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赌气(1 / 1)

两不厌 庄生公子 5878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31章 赌气

  ◎男人的自尊心在这一刻被践践踏的粉碎◎

  温软袭来, 似吮似咬。

  秦瑨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女郎艳丽的容颜。

  她侧着头,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好像蝴蝶的翅膀, 扫在他的鼻梁处, 惹来一阵酸痒。

  恍惚之中, 秦瑨习惯性的抬起手臂,想去箍她的杨柳细腰,突然发现自己的腕子被带子绑住,无法动弹……

  他皱起眉头,避开了她的研磨,抬起双手问:“这是做什么?”

  姬瑶只是笑笑, 殷红的唇在昏暗的天光中好像一簇炽热的火焰。

  唇齿交融间,两人气息缠绕, 迸发出强烈的暧昧味道。

  她像是柔妩的水,娇滴滴的浸润着他, 终是让他不争气的闭上了眼。

  全身的力气仿佛被她掏空, 秦瑨又饥又饿,不停追逐着那份慰藉,然而猎物到了嘴边却迟迟吞不进去……

  这种滋味极其难受。

  秦瑨睁开眼, 染满□□的眸底缓缓浮起一股躁郁。

  姬瑶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难堪。

  在她心里,究竟拿他当作什么……

  男人的自尊心在这一刻被践践踏的粉碎, 秦瑨被缚的双手逐渐攥紧,骨节泛着森森惨白。

  嘶拉——

  静谧的野外,布匹撕裂的声音格外刺耳。

  姬瑶吓了一跳。

  不待她反应过来, 秦瑨死死将她箍进怀里, 一只大手轻而易举的钳住她的下巴, 粗鲁一抬。

  姬瑶一怔,呼吸悉数被秦瑨夺去。

  他欲念焚身,所作所为流露出危险的侵略意味,就像一只捕食的野兽,似要将她吞没才肯罢休。

  姬瑶一动不能动,发出难受的嘤咛。

  直到身上的襴衫被秦瑨凶狠地扯开,她方才感到惊惧。

  “不要……这是外面……”

  她那一把娇嗓子携着惶然和祈求,让人不禁生出疼惜之情。

  然而秦瑨却置之不理,将她反身压到了粗糙的树干上……

  ***

  翌日,姬瑶浑浑噩噩的醒过来时,天刚泛起鱼肚白。

  马车还在踏踏而行,她打了个呵欠,伸手撩开幔帘,嗡哝道:“瑨朗,我饿了。”

  “吁——”

  秦瑨勒停马车,从包袱中取来事先买好的糕点递给了她。

  姬瑶漱了漱口,坐起身来啃起糕点。

  秦瑨就坐在蓬壁前默默等着她,直到她吃完,半个字也没有说。

  姬瑶有些纳闷:“你怎么不理我?”

  秦瑨还是噤声不言,见她吃完了,手中马鞭一挥,继续往前赶路。

  就这样,两人一路沉默,谁都没有再理谁。

  照这个行进速度,再过两三日就能到达梁州。

  殊不知天公不作美,午后竟霹雷闪电,大雨滂沱。

  原本平坦的官道很快变的泥泞不堪,马有些走不动了,秦瑨只得披着蓑衣下来牵引。

  四周水雾迷漫,偶尔碰到路人,皆是顶着雨艰难前行。

  车轮不时陷入泥里,要废很大力气才能拉出来。

  姬瑶在车内摇晃的头晕目眩,心知马车行进艰难,刚想要下去帮忙,就听秦瑨在雨中大喊:“坐好!别乱动!”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仿佛就劈在头顶,姬瑶吓得缩回了车里,抱着双臂再也不敢动弹。

  秦瑨艰难的拉着马车,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泥地,在大雨中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找到一个村庄。

  村头的人家是位慈眉善目的中年人,见有他们祈求避雨,二话不说打开了大门。

  可惜门扉狭窄,马车进不去。

  院子被雨水冲刷的一片狼籍,姬瑶手持雨伞,立在马车上不知所措,犹豫着该怎么下车。

  还好秦瑨有眼力,解下刺人的蓑衣,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冲进了院子。

  中年人是个热心肠的鳏夫,将西边一间厢房留给了二人,让他们尽管歇着,等雨停了再走。

  有了暂时落脚的地方,秦瑨这才如负释重的喘了几口气。

  四四方方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床榻和矮桌,灯台上燃着半支蜡烛。

  晦暗的光线下,姬瑶立于矮桌旁,身上大多还是干爽的,而秦瑨整个人都被浇透了,额前散落的碎发还在往下滴水,皂靴上面全是脏兮兮的泥。

  “你去换换衣裳吧。”姬瑶好心提醒。

  秦瑨依旧不说话,走到矮桌前拎起铜壶,倒了杯凉水,仰头喝了个干净。

  这下姬瑶彻底崩不住了。

  “你怎么还是不理我?”她凑到秦瑨身边,歪着脑袋看他,“生气啦?”

  等了会,还是没人回应。

  “你昨天都把我弄疼了,我都没生你气,你看我胳膊肘都青了。”

  姬瑶撸起袖襴,露出一截白皙如瓷的手臂,委屈巴巴的举起来。

  秦瑨面色不愉,瞟了她一眼,终是开了口:“凡事都是有因有果,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你捉弄我的时候可否想过我是个男人,若我真的发起狠,你又能承受多少?”

  “哼。”姬瑶不服气:“不就是开个玩笑嘛,你玩不起。”

  “玩,你称之这是玩?”

  怒气再难压制,秦瑨攥紧手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意态,“巫山云雨,理应情投意合,我们这算什么?我们是在玩火!不要觉得身在千里之外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是你的臣子,不是你养的那些禁-脔!”

  灯影之下,他声色俱厉,瘆的姬瑶心尖一颤。

  他已经很久没有对她这么凶过了……

  冷不丁的,她鼻尖泛起酸意,“你……你放肆!”

  “放肆也是被你逼的!”

  两人互相瞪了一会,姬瑶气呼呼放出狠话:“好,那我们以后谁也别理谁!”

  “可以。”秦瑨气急反笑,“最好连面也别见。”

  留下一句冰冷的话,他转身走出屋门,在附近寻了处能躲雨的瓦顶凉棚,撩袍坐在里面的石凳上。

  屋里隐约传来啜泣声,混杂在咆哮的雨中。

  他把她气哭了,心里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也不知怎么的,他竟有些后悔,后悔昨日粗鲁的对待她,后悔方才又拿话伤了她……

  秦瑨捂着隐隐作痛的头,沉沉吁出一口气,只觉自己的精神完全被割裂了。

  他既想让她长个记性,又担心这,害怕那。

  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陌生的让他不知所措……

  一道闪电下来,天地亮若白昼,雨势不减反增。

  秦瑨在凉棚里坐了很久,直到有人尖叫呐喊,方才从混乱的思绪中抽身而出。

  中年男人也听到动静,打开屋门朝外观望。

  失魂落魄的呐喊声越来越近,村里也跟着越来越乱。

  “山洪从东边来了!快跑啊——”

  “快跑啊——”

  暴雨如注,大地隐约跟着异常颤动。

  中年人见状不好,想也没想,径直冲进了雨帘。

  秦瑨亦跟着大惊失色,起身跑进屋,喊道:“瑶瑶!”

  姬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立时扑进他怀中。

  “这是什么动静?”

  她抬头凝着他,眼尾一抹哭红,让他的心紧跟着揪了一下。

  “山洪来了,快走!”秦瑨迅速回神,拉着姬瑶的手往外跑。

  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肌肤凉痛万分。

  眨眼的功夫姬瑶就被浇透了,全身泛起一层细密的冷疙瘩。

  她边跑边回头,“我……我们的马车 !”

  “不要了!”

  秦瑨拉着她,再度加快了步伐。

  山洪一来,对周边来说可谓是毁灭性的打击,逃命要紧,哪还顾得上这些身外之物?

  出了村,黑漆漆的夜,水雾迷漫,根本辨别不了方向。

  姬瑶气喘吁吁的踩在泥泞的道路上,眼睛被雨水冲刷的难以睁开,好几次险些要摔倒,多亏秦瑨在身侧拉拽着她。

  两人紧随在村民身后,想要往高处去。

  一路狂奔,肺都要炸开了,可惜还是躲不了天灾的追逐。

  剧烈的轰鸣极速推进,夹杂的房屋倒塌的声音。

  电闪雷鸣间,姬瑶回头去望,却是什么都看不清。

  洪水如巨浪一般席卷而来时,她犹如做梦一样,瞬间失去了神智。

  冰凉的水裹挟住全身,她束手无策,唯有身侧的人将她紧紧抱进怀中……

  肆虐的洪水铺天盖地袭来,夹杂着数不清的泥石树枝,瓦砾残块,所到之处满目疮痍。

  秦瑨和姬瑶来不及逃脱,俱被卷入洪水之中。虽然两人都通水性,但也难抵这湍急的水流,轰轰隆隆的水无情冲刷,不停拉拽着他们往前走。

  秦瑨顾不得自己,双手死死抱着姬瑶,全力将她往上托举。

  饶是如此,两人浮浮沉沉,还是喝了不少水,一时胸腔辣痛,呼吸发窒。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两人,硬生生将他们甩到一块凸起的巨石上。

  秦瑨只觉侧腰猛然一疼,而姬瑶的额头则磕在了石块上,顿时昏厥过去。

  明明是黑夜,秦瑨还是清晰看到了她的伤口,血染红了她的半边脸,被洪水洗去,又再度溢出。

  遽然间秦瑨急火攻心,发了疯似的开始自救,一手揽住昏厥的姬瑶,另一只手尝试着去抓周遭的事物。

  一次又一次,胳膊被割的伤痕累累,人亦疲惫不堪。可他怀中抱着盛朝至高无上的皇帝,他不敢放弃,亦不能放弃,咬着牙强撑意念。

  不知熬了多久,雨势渐渐收敛,苍穹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虾青色。

  洪水的浪头终于打过去,水流变得平稳。残垣断壁倾洒在水中,偶尔还有尸身漂浮,天地之间惨象丛生。

  秦瑨终于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将姬瑶半扛在肩头,为了省劲,只能随波逐流。

  借着昏暗的天光,他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周遭的事物,终于在不远处寻到一块如滩岸般的巨石,罅隙里生长出一棵松树,枝桠外伸,仿佛就是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

  他调整方向,往那边游着,紧皱的眉峰下目光锐利,为了极可能的集中精力,心头一息一息的默数。

  三。

  二。

  一。

  时机到了!

  在将要擦肩而过时,秦瑨奋力举起手臂,一把抓住了斜伸的树干。

  粗粝的树皮夹带着一根根木刺,瞬间扎入他的掌心。

  他如同没有知觉,一鼓作气,将姬瑶推上了巨石。

  咔嚓——

  枝桠难以承载秦瑨的体格,从中间开始断裂。

  若两人就此被冲散,后果不堪设想。

  秦瑨五内如焚,迅即踩住水中之物,身躯一个上跃,成功翻上了岸边巨石。

  夜风飕飕刮过,树枝随之坠入水中,游弋而去。

  就差那么一点……

  秦瑨来不及庆幸,双膝跪在姬瑶身边,俯身查看起她的伤势,身上的水顺着躯体滴答滴答的往下落。

  姬瑶头上的伤口不大,但还在微微渗血。

  秦瑨赶忙撩起襴衫下摆,嘶啦扯下一条布,紧紧裹在她的头上。

  “瑶瑶!瑶瑶!”

  他大声呼唤着她,可她依旧不省人事。

  他又靠近一些,借着微弱的光线,倏尔发现她的口唇颜色有些发重。

  糟了!

  不详的预感袭来,秦瑨赶紧让姬瑶躺平,双手反复挤压着她的心口。

  “瑶瑶!醒醒!快醒醒!”

  秦瑨的上半身匐在姬瑶面前,尽量为她遮住淋漓的雨丝,心随着一下又一下的挤压变得愈发焦躁,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睁开眼。

  快睁开眼!

  然而半天过去,身下的人还是没有起色。

  秦瑨盯着眼前的光景,只觉血流不受控的往上冲,头炸裂般的疼起来。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小人儿就这样变得生机全无,一切来的太突然,让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昔日他嫌她昏庸,嫌她轻浮,嫌她聒噪,她有太多太多的缺点,可当她全身冰冷的躺在地上时,他的心竟也跟着停止了跳动。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决定十分草率。

  此去陇右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以为在他的保护下她也能轻松到达,可这一路千山万水,她受了很多苦,哭了很多次,甚至失去了女儿家最珍贵的东西。

  如今还落得这般田地,若说是对她的历练,那大可不必如此残忍……

  秦瑨悔不当初,胸腔如被刀割,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痛彻心扉的滋味,原来她安静下来并不好……

  暗淡的苍穹下,秦瑨将姬瑶抱进怀里,死死掐住她的人中,厉声道:“姬瑶!醒醒,我求你快睁开眼!”

  他复又将她放在地上,不甘心的按压着她的胸口。

  他不该说那永远不再见面的狠话。

  她是盛朝的女皇,她不能死。

  他愿意用他拥有的一切去换,换她平安醒过来!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一道闪电撕裂夜空,短暂的光亮后是震耳欲聋的雷声,震得天地都在颤动。

  躺在地上的姬瑶剧烈咳嗽几声,侧头吐出几口浊水,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

  秦瑨一愣,沉郁的眼眸再度浮出希冀的光,展臂把她捞进怀里。

  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猛然爆发,细密的雨雾中,他的脸紧贴着她冰凉的面靥,眼尾一抹红泽愈来愈浓。

  他仔细听着她的呼吸声,直到她的唇渐渐恢复血色,这才长吁一口气。

  可没多久,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路被洪水堵住,这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再往上一点就是树林茂密的山体,黑漆漆一片,看不清上面的光景。

  该怎么离开,又成了新的一关。

  眼下两人只能暂时留在这片石滩上,而姬瑶清醒一会儿,人再度昏睡过去。

  她身上裹着湿漉漉的衣服,无处可换,后半夜突然发起热,冰凉的肌肤变得开始烫手。

  秦瑨惶惶不安的抱着她,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雨停了,但洪水还未褪去。

  姬瑶一直没醒,面靥红扑扑的,情况不太好。

  不能再拖下去了……

  秦瑨想要背着她翻山离开,可面前这一块断崖太高,委实难以攀登。

  正当他绞尽脑汁思忖着该怎么做时,高处的密林枝叶抖动,随之传来一道青涩而惊讶的声音。

  “爹爹你看,这边果真有人!还是活的!”

  话音落地,一对父子从密林里钻出。

  年轻的父亲欣然道:“快救人!”

  “好嘞!”

  十三四岁的少年趴在崖边,熟练的放下绳子,虽然脸上沾满灰土,眼睛却晶晶亮的,对着秦瑨笑道:“快上来!遇到我算你们运气好!”

  没多久,他们便把秦瑨和姬瑶拉上了悬崖。

  劫后余生,秦瑨对二人感激万分,背起姬瑶,急急道:“她受了伤,附近可有郎中?”

  少年遗憾的摇摇头,“附近的村子都被毁了,不过我们知道一条近路,翻过这座山就能到达固县。出了这么大的事,固县那边已经开始赈灾了,有郎中出诊。”

  秦瑨一下子看到了希望,面上阴云散去,低沉的声线携出几分卑微:“太好了,能否劳烦你带我过去?”

  少年不假思索,“可以,好人做到底,我们送你一程!”

  山上草木繁盛,遮天蔽日,很难辨别方向。还好有这对父子带路,翻山时轻松了许多。

  交谈间秦瑨得知这位开朗的少年名唤唐苓,其父唐二郎是个猎户,两人平日里就住在固县附近的山上,靠打猎为生,幸运的躲过了这场天灾。

  晌午过后,四人终于抄近路下了山。

  固县因为地势高没有受灾,但其不让流民进城,只在几里开外的地方搭建了赈灾篷。

  秦瑨几人到达时,驻守的官兵盘查了他们的籍贯,一一记录,这才放人进去。

  东边有药局的人义诊,灾民排了长长一溜队。

  好在唐苓机灵,带着秦瑨东蹭蹭,西蹭蹭,没多久就插到了最前面。

  须发花白的郎中似乎认识唐苓,问道:“又找到一个?”

  “嗯。”唐苓很有成就感的点点头,“我和我爹在南麓那边发现的,他们是柳子湾那边冲过来的。”

  “哎,这附近的村都遭罪喽!”郎中摇摇头,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手指身侧的木榻道:“快把人放下,我看看。”

  秦瑨道了声多谢,赶忙把姬瑶放在床榻上。

  不过半天功夫,她身上的衣衫早就干透了,无声无息的躺在那儿,小小的身躯显得更为瘦削。

  刘郎中翻了翻她的眼皮,又将她头上裹的布扯开,随后捏起她的腕子,替她诊脉。

  不多时,他缓声道:“这头上的伤就是个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但她呼吸粗重,人也高热,肺里必是出了毛病。”

  秦瑨最担心的就是这,急切道:“这位女郎对我很重要,烦请老伯一定要治好她,他日秦某必当登门拜谢。”

  “诶,什么谢不谢的。”郎中摆摆手,“医者仁心,既然来到我面前,我便会尽力相救。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她肺里虽显症状,但并非重症,用上几副药当有好转。”

  这话给秦瑨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唇畔嗟叹,对郎中深深作了一揖,“多谢老伯,秦某感激不尽!”

  郎中不以为意,眼神落在秦瑨千疮百孔的手掌上,“你的伤不治一治了?”

  “皮外伤,不劳烦了。”

  秦瑨对郎中和善一笑,问完诊心里踏实了不少,背起姬瑶走进了赈灾蓬。

  里面什么都没有,横七竖八的躺着幸存者。

  秦瑨皱了皱眉,寻了一处稍微宽敞的地方暂时落脚,撩袍坐在地上。

  安顿好二人,唐苓对秦瑨一拱手,与他作别:“秦兄,你好生照顾你娘子吧,我跟我爹还得去救人,要先走了。”

  秦瑨回以一礼,朗然笑道:“小兄弟年纪不大,却是个有情有义之人,真是令人佩服。”

  被他这么一夸,唐苓喜不自胜,伸手摸了摸鼻子,“秦兄过奖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以后还想去从军,所以提前历练历练。”

  从军?

  秦瑨心里顿时有了主意,朝唐苓勾勾手。

  唐苓毕竟是个小孩,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提起来,蹲在地上,老实巴交的把耳朵凑过去。

  秦瑨将声音放的很低很低:“我有个不情之请,若小兄弟能帮我这个忙,我可以把你举荐到陇右军。”

  “陇右军?!”唐苓简直不敢相信。

  盛朝十道节度使,陇右居首,旗下精兵二十多万,驻守西北,屡战屡胜。

  陇右节度使乃是当朝宣平侯,年纪轻轻就已是两朝重臣,若能在他麾下征战沙场,那不是祖坟冒青烟吗?

  一股热血上头,唐苓跃跃欲试:“此话当真?”

  秦瑨笃定道:“千真万确,田裕将军可曾听说过?”

  “听说过!”唐苓点头如捣蒜。

  “我可以让你到他手下。”

  “真的吗?”唐苓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眼见他上钩了,秦瑨抿唇思忖了片刻。

  突如其来的灾难打乱了他的节奏,也击碎了他的自信,他开始害怕,害怕孤身一人保护不了姬瑶。

  那剜心噬骨的疼,他再也不想经受第二次……

  末了,他朝唐苓靠近,徐徐道出正题:“很简单,给我找来笔墨,我写封信,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出去即可。”

  唐苓纳罕:“送给谁?”

  “梁州刺史,穆庭之。”

  风从外面刮进来,唐苓怔忪不已,眼睛上下端详起秦瑨。

  只见眼前人身材魁梧,细看起来应该是个练家子,一张脸生的丰神俊朗,剑眉凤目,尽管满身灰土,略显狼狈,可依旧遮掩不住他身上威严矜重的气质。

  看起来……

  不是个普通人物……

  唐苓愣了许久,颤着唇问:“你究竟是谁?”

  秦瑨笑笑,“等你把信送到,自会知道。”

  “好,你等着!”

  唐苓咬牙应下,没多久就借来笔墨。

  待秦瑨封好信,他揣进袖襴,承诺五日为期,小跑着离开了此地。

  安排好后路,秦瑨这才得空照顾起姬瑶。

  赈灾蓬是临时搭建的,下面就是生硬的土地,连个草席都没有。他怕姬瑶受硌着凉,一直将她抱在怀中,等了半个时辰,方才拿到药汤。

  姬瑶自小就是个怕苦的,饶是昏睡着,药仍然难喂进去,急的他冒出一身汗。

  无奈之下,他只能含住药汤,一点点喥至她口中……

  翌日,山洪褪去。

  灾民们蜂拥而至,三教九流挤在一起,赈灾蓬登时变成难民营,里里外外乱七八糟。

  人员混乱,秦瑨不敢懈怠,寸步不离的守着姬瑶。

  姬瑶吃了药,高烧渐渐褪下。

  傍晚时分,她终于浑浑噩噩的醒过来,盯着秦瑨看了好一会,有气无力道:“我们这是……死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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