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暴君败给了小皇后 桃苏子 4465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9章

  翌日风和日丽, 天气晴好。

  温夏坐在妆台前任白蔻为她绾发,她低眉打开珠宝匣盒。

  白蔻夸她今日气色好多了:“娘娘怎不再去见一见四公子, 这样心情也会好更多。”

  对霍止舟的事,温夏都未告诉白蔻:“他已回老家了,他府中有事,抽不开身。我与他相认一事,你今后也不能透露给皇上,他不喜欢我提四哥哥。”

  白?蔻敛眉称是?。

  温夏从?匣盒中拿出一只?翡翠手镯:“这镯子我有一支了,这支赏给你吧。”

  白?蔻笑道?:“奴婢已经有娘娘给的许多赏赐了, 如此贵重的镯子,娘娘喜欢,娘娘留着。”

  温夏安静抬眼望着白?蔻, 目中从?未如此刻温柔。

  想了一夜,她定下决心要离开这里, 不能带着白?蔻。

  这是?自小服侍她的婢女,与别人不一样。温夏拉过白?蔻的手, 为她手背抹些芙蓉花油,趁着柔滑之际将?手镯戴进白?蔻腕间。

  “我好不容易高兴一些,你就让我开心一点。”

  白?蔻笑着应下,到底也是?年轻女子,得了精美?的手镯很是?欢喜。

  温夏起身去庭中槐树下坐着,在斑驳光影中翻着书卷。

  白?蔻侍奉在旁。

  温夏问:“我记得温府也有这样一卷书, 是?下卷, 还是?九岁时在温府住过一段时日?, 当时留下的。你可还记得?”

  白?蔻笑着说记得。

  那年温夏求着太后去信给父亲让她回北地, 太后等待父亲回信的中途,见她着实?在在皇宫里睡不好, 命许嬷陪她回温府住过几日?。

  “你去温府为我把下卷找来吧。”

  白?蔻领命退下。

  温夏目送她身影行远,望着拎着箱匣站在檐下朝她无声?禀着“已准备妥当”的香砂,搁下书卷起身,吩咐著文去备马车,她想去寺中敬一炷香。

  来到上一次与四哥哥相见的寺中,温夏命著文在外?等候,带着香砂一同进入一间慈悲殿。

  霍止舟青袍玉立,见到她,目中欣慰喜悦。

  温夏上前,唤一声?四哥哥,微顿片刻道?:“我去燕国只?是?暂时躲避风头,等大盛稳定,皇上察觉不到我了,我会回到我娘亲身边。我是?自由的,四哥哥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霍止舟有些伤怀:“夏夏,你不信旁人,我总该信。”

  温夏如今只?是?被?戚延吓怕了,如果四哥哥只?是?寻常身份,不是?皇帝,她自然不会说这句话。

  但?想起从?前她对霍止舟的信任与依赖,那时候她完全只?当他是?哥哥,是?一辈子的亲人,还在湖底救过她的命。那个时候,她是?全心全意信任他啊。

  霍止舟伤怀的神色让温夏有几分不忍,可为了今后,还是?想将?心中想法告诉他。

  “四哥哥,父亲守了一辈子的大盛,作为他的儿女,我不应该去燕国。可我如今别无他法,你也是?我的哥哥,我愿意去你的家乡看一看,但?我还是?那句话,我随时可以离开。”

  霍止舟虽伤怀,但?也朝她坚定地点头,他目中有些嘉许之色:“夏夏还是?如从?前有自己?的主张。你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我应该高兴才是?。”

  “你说父亲守了一辈子的盛国,你不应该去燕国。这句话,也许我有不同的见解。”

  “如今不是?他人当政,是?我。两国征战,伤的最先是?温家军,而?我执政,要还两国一个太平,也还温家一个安稳。”

  温夏凝望他温润眉眼,绽起笑来。

  香砂拿出易容的工具:“主子,开始吧。”

  温夏:“我还有最后一句话。”

  “你是?我的哥哥……”

  温夏不知如何启齿,望着眼前芝兰玉树的朗润男儿。

  她曾经幻想如果可以自己?选择夫婿时,的确是?以父亲以哥哥们为参照,可更多的,是?喜欢如温斯和那般文武双全,品味不凡的男儿。

  她把他当哥哥,他却一朝告诉她,他对她不再是?兄妹之情。

  她只?觉羞耻无措,万万不敢去往那里想。

  说完这句,温夏双颊滚烫,不知自己?有没有脸红,第一次在这么亲的哥哥面前无措起来。

  她虽只?说了半句,霍止舟也明白?她的意思,有片刻的黯淡,但?依旧莞尔如常,像小时候每一次依她时那般低笑:“嗯,我知道?,只?要夏夏做回那个开心的夏夏就好。”

  温夏终于松口气,随香砂去易容,轻轻捧着滚烫的脸颊。幸好背过身,四哥哥看不见。

  温夏易容成了寻常普通的模样,虽香砂特意改变了她一些五官,但?她骨像与皮相天生完美?,这平凡的样貌间,神态气质也是?个美?人。

  香砂易容成了温夏的样子,温夏见着都惊得瞠圆了眼。

  香砂朝她笑着叩拜:“娘娘,奴婢与您就此别过。”

  她又朝霍止舟拜去:“主人,珍重。”

  霍止舟颔首凝望她一眼,牵起温夏的手往耳门行去。

  温夏停下脚步:“白?蔻是?自小侍奉我的婢女,希望你多照拂她一些。”

  香砂点头,微笑的杏眼中,神色竟真的与温夏相似八九分。

  温夏:“你叫什么名字?”

  她微微一顿,笑着:“奴婢叫芸娥。”

  “谢谢你,芸娥。我在妆台的蝶纹海贝匣子里留下了一封给皇上的信,若是?有朝一日?你暴露了,可以把信交给他,应该能保下性命。”

  昨夜想来想去,温夏害怕牵连无辜,写下一封求情的信。若戚延还能念那么一点旧情,也许就会放过芸娥,不至于害芸娥丢了性命。

  芸娥笑着点头。

  温夏深深凝望她,目中感激,被?霍止舟牵着离开。

  青色身影如松如玉,彻彻底底消失在房门处。芸娥笑着滑下一行泪,敛眉起身,淡淡拂去裙摆上尘迹,打开门,神色安静地走向远处的著文。

  “娘娘,怎么不见香砂侍奉您?”

  “我有事派她去打点。”芸娥轻咳一声?,说嗓子有些不舒服。

  她能易得了样貌,但?嗓音只?能变个七八分像。

  著文小心搀扶她上马车,说着回离宫去请大夫。

  直到白?蔻回离宫把书卷带给她,都未瞧出有什么异样来。

  ……

  温夏这头已驶向京都城门,她自小学着大盛最尊贵的礼数,第一次逃离这一身枷锁,激动而?紧张。马车停下排队受检时,她有些不安地捏着手帕。

  隔着袖摆,霍止舟覆住她的手。

  “别担心。”

  “四哥哥如何有进出京都的文牒?”

  霍止舟也未瞒她:“北州城里有人为我办到。”

  温夏微顿,北州并入大盛后,戚延拨下不少库银进行改革,都被?私吞,温斯立此去北州便是?处理?此事。

  不待她开口,霍止舟便道?:“放心,此人不知我身份,也只?是?拿钱办事。大哥在负责调查北州,相信此类人我不说,大哥也能查到。”

  温夏想起了许映如与哥哥们,心中不舍:“如果我告诉娘亲我要离开皇宫,她会同意我走吗?”

  “想去与母亲,大哥三哥道?别?”

  温夏黯然地点头。

  霍止舟揉了揉她脑袋:“好好与母亲说,她也是?女子,会理?解你。若想与他们道?别,此去燕国穿过北地,我们正好可以见到他们。我去见大哥,让他同意你与我去燕国?”

  温夏盈盈抬眼,对着霍止舟温润眼眸,轻轻点头。

  马车外?,侍卫殷训道?:“主子,该我们下车检查了。”

  殷训掀开车帘,霍止舟先了马车,朝温夏伸出手。

  温夏刚托着他的手下车,便听守城士兵一阵喧哗:“两侧避让!原地勿动!”

  霍止舟目光沉静,扫一眼四周,长臂护住温夏。

  “四哥哥?”

  “无事。”

  原本排队的百姓皆被?规定退到两侧,让出中间大道?。

  殷训朝城门外?望去:“是?有马车入城。”

  但?那马车除了宽敞一点,是?十分寻常的马车,连个府牌都没有,只?挂着一只?惟妙惟肖的玉兔璎珞,倒是?有趣。

  人群排开,温夏站在最前头,瞥见那马车时愣在原地,双肩逐渐有些发抖,脚步也瑟缩地往后退。

  “怎么了?”霍止舟道?。

  温夏张了张唇,摇头,借着霍止舟胸膛躲避那辆马车。

  那是?戚延的马车。

  他微服出宫时乘的便是?这寻常的马车,看似寻常,却是?十分结实?的乌木,也喜爱在车前挂上他喜欢的动物图案。

  驾车之人是?他一名禁卫。

  左右策马之人是?陈澜与另一名亲卫。

  哪怕那厚厚车窗遮着,温夏也颤着双睫,害怕地揪着霍止舟衣袖。

  霍止舟何等聪明,已知那车中之人是?谁,他扫去一眼,回身虚揽住温夏,宽肩遮住她身影。

  城门人潮排着队,马车缓缓驶入大道?。

  车上正是?戚延与阮思栋。

  今日?是?阮思栋特意带戚延去品运城老窖清酒。

  品酒是?其次,戚延不过只?是?外?出去散散心,也是?听阮思栋聊从?前追求柳曼娘那些事。虽他都觉得无用,但?总好过一人坐在清晏殿,麻木地批一卷卷硬邦邦的奏疏。

  四下是?依稀的人声?,戚延转着手中一串温夏未曾带走的翡翠珠串,忽然一顿,手上一停。

  没由来的,他偏头看向了车窗。

  随意挑起车帘,他一双深眸瞥见长长人群,还有其中一道?见过的身影。长身玉立,温雅清俊,正是?那日?忆九楼中见过一面的掌柜。

  男人一身青袍,宽袖虚揽一粉衣女子,戚延只?是?随意一瞥,他的侧脸便已十分温柔宠溺。

  戚延盯着那女子背影瞧了会儿。

  “你在看什么?”阮思栋顺着他视线探过来。

  “那粉衣女子,像不像皇后?”

  “你开玩笑呢吧?那女子腰多粗,背也宽厚!你家小皇后腰肢一手可握,身段婀娜分明,螓首薄肩,皮肤白?得就跟……”

  阮思栋未说完的话堵在戚延冰冷的眼神下,忙解释:“臣绝对没有别的心思!臣这双眼睛也绝对没有冒犯过皇后!”

  戚延再看去,已见那忆九楼的东家牵着女子的手,小心护她接受士兵检查,待士兵收起文牒,她才转过身。

  貌凡肤暗,眉粗眼窄,削尖的下巴。

  与温夏毫不相干的一个人。

  他竟会觉得像温夏,竟还觉得这陌生的女子瞧着瞧着都能瞧出一分亲切感来。

  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他心绪不定,会频频想起温夏。

  骨节分明的手指落下车帘,整个修长脊背有些颓懒地靠在车壁上,戚延阖上眼。

  陈澜在外?禀报:“皇上,此处离榆林离宫近,若您不去离宫,属下就不改道?了?”

  戚延紧抿薄唇,未置一言。

  无声?的等候中,陈澜便未再提,马车又徐徐行驶。

  戚延是?想去看温夏,可昨夜才惊吓了她,又怎敢再去招惹她不痛快。

  便让她好生歇几日?再作打算吧。

  她不知道?,瓦底这回挖到的翡翠十分罕见,她见着必会放下不愉快来,她每回见到那些翡翠都会开心。

  还有,她不在宫里头,他根本用不着那么多翡翠,已命工匠为她修建一座翡翠金屋。他不信等到这金玉宫建好时,她会不心动。

  …

  城门这头,温夏已上了马车。

  待马车驶出京都城门,她忍不住挑起一线车帘。

  目光所及,蓝空下的高大城楼越来越远,那旌旗上的“盛”字也渐渐淡出视野。

  她紧紧握住手掌,才发现?方?才被?霍止舟牵着,都忘记松开手。

  温夏忙抽出手,愧疚地看霍止舟手心里被?她指甲掐出的月牙痕。

  “四哥哥疼吗?”

  “你担心他认出,还是?不舍离开?”

  温夏摇头。

  霍止舟道?:“放心吧,你体型都做了乔装,即便熟人看到也认不出你来。而?且……”他微顿,嗓音清越磁稳:“夏夏,离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温夏点头,望着陌上花开,绿树成荫的长道?,终于有了抛下一切的松快。

  “这条我路我认得,我去青州时这里也是?开遍了花。”她笑起来。

  “等出了运城,我想骑马。”

  霍止舟笑着答应。

  他们也算轻便,只?一辆马车与四名骑快马的侍卫,出运城不过只?用了一个半时辰。

  长道?宽阔,行人不多,各行各路。

  温夏跟随霍止舟下了马车,侍卫让出一匹温顺些的马。

  温夏望着那马鞍时,霍止舟已让侍卫替换了新的马鞍。她莞尔一笑:“多谢四哥哥。”

  她嗓音有几分像幼时的清甜。

  霍止舟笑起来:“我先带你,还是?你自己?骑?”

  “我好久没有碰过马儿了。”

  “那上来吧。”霍止舟坐上马背,朝温夏递出手。

  温夏借由他力量坐到马背上,霍止舟双臂拉过缰绳,送入她手中。温夏很自然地握住,夹紧马腹,一记号令,马儿奔跑在这林荫长道?上。

  斑驳日?光洒下,耳鬓风声?朗朗,温夏高兴得笑出声?来。

  霍止舟虚扶着她腰,像小时候那样怕她摔下马背,可每一次她都能轻松自如地驱驶她那匹白?马。

  温夏仰起脸,任骄阳自树叶间落在眼中,落在脸颊。她额头抵着霍止舟胸膛,像从?前那般望着他笑。

  霍止舟垂眼看她,弯起薄唇。

  温夏许久没有骑过马,却觉得畅快轻松。

  她似一只?驰骋在山河间的精灵,而?不再是?被?戚延困于皇宫里的金丝雀。

  “四哥哥,青州行宫的黑衣人是?你派来的?”

  “嗯,那次害你受惊了?”霍止舟解释:“我知你不快乐,那时在青州便于出手,可我还是?晚了一步,也该事先写信与你商量。”

  温夏仰着脸,自这角度看阳光,看蓝空绿叶,看他有愧的眼睛。

  她认真又如一贯的温柔:“你下次做事要同我商量,不要再像青州那般了。”

  霍止舟应下。

  “我们行到酉时,你可否受得住?”

  温夏轻应一声?。

  她在晚霞落下时,追逐了一场夕阳。

  夕阳盛大而?热烈,就在她眼前无限放大,又缓缓自山头落下。天际霞光万丈,蓝空挂着旖旎云彩,温夏亲眼见这大盛的山河,亲身追逐在这霞光里。

  她竟会有一点怅然,会在这霞光中想起运城碧湖上的彩虹,但?微凉的风把这一切抛在了身后土地上,不让她带着遗憾离开。

  温夏微微一笑,再也不愿去想接近十三年的时光。

  夜间,他们入住到当地条件好些的客栈。

  殷训要的都是?天字号房间,温夏与霍止舟住最中间的房间,侍卫住两侧。

  回到房中,温夏洗去一身疲惫,在寝衣外?系上披风,提着灯敲响隔壁霍止舟的房门。

  霍止舟打开门,月光入了满怀,照在他英隽的脸上。

  他眉眼温和:“夏夏不敢睡?”

  “没有,我有礼物要给你。”

  温夏将?藏在背后的锦袋递到霍止舟身前。

  “四哥哥,你今年多少岁?这是?我为你做的生辰礼物,现?在才有机会给你。”

  霍止舟意外?地打开锦袋,眼底一片惊艳之喜。

  锦袋中是?温夏做的玉腰带,上面缝制的翡翠玉片底部垫着金,看一遍便知针难穿过,费时费力,会伤手。

  霍止舟紧望温夏,目光落在她手指上,笑着道?:“我十月十九生辰,今年二十一岁。”

  “你喜欢吗?”温夏笑起来:“那你生辰还没到呢!”

  她立在这片夜色中,双眼盈着一汪温柔月色。

  霍止舟弯起薄唇:“等到那日?,我给你做乳酪栗子糕吃。”

  温夏笑着让他早些就寝。

  “若是?觉得脸上不舒服,可以卸下来,离京都尚远,你覆面纱便可。”

  “没关系。”

  温夏回到房间,摸了摸脸颊躺进床榻中。

  今日?奔波赶路本该很累才是?,她却一时没有睡着,思绪纷杂,担心离宫那边,担心戚延会不会发现?。

  可芸娥易容手段这般高明,她嘱咐了许多细节给芸娥,该是?不会被?发现?的。