禾觉得我好不容易脱离了原来的环境,应该享受一下新生活,学些新的技能,开发新爱好找到?新寄托,而且那个?时候有点缺钱,所以我就去学校里面的咖啡店打工。”
她?笑了一下,“当时我家里……不太想让我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
准确点来说,她?妈其实并不想供她?念大学,跟她?说,要么?你?自?己赚学费,要么?别读了,直接嫁人,反正女人嘛,都?是要嫁人的,能生孩子会做饭就可?以了,至于学历,没那么?重要。
提到?祝余的母亲,池鹤认真想了想,发现?不太想得起对方的长相。
只记得她?的声音,永远喋喋不休地?责备家里每个?人,哦不,是除了祝余弟弟以外的每个?人,连她?婆婆都?不放过。
他只知道她?重男轻女,却没想到?她?这么?短视,如果顺着她?的思路去想,孩子是个?女人都?能生,家务也是个?女人就能做,但?学历却绝不是没有用,谁家不希望娶个?聪明?的媳妇?有钱人家更是如此,娶媳妇的条件有时候很简单,要么?娘家有钱有权,要么?本人足够漂亮或者聪明?,后面两条都?是为了改善后代基因的。
怎么?知道媳妇够不够聪明??看她?学历几乎就是第一条,同等条件下,两个?女孩子,一个?大专毕业,一个?重点大学毕业,你?觉得他们会选谁?
“你?妈妈没什么?成?算。”池鹤淡淡地?哼了声,“我要是她?,就把你?供到?研究生,以后嫁女儿的时候,就说我女儿是研究生,你?知道供一个?研究生出来多不容易吗,还不赶紧多加彩礼?”
祝余被他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逗得笑出声来,连连点头:“是的是的,那样?我还能轻松点。”
“所以就因为学费的压力,去打工,学会了做咖啡,然后喜欢上了这一行?”
池鹤问完,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置物架,祝余的奖杯就放在上面。
祝余又点点头,有些骄傲地?道:“我很有天分的,才去了三?天,就学会拉花的,老师都?说我有天赋,比他以前强多了。”
她?从小就没学过任何特长,那还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在一件事这么?有天赋,强过读书许多倍。
“很轻松就能做好,大家知道了都?哇,说你?这么?厉害。”祝余抿了抿嘴唇,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得意,但?又为这种得意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夸过。”
池鹤看着她?,目光柔软,笑着道:“因为确实是很棒,我到?现?在都?没有学会拉花,只会把奶泡倒进杯子里,幸亏我不是你?的同行,不然我已经亏本到?要去睡天桥底了。”
“哪有这么?夸张。”祝余更不好意思了,脸孔都?飞上了一朵红云,又有点兴奋地?说,“改天你?周末休息的时候过来,我可?以教你?。”
池鹤失笑,“好好好,我一定好好学习,争取不辜负小鱼老师的教导。”
祝余抿着嘴笑,听他问起后来,她?就嗯一声,接着说:“后来这位老师知道了我的情况,就介绍我寒暑假的时候去市里一家独立咖啡馆打工。”
是老师熟人开的店,用资助贫困学生的理由,为她?争取到?了很不错的待遇。
“寒假做一个?月再回容城过年,年初七就回申城去继续上班,暑假也差不多,抽空回来待一个?星期,陪陪奶奶。”
那时候她?直接住在青旅,“五十块可?以住一天,好几个?人住一间?房,上下铺的那种,就像住宿舍,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她?过了三?年那样?的日子,到?大四,因为拍的视频流量还不错,加上关夏禾要出来实习了,俩人决定合租,这才不用继续住旅店。
“再后来,是咖啡馆的老板问我,以后想不想干这一行,我说想啊,读经济专业的,其实都?挺万金油,我也没觉得自?己学到?好多东西,等于水了个?学位证就毕业了。”
而她?又迫切需要在毕业后能立刻就业。
于是在毕业后,其他同学都?去了这机构那公司,或者去卷考公考编了,祝余却进了一家小小的独立咖啡馆当咖啡师。
“当时辅导员还专程来关心我,问我为什么?选择这份工作,是打算积累经验然后创业么?,还是这家店的老板就是我家人,我说都?不是,就是暂时先做着,辅导员听了直瞪眼。”
说她?傻,应届生身份啊!
祝余说着就笑起来,觉得这件事很有趣。
“后来是这家店的老板推荐你?去参加比赛?”池鹤笑着问。
祝余点点头,“比赛的事是他告诉我的,他还给我推荐了学校,是有人办了专门的培训学校的,学费有点贵,但?我还是去了,系统学了才觉得受益匪浅。”
其实在决定走比赛这条路之前,她?自?己就钻研了很多咖啡方面的知识,从咖啡发展的历史,到?不同产地?不同品种的咖啡在风味上有什么?不同,她?都?尽自?己可?能去尝试过。
“后来要参加比赛,就请了教练团队,每天不停地?练习,还要去挑豆子,各种豆子都?会去尝试,拼配出觉得最好的一个?方子,用什么?样?的咖啡豆,用多少克,闷蒸多久,萃取比例是多少,就连用什么?奶,甚至什么?机器,我们都?尽量贴着比赛标准去做。”
祝余想起那几年参加比赛的心路历程,感慨说:“像是跑了一场持续几年的世界马拉松,从找豆子开始,要花费大量的时间?、金钱和精力。”
她?需要深入理解业内最前沿的比赛技术,还有层出不穷的新产区、新豆种与新庄园的信息,还要日复一日地?大量练习,以保证最佳的手感。
想要成?为顶尖选手,站到?业界巅峰赛事的比赛台上,需要有最顶尖的技术,最名贵的豆子,最精细的磨豆机……
“花了起码一百万。”祝余淡淡地?说道,竖起一根手指,“那个?时候我妈问我要钱,我说我没有,她?说你?都?上班了怎么?可?能没有,一定是翅膀硬了,我跟她?说我要参加比赛,已经花了一百万,还要继续花下去,她?骂我脑子有病。”
说完耸耸肩,池鹤看着她?脸上毫无芥蒂的表情,笑着叹了口气:“好在结果是好的。”
祝余笑着点点头,跑去把自?己的奖杯拿下来,递给他看。
“我是属于特别幸运的,第一次参加这个?比赛就进了国内总决赛十六强,第二年再参加,就入围世界赛了。”
当时她?才二十四岁,二十四岁的世界咖啡师大赛季军,无论放在哪个?国家,都?可?以被称赞一句天赋异禀。
这绝不是只有不断练习和使用最好的豆子、机器就能达到?的成?绩,需要天赋。
如果没有1%的天赋,哪怕付出了99%的汗水,也可?能只是达到?一个?相对较高的高度,甚至一不小心就功亏一篑。
池鹤感慨,真是年纪越大,越觉得天赋的重要。
他把玩了一会儿祝余的奖杯,还给她?之后,笑着调侃道:“总算一百多万没白花。”
祝余歪了一下头,笑得有点揶揄:“只要不是给我妈,对吧?”
池鹤耸耸肩,意思是你?知道就好。
祝余说完了自?己,开始说关夏禾和闻度。
闻度没什么?好说的,他的人生几乎算得上一帆风顺,大学的时候出了第一本绘本,然后接着是第二本第三?本,毕业后回来继承家里的二手书店。
“闻叔叔身体还好吧?”池鹤问道。
祝余表情一顿,露出点遗憾之色,压低声音道:“闻叔叔在前年出了场车祸,住了好久的院,人还是没了。”
池鹤一愣,瞬间?哑然,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随即向他涌来。
他忽然说了句:“要不是那天我突然进了这个?门你?们再听说我,会不会是我的葬礼?”
“呸呸呸!童言无忌!”祝余闻言大惊,逼着他改口,“重新说,这太不吉利了!”
啊,做了老板的祝小鱼同学,现?在凡事也很讲意头了。
“好好好,重新说。”池鹤无奈地?点点头,“我说错了,我长命百岁,祝小鱼也长命百岁。”
“这还差不多。”祝余嘀咕,又提醒他,“见了闻度你?别问他这个?。”
池鹤点点头,表示记得了。
在吧台另一头的关夏禾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还是啧了声。
这边祝余已经说到?了她?,说她?大学时开始正式接触服装制作,“不是给大人小孩,是给玩具。”
她?怕池鹤不了解,就拿手机搜了几张照片给他看,“喏,就是这娃娃玩偶。”
池鹤只看了一眼就懂了,“娃衣。”
“对对对,就是这个?。”祝余连连点头,“小禾喜欢玩游戏,会买周边的娃娃,但?是觉得人家的衣服不好看,就自?己动?手做,发到?网上之后很多人来问,她?就开始做这个?了。”
后来关夏禾跟一个?因为同好认识的女孩子成?了好朋友,一起合作开了家网店,“那时候她?一边在报社实习,一边还要处理这些事,忙得不得了。”
这家店主要是依靠关夏禾的设计,步入正轨以后合伙人却觉得利益分配不公,说她?只是画图,而自?己却花了更多精力在打理这家店,渐渐有想架空她?的趋势。
恰好当时报社接连三?四个?同事辞职,关夏禾的领导又是出了名的会压榨人,她?哪儿哪儿都?不顺心,一气之下就辞职了。
“然后我们就商量要干嘛,她?要找新工作,我也不可?能一直给人打工,想来想去,靠着WBC季军这个?身份,也许开个?咖啡店会更容易店。”
她?说着指指周围,“这栋房子,是小禾家的祖产,我们修了修,就拿来开店了,正好省点租金。”
但?也说好了,从第三?年开始,在利润里按年给关夏禾划一笔租金。
“当时想着,要是能坚持到?第三?年,怎么?着也开始盈利了,那就不能一直让小禾吃亏,不过现?在看来,我们还有点运气,不用等三?年那么?久。”
池鹤点点头,很赞同她?的想法,“有来有往才好继续合作,你?们本来就是朋友,更应该注意,要是因为这点租金搞得彼此心里有疙瘩,就得不偿失了。”
“对的对的。”祝余笑起来,觉得他不愧是她?的好朋友。
果然三?观相同的人,才能相谈甚欢。
她?上半身靠在吧台边,微微往前趴去,笑眯眯地?问:“池鹤哥,你?刚才好像没说,你?现?在在哪里发财啊?”
池鹤喝了口已经不凉了的巧克力牛奶,一脸云淡风轻:“Funny Toys,你?知道么??”
祝余皱起眉头想了想,嘀咕:“……好耳熟的名字,应该听过。”
池鹤刚想给点提示,出听她?忽然啊了声。
眼睛都?在一瞬间?睁大了,脱口而出道:“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游戏联名的娃娃少得要死,小禾买不到?娃娃,就气得看我和发财不顺眼的玩具店!”
池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