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九九章(1 / 1)

璋礼 居度 2677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99章 九九章

  卢以清不敢回过头去, 这声音实在?是吓人。

  她紧咬着牙,努力让嘴角画出一个弧度,却?还是在?转头的一瞬间, 垂下了眼。

  上次的事毕竟是有些利用郑淮之的,虽说最后没有给他带来实质性的伤害。

  这些日?子她想过去让人赔礼,只是若这般做了,恐怕这件事会漏出什么马脚。若是让崔远知?道了, 意识到这是个局中局,更是会出事。

  “夫人,我要走了, 夫人连瞧也?不愿瞧我一眼吗?”郑淮之又问。

  卢以清抿着双唇,开口道:“坐下说话?吧。”她终是不能道出任何愧疚之词。

  郑淮之从她身侧走过去, 坐在?周禾身边,从案上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壶茶。

  “夫人如今也?不用避着我了。”郑淮之道。

  卢以清微微抬眼,见他一席素衣, 倒是显得年轻了许多,“从前也?没有避着。”

  郑淮之却?是笑了,“夫人的眼光向来好, 丞相确实是比我更好的人选。”

  “注意言辞。”周禾先开口道。

  “不。”卢以清更加坚定的抬起了头, 笑着说:“八大姓氏可是不得通婚的, 公子怕不是忘了。”

  郑淮之显然顿住了。

  恐怕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被辞官的事。

  “除去这一层,我还输在?何处呢?”郑淮之追问。

  还输在?何处,卢以清觉得这样的问题本就不应该出现, “没有柳安,哪来的现在?的卢以清?”她声音很淡, 似乎并不是在?问郑淮之,而是在?问自己。

  而这一问, 郑淮之闭上了嘴。

  卢以清见他的茶水见了底,抬手给?他满上一盏。对方抬头时,四目相对,她淡淡一笑,“公子是要出长安了?”

  郑淮之点了点头,“来长安街上碰碰运气,不曾想还真是好运气。”

  “如此说来,公子是同我告别的?”卢以清追问。她早听柳安从那醋话?中说出了郑淮之要走的消息,不过离开长安也?好,这里并不适合郑淮之这样的生存。准确来说是当下的乱境不适合。

  “嗯。”郑淮之端起卢以清倒好的茶,小抿一口,“亲事我也?退了。”

  这句话?瞬间让卢以清觉得有些尴尬,还是走吧,郑淮之再不走,可能连他爷爷的帽子都要一起摘掉了。

  或许是见自己没有答话?,郑淮之接着说:“没有那份心思,自然也?、也?不愿意耽误人家娘子。”

  “夫人,再不回?去,丞相便要着急了。”秀芝道。

  还是秀芝会解围,卢以清松了口气,起身道:“那个,我们?就走一步了,若是日?后公子回?长安,见了面再续也?不迟。”

  郑淮之不好再拦着,也?只是起身拜别。

  从这里酒楼一出来,卢以清便问周禾,“你为何不同我说碰见了郑淮之!”

  “属下、属下也?没想到他瞧见自己了呀。”周禾回?。

  卢以清有些疑惑的蹙起眉头,“什么?意思?”没有瞧见的话?,周禾又是怎么?同郑淮之说上话?的?

  周禾接着说:“属下从胭脂铺出来,余光便瞧见对面侧的茶馆中围坐着一群人,属下寻思也?没从妹妹口中问出些什么?,不如去碰碰运气。”说到这里,周禾抬起了头,“夫人你猜怎么?着,没想到被围在?中间的人正是郑淮之!属下打算转身就走的,可忽然听见他说了一嘴岳西楼,这送上门?的消息,哪有听的道理。”

  说到最后,憨憨笑着,周禾挠了挠头,与?平日?那副精明的样子很是不同。

  可卢以清的重点却?不在?这上面,听完周禾的话?,她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种事情都敢在?茶馆中大肆宣扬,真得罪了什么?人,摘得可不止是他爷爷的帽子了。

  “回?去吧。”她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多年不见,也?想不清楚郑淮之究竟是如何被府上的人教程这般模样的。

  周禾的嘴却?没有停住,“这郑淮之不合心的亲事也?退了,如今只有崔家女郎被逼着喽。”

  周禾不说卢以清都要忘了崔凌这个人了,算起来她比自己还要大上一些,也?不知?是崔远那贼人不着急,还是崔凌没有寻到合适的夫郎。一想到这女子那日?的话?,也?是个心气高的。

  只是想起她,卢以清谈不上喜欢。只要是崔家的人,她半分都不会喜欢。

  “你快住嘴吧。”秀芝像是察觉到了卢以清不大欢喜,又道:“谁说崔家的女郎没有婚配,今日?好像就要下聘了。”

  “下聘?”卢以清奇怪,倒是没有听见半点风声。

  秀芝点了点头,“听说崔家的女郎也?是不大满意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

  ……

  本应早早起来梳妆打扮的崔凌一直赖在?榻上,又侍从来催她像是听不见一样。

  直到左相夫人进来,一把?掀开了她的被褥,“日?上三?竿还不起来,你看看哪家的女郎如此!”

  崔凌面色惨白,想要从母亲手中抢回?被子,却?没有半点力气。她双手捂着小腹,极为柔弱的声音道:“母亲,我肚子疼。”

  “装什么?装,像是谁没来过月事一样。今日?是来给?你下聘礼的,你连床榻都不下是要折了谁的脸面!”左相夫人才不管她的死活,今日?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左相只会怪在?自己身上。

  “可是、可是女儿又不用见他们?。”崔凌还在?为自己争取能躺下的机会。

  “好在?这是不用见到,他们?若是见了你这幅样子,便要想着不能生孩子,亲事怕是都成不了!”左相夫人的言辞愈加激烈,“你看看谁家的女儿如你一般?不为自己父亲谋些东西就算了,如今出嫁还是因?为对方想要巴结你父亲!”

  崔凌咬着下唇,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疼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左相夫人却?是已经不满足于言语上的攻击,直接伸手试图将她从床榻上拉下来。

  崔凌咬紧牙,用最后的力气道:“从前父亲不是让我攀上柳安吗?我向来都是父亲手中的棋子罢了,如今,虽是下嫁,但母亲敢说不是父亲为了拉拢人?”她愤怒的蹙着眉。

  却?换来左相夫人更加生气的面孔,她随手拿起一旁的花瓶,径直砸在?了崔凌身上。

  周围的婢子吓得都跪了下来,有两个年长些的,上前劝说,“夫人息怒,娘子只是一时糊涂,出嫁在?即,可不能伤到了脸。”

  “哼。”左相夫人甩袖离去。

  崔凌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有吹喇叭的声音,便问:“外面是在?吹喇叭吗?”

  婢子回?:“是,娘子。婢子扶娘子起来。”

  两个婢子走上前,将崔凌从地上扶了起来,又扶着她躺在?床榻上。

  崔凌嘴角露出一丝笑,“这时候吹什么?喇叭,不都是人死了,才吹喇叭。”

  两个婢子闻言,浑身打颤 ,不知?说什么?。一个婢子磕磕巴巴道:“娘子,人死了吹唢呐。”

  “哦~”崔凌若有所思,随后转头闭上了眼。

  她记得父亲给?自己定下亲事的那日?,她正在?绣荷包,不小心被针扎破了手指。

  一旁的婢子还笑,说她今日?就该见红的。

  崔凌也?笑,因?为那日?是她头一次来月事。

  正吵闹着父亲就进来了,所有人在?一瞬间闭上了嘴。婢子们?的头低的不能再低,生怕父亲瞧见她们?的脸一样。

  崔凌也?不敢说话?,方才这样乱,定是要被父亲呵斥的。

  不想,她没有等来父亲的呵斥,父亲笑着告诉自己有了一门?亲事,对方是自己从未听说过的人。全程麻木的崔凌最后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可父亲对她这笑却?又不满意了,说不过是个下嫁,有什么?高兴的。

  崔凌低下头准备听父亲的责骂。父亲又说,到了他府上可不能低头做人。

  崔凌又点了点头,父亲便走了。

  没有问自己是否满意。

  她遥想自己年幼时,父亲时常将自己带在?身边,若是第二日?要出门?,前一日?必定要亲自教自己一些东西,以便在?人群中不失了父亲的颜面。

  那时候他是一位慈爱的父亲,且受人敬重。

  再年长些,父亲告诉自己日?后定要嫁个好的夫婿,她便问什么?是好的夫婿。

  父亲说,高高在?上的,像柳安一样。

  父亲让自己仰视柳安,听着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种话?,渐渐的她也?以为自己生来便是要嫁给?柳安的。后来确实见过许多男子,少女时瞧着,他们?都不如柳安俊美,长大了些又觉得,他们?都不如柳安有能力。

  素来慕强的心中,只有柳安了。

  崔凌的泪落在?枕头上,这荒唐的一生都是被人所摆布的。

  柳安不喜欢自己,父亲也?是卑劣的。

  想着想着,崔凌睡着了。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三?岁时,她试图改变这一切,也?做到了,最后眼瞧着父亲走上政事堂丞相的位置,还夸赞是个让人骄傲的孩子。可就在?父亲坐上那个位置之前,梦醒了。

  崔凌睁眼,天色都要黑了。

  “外面的人可走了?”她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回?娘子,走了。”

  “母亲可曾又来过?”

  “夫人没再来过。”

  崔凌试图从榻上起来,婢子忙围了上来,搀扶着她。

  “跟我出去走走吧。”崔凌道。

  婢子们?有些为难,“娘子,今日?外面天凉,您的身子……”

  “不碍事,只是在?花园走两步。”崔凌又道,“我想去看看那个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