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1 / 1)

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孤荷 5433 汉字|13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48章

  温廷安初来广府的那日, 首登水磨青板桥,杨佑杨书记对?她说过,他为官十八年, 每一年, 在?桥上抱石沉珠江的人, 凡所尽有,无所不有,其中就?见过有人拖家带口一起坠桥纵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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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书记之所言,在今朝一语成谶了。

  明明尚未到正午, 但她颇觉覆照在头顶之上的日朗,教人有些?发昏,心中有一大惑, 在?心腔深处细细翻搅, 通过昨夜与贺先?接触,一番对?谈, 此人端的是耿直豪爽的性子?,亦从未露出死志, 怎的会要去同唐氏母子殉情?

  一众捕快皂隶,很快疏通桥墩上下看热闹的百姓,规划出一大片官府通道,让温廷安、周廉和丰忠全等人, 顺遂地行至珠江的堤畔之处。此处原先?是货船卸桨、渔商沽卖之地, 此刻却麇集着诸多驳船,披星戴月地围绕着一艘碧青竹筏,瞅清竹筏之上的人, 赫然就?是刚在?夕食庵打过照面的阿茧,少年手脚极是伶俐, 只身?将三人的尸体,从珠江之中捞了起来,并排瘫放于竹筏之上,当?下操桨,竹筏俨似飞鱼,于倒映着粼粼翠光的绿水之中疾驰,稍息功夫,便是驱前停岸,

  见着广州知府带大理?寺众人来了,阿茧俯跪见礼,愧怍地道:“草民?方才拭了拭三人的鼻息,皆是断了气的……草民?行事?不力,万请知府老爷降罪。”

  杨佑替丰忠全摆了摆手,代为说道:“生死有命,想死的人,饶是要拦,根本就?是拦也拦不住,你已经尽了人事?,兹事?并不能责咎于你,要责咎的话,就?应先?问问这躺在?地面上的人了。”

  三具尸体被搁放在?一丛苎麻编织的草席之上,因?是长久地浸泡在?水面之上,尸身?俱是泛散着一片冷白之色,发丝散乱,如寄藻粘稠地黏成绺,大面积遮住血色逐渐褪尽的苍白面容,透过发丝,可以望见那三张全无表情的人脸,俨似裹着一层尸蜡般半透明,肤色灰蒙,毫无一丝光泽。

  三人衣衫尽湿,衣褶骤显,弥漫着一片铺天盖地的腥郁水汽,尤其是贺先?的尸首,本是从溺井之中浸泡过一回,此刻更?显朽臭,引得在?场众人忍不住掩住口鼻。

  温廷安拭了拭他们腕间的脉搏,确乎是停止了跳动,在?杨淳和吕祖迁、府衙仵作赶来之前,温廷安询问阿茧:“你是何时看到贺先?和郝家母子?出现在?水磨青板桥上的?”

  阿茧挠了挠首,道:“应该就?在?半刻钟前不久罢,草民?看到了贺陶匠携着郝家妻儿,出现在?了桥槛之上,贺陶匠将母子?搂得紧紧的,俩当?是所有人都吃了一吓,这一幕,不仅是草民?见着了,往来珠江口的客商船商都见着了。”

  温廷安一副若有所思之色:“他们是从哪一岸上来的?”

  阿茧道:“是从南岸上来的。”

  温廷安眉心微微蹙了一蹙,朝着横悬在?珠江上方的水磨青石板桥,遥遥瞰了一眼,因?方才生发过坠江一事?,原是在?桥墩上做生意的贩夫走?卒,皆是被分赶至南北两岸去?了,她将周廉唤至身?边,低语交代了一些?事?,周廉听罢,登时领命而去?。

  丰忠全先?前说过,牢狱溺井的最终排放口,是位于在?珠江下游北岸,虽说贺先?水性很好,但在?一刻钟之内,真能从北岸潜游至南岸,与唐氏母子?接头么??

  而且,这一出殉情,未免也过于突然,昨夜说过要同唐氏一起过日子?的人,目下居然拖家带口沉了珠江,这动机何在??难道真是因?为自己挨不住冷铁窗,一时想不开,遂是走?了极端?

  温廷安心腑之中惑意愈甚,凝声问丰忠全:“能否先?引我去?珠江下游走?上一遭?”

  目前他们所处的位置,居于珠江中段偏下游,溺井排放之地,则在?更?为下游的位置。说起来,两岸之间其实铸有三座大桥,中上下各一座,水磨青板桥是位于中下游的大桥,而最下游的地方,则搭铸有一座石板拱桥,这座桥没青板桥那般气派,既窄且峭,桥墩处掘有三座拱洞,显然是作泄洪之用,桥上往来之人,极是寥寥,只有矗立于南岸的一座六角镇江塔,形态娉婷袅娜,俨似窈窕淑女的一截小蛮腰。

  丰忠全指着北堤下方那一处宽大的石岩洞,温廷安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只见洞壁之内,延伸出一截竹笕,竹笕之上正源源不断地排放垢水,她听丰忠全道:“此处是牢狱溺井之中的终处,贺先?想必是从石岩洞纵出来,再?踅游至中下游的南岸。”

  温廷安略一凝眉:“为何他不能先?上岸?”

  丰忠全指着拱桥两岸:“细路仔,你且看清了,拱桥两侧的堤岸,高达近五丈,因?不是商埠舶贸之地,两岸并未修葺可供上岸的大斜坡,岸畔是全然垂直矗立于珠江,饶是他要爬,那堤岸处的石壁,既滑且湿,还很高,又怎能可能在?短瞬之间内攀爬上去??”

  “再?者,此处是泄洪之地,人烟稀少寡寥,他疾声呼救,也不一定能有人捞他上岸。他爬不上去?,四遭也没有人烟,自然只能徒身?溯游而上了,是也不是?”

  温廷安指着屹立于南岸的镇江塔:“此塔之上,难道没有官兵镇守?若是有人在?塔上,必定能够看到从石岩洞纵游而出的贺先?。”

  “在?塔上,真的能够看到石拱桥之下的景致么??”丰忠全笑了一笑。

  “难道不能?”温廷安匪夷所思。

  丰忠全摇了摇首:“细路仔到底还是太年轻了,目下跟我上塔,望上一望,再?做决断也不迟。”

  一条青泥小径,呈九曲之势通往镇河塔,塔外列两座白石大鼎炉,炉内皆是密密匝匝的黄香,佛青色的塔身?底下,边边角角处,也有不少香枝,温廷安问:“这些?香做什么?用?”

  “用来追忆一位朝姓京官,此人官拜工部尚书,二十多年前下野岭南,不过不在?广府,而在?闽州。闵州靠海,飓风频发,一旦发生飓风,那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也会殃及广州,最遭殃的便是各州垦田农作的百姓,这位朝尚书想了诸多治飓风治洪灾的法子?,也修葺了不少防洪桥,”丰忠全道,“这一座镇河塔,便是广府百姓聚资用来惦念这位大人的,不过,他目下不在?闵州,大半年前便迁擢回京了。”

  “不过,有些?惋惜地是,回京路上便病殁了。”

  温廷安看到了矗立在?镇河塔前的玄漆石碑,錾刻着朝尚书的功德,此间看到了『夕食庵』三个字,温廷安纳罕道:“朝大人居然还创设了夕食庵?”

  “正是,他可是夕食庵背后最大的东家,望鹤师傅便是他亲自……”话至半途,丰忠全猝然囿于什么?,匆促地停了口,似是不愿再?说下去?,仅是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温廷安露出了一副凝色,不知为何,想起此前在?南下的客船上,吕祖迁心直口快,问起了腹中孩子?的生父,望鹤是这样答复:『这个孩子?,没有父亲。』

  也不知这位朝大人,同望鹤师傅交情如何,而这位广府老爷,似是晓得不少内情,但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不过,这一段稗官野史,与目下的案子?无甚关联,温廷安先?姑且存了一个心眼。

  她跟随丰忠全上了塔,镇河塔拢共有十六层,塔身?竟然是空心的,空气之中弥漫着浓郁的潮湿气息,比及登上塔身?的最高处,朝下俯望之时,仅一眼,温廷安悉身?一震。

  目之所及之处,塔外俱是一片厚重的乳白云岫,层层叠叠地遮掩住了石拱桥的景致,她凭栏俯瞰,根本望不到石岩洞处的具体情状。

  “细路仔,你想不到罢,江畔两岸,尤其迫近下游,地面上空是冷热交汇最严峻的地方,一般在?卯正到午正牌分,低空处皆会出现浓重的云岫,你方才在?桥面上,是看不出云岫的,因?为它与穹空之色相?近,你居于高处,视野便会被云岫所遮挡,只能等午正以后,云散岫泯,你才能望清珠江的原貌。”

  温廷安在?镇江塔的塔顶瞩目远望,果真是观察不清下游河岸,易言之,贺先?从石岩洞游出来时,现场并未任何一人看到他,更?遑论是救他,难道,他真的是徒身?溯游而上的么??

  毕竟,从下游游至中下游,拢共有两三里的水程,他一刻钟,真的能游到么??

  按下这一丝疑绪先?不表。

  这一会儿,吕祖迁、杨淳以及府衙仵作适时赶了来,见着温廷安回来,仵作这才开始验尸。

  往返来回,日头已然升得老高,一座宽大的四角青帛帐篷搭了起来,以作临时验尸之用,仵作先?是剖验唐氏的尸首。

  验尸时,唐氏的生母,并及唐家几?位妇人,收到了女儿沉江的消息后,匆匆赶来,跪伏在?近旁,以帕子?掩面泣不成声。

  “三姐是家中嫁得最好的了,怎能这般想不开?”

  “是啊,到底是嫁了个有名有姓的官儿,嫁过去?后,姐夫根本没有苛待她,她怎能敢去?偷人呐!”

  “她是真真的娇气,投得是平民?胎,当?自己是公府千金小姐的命,这世道,哪家的丈夫不会打发妻?打就?是疼她啊,她还不惜福!”

  “死了也罢了,干嘛连累峥哥儿,怎么?说也是唐家的外孙,他们一对?偷食鸳鸯,死了事?小,可香火断了事?大!”

  “你们姐儿俩就?少说两句罢,没见这官府的人儿都瞧着,万一怀疑上了你们,可就?遭罪。”

  女眷一直叽叽喳喳,没个了歇,温廷安蹙了一蹙眉心,往她们掠去?一眼,众人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威压,一霎地噤若寒蝉,掩面羞避。

  仵作剔掉了唐氏的指甲,比及揭开尸首身?上的厚实衣裳,众人俱是敛声屏息,空气遁入一片死寂之中,拂掠至江岸的春风停摆了,弥散于空气之中的血腥之气,愈发稠郁。

  温廷安此前未与唐氏正面打过交道,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她,唐氏从一个被家.暴的母亲,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温廷安看到尸首遍体的淤青与伤痕,从脖颈至肚腹,再?从肚腹至脚踝,未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

  掐痕,鞭伤,踹伤,烫伤,搓伤,砸伤,刺伤……

  她仿佛从能这些?伤口,看到了唐氏生前的遭遇,嫁人后,常年只能困囿于服侍丈夫与哺育儿子?之间,面对?下值回来后,处处泻火的丈夫,唐氏被掌掴,被殴打,被轻侮,被挑刺,面对?如此不合理?的遭遇,她应是极大的委屈,但邻里街坊不以为意,觉得她嫁得高,母家也不以为意,以所谓过来人的身?份教育她,说她被打,是在?恪守一位妻子?的本分。

  郝容是在?以丈夫的名义,合法殴打唐氏,嚼舌根的邻里街坊、唐氏的母家女眷,不消说,俱是间接杀死唐氏的帮凶。

  只是这些?帮凶,都还不自知罢了。

  仵作逐一勘验了唐氏、贺先?与郝峥的尸首,对?温廷安道:“三人俱是隶属于溺毙而亡,断气顺序依次是贺先?、郝峥与唐氏。”

  温廷安接过了初验的验状,有三处地方,很快引起了她的注意。

  第一处,仵作在?唐氏与郝峥在?腹肠之中发现了少量米醾,表明死者生前是用过了昼食,因?未来得及消化,米醾的种类,可以具体判定为黄埔米。

  “一个存了轻生念头的女子?,赴死之前,还会用昼食么??”

  杨淳道:“有可能的啊,比如说我,我做任何事?都习惯先?果腹,否则,任何事?情都没心情进展不下去?了。”

  吕祖迁乜斜他一眼:“照你的意思,唐氏轻生不轻生,全靠她的心情么??这分明是两码事?。我觉得唐氏、郝峥未必真的想随贺先?死去?,可能是贺先?在?生前,逼过母子?二人,漂亮话说得一套一套的。看看,他劫狱也罢了,还教唆无辜之人跳江,分明就?是个承担不起责任的懦夫!”

  温廷安遥遥首:“你们有没有发现,郝容的死法,与贺先?、唐氏、郝峥的死法,近乎完全一致,俱是沉珠江,非人力所致的溺毙,生发的时机也极为突然,教人简直意想不到。要轻生的话,也需要很长的一段心理?准备,不是所有人都能很快地决定轻生的,不说大人了,尤其是郝峥,才九岁的孩子?,居然连一丝挣扎的痕迹也没有,也太听话了,看起来,完全是没有求生欲的样子?。”

  温廷安看向两人,面覆霜意:“难道不觉得很诡异吗?”

  杨佑在?旁边听了,和稀泥说:“哎呀,想死的人,拦也拦不住嘛——”

  “那么?,杨书记,您有过想死的念头吗?”

  杨佑勃然变色:“你这细路仔,怎的说话的呢?”

  温廷安点了点头:“看来你完全没有死志,很好,”她话锋一转,“其实,去?喝广府早茶以前,我看到衙府的御用大夫,来送体检检状了,恰好我看到了您的检状,您的身?体情状委实不容乐观,患有潜在?的肺痨,很可能无法根治,寿命也一般不超过三个月。”

  温廷安说得非常严肃,这教杨佑如罹雷殛,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温廷安:“真的假的?我的体检验状之上,真的这般写了?”

  温廷安点了点首:“是,您可以吩咐差役现在?给您取来。”

  杨佑剧烈地踉跄了一下,面色如石灰,他沉默了很久,下意识对?丰忠全道:“知府老爷,这一桩事?,千万别?让下官的妻儿晓得,一切都照常过活就?好,对?了,您将拖延了半年的薪俸,教广府的纳部结算一下,下官要存下来,一半让内子?拿和离书去?改嫁,一半让儿子?能继续念书……总之,别?教妻儿继续跟下官活受罪。”

  温廷安道:“您心里真是这般想的么??不应拖家带口,一死了事??”

  “如果我是孤身?一人,确乎能这般作为,但我有一个家要养,我希望在?死前,务必安顿好她们,至于让她们随我同去?,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做法!我断不可能会这么?势利!”

  温廷安笑了笑,“看啊,杨书记,您已经说出答案了,身?为一个准人父、准人夫,贺先?纵任深陷缧绁,又怎的可能为了一己势利,而做出拖家带口沉珠江的事?呢?”

  她捻紧了验状:“普天之下的父亲,心理?大多都有共通之处,杨书记方才的心理?,贺先?又何尝不是这般作想的呢?”

  此话一落,在?场所有人俱是怔住,杨淳憨然地插嘴:“那郝容算什么??”

  温廷安失笑:“家暴男属特殊案例,可以排除在?假设之外。”

  杨佑容色一凝:“慢着,你说是假设……那么?,方才所谓的肺痨,难道是诓我的?”

  温廷安道:“不然的话,又怎能让杨书记对?一位逼上绝路的准父亲,感同身?受呢?”

  杨佑瞠目结舌,张了张口,却愣是一句话都道不出。

  “大人说得对?,小女断不可能有轻生之念……”这时,唐家之中一直缄默饮泣的老太太,扶着藜杖蹒跚行前,一身?素衣,两鬓添霜,背部佝偻,老泪纵横,由唐家姑嫂左右搀扶行前,唐老太太悲戚地道,“前几?日,是老身?七十三岁寿辰,这小妮子?还躬自带着峥哥儿前来贺寿,送了一篮高邮鸭蛋、一笸箩荔枝果,还有两件新裁的夏冬衣裳和膝棉。”

  “这小妮子?说,要跟郝容和离,嫁给一位贺姓的陶匠,老身?就?斥了她一顿不知好歹,她就?在?老身?的院子?前,跪了俩时辰,任谁都扶不起,老身?最后心软了,怕她跪断腿,让其起身?……老身?还拿软尺裁量她的腰身?,决意亲自帮她新裁一身?嫁衣,女儿家,不管嫁给谁,嫁几?次,都要嫁得风光,可这小妮子?,怎的就?出了事?……”

  老太太委实悲恸不已,最后差点哭得晕厥过去?,被唐家女眷先?搀扶了回去?。

  众人俱是道声:“节哀。”

  温廷安继续检视验状,第二处疑点,是三人的死亡顺序。

  三人坠江的时候,为何会是贺先?最先?断气,他是三人之中水性最好的人,按道理?,应该是最后断气的人才是。

  这有些?教人捋不明白。

  第三处疑点,仵作在?贺先?的指甲缝隙之中,发现少量的竹屑。温廷安吩咐吕祖迁道:“勘对?一下,指甲罅隙处的竹屑,是否属于溺井之中竹笕的材质。”

  吕祖迁面如土色:“还来啊,我这才刚掏过粪,又让我下溺井取样儿?”

  虽然话是这样说,态度也很膈应,但吕祖迁到底是回公廨采样了。

  这时候,周廉回来了,不过,悉身?都是湿漉泥巴,衣衫蘸染了泥污,行相?极其狼狈。

  温廷安讶然:“你这是怎么?了?”

  周廉生无可恋地指了指身?后,温廷安顺势过去?,这才发现,他身?后多了十来个小尾巴,杨淳诧讶道:“这些?不都是贺先?的小学徒么??”

  周廉无可奈何地揉额角:“是这样,我去?南岸询问那些?贩夫走?卒,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贺先?攀上南岸的身?影,有一群稚子?说看到了,我去?问他们,喏,他们不答,却直截了当?赏了我一车陶泥,我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了。”

  这十余位孩子?,俱是穿着襜衣,满脸敌意地怒瞪着他们,眼珠朝上,大半部分都是眼白。

  为首一位孩子?红着眼眶道:“你们这群狗官,不分青红皂白,就?抓走?师傅,师傅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说着,复又捻起随身?携带的陶泥桶,争先?恐后地砸向他们。

  周廉回望他们一眼,凝声道:“细路仔,乱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没看到大理?寺正在?勘查你们师傅的案子?么?……”

  话未毕,他又被砸了一身?污泥。

  杨佑见状,道:“你们这群顽劣小儿,真真是好大的胆子?,胆敢袭击大理?寺的官差,活腻歪了!来人,快快将他们抓起来!”

  但这群稚子?丝毫没带怕的,各自负起陶泥桶,奋不顾身?砸向官兵。

  仿佛真是窝藏着天大的冤屈与火气。

  温廷安行上前,挡在?了官兵与稚子?之间,这时候,那一团泥垢,不偏不倚地,砸在?她的衣袍之上。

  空气沉寂了一瞬,那个砸泥的稚子?,意识到她可能是一位人物,但她没有避挡分毫,还朝着他走?上前来。

  “你、你要做什么??”孩子?的声音隐微地发颤,看向了她腰间佩挂的软剑。

  温廷安微微屈身?,以手撑着膝面,一晌轻描淡写地掸去?衣袍上的泥渍,一晌与他平视,温和地道:“贺师傅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们一定感到很难过罢。”

  “当?初在?围龙屋直接抓走?他,此举,我们的确欠缺了一些?妥当?。”

  “所以,现在?我们正在?追查他真实的死因?。”

  “听说你们是在?南岸看到了贺先?,确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