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1 / 1)

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孤荷 2701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15章

  温廷安将温廷猷所作的?画轴, 悉数盛放在了一只漆纹檀木质地的匣子之中,交给了画学院的?院正。说来也?是?巧合,这位院正与历史上绘摹出《清明上河图》的?张择端, 乃属同一名讳, 不过?是?历史上的?这位大画家姓张, 大邺的这位院正姓丰。

  对于大理寺少卿的造谒,丰泽端是?有?些受宠若惊的?,起初还以为是?画学院与什么京中悬案命案有所纠葛,整个人因之心惊胆颤不已, 直至温廷安阐明来意,丰泽段适才了悟,慨叹地道:“原来少卿大人乃是来替阿猷投递画稿的?, 正好, 他去岭南已是?有?好一段时日了,一直未来信, 下官已经?有?些担心他的?情状了,少卿大人送了他所作的画稿来, 正好能告藉下官牵念之苦。”

  在丰泽端的?心目之中,温廷猷可谓是?他的?得?意门生,很多进贡至宫中的大邺百景图、洛阳十八景,让百官争相传看借阅的?画轴, 皆是?师徒共创的佳作。不消说, 丰泽端对温廷猷是?弥足器重的?,只遗憾,在大半年前, 温廷猷就被流放至岭南。平心而论,听闻最心爱的?徒弟下放至了南蛮之地, 丰泽端整个人的?心,庶几是?都快碎灭掉了。

  流放一事,并不是?光是?他求情便?能得?到?解决的?。这是?来自帝王的?诏令,一字一句皆是?更改不得?。

  这是?多好的?一个徒弟,他有?大好的?前程,有?万丈光芒的?璀璨未来,但随着崇国公府被抄斩,

  温廷猷的?人生急转直下,跌入了低谷。

  丰泽端甚至都不敢寻温廷安,问爱徒在岭南过?得?如何,生怕听到?一些具体的?细节之后,他会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思绪,畏惧自己的?情绪会陷入一种失序的?状态。

  在目下的?光景当?中,温廷安捋起一截竹青色常服的?袍袖,摆了摆手,示意丰院正此番不必多礼,她将木匣递与前去。

  哪承想,丰泽端甫一揭开了木匣的?匣盖,头一眼便?是?有?些震悚,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切。

  温廷安觉察到?丰院正的?容色有?些不太对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匣中,仅一眼,她亦是?怔愣住了,旋即,整个人被一份名曰『窘迫』的?思绪取而代之。

  温廷安一路来画学院的?路上,遇到?了不少旁系上司,而这些上司都有?做媒的?潜质,争先恐后为她说亲,还遣长?随给她递了不少京中贵女的?画像,温廷安索性先将画像放置在温廷猷的?画作上,待到?画院之后,再是?将这些画像取出来也?不迟。

  但抵了画学院后,与丰泽端攀谈叙话之时,她就将这件事淡忘于脑后了。

  直至丰泽端揭了匣子的?盖身后,温廷安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还没将那些贵女像着手取出来,当?下忙拾掇了。

  好巧不巧地,丰泽端见状,莞尔说:“最近京中诸多大人委托下官画贵女像,下官还一直纳闷此事的?缘由,哪承想,缘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原来是?在少卿大人身上。”

  ——言下之意,是?说她是?全洛阳城朝政大员心目中的?金龟婿的?意思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温廷安心下微窘,太阳穴突突直跳,但明面上,故作一副云淡风轻之色,她将这些画像不动声色地收纳起来,话回正题,对丰泽端道:“丰院正不妨可以看一看温廷猷的?画作,皆是?关乎岭南粤南之地的?人文风俗画。”

  一直以为岭南乃属荒蛮之地的?丰泽端,在逐一翻阅了温廷猷所作的?风俗画,顷刻之间,整个人勃然变了容色。

  眸色之中,由最初的?怜悯,悄然变作了一抹惊艳之色。

  “岭南的?风土人情,竟是?这般漂亮的?吗?没有?霾云,没有?沙尘暴,气候温和,白?墙黛瓦,通衢之色皆是?常青树,江海竟是?不曾结冰,常年奔涌流动!”

  “一直以为黄河之水天上来,但这流居于岭南山脉之中的?珠江水,亦是?跟天上来上的?,明澈得?跟琉璃玉石一般!”

  “还有?这些岭南美食,竟是?有?这般多的?美馔珍馐!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的?话,下官都缠死了。”

  “这是?传闻之中的?荔枝吗?其行相同薜荔肖似,但又不尽相同,我朝诸多文人骚客,下放去了岭南,他们就时常写到?荔枝。今番下官目睹此状,端的?是?百闻不如一见。”

  ……

  丰泽端对温廷猷所作的?岭南人文风俗画,可谓是?爱不释手,在偌大的?画学院当?中,画谕众多,因都是?同一个画师督导,众人的?题材大同小异,皆是?洛阳城的?风土人情,或是?洛阳城周边的?城池,除了画技上的?差异,诸人的?画作,基本上是?没有?什么?不同,因此,很难有?眼界、视域上的?突破。

  能画出岭南地狱风俗画的?人,温廷猷还是?第一人。

  历经?了大半年在岭南的?锤炼与磨砺,温廷猷的?画技可谓是?越发纯熟与炉火纯青,个人的?风格非常浓厚,不单如此,他的?绘摹题材,乃属整一座画学院首屈一指的?水准。

  若是?将他召回画学院,跟一众画学谕相提并论的?话,那么?,他的?水平,用『横扫千军如卷席』一句话来形容亦不为过?。

  丰泽端感动得?坠泪,将这一沓岭南人文风俗画护藏在怀,如护藏着世间最重要的?珍宝,问道:“阿猷在南地过?得?如何?是?不是?受苦了?”

  温廷安眸色黯了一黯,想起温廷猷被阿夕捆缚、投喂诸多迷失心智的?花籽粉的?事。

  她觉得?不能将这一桩事体告诉给丰泽端,免得?让他老人家操心。

  她本想说他过?得?很好,但话辞悉数涌入舌腔之时,不知为何,她复又凝滞住了。

  她能说温廷猷过?得?很好么??

  至少是?,他表现出自己过?得?很好。

  在同龄人准备考科举的?时候,他就被流放了,成了夕食庵之中的?一位米役,日复一日,干着重复而枯燥乏味的?活儿?。

  不过?,纵使?身陷泥沼之中,他仍旧保持着抬首仰望星辰、描摹星辰的?意志力。

  世人常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福祸相依,乃属人生常态。

  温廷猷虽然被流放了,但他的?修养与心智,在这大半年的?流放生活之中得?到?了一种洗练与磨砺,画技突飞猛进,眼界亦是?变得?格外宽阔旷达。

  这是?同龄人所根本难以企及的?水准与成就。

  但温廷猷年纪轻轻,就已经?拥有?了这样的?一种能力。

  温廷安眸色宁谧如水,静静地思忖着,如此才道:“他不曾浪费过?每一天,更不曾虚度过?,若是?寻常人一夜之间沦落到?了这般境遇,大抵会怨天尤人,但温廷猷不曾这般做过?。”——恰恰相反,他不曾对温廷安埋怨过?岭南不好,一句怨怼之词都不曾有?过?。

  这才是?让温廷安极其感动而又莫名酸楚的?地方。

  温廷猷虽然是?温家四位少爷当?中年岁最小的?,但他是?特别乐观、特别懂事的?人。

  倘若可以,她上奏书,恳请帝王批允温廷猷参加春闱的?资格。

  “若是?让少卿大人独自一个人去请奏官家,哪怕是?说服力不够。”丰泽端提议道:“不若这般,下官会联袂画学院的?所有?人,联名上书,少卿大人只消带着这些请愿书,去面圣,那便?是?有?些胜算的?。”

  温廷安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道:“行,那便?是?依着您的?意思来。”

  丰泽端说,会在翌日点卯前,将所有?人的?请愿书集结成札,递送至她的?邸舍之中。

  温廷安点了点首,思及自己另有?要事,当?下不再赘语,很快地离开了画学院。

  她还需要帮三弟温廷凉恢复官位。

  温廷凉是?算学院的?尖子生,跟她、温廷舜乃属同一年高?中金榜的?登科进士,她温廷凉本来是?要分?配去国帑仓部,专门管账的?,但还未官拜下车,就被流放到?了岭南。

  温廷安很心疼温廷凉的?遭际,她知晓温廷凉是?有?傲骨的?,他是?非常喜欢念书的?一个人——虽然说,在以前崇国公府尚未被抄斩的?时光里,她和他时常关系不睦,他总是?看她分?外不顺眼,各种挑刺求疵。

  但在岭南办案的?这一段时光当?中,她和温廷凉达成了一种和解,两人在真正意义上的?和解了。

  不过?,温廷安帮他是?不因为两人关系破冰,而是?因为她认识到?,温廷凉不能被屈才。

  他的?算术能力非常厉害,绝对不能再屈居于一座药铺医馆当?一位账房,日常仅是?掐算盘、扎帐的?那一种。

  温廷安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去帮温廷猷争取恢复官位。

  她去了一趟算学院,寻到?了掌院。

  这位掌院,姓段,同丰泽端的?年岁差不多相近,但让她匪夷所思地是?,丰泽端非常惜才,对温廷猷念念不忘,但这位算学院的?掌院,听闻温廷安道出来意,整个人面容上掠过?了一阵虚色。

  段掌院道:“不实相瞒,这个国帑仓部的?位置,已经?填了人上去,还是?同一年的?庶吉士,前一阵子刚从?翰林院调过?去的?。”

  这样的?反馈是?在温廷安的?意料之中,温廷凉遭致下放,工位空缺,自然会人来顶他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

  必须想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