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省城
只是清漆暂时还用不上, 因为养猪厂的事情还要程建功帮着上心。
其中选购猪崽的事情要等到明年开春,并且有徐建军负责,暂时用不着程建功操心。
但是养猪厂的选址, 搭建,以及一些设计规划却需要程建功帮忙。
不止如此,他除了要关注眼下的这场和省城的生意以外,还要帮着村里面抓一些活的野猪,留着慢慢驯养。
当然了, 表面以徐如月为首, 但实际上却是程静淞指挥的一些处理加工猪肉的队伍也一样忙的脚打后脑勺。
野猪的腥臊味很重, 卖生肉的时候, 大家自我选择, 也不必要多说什么。
但这次是和省城的大公司对接, 也是他们上塘村打出的第一张名片, 无论如何也要保证一个好味道。
程静淞除了选择后世常见的各类香料、白酒以外, 还用了柠檬汁来掩盖去除野猪肉的腥臊之气。
当然了, 松柏的枝叶、碎末, 以及野橘子野柚子这些水果放在一起的熏制也必不可少。
后者只是烟熏也还好说,但是当程静淞提出用柠檬腌肉的时候倒是把徐如月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徐如月当即阻止,“那玩意儿酸倒牙,还败胃, 别说人吃了,就是给野猪吃,野猪都嫌弃。你这不是祸害东西嘛!”
程静淞就说:“咱们用事实说话。”
然后就用柠檬做了一道炒肉给徐如月品尝, 才算是说服她。
而徐如月后续也是用同样的方法说服了村里面其他跟她一起干活的妇女同胞。
目前, 村里面第一天打下来的野猪肉已经完成了腌制的工作,正在晾晒, 过两天就可以直接熏制了。
而这个时候的省城,跟车回来休息的孙卫东见到下班回来的杨水芹后,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们厂讨论了这么多天,到底讨论的怎么样了?要不要订啊?”
杨水芹上了一天的班,累的头疼。
她揉着脑袋坐下来后才没好气地瞪了孙卫东一眼说:“你当这是咱们自家出门买肉呢,哪那么容易的。”
孙卫东见杨水芹的脸色不好,连忙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才小声问道:“这也要不了多麻烦吧,要是你们厂子实在不行,我们要不然就自己再私下买点?”
可是刚说完,孙卫东又嘀咕起来道:“就是咱们吃一次两次还好,这要是吃的次数多了,又没个光明正大的路子,回头这些鼻子比狗都灵的街坊邻居肯定要盯着咱们家了。”
杨水芹无语地看他一眼,“你既然知道这些还说要私下买,你怎么就天天想着吃肉?”
孙卫东就说:“你不想?”
杨水芹:“……”
噎了杨水芹一下后,孙卫东又说:“不止我们想,家里的孩子也成天惦记着肉呢,他们才多大啊,成天清汤寡水的,回头都不长个子了。况且咱们家又不缺那点钱,能买到干啥不买。”
杨水芹虽然掌控着一家的吃喝拉撒,但是也不是细的什么都不舍得的那种人。
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愿意能吃好喝好点。
但是,杨水芹说:“但是厂里面每年采购都是有旧历可循,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忽然说要换,你知道有多麻烦吗?”
“可是你上次不也说你们厂里很多人其实挺心动的,说特别想要肉。”孙卫东又道。
“说是这么说,但是我总不能直接到处跟人说我能找到货源,然后联合厂里的其他人逼着让厂里这次过年必须采购肉吧?到时候得罪人怎么办?”杨水芹叹气。
孙卫东头疼,“那咋办,要不咱们这次还私下买好了,回头吃的时候注意点就好了,毕竟我上次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人家也不缺买家,万一卖光了,别说你们厂子了,咱们私下都买不到了。”
杨水芹就没好气道:“你这也没亲眼见到,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一定卖光了,万一是骗你的呢。”
孙卫东摇头,“那倒不至于,肉这种东西从来都不缺买家。从来都只有买不到的,没有卖不掉的。”
“这倒也是。”杨水芹想了下,又说:“不过你刚才也说了,他们那边也不一定有货,而我们这里甚至都没见到他说的那些肉,说什么都是白搭,你要不然再联系他一下,至少让我们看到成品,我也才好说话啊。”
孙卫东立马就说:“那行,我等下就打电话。”
正如孙卫东之前说的‘肉这种东西从来只有买不到的,没有卖不掉的’的那样,程建功虽然并不太担心他们这批打的野猪的销路,但是在再一次接到孙卫东的电话的时候,还是小小的松了口气。
至少免了一些他接下来的麻烦。
但是程建功依旧在电话里表示了自己村子里的肉不愁卖的事情,还说一周后他们村会送货,到时候顺便给孙卫东他们带点成品让他们看看。
总之,程建功就主打“一个开局一张嘴,内容全靠编”。
但是挂断电话后的两个人却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心情放松。
程建功回家后就把这个消息和徐建军他们说了,并且说好一周后大家一起出门的事。
徐建军和卢支书是既高兴又惶恐。
“这过去送成品让他们看是好事儿,但是让他们发现我们村是骗人的可咋办?”
程建功就道:“放宽心,这种事情,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们就算说村里的肉卖到了沪市和首都也不怕,他们总不能还去这两个地方检查吧。”
程建功说的轻松,可是徐建军还有卢支是还是心里有些不安。
程建功又安慰了他们一些“村里面的肉不缺卖”的话才算勉强让这两人镇定下来。
回到家后,程建功自然也和家里人说了这些,顺便还问程静淞道:“三宝啊,爸爸过两天就要去省城了,你还有没有什么主意,现在给爸爸说一说。”
程静淞就说:“和人怎么沟通交流,骗人家怎么买东西这点你还需要我教,你一个出马,咱们一个村子的人加起来拍马都赶不上。”
程建功:“……”
“这话怎么听着不那么像是夸奖呢。”程建功抬手往程斯年的后脑勺上轻拍了下,“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是专门干骗子的一样。”
程静淞就说:“真正的骗子也干不过你。”
程建功再次一鲠,然后提溜住了程静淞的衣领子道:“小丫头,你最近有点膨胀啊!”
程静淞:“……”
程静淞立马认怂,“爸爸,我还真想到了一个主意。”
“什么?”程建功将程静淞提溜着转了个圈。
程静淞讨价还价道:“你先放开我再说。”
程建功乜了程静淞一下,倒也不怕她跑,便松了手说:“说吧。”
程静淞就道:“你们到时候带展示品过去的时候,顺便带点熟制的,蒸的、炒的,炖的也行,总要让他们尝尝味道。”
程建功扬眉,“就这个?”
程静淞摊手,叹气,“爸爸,我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懂,什么都都会的啊!”
程建功都还没说话呢,一边的徐如月就开口了,“哟,你还有承认自己有不会的的时候,你不是成天都说你聪明的么!”
程静淞:“……”
顿了下,程静淞说:“奶奶,我的这个聪明,也是要看和谁比的。”
徐如月皱眉,好一会儿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程静淞这是在说她笨。
徐如月竖眉瞪向程静淞,但是程静淞又和程建功磨嘴皮子去了。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头几天打的野猪肉也都炮制差不多了。
在程静淞暗地的指导下,徐如月随便选了一条肉、蒸、炒以及炖了,然后让大家伙尝了尝味道,很快就得到了一致的好评。
随后,程建功就带着忐忑不安的徐建军和卢支书,拿上一些成品,去赴孙卫东的局。
这一路的车程,让原本穿戴的很是精神的三位都显露了疲态。
尤其是徐建军和卢支书两人的心里还不平静,导致他们这一路上除了紧张还是紧张,甚至都没合过眼。
现在都十二月了,天气冷了,自然也天亮的晚。
大约五点钟的时候,扛着东西的三人走出火车站。对着茫茫夜色里孤独伫立的几盏路灯,第一次来省城的徐建军开口道:“接下来咋办啊?”
卢支书虽然是在省城上的大学,但是却没有拿主意,而是看向了程建功。
程建功没有给他们回应,而是问道:“省城最好的招待所,或者宾馆是哪个?”
卢支书下意识道:“荆南宾馆,也是第一招待所,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会说想去那儿住吧?”
程建功挑眉,反问道:“不行吗?”
卢支书叹气,“当然不行咯,那里是政府招待所,一般只接受政府干部以及一些国际国内的重要的知名人士,我们这种人连门都进不去。尤其是现在靠近年关,里面甚至很有可能有一些重要干部住宿,我们一靠近说不定还不会被严查呢!”
“那就换个我们能进去的并且最好的招待所。”程建功说。
卢支书想了下道:“现在靠近年关,不止政府部门,就是各大单位都很忙,省城的招待所恐怕近些日子都挺满的,前三个不要想了,你要是一定想去好的招待所的话,可以去第四招待所,也是龙坪宾馆。”
“那就去这家,你熟悉省城,接下来你带路。”程建功指挥道。
卢支书先是点头,可随即又很是不解地问道:“带路可以,但是我们就算要在省城呆上几天也不必住这些贵的招待所啊,找那些便宜的就行了。”
徐建军也点头,“确实,没必要在住的方面浪费钱。”
程建功抬脚下楼,老神在在地说:“谁说这是在浪费钱?”
“咱们村这段时间天天打野猪,现在存货几万斤,接下来为了捉活的野猪,肯定还免不了要继续,这么多的肉,光是孙卫东那里怎么吃得下,肯定得找其他的买家。”
程建功抬脚后,徐建军和卢支书也赶紧跟上,就听着他又解释说:“可是省城那么大,厂子也很多,但高傲惯了的人可不一定搭理我们这个农村来的,所以我们与其贸然上门去一家家的找,还不如找个能大量遇见这些人的地方呢。”
卢支书到底在省城呆过,立马反应过来说:“你的意思是现在招待所住了很多不同单位的员工,甚至有些还是领导,你想要在招待所敲门推销?”
“但是人家招待所应该会管吧?”卢支书刚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激动,但是细想后又觉得不太可能。
程建功就道:“不敲门,那太慢。”
“那你要怎么弄啊?”徐建军和卢支书异口同声地问道。
程建功就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三个人走出火车站后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城市公交过来。
他们由卢支书指点带路,一路晃晃悠悠,又倒了两趟车,再加上中间又等车浪费的时间,赶在了快八点的时候到了卢支书嘴里面的第四招待所。
这会儿天总算是大亮了,从对面的街道看过去,也能难道不少人在招待所里面进进出出。
程建功的目光在徐建军和卢支书的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对着卢支书说:“等下进去的时候,你假装绊倒,把手里的肉洒出来。”
“啥玩意儿?”徐建军和卢支书两人听完后都有些懵,纷纷对着程建功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撒肉干啥,等下弄脏了咋办?”
“弄脏了就洗洗,这些肉本来也不能生啃。”程建功说道:“至于假装绊倒撒肉,自然是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了,等着他们主动上钩了,不然还真一个个敲门问啊。”
徐建军和卢支书都被程建功这个主意镇住了。
他们实在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
“可是这样能成吗?”徐建军他们担忧道。
程建功就说:“要是你碰见一个人摔倒的时候撒了一地的肉,你会不会停下来看,会不会关注,会不会打听?”
徐建军和卢支书立马点头,“那是当然了。”
程建功朝着对面的招待所抬了抬下巴说:“所以他们也是一样。”
“可是我怕我到时候摔不好。”卢支书又开始担心了,“而且我还担心我万一也装的不好咋办?”
程建功抬手往卢支书的肩膀上一拍,“支书啊,你好歹是从政的,将来肯定要往高处走,学不会脸皮厚的话,你以后怎么和其他人竞争啊,你这个大学生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我们上塘村吧。”
卢支书:“……”
还不等卢支书这个小年轻消化完程建功的话,程建功又开口说了,“不过你摔不好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偷偷踢你一脚,帮你一把。”
卢支书又一次无言了。
说完这些,程建功又让两人打好精神,然后就往对面的招待所走去。
徐建军和卢支书想着刚刚程建功的话,心里面乱七八糟的,可步子上也不敢停,加上两人都神态疲惫,步伐看上去倒是挺凌乱的。
尤其越是到招待所门口的时候,这俩人的心里就越打鼓。
可惜程建功不容他们有多余的念头,一直在后面小声催着他们,并且趁他俩没注意的时候,角度刁钻地撞了卢支书一下,并且暗中使力将他撞在了徐建军的身上。
两人几乎同一时刻倒在地上,并且不止手中的袋子掉下来露出了里面大量的肉,甚至连徐建军原本背着的那些装在饭盒里面的熟制的肉也掉在了地上。
卢支书和徐建军谁都没想到原本说好的是一个人摔倒竟然变成了两个人,因此齐刷刷惊叫了一下。
特别的真实。
这边巨大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其他进进出出的人的注意。
这些旁观者中有外地来的,自然也有本地过来接待的。但是这些人现在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了徐建军他们边上的肉上面。
干了坏事的程建功也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他表现的特别焦急,一边扶着卢支书他们,一边还埋怨说:“都和你们说了别走的那么着急,现在好了吧,带过来的肉都洒在了地上,肯定沾上灰,弄脏了,也不知道等下还怎么带给人家看。”
卢支书没想到他倒就倒了,居然还倒在了徐建军的身上,导致他背着的那些熟肉也撒了。而徐建军则是觉得自己没拿好那些熟肉,心里有些自责,因此两人都表现的特别的着急和慌乱。
顺着程建功的力道起来后,两人就懵逼着一张脸看向程建功,程建功故意表现的有些生气说:“看我干什么,赶紧把肉捡起来啊!”
被安排的卢支书和徐建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和程建功一起捡肉。
程建功边干活还边叨叨说:“这些腊肉也就算了,是干的没事儿,可是这些熟的掉地上就不能再拿过去给人尝了,等下我们再想办法弄点熟的……”
说到这儿,程建功就很顺利地朝着招待所的前台看过去,然后站起来走过去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我们能问咱们这个招待所借一下炉子用吗?”
“我们是井沿公社上塘村生产队养猪厂的工作人员,这次过来是和省城的几家单位商量年关的腊肉订购合同的,原本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试吃的熟食,但是现在脏了,就算是洗过后也不是那个味道了,所以想问咱们招待所借一下炉子重新做点,也不知道方不方便。”说到这儿,程建功特意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当然了,我们不占便宜,我们给钱的。”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原本因为那么多的肉而发愣的在场众人总算是醒神了。
前台服务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他之前因为只顾着盯肉去了,没太听清程建功说的什么,直到程建功又重复了一边后,他才一边带着对一群乡下泥腿子竟然有那么多肉的震惊以及不敢相信开口道:“有倒是有,不过你们一个乡下的养猪厂,还能和我们省城的单位签合同了?”
程建功就点头说:“为什么不行,我们虽然是乡下养猪厂,但也是养猪厂啊,多得是人抢着要买我们养猪厂的肉呢。尤其是现在快过年了,全国各地都缺肉,要不是因为有个朋友特意给我们打了电话,我们还不一定来这边呢,我们村原本的打算是要把肉卖到沪市的。”
那位前台小哥原本还因为程建功说全国各地都缺肉而点头,但是等又听见程建功提起把肉卖到沪市后,没忍住笑了。
略带嘲笑的开口道:“我听你吹牛,你一个乡下人还能将肉卖到沪市,你知道沪市怎么走吗你?”
程建功特意提起沪市,一个是为了加重在这些人心中的筹码和印象,另外一个也是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不想被追问具体和省城的哪几个厂签合同。
毕竟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万一不小心碰到了正主了呢。
于是,程建功立马摆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说:“你脑子瓦特了,乡下人怎么了,乡下人就该被看不起啊!”
程建功的这句话还特意学的沪市的口音,虽然不是很标准,但也叫那位前台小哥懵逼了。
“你这说的啥呢?”
程建功就道:“我当你刚才说的那么厉害是能听懂沪市话呢,原来是听不懂啊。”
前台小哥这才反应过来。
他闹了个没脸,但是又很快反应过来说:“你叽叽咕咕说一堆,然后就说是沪市话,谁知道你是不是胡说八道的。”
程建功挑们眉,正要继续就听到有声音从他身后传过来说:“他说的确实是沪市话。”
程建功回头,是一个带着眼镜的,穿着中山装,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程建功立马朝他笑了下,“您知道啊?您是沪市人?”
那人摇头,“我不是,我只是去过那边出差过,听过一些那里的话,倒是你,居然会说!”
程建功立马摆着一副谦虚的样子说:“嗨,就是瞎学的,也就会几句而已。”
说完又指着中年男人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道,“我还记得沪市那边把眼镜叫架梁。”
中年男人点头,“对对对,我刚过去的时候还有人这样喊我开玩笑,我当时都没反应过来。不过你倒是厉害,年纪轻轻的不仅去过沪市,竟然还会说那边的话,你也是去那边出差的?那你们的养猪厂厉害了啊!”
程建功摆手,“这倒不是……”
程建功一直觉得吹牛可以,但是不能太过,就解释了一番当初去沪市看病顺便认识了人的事。
然后又继续吹牛皮道:“其实那边也只是帮我们牵线搭桥认识一下,具体要不要也不一定呢,您去过沪市,肯定见识过那边的商场到底有多高端,虽然我觉得我们村的腊肉好吃,但不一定在沪市上档次。”
那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点头,“那倒是,沪市的百货商场是真漂亮,里面的东西也特别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